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三百七十七 无聊的人类

(88106 www.88106.info)    对柏妮丝来说，今天与往常没什么不同，又是徘徊在死亡边缘的一天。

    她是金苜蓿商会在碎石河谷的矿场的其中一员，一名...儿童奴工。

    她的母亲也是奴工，父亲是谁却是无从得知，总之在西境无论哪里都是这样，她只能接受一生下来就已经注定的命运：奴隶的孩子也是奴隶，奴隶一辈子都是奴隶，他们只配被拴上镣铐奴役到死，生生世世皆如此。

    柏妮丝的一生原本和其他的奴工孩子也没什么不同，直到上个月的某一天，比这更大的灾难降临到了她头上....

    ——龙。

    突如其来的宝石龙几乎摧毁了整个矿场。

    它在附近盘旋了几周，淡蓝色的鳞甲还有高空阳光的折射让人误以为那是一只冰龙，没有人想到它会是一只如此罕见的宝石龙，因此在这段时间里，人们居然慢慢地习惯了这只总是在矿场附近有意无意地路过的龙...

    然后它在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日子里，突袭了这座宝石矿坑。

    看清楚了它身上蓝宝石一般熠熠生辉的鳞甲，矿场主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圣阶的成年龙根本不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三流吊车尾的商会能抵抗得了的，何况他们现在是守势，而宝石龙处于攻势....一口灼热的晶屑龙息便足以烧平整栋大楼，这样一个巴掌大的矿场如何阻挡得了这头为毁灭而来的巨龙？

    毫无防备的商会工作人员、矿工、管理人员，等等等等所有在巨龙来袭之前还进行着日常生活活动的这些人，全都随着建筑物淹没在了龙息之中。

    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偌大一个矿场，随着这座山谷被巨龙所占据，化为一片鬼蜮。

    ——但其中不包括柏妮丝。

    她活了下来。

    奴隶栖身的地窖位于矿场的最下层，那里本就是曾经开采完毕遭到废弃的第一口深井，暗无天日，地脉让这里闷热，暗河让这里潮湿...一句话概括，那里根本就不是人类适宜居住的地区。

    但那里却是最安全的。

    是的，在面临来自天空的威胁时，最有效的掩体永远是地下防空洞，这些四通八达的矿井就是最好的防空洞，尽管它们的内部环境相当恶劣，尽管窒息、硫磺、闷热、渗水等等等等的威胁都在其中，可在巨龙来临之时，这里终究比地面更安全。

    于是那些躲到矿井里的工人、原本就栖身地窖的奴隶，有不少都活了下来。

    ——然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陆陆续续地死去。

    前狼后虎，弹尽粮绝，这种情况下无论离开矿井还是呆在矿井里头都是一个死字。

    结果这么长时间以来，活到现在的反而只有柏妮丝一个。

    灾难来临的时候她生了大病，无法动弹，无论是其他奴隶还是矿场的管理人员都认定她死定了，干脆把她扔到一个弃置的囚室里一个人等死....

    毕竟没有人在乎这样一个奴隶女童，何况她还得了那么严重的病，柏妮丝就像一块馊掉的肉，被人丢在角落里慢慢地烂掉，每一日的意识都是模糊不清，只能感觉到自己在逐渐地腐烂....

    结果奇迹发生了，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她在过了几天神志模糊半死不活的日子之后，竟然莫名其妙地复苏过来了。

    只能用莫名其妙来形容。

    总之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巨龙袭击碎石河谷矿场的第二周...

    好吧，她是看隔壁囚室墙壁上的刻痕看出来的。那个倒霉蛋也不知道是被哪个坏心眼的给锁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头，钥匙就在柏妮丝被弃置的那间废弃囚室门口，但他却永远也没办法拿到了....好吧，这样看来的话也可能不止一个星期了，毕竟她过去搜索的时候，那家伙都已经烂了..

    而众所周知，死人是没办法起来写日记的。

    在囚室里烂了几天的柏妮丝面不改色地摸了这家伙的尸，然后立刻开始找离开矿井的路....

    ——她知道外面有龙，但龙不一定会什么时候都在，可矿井深处的疫病却一直在蔓延，并且在这样一个没有粮食、暗无天日的环境里持续待下去着实不是个好主意。

    她冒着风险从废弃矿井里钻了出来，可以说十分侥幸地躲进了那些被烧塌的建筑物废墟里。

    龙似乎没有注意到它，柏妮丝可以看得见，它的身影时不时地会出现在主矿坑的上空，绕着它盘旋，然后降落到碎石河谷背后的那座峭壁上。

    那里有个山洞，这个她是知道的，在那里可以将整个碎石河谷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因此在龙把里面的卫兵都给烧死之前，矿坑的守备队就驻扎在那里，通过滑索和吊篮可以很轻易地降落到地面，当然那些东西现在也没有了。

    龙似乎在山洞里筑了巢。它一天中有大约三四个小时的时间会呆在巢穴里休息，而其他时候，则大多数在主矿坑周围一带活动，有些时候是在梭巡这块抢占而来的领地，有些时候则不知道缩在矿坑里做什么。

    柏妮丝在一间倒塌的营房里猫了几天，很快注意到这条宝石龙的生活作息透露出明显的规律性。

    随后的日子里，她趁着宝石龙在巢穴里休息以及在矿坑深处活动的时间跑出据点搜寻物资。

    没人愿意挨上一口龙息，她也不例外，跟龙这种东西是不能讲道理的，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她的藏身处非常隐蔽而安全，这里是塔楼的地窖，或者说是酒窖，这片地下穹顶空间里存放着满满当当的橡木桶，里面是专供商会高层们饮用的“贱民的鲜血”。

    塔楼的垮塌没能毁掉这里，她钻进来的时候里面甚至还保留着大量的酒桶....这实在是意外之喜，酒能做的事情很多，有，就总是好的。

    有时候柏妮丝会想自己是不是唯一一个还活在这里的人，因为当她爬出矿井的时候，这里的活物貌似就只剩下了龙和她，每逢夜里都是一片死寂，甚至连蟑螂都在剧烈的龙威之下远遁而去，不得不说，龙威也保护了她免于死在食腐动物之口。

    除了皮肤时不时会莫名其妙地发痒以外，一切都称得上是还能接受。

    只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一道目光总会时不时地注视着她...

    ...这只小肉虫的活动，其实一直都落在宝石龙的眼里。

    圣阶的存在，没有理由会忽略这个挣扎求生的小东西。

    宝石龙注视着这只为了生存在拼尽全力的小肉虫，总会感到无趣的生命里有了那么一些可以值得取乐的东西...何况这只小肉虫貌似和其他的有些不太一样...

    于是它并没有杀死柏妮丝，甚至反过来创造各种各样的“机会”，制造一些“偶然”，来让这只小肉虫的表演更加富有戏剧性...

    ——但它也不会知道，在几公里之外的陆地上，另一双眼睛正透过漂浮在高空的无人机注视着它。

    正如它注视着“那只有趣的小肉虫”，M950A也在借助无人机，注视着“这条看起来挺棘手的大蜥蜴”。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