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十七章 飞禽走兽

(88106 www.88106.info)    雾隐森，某处所在。

    这里是一片山谷，同雾隐森其他地方一样，尽是原始森林，周围的参天古木环绕，看起来有点阴森，也使得此处黯淡无光。不同的是有些地方可以看得见裸露的树桩，断口平滑，一看便知是出自某种掌握利器的种族之手。

    不同于其他魔兽，居住在此的狗头人算是异族之中比较有秩序的一种了，至少不茹毛饮血，也没有露天席地。

    尽管依然不开化就是了。

    山谷中心的一小片开阔地，散布着大大小小的、做工粗劣的由藤蔓与树枝茅草扎起来的窝棚，其中有几个稍微用到些木料的便已经算是称得上高级的住所了。

    没办法，这里是这样的地方，有得屋子可以不用天当被地当床，就已经算是脱离贫困户、跨入雾隐森的小康水准了。

    山谷入口处，一只毛色灰白的狗头人坐在树下，身上披着一件狼皮短氅，脚旁的地上靠着一袋投矛，它盯着山谷外的方向，时不时地打着哈欠。

    它的爪子里捂着一小叠黄绿色的叶子，它正在试图把这些东西卷成一卷。毛茸茸的狗爪干起这件事来却不显得不适应，看起来它没少干这件事。

    只不过狗头人的眼神并没有看着爪子里的叶子，而是空洞地盯着前方。

    它在思考人生。

    或者说，思考狗生。

    这只在思考狗生的灰毛狗头人，是有名字的，叫做灰七十七。

    不是爹妈没有文化水平——虽然也确实如此——只是在狗头人聚集地一般都是这样子起名字，未开化种族对名字的唯一了解差不多就是“防止这俩混一块”这样的程度，更何况按照种族传统，聚集地里地位低下的狗头人都是酋长的所有物，除却长者族老之类有些地位的，其他一概随便起个编号了事。

    它是灰狗头人，在它这一个窝棚里面是第七十七个出生的，就叫灰七十七了。

    顺带一提，隔壁的两个窝棚没有灰七十七，最近一个在两个街区以外，是个雌性狗头人。

    犬人部族也差之不多，只不过那边是先编号后毛色。如果灰七十七是个犬人，那它就要叫做七十七灰了。

    异族，哪怕是这些类人种族有个人形，可终究不是人族，起名字，也不可能和人族一模一样。

    犬人和狗头人，本质上也都是非人，无非是食不食人罢了。犬人只吃兽，它们也种粮食，但狗头人不吃这些，它们不吃素，除了野兽之外，类人，也吃。

    但这些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清楚的。

    可犬人和狗头人之间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却又是它们种族传统的一部分了，也不能说没有文化，可这些东西的种类总会令人不解。

    就像人族也是一样，人族有邪修，大量的邪修

    ——什么才算是邪修？杀人放火的算是邪修？那不少出身名门正派的修者，干下的恶行远有比这样的邪修恶劣百倍的。

    那修行邪法的就算是邪修了？

    可也并不是每一个修行邪法的修者都杀人放火啊。好比现今存世的众仙之中，就有一位名号叫云台仙人的，这位是邪修出身，修行的是万年前相当出名的一部魔典《飞临血诀》，可他本人却是个心地善良、慈悲为怀的大善人，修界出了名的好好先生。

    心性好坏，并非由外物所决定，一切皆出于自身。

    不分青红皂白，便从一开始便将某些过错都挂到他人身上，就如同“出身论英雄”的种族歧视一般，是不智之举。而不将过错归于己身，而是将黑锅远远抛出的，也是不智之举，是“非我也，兵也”。

    任何人都有可能想到这些道理，好比现在坐在树下放空自己的灰七十七，它虽然没文化，根本不知道“道理”这两个字有什么意义，也能在短短的乘凉时间里，悟得出人生的真谛。

    灰七十七呲了呲牙，把烟木叶卷卡到自己门牙和虎牙之间的齿缝里，没点。它喜欢这么做，而且它现在没火。

    它在等一个火。

    可可笑的是，在琉璃界，有色眼镜看人的习惯，却广泛地在各个种族里流传。

    狗头人，就是一个素来被误解与偏见包围着的种族。

    犬人狗头人，这两个种族几千年来一直纠缠不休，外人总认为犬人善良，狗头人邪恶。

    是这样没错，可也不总是这样。

    食人是因为没有食物才会如此，类人种族并非是多么可口的食物，这只是一个下下之策。

    就好比如果能天天大鱼大肉的话，那肯定是不会有什么人选择吃糠咽菜的了。

    狗头人粗鲁、狗头人残暴，甚至于流言中的“涂炭生灵”“嗜杀成性”，并不是没有，不少狗头人聚集地确实如此。

    但就好比先前所说那般，片面无法代表全局，狗头人并不一定就是十恶不赦，犬人也并不一定就是热情好客。

    与人族或其他种族交好的狗头人部族当然存在，而在犬人部族留宿便再无音讯的商队也不是没有过。

    有好的，不会有人选择差的。

    而到了为了填饱肚子不择手段的时候，嗜杀成性十恶不赦的就不仅仅是狗头人一族了。为了生存，人族尚会易子而食，何况未开化的类人？

    引领堕落的并不是内心的黑暗，而是外界的黑暗。待到活不下去的时候，哪怕是纯洁高贵的天使，也会有堕落魔化的时候。

    物竞天择，众仙也没得选择！

    隐隐约约有脚步声从山谷之外传来。

    灰七十七吸了吸鼻子，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投矛捏在手......

    看清来人之后，它又立刻把武器放下了，站起来看着远远走过来的一干人。

    三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身穿灰黑色皮袍的瘦小身影就是聚集地的长者了，名字叫做黑八的老狗头人咒术师，它也是聚集地里唯二的咒术师之一，它和它的弟子黄二十四是整个聚集地都屈指可数的施法者力量。它们受到大家的尊敬。

    而在队伍最后方的那坨缓慢移动的肉山自然不必多说了，那个是聚集地里唯一一个长成这样的存在，猪人“山大王”。这个名字还是大家起的绰号，不过酋长貌似对这个绰号很感兴趣，于是这个独来独往的猪人后面就成为了聚集地里的一位特别的成员。

    灰七十七注意到的不是它们俩，而是走在中间的那个家伙。

    即使他披着斗篷，还把兜帽拉下来，它也能看得出来他与周围人的不同之处：

    他的兜帽上没有因为压着耳朵而鼓起来的痕迹，他没有非人特征。

    这是一个真正的人类。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