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两百三十七 顾客至上

(88106 www.88106.info)    “不好意思。”

    他走到柜台前，才刚开口，站在里面的快递员又是一个深鞠躬：

    “非常荣幸能够帮到您，蓝礼先生——请问您需要些什么呢？”

    蓝礼已经有点习惯这家伙莫名其妙的恭敬态度了，面色没有太大的变化，直接开口问道：

    “我想问一下...你们这家，呃，莫哈维快递公司，主要的营业范围是什么？”

    “我是指...假如我选择在这里消费的话，都能买到些什么？”

    “您是指购物方面对吗，蓝礼先生？”快递员保持着那副相当职业化的笑容，开始给他讲解起来，尽管听上去像是背过无数遍的广告词...

    “莫哈维快递公司是一家旨在为所有客户提供最全方位服务的商务公司，我们提供各种各样的优质服务，其中包括各种规格的商品订制服务，小到刮胡刀片，大到载人航天火箭，您都可以向我们提交订单。根据订单的复杂程度，将分别由本营业点或总部进行完成——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们将竭尽所能满足客户的所有需求；”

    “当然，您也可以直接在我们的商品清单之中进行选购，”他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蓝礼接过大致浏览了一下，页面上是五花八门的商品分类，从食品药品到枪支弹药再到建筑材料应有尽有，“货源稀少的商品本营业点有部分是没有备货的，如果您选择购买，会需要等候一段时间，总部的飞鸟直升机才能将其送到，望知悉。”

    “毕竟现在是无政府状态，合众国各地的局势都比较混乱，所以我们的商品栏里还是以武器装备为主，武装和防具是我们的主打项目。尽管如此，我们在其他方面的货源也是充足的，商品种类也是非常丰富的，”

    快递员的声音里透出的是强大的自信感，

    “单就商品种类来说，战前能有什么，在莫哈维快递公司，同样也就能买到什么；战后有的，在莫哈维快递公司，我们同样也有。”

    蓝礼听到这话，有些怀疑：“真的吗？”

    就算是在这个地方见证了很多...常理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比如这个貌似会瞬间移动的快递员——但他还是不太相信他所说的这句话，毕竟看到过这个世界如今的凄惨样子，他不得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那我点一份西冷牛排，配勃艮第特级园的红葡萄酒佐餐，”

    他迅速地看了一眼平板，

    “牛肉不要那个...呃，双头牛的。”

    他其实不懂葡萄酒，至多知道勃艮第是法国相当著名的葡萄酒产地，也不是特别了解所谓“西冷”“菲力”之类牛排的区别，充其量知道它们是不同部位。蓝礼不喜欢法餐，平常去中餐馆会多一些...他点这些东西只是出于对快递员那句话的怀疑：

    都两百一十年了，世界毁灭了这么长时间，战前的东西，难道还能都完好无损地保留到现在吗？

    ...废土居民连吃的果子都是变种的，战前的小资情调总不能也留存下来了吧，夸这海口实在没意思的啊...

    然而二十分钟之后，蓝礼彻底懵逼了：

    ——摆在他面前的，正是他点的西冷牛排。不仅成色完美，酱汁色泽醇厚，就连在那一尘不染的白瓷餐盘上做的拉花，都相当的精致细腻。

    银质刀叉，洁白的餐巾桌布，旁边的高脚杯里盛着清澈透亮的液体，亮丽而略显深沉的色泽犹如久经时光打磨的红宝石...

    快递员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值得庆幸的是尽管数百年的时间过去了，保存完好的勃艮第红酒也依然有很大的一批。除此之外公司在欧洲废土的分部也清理出了一片能够种植葡萄藤的土地——得益于核战没有波及到各大庄园的缘故——而这一瓶佐餐酒来自战前，柏恩斯坦酒庄2013年份红葡萄酒，100％黑皮诺葡萄，产地则是勃艮第的香贝丹特级园...”

    “祝您用餐愉快。”

    ......

    蓝礼这一餐吃得很僵硬。

    神色几度变幻，心里更是思绪万千。

    刚刚从休眠仓里出来没多长时间，整个人可以说完全就是在半梦半醒的状态...现实总是令人难以接受，毕竟这样堪称戏剧性的展开也是从来未曾想到过的...在洗手间窗外看见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不似作假，后启示录的画卷在他面前铺开，映衬出血淋淋的事实...

    可眼前的这一切又与外界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就像是在一家装修比较别致的夜店吃西餐...怎么说呢，尽管还是非常奇怪，可至少已经是“战前风格的奇怪”那样的水准了。

    柔和的灯光，安静的氛围，凸显出适度私密感的环境...就算面前的餐具材质还是令他有些不适应——这也是蓝礼不常吃西餐的原因之一——但怎么说，都是能让他接受得了的。

    ——让他越发感觉这所谓在休眠仓里渡过的两百年就是一场梦幻，自己只不过是在上班途中昏倒了，而后从医院里出来、在某家餐馆里用午餐而已...

    迟来的午餐。

    他心里很清楚，一旦从这扇门里出去，自己面对的将会是真正的...末世。

    吃完他沉默许久，最终叹了一口气，还是放下了刀叉，唤来了快递员：

    “你们这里...支持什么样的方式来结账？”

    “您可以选择支付瓶盖、战前货币，军团硬币、NCR纸币，或者其他以物易物的方式，也可以直接使用莫哈维快递公司的赌场筹码来付账，只要是有价值的东西，我们都收，”

    快递员恭敬欠了欠身，

    “当然，蓝礼先生，您是我们公司最尊贵的黑卡会员，您拥有在我们公司赊账的权利，您当前的信用额度是十万瓶盖——”

    “嘭！...”

    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道像是手雷或塑胶炸药之类东西爆炸的声响，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爆炸物的响动之后是听起来像大口径机炮连续不断射击的爆鸣声...蓝礼稍稍有点被吓一跳：听起来这个声音离他们不算远...

    他没有注意到，快递员此时皱了皱眉，第一次流露出了有些人性化的表情：厌恶。

    随后他冲着虚空扬了扬手，那像是几条街外大规模武装冲突的声音便很快消失了。

    蓝礼的思绪又回到了餐桌上面来：

    “...你刚才说，瓶盖？你指的是什么东西？某种这两百年里新发行的货币吗？还是说真的就是指...饮料瓶盖？”

    “是的，由于全球范围内的体制崩溃，以国家信用为担保的信用货币失去了作用，虽然现在也还有流通，但也失去了原先的价值。废土上流通最广的货币是瓶盖，核子可乐或夕阳沙士的瓶盖，”

    快递员伸出手，指尖捻着一枚小小的红色瓶盖，蓝礼对这东西并不陌生，核子可乐是风靡全美的流行饮料，老少咸宜，他也很喜欢喝，

    “当然，材质坚韧的美元也保留了下来，在一些地方流通；也有很多势力选择自行发行货币，比如凯撒的军团和新加州共和国（New California Republic），在科罗拉多和加利福尼亚，这两家势力的货币担负起主要的流通职责...”

    “莫哈维快递公司提供的美元与瓶盖的汇率是1:10，您在任何一家势力持有的存款凭证，只要该势力不与我们公司处于敌对态势，都可以用来消费。”

    蓝礼听着听着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手伸进兜里想掏存折：

    “...那我还在第一银行有三百万美元的存款...”

    快递员虽然还是机械化地回答，但他脸上哭笑不得的表情也让蓝礼多少有点尴尬...

    “...非常抱歉蓝礼先生，但第一银行位于芝加哥的总部已经在核武器打击之下化为废墟了，事实上核战爆发的时候芝加哥至少落下了超过十枚洲际弹道导弹...”

    ...好吧，想想也是，战后的世界还能支持美元用来消费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要求人家支持刷卡那就太过分了点儿了...

    “您无需为这一顿午餐付账，蓝礼先生，”

    快递员注意到了蓝礼在摸钱包的举动，出言道，

    “您是我们最尊贵的黑卡会员，一点小心意，感谢您对我们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支持。”

    “如果您还要什么需要，请随时呼叫我。当然，即使您离开了本营业点，只要还在我们的营业范围以内，也可以随时使用这只平板电脑来下达订单。”

    “祝您有愉快的一天。”

    ...蓝礼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这一天愉快不愉快还不好说，因为这一天没有过去，而他...也还没有身临其境地体会到废土的“风土人情”，但按照自己的想法，这多半不会是一段美好的旅途...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回一趟家，尽管他已经不对那座房子还能保存下来抱有希望，可至少得去看看情况...

    他需要钱，需要资源，昨天上班的时候身上只带了两千多美元以备零用，家里虽然也没怎么留钱，但假如地下室还保存着的话...他说不定就能有不少能够动用的资源了。

    ...没看过废土到底变成了什么样，是不太好下结论的，总不能单纯听信那人的一面之词...

    “也不知道两百年了，春田到底变成怎么样了...”

    蓝礼起身开门，下午五时的阳光映入眼帘，

    “还有唐托...”

    “这一次，连这个打不死的家伙也离我而去了啊...”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