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三百零九 邮差的邀请

(88106 www.88106.info)    爱德华的人生相当成功，纵览古今中外，除了论外的邮差，仅有寥寥数人能与之相提并论——这是一个成功“人类毕业”、晋升为高阶生命体的存在，达成了一种变相的永生。

    无数人渴望过永生，渴望过天地同寿日月共朽，但迄今为止，真正获得了这一切的只有这个出身贫寒的幸运儿。

    这是真正逆天至极的运气，单看这一项的话，似乎连废土世界的这几位“气运之子”们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不过再反过来看他的结局，似乎...这家伙的运气倒也没有好到规格外的地步...

    蓝礼瞥了一眼地上那具后脑勺往外冒血的尸体，想象了一下爱德华在茫然无知之中被邮差从身后一枪爆头的场景，心说死得这样不明不白的话那荣华富贵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太伤身体。

    为了独占永生之道，爱德华可谓是谋划良多。零号部门自组建伊始就一直保持着极高的保密等级和隐秘性，海赛神工业里过半的员工都不知道这个部门的存在，或者说没什么这方面的意识，而中高层对此有了解的员工，也都不怎么清楚这个部门的真实目的。

    反正作为一个在高精尖领域成绩斐然的企业，海赛神工业拥有几个神神秘秘的研发室没什么可奇怪的，特殊合金冶炼中心那边保密层级也是一样高，外边人横竖是想不到大老板居然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在地下室里研究了好几年的灯塔水母...

    ——对一个世界级的未解之谜来说，这样的配置无论如何来说都是太不可思议了。不少世界级的大实验室明刀明枪摆明车马来搞，花了海量时间海量资源也没摸出个门道来，海赛神闭门造车居然还真的成功了，这实在是有点太不可思议了。

    爱德华本人也清楚这份研究成果与其说是得益于科研人员的艰苦攻关还不如说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也许他手下的团队里其实有那么几个人拥有堪比老爱老霍乃至世纪吹王特斯拉的超凡智慧，可那又怎样呢？一切为了资本服务，他要的只是那张通往永生的门票，谁管什么狗日的学术成果...

    就是吹王不也是被大财团搞得欲仙欲死的？几百年了，这脑袋上还一直顶着吹逼之王的光环，对其真实成果的假说数量比对先辈真实身份的假说数量还要多114514倍，可要说起他那些异想天开的猜测的实际应用...那就很难堪了。

    不论他究竟是不是发现了“世界最深处的真理”，他想象中的真空零点能是不是能运用那种粗糙到堪称简陋的方式来获得，总之他是失败了，谁知道呢？也许他和他的理论是资本压制之下又一个牺牲者也说不定呢？

    爱德华不清楚吹王的真实经历，也无暇去了解一百多年前的败犬，他只知道自己居然真的搞出来了凤凰血清——以这样一种极富戏剧性的方式。

    他在第一时间就将其注射进了自己的身体，同时立刻处死了零号部门所有的科研人员，将通讯网络的权限提高到S级，并在随后的十几天里陆陆续续谋杀了其他的知情者以保证消息的绝对安全...他杀了研究员，烧了资料，毁了实验材料，所有与这个项目有关的事物几乎被他彻底删除了一遍，就是这样他还觉得不保险，10月23日的上午，他还将整个海赛神研究所研发部门的人员都集中到了一起，试图通过投放致幻剂的方式搞定他们以永绝后患。

    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凤凰血清被研发出来的第二天零号部门的一个文职人员就向外界泄密了，第三天菲尼克斯计划的资料就到了CIA的手里，数日之后这份言之有物的资料引起了大佬们的注意，他们意识到了海赛神并非是在玩票，而是真的有了成果。23日核战爆发前的凌晨，嗅觉敏锐的巨头们已经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将触手伸到了春田，打坐东海岸的摩根甚至直接通过军方派来了一队海豹，完全是撕破脸皮武装镇压的架势。

    而此时的爱德华得到了核战即将爆发的确切消息，美利坚各大空军基地开始进行军事调动的同时，他在真空室坑杀了一众下属，并通过事先预留的秘密通道撤进了避难所，连带着他的那些设备一起...

    核战结束了一切，巨头们终究还是来不及从爱德华的手里抢走永生的钥匙，搭载着海豹的C-130便宜了战后的幸存者割据军阀，核战导致了全球环境恶化灭绝了灯塔水母，摧毁了成熟的科研体系。

    再无第二份凤凰血清了，永绝后患的爱德华在避难所里生活了四十余年，等待着外界环境的自然恢复。其间他一直依靠着合成人来维持避难所生活区的日常运作，他准备了一台培养舱和一台能够组装合成人的万能机，就这样活到了九十岁。

    凤凰血清在爱德华的躯体衰亡到极限的时候开始发作，他体内的组织器官开始恢复活性，新陈代谢速度提升至幼生体的水平。灯塔水母的能力并没有把他变成一个婴儿，而是使得他的身体组织回到了婴儿时代那种新陈代谢极快而极其脆弱的状态。从此之后他每次生长到身体机能开始下滑的时候便会开始逆生长，这段时间他都在培养舱里渡过。

    直到最近的几十年，他完成了又一次轮回，准备上地面去开始回收他的遗产...

    好死不死，就在这几天里，“蓝礼”降临了这个世界。

    随之而来的还有亡灵大帝们投放的混沌生物。

    就像是设置了一个新的触发器，混沌奴隶、混沌仆从，甚至混沌引导者开始在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地方刷新，地表建筑物，水中洞穴，地下掩体...废土上几乎所有地方都开始出现这些怪物，但凡是符合“人口密集度低”这项条件的地方都出现了混沌奴隶，越低的地方刷新的数量和质量便越高：

    ——格兰德维尤的聚变电站就是被突然从内部刷新出来的混沌奴隶给摧毁的，海赛神避难所也是同样的情况，只是爱德华的运气格外的不好：刷新在他这里的除了二十余只混沌奴隶还有一只混沌仆从，这东西可不只是比前者大了一圈儿而已，它还具备吞噬进化的能力...

    这只混沌仆从，刷新在了存放核材料的仓库里...

    它进化的时候声势惊天动地，一个超巨量辐射源的出现几乎点亮了整片天空，幽绿色的光辉十里外都清晰可见，简直如同横贯天幕的极光。而它的出现对爱德华来说则是灭顶之灾，秘密通道附近有混沌奴隶活动、避难所正门从外面被封死了出不去、他的合成人仆役更是被这个大家伙拆了个七七八八...随后的几天里他几乎是没日没夜地绕着它躲，这东西根本不需要攻击它，只要靠到他附近爱德华就会被这巨量辐射直接电离掉...

    ——直到邮差的到来终结了这一切。

    蓝礼听着他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解答着他对这件事情始末的疑问，整个人都他娘的快傻了！

    “...爱德华这家伙相当阴毒，心狠手辣，尽管他的起步点很低，但却拥有着极端庞大而不断膨胀的野心...用你们东方人的话来说，他可以称得上是枭雄一般的人物了——你我都很明白，只有真正做出了超出常人的成就，才配得上这个称谓——没错，他不仅仅是心高气傲而已，他的能力也着实令人钦佩，”

    “至少，直到战前，能白手起家创造如此基业的人物也是屈指可数。不要忘了，他的成功并非是像当年的电商、社交平台之流那般主要得益于对时局的掌握，工业这个切入点可以说是最高难度了，全世界真正的‘巅峰强者’都在这里，爱德华能够在这样的战场中以各种手段杀出一条血路，倘若我是个战前人的话，我也会对他抱以相当之高的赞誉...”

    海赛神避难所的正门大厅里，蓝礼和邮差对坐，抽着卷烟高谈阔论，仿佛他们身处的并非上百米深的地下，而是在某间酒吧或夜店的卡座里一般，相当的悠闲自在。

    “我说这么多是为了表明此人确实拥有在某些方面相当具有优势的品质与能力，你应该知道，世上庸人何其多，而能人却何其之少...尤其是在如今的废土，手腕强硬又能张弛有度的领袖更是屈指可数...当然，相比一味地施加以暴力与强硬统治，恩威并济也不失为一个合适的选择——有时候，借助些许道具，管理起人来会更加的方便，但也有时候，其他的某些东西也并非不能提供足够的收益...”

    邮差说着说着又随意地把话题扯向了另一边，蓝礼当然明白他并不是在无的放矢，因为这家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这位废土传奇并不反对强硬的奴隶制管辖，他自己那片位于内华达的领土便是由大量奴隶构成了工人阶级的主体，废土上大多数聚集地的繁荣都建立在奴隶的血汗之下，尤其是敌对势力的战俘，套上镣铐送进工地和种植园里就是标准的结局。

    邮差不反对蓝礼雇佣农奴或是使用奴隶项圈来招募追随者，但他也隐晦地表明了自己能够提供的其他支持：合成人，变种人，甚至是被驯化的变异生物...莫哈维快递公司的劳务输出里这些类型的劳动力可是占了很大一部分。

    蓝礼心说邮差表现得如此之急切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两边才刚碰面，话才到一半就开始讨论治国方针和统治理念，这未免有点太着急了吧，怎么觉着他比自己还要上心得多呢...

    但他却不觉得这样的急切令自己感到抵触，邮差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场，和这些年来他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物都截然不同，他的言辞显得格外的诚恳，蓝礼很容易对此生出信任感，而他所做的一切也表明了他的立场与自己一致，蓝礼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样的理由去拒绝他的建议。

    毕竟名义上来说他还是“莫哈维快递公司伊州地区总裁”来着，就算光是考虑其中各取所需的交易成分，邮差也是个值得信赖的盟友...

    “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很多时候人会需要花很多时间去考虑同伴是否可靠，而有些时候则正好相反...据我的了解你和格里芬的姬器人们似乎处得不错？”

    邮差从风衣的大口袋里变魔术一样抽出来一瓶夕阳沙士，随手磕开瓶盖，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两只玻璃杯，给蓝礼斟了一杯，

    “别在意，恐怖谷效应确实不是什么时候都会生效，甚至在有些人身上还会拥有反效果——你明白的，不是吗？我应该告诉你的是，那些‘姑娘们’是值得信赖的好伙计，虽然各方面来说都跟这片废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漂亮点总不会是坏事，不是吗？”

    “克莱因博士跟我提到过她们之中一个拥有漂亮的银蓝色长发的小姑娘，她曾在博士的某个项目中提供了至关重要的帮助，而这个项目让我们收获到了一个无价之宝——物质上的酬谢是不够的，但当时条件有限，而她又离开得相当匆忙...在这里我也向你转达博士的请求，当你在废土上遇到她的时候尽可能提供你力所能及的帮助...她的发色很显眼，眼角有一枚漂亮的泪痣...”

    “你应该听说过格里芬的现状，她们在北边过得也并没有那么舒服，眼下正在四处寻找良好的根据地试图转移......哈，好人总是没好报。在我眼里，尽管她们不是人，却比很多人要来得更棒，在废土我们总是希望被人善良而温柔地对待，可身为人的我们自己却总是做不到这一点...”

    “——等等，你说什么？”惊讶之下蓝礼不自觉地便粗鲁地打断了邮差的话头，“她们不是人？？”

    “是的，当然，你不知道吗？”

    邮差诧异地反问他，蓝礼似乎从他眼底看见了一丝戏谑，他看上去并不是“看不出来”的样子...

    “难道你会觉得一个由如此之多的女孩子组成的势力在废土上也显得很自然吗？好吧，现在可不是战前，就连我自己在刚出避难所的那几年也过得蓬头垢面，恐怕也只有你这家伙不会多想了...”

    蓝礼愣怔了一会，细一想，很多事情倒也真是只隔着一层窗户纸，一点便开。

    “哪怕是本就不正常的事情，若是你强制性地去选择接受它，那么潜移默化之下你也会习惯这个错误的事实，反应过来是肯定会的，只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邮差随口评论了几句，带过这个话题，

    “就像我说的那样，人性之中美好的那一面不一定只存在于人类身上，有时候我们自己反而很少会拥有这样的品质...我知道你很在意曾经遇到过的这些超自然现象，是的，我能给予你的是肯定的回答：我确实已经不再是人类了，废土上不止我一个超自然存在在活动...但这又有什么影响呢？脱离了人的身份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有如此之多的事情，是只有在以人的身份来看的时候，才显得那么的难以接受...”

    “总之，我的建议是：如果你需要她们的协助，那么就不必顾虑，直接向她们开口便是。以格里芬的处境来看，你能提供的许多帮助也是现在的她们所正需要的。芝加哥的格里芬分部正在南下，往你所在的位置靠拢，不知道你的那两个小女友有没有跟你说这件事...她们现在一定很需要你的协助，作为一个男人，我建议你不要让她们做先开口的那一个人。”

    邮差举起酒杯，透明的玻璃杯里夕阳沙士琥珀色的酒液在辐射光之下显得光怪陆离，色泽变幻缤纷，

    “每一个人都需要朋友，但喜怒无常变化多端的朋友却并不值得信赖。虽然不会背叛你的不只有猫猫狗狗，可不是人的存在，比起人来却更值得你去真心对待。”

    蓝礼面色肃然地与他碰杯。

    “这一点我深表赞同。”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