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十四卷第一章 闺房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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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106 www.88106.info)    鹰刀与卞停刺杀蒙彩衣不成返回温家之后,见到的却是杨四和南宫渐雪双方联军胜利庆贺的场景。

    出于礼貌,卞停主动对南宫渐雪和杨四作了任务失败的检讨,而鹰刀尽管素来脸皮极厚,却也不愿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杨四和南宫渐雪面前──矮胖子倒也罢了,若被南宫渐雪这个小丫头奚笑数落,那还不如自己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是以,他也就没有去凑这个热闹,招呼也不和众人打一个,迳自进了温家后院,找到一直悬心挂念自己的淡月,避而不谈刺杀失败之事,反而说笑了几句安抚伊人,随后便歇下了。

    这一觉倒是睡得极为香甜,一来这些天的确累了,二来有了淡月在枕席一侧相伴,浓情蜜语,暖玉温香,想不沉醉也难。

    等到一觉醒来,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无事可干。一直以来,他已习惯于紧绷着神经过日子,如今日这般悠闲自在实属难得,不禁有一种不太适应的感觉。呆呆地裹着被子茫然片刻之后,确信自己的确不是在做梦,立即便欣喜起来,打定主意要好好地陪淡月一天。

    因为存着哄淡月开心的意思,鹰刀着实费了一番思量。他偷偷瞒了淡月主仆三人,从温府厨房要了一只鸡,然后找了一块僻静的地方燃起篝火,刨开鸡腹洗净,塞了姜蒜盐酒等佐料进去,并用粽叶、湿泥将鸡裹住,扔进篝火之下的热炭中,不多时一只喷香美味的“叫化鸡”便新鲜出炉了,算算时间,恰恰刚到午膳时候。

    这“叫化鸡”是他幼年流浪时学会的拿手本领,今番卖弄出来,实是为了讨淡月一个欢喜罢了。

    鹰刀兴冲冲地捧了叫化鸡回到借居的小楼,迎面碰上了出来寻他用膳的紫云。紫云见他满脸笑容地捧着一团黑忽忽的东西,很是奇怪,鹰刀大为得意,却并不回答,待到用盘子盛了端上桌,才在淡月主仆的好奇与注目之下揭开谜底。

    从外形、色泽上看起来,这叫化鸡与温家厨房送过来的满桌佳肴自然无法比拟,可因为是鹰刀亲手制作之故,淡月主仆先在感情上便给了特别看待,倒觉得这叫化鸡就算是黑也是别致养眼的黑。再加上鹰刀在一旁加意地诉说制作这道叫化鸡如何如何之难、如何如何之辛苦,尤令淡月主仆觉得这叫化鸡简直是天下第一稀罕之物了。

    剥开外皮,一股肉香顿时四溢开来。鹰刀倒也不全是胡吹乱侃,这道叫化鸡的确有它可取之处,淡月轻轻夹了一筷放入口中,只觉肉质鲜美香嫩可口,再感念到鹰刀的一片心意,不知不觉眼眶已有些红了。

    她自幼父母双亡,被无良的兄嫂卖入青楼为妓。从那日起,她便从来不曾渴盼过自己还会有什么幸福,最大的希望恐怕是等到年老色衰从良之后嫁一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实实在在地过下半辈子罢了。

    然而,老天似乎从鹰刀出现的那一刻起便开始眷顾起她来,一切都如同做梦一般。那时,鹰刀只不过见了她一面,甚至连话都不曾与她说上一句,便莫名其妙地花费巨金将她赎了出来,而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淡月很快便发觉自己的心神已不可自拔地为鹰刀所吸引并深深沉溺下去,尽管她并不了解鹰刀。

    对于她来说,鹰刀在她眼中由“主人”到“情人”这一角色的转换是极其快速的,快到令她晕眩而害怕。晕眩产生了幸福,而害怕却令她加倍地付出并不计回报。能爱上一个人,这已经是老天赐予的最大幸运了。

    连淡月也料不到自己不但得到了回报,而且所得到的竟远远超出自己的想像。

    原来,他也是这般地宠爱着自己呢!

    “就算难吃,也不会难吃到流眼泪的地步吧!碧桃、紫云,你们也尝尝,看是不是果真那么难吃。”鹰刀笑着招呼道。

    他当然知道并不是因为自己叫化鸡难吃的缘故,只是不想自己也被淡月的真情流露所感动,惹得身边两个丫头笑话,便故意岔开了去。

    两个丫头早已巴不得这一声,纷纷举筷尝了一口。

    紫云性子靦腆内敛一些,不过瞄了一眼淡月,微笑道:“也还不错啊!比温家的菜式要好多了。”

    碧桃却调皮地大呼小叫起来:“好吃着呢!这辈子我还从未尝过这么美味的东西!外表是难看,可味道实在不差!尤其是爷的这番心意……小姐,难怪你感动得想哭,连我也想哭了。”

    “你这小蹄子,总有一天我要撕了你的嘴!”淡月又嗔又羞地捶着碧桃的肩膀,心中也觉得很不好意思。

    她站起身子亲手给鹰刀斟了一杯酒,贴近鹰刀的耳边轻轻道:“碧桃有句话说得不错,这是我有生以来尝过的最美味的东西。谢谢你……”说着,顺势在鹰刀的脸颊上吻了一下,以示感谢。

    鹰刀哈哈一笑,将淡月搂至自己的膝上,颇具深意道:“我们的日子还长,总有更好的东西让你品尝,到那时,你便会知道什么才算是‘最美味’了。”

    这是一个承诺吗?

    淡月疑惑地望着鹰刀,直至在他眼中看到了肯定的神色,才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刹那间,淡月只觉一股幸福的暖流翻涌过来流遍全身,不由微微叹息一声搂紧了鹰刀,再也舍不得放手。

    这一餐饭就在这种温馨的气氛中过去。酒足饭饱之后,鹰刀将躺椅搬至庭院中,垫上厚实柔软的褥垫,然后平躺上去,微眯起双眼,看着蔚蓝天际中的流云或聚或散,暖暖的冬日铺洒在脸颊上,如同有一双温暖的小手在轻轻抚慰着,什么也不用去想,就那么让心情在悠闲惬意中飘荡……

    一直以为这样的日子永远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但在这个午后却意外地享受到了。现实甚至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好,因为他头下枕着的不是褥垫,而是淡月柔软而极具弹性的大腿。

    鼻息中传来淡月身体上那股淡淡的体香,她柔软的小手在自己的发际耳端揉捏着,另一边更有紫云在轻轻捶着自己的大腿,而碧桃却乖巧地坐在一旁小凳上细心地剥出一捧瓜子仁奉送到嘴边,并不时飘过一个荡漾的眼神,说笑几句……被三个女人这般伺候着,这样的日子简直赛过活神仙啊!

    “爷,温老爷午间派人送来一张帖子,说是请你晚上赴宴。”淡月突然道。

    鹰刀半眯着眼睛笑道:“好不容易打了几场胜仗,摆个庆功宴也属正常。淡月,晚上你跟我同去吧!”

    淡月答应一声,口中却迟迟疑疑地又道:“送帖子过来的丫头跟碧桃很熟,她私下里问了碧桃一些话,说上午的时候有个京城来的公子爷来这边府里打听一个叫鹰刀的人……碧桃,你说话伶俐些,还是你跟爷说吧!”

    鹰刀一听“京城”二字,已知此人多半是赵斜阳,心中不由微微一动。

    “有什么好说的?根本就是和我们爷不相干的事,怎么小姐你也认起真来?”碧桃咯咯笑道。

    淡月秀眉微皱道:“你这小蹄子越发没有规矩了,让你说自然有让你说的道理,光在那里笑什么?快说吧!”她深知那京城来的公子打听的正是鹰刀本人,心中隐隐有不祥之感,只是碍于碧桃等人并不知道鹰刀的真实身份,不好直说出来。她心中本就担心,碧桃却如此嬉皮笑脸,自然引得她大为不悦。

    鹰刀摇手阻住淡月,微笑地对碧桃道:“你不妨说来听听,兴许跟我相干也说不定。”

    碧桃诧异地看了鹰刀和淡月两眼,她心灵乖巧,已知事有蹊跷,便不敢隐瞒,说道:“来送帖子的小翠是温老爷身边的人,以前温老爷有事找爷都是由她来传话,所以跟我很熟。今天她送帖子来之后,特地偷偷找了我问起爷的事来,我心里奇怪便追问缘由,却原来有个京城来的公子爷今日上府里来打听一个名叫鹰刀的人。那位公子爷似乎来头很大,连温老爷也不敢怠慢,接见时很是慎重的样子。小翠是负责伺候茶水的,在一旁偷偷听了几句,却发觉那位公子爷所打听的人与爷倒有几分相像,尤其那人还呈给温老爷一幅画像。据小翠说,那画像上的人活脱脱就是爷的相貌,分毫不差……”

    赵斜阳来寻找自己是意料中事,关键是温师仲如何应对。鹰刀便打断道:“小翠有说起温老爷是如何回答那人的吗?”

    话一出口,便意会到自己问得笨了。如果温师仲直承自己在府里,赵斜阳早就来见自己了。那么温师仲为何要隐瞒呢?这一点倒是值得深思的。

    碧桃摇了摇头,道:“小翠根本就是捕风捉影,我怎么会在意这些东西?再说,小翠也没有说起温老爷的反应。”她顿了顿,扭头细细打量了鹰刀两眼,不由抿嘴笑道:“瞧爷这惫懒的模样,又怎么可能与小翠嘴里形容的那个少年英雄是同一个人呢?真真是笑死人了。”

    淡月不禁恼道:“碧桃,有你这么跟爷说话的吗?别以为平日里爷宠你疼你,你就可以没大没小地放肆起来……”

    鹰刀连忙握住淡月的小手,笑着打圆场,道:“这里又没有外人,碧桃说笑几句也没有什么,你又何必生气?再说,碧桃并没有说错,我本来就是一个惫懒的俗人啊!‘少年英雄’什么的自然跟我全不相干。”

    碧桃见鹰刀为她说话,越发得意起来,笑道:“小姐莫要着恼,我并不是说爷不好。其实像爷这样惫懒才好呢!若爷真的是什么‘少年英雄’,那对我们来说反而不好了。”

    这倒是新鲜的论调,鹰刀奇道:“这话怎么说?”

    碧桃嘻嘻一笑道:“道理很简单啊!如果爷真的是什么少年英雄,那俗事必然极多,哪里还有什么时间守着我们聊天取乐?最重要的是,凡少年英雄者必然受很多女人仰慕,以爷风流的脾性……嘻嘻,小姐,恐怕到时有没有你站的地方都很难说啦!有一句诗是怎么说来着,后悔夫婿去封侯……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碧桃这一番话着实说中了淡月的要害。鹰刀是不是少年英雄尚且另有公论,但鹰刀的确是一位在江湖上叱吒风云的人物,这可以从温婉儿嘴里的形容以及鹰刀平日所作所为中瞧出一点端倪来。

    以前不知鹰刀的真实身份也还不怎么样,后来知道了,明白两人间身份上的悬殊差距之后,便有些不安起来,尤其是鹰刀对她越好,她便越觉得不安,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简直可以折磨死人。这样想着,淡月的眼神不由黯淡下来。

    紫云听了碧桃的说话却笑得趴在鹰刀的腿上直不起腰来,道:“傻丫头,连‘悔教夫婿觅封侯’都不会说,却说成‘后悔夫婿去封侯’,真要笑死我了。”

    碧桃眼睛一眨,对紫云笑道:“我知道你会背诗。记得前儿爷没失踪之前,有一天由你伺候爷洗浴,后来我进去收拾换洗衣裳,却看到不但满地都是‘湿’,连床上都是‘湿’呢!紫云紫云,你果然背得一手好‘湿’啊!爷,紫云那天背的‘诗’,你听着可还喜欢吗?呵呵……”

    鹰刀哈哈大笑起来,心中爱极碧桃的机敏,故意答道:“紫云那天背的‘诗’婉婉转转、抑扬顿挫,好听之极。我很喜欢。哈哈!”

    “要死啦!这种事也拿来说……你们……我……我撕了你的嘴!”被揭破**的紫云可没有鹰刀的厚脸皮,不由羞得满脸通红。她不敢嗔怪鹰刀,对碧桃却用不着客气,站起身子便向碧桃扑去。

    碧桃早有防备,嘻笑着说了声:“我再去拿些果子。”闪在一旁窜向屋里。

    紫云当然不依,追了上去。一时间,两人笑笑闹闹、你追我打地往屋里去了。

    望着两人的身影,鹰刀不禁又哈哈大笑起来,只觉闺房之乐莫过于此,心中着实快慰。与此同时,却给自己提了个醒,莫要因此耽于安乐而忘记身上背负着的无数重责和血仇。

    “爷,你就尽管宠着碧桃那丫头吧!”淡月却在一旁怨道。

    鹰刀微微一笑,翻身起来将淡月搂在怀中,道:“这样才好呢!如果大家都去守什么狗屁的尊卑之份,拘拘谨谨的,又有什么意味?淡月,有一句话我早就想说了。在你眼里,我既然买了你,你就是我的人了,我就是天,什么都要依着我顺着我,一切都要看我的意思过活。你这样想就错了。难道我也像那些纨裤子弟那么混帐吗?我早就说过了,我的出身和你们一样,都是穷苦人,并不比你们高贵。我们是平等的,不存在什么高下尊卑之分。”

    淡月感动道:“爷能这般想,那是爷心胸宽广、气量大,也是我们的福气。但自古以来讲的就是男尊女卑,应该守的本分我们总是还要守的。”

    鹰刀摇了摇头,认真道:“淡月,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你知道吗?我原本是一个在江湖上漂泊的浪子,只是因缘际会之下才侥幸赢得一些微薄的声名,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了不起,所以我从来不将自己看得有如何重要。但转过头来说,即便在我很潦倒的时候,我也从来没有将任何人看得高于自己一头,正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比另一个人天生便该低于一等的。王侯将相也罢,市井之徒也罢,只要是人品正、行事好的,我们都应该尊重;反之,若是行事卑鄙下流,就算他的身份有多么尊贵,我们也会看他不起。”

    听到这里,淡月不禁笑了起来,道:“爷这话说的教人奇怪,真是闻所未闻。男尊女卑、士庶有别,这是圣人说的话,也是千百年来故老相传的规矩,难道这些都是错的吗?”说着,她顿了顿,在鹰刀额头上亲了一亲,微笑道:“我也知道爷心里的意思,总是教我别太管着碧桃她们罢了。好好,只要爷不嫌碧桃、紫云太放肆,我又何苦夹在中间做坏人?总之,到时爷被碧桃闹得头痛的时候别来找我撒气便是了。”

    鹰刀苦笑起来,心知淡月出身青楼,向来所受的教育便是做低伏小伺候人,要她在自己片言只语后便将已有的观念全数改变过来,未免有些过于乐观,好在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这种事也无须着急,只要自己多体贴关注些她便好了。

    这样想着,他便也将这个话题抛开了,重新在淡月的腿上躺下,顺便将淡月的一只小手握在手中把玩,却发觉她的腕上有一只翠玉镯子自己从未见过,便问道:“咦,这只镯子晶莹剔透,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淡月,你哪里来的这件好东西,怎么我从来不曾见你戴过?”

    淡月微微一笑,故意卖了关子,道:“这镯子自然是别人送我的。这个人送我镯子时虽然没有说什么,我也知道是想从我这里弄些好处回去。”

    鹰刀笑道:“这么说,这个人是想贿赂你了。我倒不知我们淡月还能给人好处。”

    淡月也笑了起来,依旧故弄玄虚道:“我自己本身当然不会有什么好处给她,而且她贪图的也不是我对她的好处……”

    鹰刀好奇道:“这倒奇了。那人不贪图你身上的好处,却要送镯子给你?”

    淡月笑道:“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名,其他的你自己想去。”

    鹰刀听了这一句,已知这事恐怕与自己有什么关联,便道:“哪家的孩子这般傻?快说来听听。”

    淡月冷笑一声,道:“傻?再聪明不过了。这个送镯子给我的人啊,便是这府里的大小姐!她为何要送我镯子?你自己琢磨吧!”

    原来是温婉儿。当着淡月的面,鹰刀不敢随意表现什么,他深通驾驭女人之道,知道在这种时候无论说什么都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祸端”。因为若是直承自己与温婉儿过从甚密,淡月心中必然不快;但若是假意撇清跟温婉儿毫无私情,只怕淡月又会觉得自己不太老实。遇到这种情形,最好的办法还是避重就轻才好。

    当下鹰刀便笑道:“这有什么好琢磨的?婉儿素来和你亲厚,待你跟姐妹一样,送你一只镯子也没什么,你又何须多心,将它拉扯到我的身上?”

    淡月见鹰刀闪烁其词有意逃避,便笑道:“恐怕不是我多心吧!她送我镯子无非是想向我卖好,并借此来亲近你罢了。其实她这么做根本就是本末倒置。记得我们初进温府时,你和大小姐在院子里的假山后面做出的那些把戏可没能瞒过我去。想必你们也是老相识了,私底下究竟有没有什么密约也只有你们自己知道。照此说来,正该我送些东西给她,求她准许我伺候爷,即便是为奴为婢,也该先得到她的首肯,这才是正经道理!”

    淡月这话隐然有一种逼鹰刀表态的意思,鹰刀不敢马虎,笑道:“这是哪里的话?且不说我跟婉儿没有什么,就算有了什么,又怎么及得上你我二人间患难与共的情分?我们是我们,她是她,根本就没什么相干。”

    话说到这个份上,鹰刀自认为已经足以表达自己的诚意了,岂料淡月似乎并未满足,竟突然泫然欲泣道:“爷心里疼惜淡月,淡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在众人眼里,我们的情分再深,那也只是‘兄妹’之间的情分,淡月永远也不能正大光明地伺候爷,哪里能够如大小姐那般畅快淋漓地在众人面前表达她的情意……当然,我原只是一个青楼女子,不敢与大小姐比肩,可是淡月斗胆请爷看在你我间的情分上,哪怕是将我收作你的贴身丫头也好……总之,我是不愿再做什么‘妹妹’了。”

    妾身份不明,故而郁结在心。一路兜兜转转下来,原来淡月这傻丫头的目的在此!鹰刀在肚里不由暗暗好笑。

    其实,即使淡月不提起此事,他也有意将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公开的意思,一则为了还淡月一个公道,毕竟淡月早已成了自己的女人,再这么不清不楚下去,对淡月未免太不公平;二则,却是为了楚灵。

    日前在襄阳街头瞧见楚灵和赵斜阳在一起,二人端的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当时便有了玉成的心思。可是楚灵之所以现身襄阳,只怕对自己还存有一丝幻想,既然自己有心希望楚灵获得幸福,便应该做得更决绝些,索性与淡月成亲,彻底断绝楚灵的念想……

    本来自己对楚灵尚有一些不舍,总是希望日后还有弥补裂痕的机会,可自从与卞停一夕之谈,知道花溪剑派的身后是官府在作后盾之后,明白自己能赢的机会可说万中无一渺茫之极,既然如此,又何必拖累楚灵甚至楚天舒与蓬莱仙阁随着自己一起下水?

    尤其是楚天舒首徒萧听雨领衔御前侍卫副统领之职,只怕楚天舒与朝廷之间也颇有一些干系……自己本就欠楚灵良多,若是明知前途叵测也要为了一己私欲而牵连楚灵也受到无妄之灾,那自己真是禽兽不如了。

    真正爱一个人就要处处为对方打算,只要能看到楚灵幸福的笑容,就算陪在她身旁的不是自己,那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吧!

    主意是已经打定,可怎么说出来却要另有一番考量。答应地太爽快未免无趣,总要显得很是为难的样子,才能体现出自己对淡月是如何地看重,这才算有趣。

    “嗯……淡月,我在江湖中结怨颇多,若是贸然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恐怕会引来无数纠纷和祸端,这也正是我当日隐姓埋名潜入襄阳的原因所在。这事……委实难办啊!”鹰刀故作犹豫道。

    淡月一听,不由大失所望。她之前以镯子为名借题发挥,为的倒不是与温婉儿争宠,而是期望能得到一个切切实实的名分,毕竟碧桃所说的大有道理,鹰刀的名头越大,自己与他之间的差距就会越远,唯有获得一个切切实实的名分之后,才算是吃下一颗定心丸。

    这也许是一种私心,可若说以后不能陪在鹰刀身旁,那还不如现在便死了算了,就如同昙花一样,凋谢在最美丽的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当然,此刻听鹰刀这么一说,立时便打消了心中的奢望。她要这个名分无非是心中爱极了鹰刀,却又没有信心鹰刀对她能始终如一地宠爱,这才有了这番心思,可是,如果得到这个名分便会让鹰刀陷入险境,那她则宁愿不要了。

    淡月心中酸楚,脸上却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反而故意笑道:“爷不用这般认真,淡月是在逗爷玩呢!其实做‘妹妹’才好呢!至少有旁人在的时候不用受你的欺负……”说是这么说,眼圈却隐隐有些红了。

    鹰刀不意淡月竟肯如此委屈她自己,心中不禁颇为自责。明知这傻丫头为了自己什么都愿意做,自己怎么还忍心在这种事上与她耍花枪,惹她心中难过?当下便要向淡月透露心迹,嘴巴刚刚张开,却听见院子外边有人敲门。

    一个矮胖的身形闪了进来,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一派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模样。不是杨四还会是谁?

    鹰刀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笑着招呼杨四一声,道:“不是晚上才赴宴吗?你这么早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杨四不理鹰刀,却先给淡月一礼,道:“几日不见,淡月姑娘倒越发清秀可人了。”

    淡月对杨四没什么好感,觉得只要他一出现,总没什么好事。但感激他在鹰刀失踪的那段日子里对自己的照顾,也不好冷眼相对。

    她淡淡的笑了一下,回礼道:“多谢先生夸奖。”说着,又转头对鹰刀道:“先生来了,你们总有很多话要聊,我去吩咐碧桃沏壶好茶来。”

    鹰刀连忙阻住道:“且慢!我有件事要拜托死胖子,你先在一旁听听。”

    淡月大奇,有事拜托杨四,私下里跟他说就好了,何必要自己旁听?不过,既然鹰刀提出来,自己倒不便就这么走了。当下便站在鹰刀一旁静听下文。

    却见鹰刀笑嘻嘻地拉了她的手对杨四道:“死胖子,我想求你做个媒人,在这几日内我便要娶了淡月过门。”

    此言一出,不但淡月惊得呆住了,连杨四也是张大了嘴巴,半天无法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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