正文卷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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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和海棠说的一样，槐江军连续进攻了几日死伤几千将士，摇州军死伤过百。双方原地整顿已有数日，据探子回报，槐江军近日正在重新部署进攻方案。其实在她到摇州山的第二日，她便亲自上山查看地形。而且她早已经想到了一个很快停止这场战争的计策，只不过她的这个计策比较危险，如果失败了，最终的结果就是全军覆没。

    如今这样消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所以她便集合了大家在营帐中商讨。

    她指着地形图说道：“父帅，我查看了摇州山的地形山脉，是可以通到槐江城的。摇州军说从这里到槐江绕的远些最多需要三日，我亲自带兵绕到敌军后方，一方面可以围剿敌军，另一方面还可以阻拦槐江的后方支援军。父帅可从正面带兵进攻主力军，少男则死守摇州城！”

    对于海棠的这个方法，张显觉得是可行的，只是他不忍心海棠一个姑娘家，带兵翻山越岭的去敌军后方。如果失败了，她就再也回不来了！他就这么一个女儿……

    而少男却是一脸焦急的否定，他说道：“你来守城，我去敌军后方围剿。”

    海棠突然勃然大怒，表情十分严肃的说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说完她拿出一张图纸，这是她昨日夜里部署的作战图。她指着图纸说道：“父帅，三日后你带领四万步兵两万骑兵，冲出峡谷正面迎敌。两万步兵主攻左方，其余两万步兵主攻右方，骑兵由父帅亲自带领攻入敌军主力军。”她抬眼看着正在皱眉的少男，说道：“少男你带领两万步兵和摇州军死守在峡谷，绝对不能放进任何人进来。我会以飞鹰为信号！”

    张少男瞪着海棠瞪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的意思是，你要带两万大军去对抗五万槐江的后援军？”他看了一眼图纸，指了指图纸紧皱眉头怒的喊道：“你看看后面几十里处，那可是槐江帝都，随时都可以出来援军支援，你这是夹在中间去送死！”

    她一脸严肃的说道：“我知道它的重要性是什么，所以必须是由我亲自带兵！父帅，下令吧！”

    对于这样的布局，张显他不知道该如何下令，如果真的要海棠亲自带兵到敌方背后，那真的是没有生还的机会了！如果他和海棠交换又一定会引起敌方的疑心！少男虽然带兵上过战场，但是这样的阵势他是否可以应付得来？这个孩子虽说从小沉着冷静，但是和经常闯祸的海棠相比，还是差了些。这样的命令要他如何下？最后他只是让大家都退下，容他三思！

    少男怒气冲冲的闯进海棠的营帐，冲她喊道：“张海棠！你是不是疯了？”看到她居然还有闲情雅致的在作画？又怒吼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闲心在这儿作画？”

    海棠笑了笑，自顾自的画着。她画的一幅全家福，画里面有爹有娘有海棠还有少男！一家人在将军府的庭院里开心的笑着，她瞟了一眼少男，说道：“这副画我都画了有好几日了，今天啊我终于快要画完了！好不好看啊？”海棠举起画给少男看，少男别过头故意不看！见他还在气头上，她又接着画了几笔。

    两个人僵持了一段时间，海棠忽然说道：“少男啊，你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那样爱生气呢？”少男还是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她又继续说道：“小时候，你总是生气娘什么事都偏向于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娘为什么要偏向我呢？还不是我迟早是要嫁人，不能常伴于爹娘左右。但是你不同啊，你可是咱们张家的命根。虽然咱们的娘死的早，她不能看到你成亲生子，但是我不能让爹也看不见！我更不能让我们张家的香火就这么断了……”

    少男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即使是这样，你为了咱们张家着想，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这辈子，我就你这么一个……姐姐……”

    海棠手里的笔顿了一下，她一时间有点转不过来，少男他说的是姐姐而不是张海棠？是姐姐，他刚才清楚的说了姐姐！自从他们的娘过世以后，他再也没叫过她一声姐姐！五年了，这还是头一次听他说姐姐这两个字！

    他又接着说：“在娘过世以后，我就从心里发誓，一定要好好的保护你！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女人，绝对不能再失去另一个重要的女人！我要像个男人一样，时刻陪在你的身边，直到你出嫁。每次你偷跑出去玩，我就特别害怕！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知道，娘走了以后，你是又当娘又当爹的照顾我……所以……所以……”

    少男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滴在腿上，五年来，这还是海棠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难过！

    海棠走到他身旁抱着他，就像小时候一样抚摸着他的头，任由他的泪水淋湿了自己的衣衫。她记得小的时候少男很少哭，总是一副小小男子汉的姿态，他最爱说的话就是好男儿可以流血，但是绝对不能流泪！而海棠每次听完后，都会敲他的脑袋，笑他年少装老成！

    海棠双手握住他的肩膀，笑着抓了抓他的头发：“少男，还记得乞巧节那日吗？你曾问我那个男子是谁？你等姐姐回来再告诉你，好不好？”她声音坚定的说道：“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呢？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她深知，父亲是绝对不会下这道命令的。所以在那天夜里，海棠给少男留了一封信就走了！信中还有一个锦囊，她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他，一定要在最危急最危急的时刻才能打开锦囊！海棠带领一万将士从左侧上山，她的副将带领另一万将士从右侧上山，争取在三日后会和。

    少男看着海棠离去的信，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突然想起小的时候，他很喜欢跟在她的身后，他总是觉得她的背影很好看，英姿飒爽的王者风范。但是自从母亲过世以后，他突然间觉得，她的背影不再像从前那样坚强，她需要一个宽厚的臂膀去保护她！所以他要像哥哥一样护着她，不能让她受一点的委屈！少男紧握着手里的那封信，心里默默的为她祈祷，愿她能活着回来！他默默的说着：只要你活着回来，我天天喊你姐姐！所以姐姐，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三日后。

    飞鹰在空中盘旋，按照海棠的部署，张显亲自带兵首先出击。可是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这让久经沙场的张显十分的震惊！

    其实，在到达摇州山的那日夜里，海棠看过地形图后，就下令她的亲信带领一部分摇州军，先行抵达敌军后方。而且还命他们在敌军与槐江城之间，挖了一道很宽的渠道，在渠道里埋满了弓箭和火雷，即使槐江后援军赶来，也不能轻易的过去！

    海棠带着几个亲信要比大军早到一日。在她到的那日夜里，原先那些隐蔽的摇州军，先是用火攻偷袭了一次槐江军，并烧了他们的粮草。这次偷袭造成槐江军的军心不稳，她派去混在敌军的战士，还在军中散播了两夜的谣言，说大军正方的摇州城外，驻守着东陵军十余万人，还有其余十万人，兵分两路绕到槐江军后方，已经在进攻槐江帝都。

    战士们听的人心惶惶，主将仍是半信半疑，派了两千名士兵前去查探。正面进去的是一个都没再出来过，背面逃回来几十余人，其他全部被斩杀！逃回去的那些人中仍然有摇州军，他们夸大其辞的在军中颠倒是非，胡说八道，导致槐江军后方战士再一次的军心混乱，提心吊胆！在正式交战的前一夜，海棠派了一部分将士，前去敌军的后盾军投毒，大部分将士第二日全都暴毙！两夜的成果，真真的壮大将士们必胜的决心！

    等到两军正式交战的日子时，槐江军的后盾军，变成了海棠的两万东陵军。两万大军在后方对抗的也很吃力，只不过大家是在给海棠争取时间罢了！

    正面交战的张显，带着两万骑兵杀出一条血路，直逼敌军主帅营帐！这点兵力对于久经沙场的张显来说不算什么，他一只长矛指向敌军主帅喉咙！他倒也是性子刚烈有骨气，无所畏惧的说道：“将军定然不会杀我！”

    张显挑眉问道：“为何？说来听听？”

    槐江军主帅一脸不屑，冷冷的笑了一声，说道：“今日槐江城来报，此时你的副帅，应该已在天牢之中，等候发落！如果我死了，她也同样是必死无疑！”

    张显的手稍微颤抖了一下，命人将他单独看押。他寻了海棠好久也没寻到！据海棠的亲信告知，她把所有的作战全都部署好以后，独自一人去了槐江城！这个消息如同就是个晴天霹雳一般的砸到了他的头上！急的他当场就吐了一口血！等了两日都不曾见到海棠回来，也不曾有任何的使者前来送信。第三日，等来的是少男带着海棠留给自己的信赶到营中。

    “杀无赦，勿出兵！”

    海棠千叮咛万嘱咐的信件，却只有短短的六个字？少男拿着这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泪竟不知不觉的就流了下来。他说：“父帅，原来她早就想到要用自己去做人质？我们绝对不能就这样……”

    不等少男讲完，张显一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横眉竖眼怒喊了一声：“去刑场！”

    那个敌军首领仍然是一脸狂妄自大的神态，口中还不停的说他们是绝对不敢杀他！可是当他听到张显下令斩立决的时候，再也看不到那狂妄不屑的神情，而是一脸的惊恐！

    张显不顾众将领的恳请，坚决执行斩立决。他只说了一句：我相信我的女儿！然后那个首领的人头就落了地。不是他心狠，不是他不想去救她，是他相信，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回来！

    一晃十多天过去了，仍然没有海棠的消息！张显和少男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至少，她还活着！

    一晃两年过去了，仍然是没有海棠的任何消息！在这两年里，东陵军夺回防线重新建城驻扎，并把北疆防线设在了与槐江城两里处。将士们每日都在操练，随时准备攻入槐江帝都营救海棠，他们到现在都坚信她还活着！但是张显始终未下那道命令。据探子回报，此时的槐江城外，已经挖了两年的河道，今日终于完工了！自从槐江军败了以后再也没出过兵。就是日夜不停的挖着那条又深又宽的河道。

    少男看着海棠临行前画的那幅画像，已经两年了！他心里好后悔好愧疚，为何在她走之前，自己没能喊她一声姐姐？如今他心里喊着千遍万遍的姐姐，她却再也听不到了！

    轰隆轰隆震耳欲聋的声音，打破了以往的平静。原来是槐江城门外的那条河道通水了，一个时辰后这条河道已经盛满了水。这条河道一下就把两国的距离，隔开了两里之远！将士们站在河岸边望着对岸的槐江城，不一会有一艘大船缓缓的驶了过来！一声戒备，将士们全部摆好准备攻击的状态。待船靠近之时，船头站着一位身披白色战甲的女子，她正对着东陵军笑着！

    “是副帅！是副帅！”

    将士们震耳欲聋的欢呼着！张少男和张显站在城墙上看去，是海棠，那个人是海棠，她回来了！在众将士的欢呼声她走进了城内，看到张显的那一刻，海棠单腿跪在地上说道：“父亲，女儿回来了！”

    张显眼含泪花一把扶起海棠，激动的说道：“孩子，你终于回来了！”他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好怕这不是真的，好怕这只是场梦，好怕她再离开自己！

    海棠看着站在对面的少男，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她对他挥了挥手说：“少男，过来姐姐这里！”

    少男，过来姐姐这里！

    这句话，是海棠从小到大和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果然是她回来了！少男走到她身旁笑着说：“谢谢你能回来，海棠…”

    两年前，海棠交代好一切便独自去了槐江城！她并不是被敌军抓住的，而是自己主动送上门的！这要从她伪装槐江逃兵说起，她成功混进城内后，又换回了女儿装。她在城内四处游走四处打听，她才知道太平的边疆，互不敌对三十年之久的槐江，为何会发起战役！不知陛下从哪里找回来的大巫师，夜观星像，据说南方将有一统四方的真龙降世，若要不被人鱼肉必先主动攻击。陛下轻信了这个大巫师的鬼话，才会主动发起了一路向南的攻击！谁知第二道防线的摇州山地势险峻，又常有走兽出没，所以大军未能前进，只是和摇州军周璇。海棠就在王宫附近守了两日，终于把那个巫师被给守出来了，她一路尾随，那个巫师进了一个好像是王府之类的地方，就再也没出来！她跟踪了几日，这个巫师除了进宫就是在王府里不曾出来过！

    后来她打听到那个王府是陛下叔叔的府邸。槐江城内早些年就开始盛传，他这个叔叔一直窥视他的王位，并掌握了军权。海棠将这些人和这些事从头到尾理了一遍，发现了一个预谋已久的阴谋。然后她就主动自投罗网进了天牢，槐江城的人非常迷信，海棠随便的编了一个故事，陛下就单独召见了她！

    她不仅帮助陛下拆穿了大巫师的谎话，还用计助他除去了奸臣。待海棠亮明身份时，如今槐江大军已败，主帅也被斩杀。他们两个打赌，东陵军会不会杀入城内？陛下赌的是会，换成正常人的思维都会杀进城，为她报仇雪恨！但是他又可知，当初海棠是为了牺牲自己，去换东陵的太平才来到这里的？他不知道，自己谎称是大巫师亲信，早已命人告知槐江主帅，东陵副帅已被关至天牢。他更不会知道，她留给少男的那封斩立决勿出兵的信件！所以她赌不赌都是一个赢字。

    赌注时限为两个月，在这两个月里，海棠享有着贵客的礼遇。两个月过去了，东陵军别说出兵了，就连半个人都没出过城门。海棠就这样的赢了！陛下答应放她走，但是海棠却有附加条件，就是槐江和东陵今后井水不犯河水。后来海棠看了一眼槐江的地形图，这里的水资源十分丰富，突然灵机一动，在槐江和东陵国界出挖个水道，再把瑶水引到这里，这样有了这道又深又长的河道，两国之间就不再那么容易有牵扯了！

    海棠答应他，等这条河道修好通水以后，她就告辞。谁知这一修就是两年之久！在她临行前，陛下告诉她，其实是出自两个原因才说通水之后送她走。一是想看看东陵军是否真的不会出兵，二来就是觉得海棠很聪明，想留在身边为己所用。这两年里，他们两个倒是成了无话不说的半个知己友人。

    既然说好彼此坦诚相对，海棠也告诉了他实情。陛下听后十分震惊，没想到一个女子竟然这样的有胆识，对她是恭敬地深深一拜！他十分感激她的聪明，才没发生更大的战争！在海棠开船之时，他对海棠说，日后有机会只要她来槐江，都是他的贵客！海棠站在船头，身披她的白色战甲对他说，如果日后你胆敢擅闯东陵国界，我不敢保证你会不会是阶下囚。然后两个人哈哈的大笑起来！在最后告别时，陛下再一次说随时欢迎她回来叙旧。海棠只是对他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海棠的神功伟绩，很快就传遍整个军营。所有的将士对她都是非常尊敬，对她的勇气聪明胆识十分的敬佩！那一夜，是这两年来，将士们第一次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庆祝！喝过庆功宴的酒后，海棠拎着酒跑到少男的营帐中。她看到少男正对着自己画的那幅画像傻笑。

    “哎呀！我怎么记得，有个人欠我一声姐姐吧？”海棠一只胳膊搂住少男的脖子，说道：“快叫声姐姐让我听听！”

    张少男大声喊道：“海棠，张海棠！张海棠！”

    海棠在少男胸前重重的捶了一拳：“臭小子！”

    少男握住海棠的双肩，一脸正经的说道：“张海棠！谢谢你能回来！”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