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三百九十一 黑户

(88106 www.88106.info)    戴维一脸懵逼地捏着个小小的回执单从离开了征兵处。

    看见一道人流远远地通往附近的一台升降机、似乎是要下到矿场去，他便也晕晕乎乎地跟着走，随大流排起了队。

    队伍还蛮长的，似乎是专门腾出来给他们这些新兵使用的一座升降机，而附近十里八乡的村民这会儿其实都已经齐聚碎石河谷，其中绝大多数都具备一定程度的劳动能力，而这部分都被红松民兵强制半强制地征召了，可以说光他从征兵处到升降机这几步路上看见漫山遍野的人头，粗略估算就不下一千号。

    这年头躲在深山老林里面的山民那真不是一般的多，趋吉避凶嘛。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些人都是黑户，他们都是受困于战乱而逃走的流民，按照西境沿用数千年的继承法典，擅自逃离领地的领民身份不受庇护，领主甚至有权利在抓到他们的时候当场处死...

    ...可战争年代谁都过得不容易，平日里你征个税收个赋什么的，大家有地种卖点粮食什么的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但现在在打仗啊！外面腥风血雨的，你抢我们的钱也就算了还想赶我们去送死，去当炮灰，谁乐意啊？！

    很多农户就这样逃了出来，相当于放弃了平民身份成为了流民，当然他们其中也有不少原本是农奴阶层，总而言之现在大家逃到山高水长的地方去也就大哥别说二哥了，都脱离了文明社会脱离了阶级管制，都是自由人了。

    同样的，因为黑户的身份，他们现在都是见光死，进入聚集地贸易没问题，但根本不可能购置产业或者长时间居留，暂居也不行，除非找黑旅馆——黑户提供不了合法的身份证明，还会被领主老爷买人头，他们成村成村地逃，一整条村子的人都被登记在小本子上，被人发现身份的话城卫队很乐意把他们当场吊死，毕竟一根上吊绳那是小事，挑衅贵族阶级的权威那才是大事...

    ——贵族要你们去死，你们怎么可以不死呢？贵族面前你们这些平民奴隶那就是下贱人种，贵族要求你们为他服务，哪怕是要你的命，也得接着！

    这就是西境的阶级管制了，继承法典里面明确规定的。

    但人当然是不可能你要我去死我就去死的，领主眼里领主的命令就是一切，可我们老百姓眼里我们自己的命更重要啊！

    总而言之他们就这样被迫背井离乡，趁着战乱躲到贵族阶层鞭长莫及的地方去，格林伍德是肯定不会接纳他们的，但类似于红松伐木场这样的乡级聚集地倒无所谓，只不过那边人来人往不可能久居，做做买卖是没问题的。

    在碎石河谷到前石滩这一段河道的流域上，生活着近万名这样的黑户，他们有的在祖父那一辈就从其他地方逃来这里，散步在这近万平方公里的无人区，依靠狩猎和收割山货等等方式维持生命，他们饲养家畜家禽，用自己的双手开拓这片荒芜而危机四伏的土地...尽管统治西境的政权阶级和教权阶级不会承认他们的身份，但他们的确是这片土地事实上的主人。

    红松伐木场都已经一只脚踏进安塔瓦尔帕山脉了，而流民大量聚集的地方比之还要更远，伐木场刚建立的时候那里可是彻底的无人区，上千万平方公里的安塔瓦尔帕山脉除了印加后裔根本找不出其他两条腿走路的东西，这几十年来就被他们从无到有开拓出来这么一片小小的栖身之地，可以说是相当的难得了。

    当然，主人不主人的也改变不了他们现在处境尴尬的事实，尽管这近万名分散在森林和山地里的黑户把这里经营得有声有色，也终究还是不能见光，他们的矛盾那可多了去了，伐木场民兵只是跟奥斯曼人过不去，可他们就厉害了：这片土地上任何一个贵族领主都看他们不顺眼...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们目标太小，尽管流民被每一个贵族领主所针对，可流民俩字又没有写在脸上，充其量是他们拿不出身份证明而已。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外面满大街跑的都是身份不明的人，有的人在搞事有的人在去搞事的路上，谷地的这些流民已经算是被殃及池鱼的那一拨了。

    正因如此，在瓦伦坦提出可以招募他们的时候，在摸尸的几乎所有村民都是当场答应了这个提议。

    ——这年头，谁不乐意找个牛逼点的靠山啊？真以为屁民一辈子都想当屁民嘛？

    “有势力愿意收，那肯定得削尖脑袋往里钻啊！”

    好不容易排完了队，轮到戴维这一波的时候，升降机前面的看守放了他前后大概二十号人进去，众人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一样搭着这个不算特别大的吊厢往下放，都是响应号召入了伍的老爷们儿，很快就聊了起来，其中一个戴维看着貌似是隔壁村的家伙非常高兴地打开了话头，

    “我们那一整条村都是从诺尔兰德逃过来的，你能想象吗？在西境最富饶的土地上，我们这些农民居然会吃不饱饭！天啊...每一次想起这件事，我总是会为我那些可怜的老相识感到不值，那些该死的贵族，如果不是他们那些毫无理由的重税，我们这些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实人怎么可能饿死在家门口？...

    我一直希望能有机会跟着某个足够强大的团体混口饭吃，可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打了十几年的野鹿，我差点就绝望了...所幸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你们如果识货，就应该看得出来这些人手里掌握着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戴维听得很感兴趣：“你的意思是你知道那些火枪的底细，对吗？我五岁就跟着老爹上山打猎，可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火枪...它的原理究竟是什么样的？”

    听到这话，刚才还在夸夸其谈的中年男人话语一滞。

    “好啦，你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要是知道这些，我干嘛还要来当兵？”

    他拍了拍肚皮，

    “我很确信，从诺尔兰德到菲尔兰德，这一路上来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武器...小伙子，别以为大叔我没见过世面，我敢说一般的冒险家估计都没我见识广，这么多年来我见过很多奇怪的事情，它们给我的教训是，每一件超出常理的事情背后总有一个超出常理的存在在推波助澜，普通人最好退避三尺...”

    “这个什么伐木场民兵就是超出常理的事情，我很确信他们背后肯定有问题。换了我还年轻的时候是不愿意掺和进来的，可....唉，没办法啊！奥斯曼人不想给我们活路了，刚才捡东西的时候你们也有份，难道你们没有看出来吗？假如没有伐木场民兵，这些奥斯曼人冲到这里我们将会是怎样一个下场？我想他们不会介意顺手收拾掉我们的村子...我老婆还在家，我还有三个孩子，这时候没办法置身事外了...”

    还只是个大男孩的戴维听着中年地中海欧吉桑的一番话，心里也是思绪万千，活在这里的人没一个是过着安稳日子的：

    “谁都不容易啊！”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