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两百二十三 上古秘辛？

(88106 www.88106.info)    牧天人，江陵子。

    一个震古烁今的名号。

    同样也是一个跨越万年至今，依然缠绕着众多争执与非议的名号。

    他是天临城第一任城主。

    是太古代人族第一强者。

    在那个已经无比遥远的时代，他以一人之力，撑起了整个人族的脊梁。

    有人说，他是最后一位古神，也是第一位道尊。

    因为他退出琉璃界众生视线的时间，恰好就在上古时代的终结。

    牧天人是他的尊号，正如陆月长被尊称为千魇圣者一般，这位曾经威震一个时代的巅峰强者，也有着属于他的尊号。

    牧天人，代天巡狩，牧守天下之意。

    这样一位原本仅存在于神话传说之间的人物就这样坐在自己面前，加沙光是想想就觉得有点腿抖。

    传说中江陵子的形象被塑造为一位人族的守护者，他护持着人族，渡过了那堙没在蛮荒与血腥之中的太古代，在万族并起的乱世之中站稳了脚跟。人族能香火不绝绵延至今，他居功至伟。

    与实力水平无关，用通俗一点的方式来说，就是江陵子的“传说度”实在太高了，从加沙这一辈人，乃至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一路往上数，几千年里，琉璃界人族几乎都是听着江陵子的故事长大的。打个比方，要是耶和华他老人家出现在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面前，你说那家伙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脑溢血当场死球都算轻的。

    加沙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外头还蹲着一个比江陵子还强出好一大截的虚空真神呢，古神和道尊的名头已经唬不到他了，他看金仙都不大想用正眼的了，何况眼前的江陵子还不是本尊。问题是这一位的身份，实在对他这种根正苗红的琉璃界人影响太大了...

    他支支吾吾好半天，愣没想起来该怎么打招呼。

    第三帝国的大头兵见了小胡子好歹会喊一句嗨那个啥，他北院某人遇见大佬连向大佬低头都不会，专业级的尬聊高手，突出一个pro。

    所幸江陵子似乎也没有跟他闲聊的心思。

    “有一个故事，也许你们这一代的人，还能记得，”

    老人捧着那枚奇特的绿色水晶，皱着眉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但眼里更多的流露出来的，却是一股茫然。

    加沙看着他，心情复杂：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视野里看见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垂暮老者，可在灵魂视觉里，他只剩下了一团时刻扭曲闪烁着的不规则影像。他是一道灌注了些许灵魂之力的残影，可能量这种东西，总会有消散的时候...

    “‘造物主的碎片’，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闻言，加沙点头。江陵子说的是一个在凡间流传已久的传说，甚至可以说是童话，哪怕琉璃界凡人不识字的比例很高，但那些行走天下的说书先生、吟游诗人，基本上都会讲到这个故事。

    尽管在人们的印象中，这个故事更像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才说它像童话更甚于像传说。

    这是异界版的盘古开天地。它说世界伊始之时，无尽的时与空之间只有充塞着的混沌，没有任何物体，更没有一个生命。而后造物主诞生了，它是世界上第一个生命，也是最强大的一个，所有的力量在它体内汇聚，所有的权能归它司掌。它一降生，一醒来，便要开天辟地。

    琉璃界与其他无数星辰被它创造出来，它以群星编织成璀璨的银河，一条条光芒万丈的飘带，被它布设在宇宙四方。

    然后它死了，或者说崩解了，所有的力量不再汇聚在它身上，所有的权能也不再属于它，因为世界不再混沌一片，无限的时与空之中也不再只有它一个存在。

    造物主的碎片，散落到天地之中。据说，若有哪个幸运儿能找到一枚碎片，那么，他就能得到那上面蕴藏着的无上力量...永恒的生命，极致的好运，至高的智慧，抑或别的什么东西...那是造物主拥有的力量，远超于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存在。

    所以说加沙才会和其他人一样，仅把它当个童话来听，因为这实在是非常、非常的无厘头，哪怕是幻想，也未免有些幻想得过头了...

    距今最遥远的一个尚可考证的时代便是太古代，而太古代再往前便已无法推断，十数万年的时光太过长久，甚至只能在各种缺乏有力依据的传说与神话之中追溯蛛丝马迹。

    就算说得更长久一些，琉璃界有大量智慧生命聚居、形成文明的时间段，也不过是百万余年。

    可这颗孤星，实际上却已在星空深处孤悬了一百多亿年。

    两者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说什么魔改的盘古开天地、先有造物主才有世界，更是不足以信服于人。

    琉璃界已经是摩讬可探明范围内最古老的星球了，差不多世界之初，它就存在于此，难道还有什么未知的区域，隐藏着比琉璃界更古老的古星吗？

    在现在的加沙看来，这充其量只能证明太古代时人族就已经拥有了一批具有丰富想象力的优秀诗人，及文学艺术创作者...

    ——人盘古死了之后还身化日月星辰山川草木呢，你这逼格更高的怎么还直接就崩了呢，突出一个业余啊！

    “前辈，您该不会是要说，这个传说是真实的吧？”

    尽管处在一个非常严肃的场合，可想起这种事情，加沙还是有点想要发笑，

    “就连三岁小孩也知道，那只是一个传说啊！”

    “传说当然不是真实存在的，”

    江陵子缓缓开口，声音喑哑，他能够理解北院某人的想法，

    “可传说往往都带着现实的影子，传说，与神话一样，就是被神化了的现实。”

    “我知道你的来历，以你的身份，应该记得一些事情...”

    “是的，摩讬世界当然不可能诞生那样的所谓造物主，但琉璃界，也确实曾经有一位堪称造物主级别的强者陨落...”

    加沙闻言悚然一惊：

    ——地藏！！

    他犯了一个要命的错误，他居然没想起来那个可以说是恰好符合了传说描述的存在——地藏！

    地藏的身份难以考究，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是摩讬世界至强者，同时也是第十三位亡灵大帝，这是一位亡灵系的大能，但不知为何，他面前似乎已然身陨。

    地藏之陨的时间点无法断定，但可以肯定必然在太古代前期甚至早于太古代，因为迭兰汀那个臭婆娘早在太古代的时候就已经在琉璃界浪的飞起了...

    他陨落之后，神体崩解，其中的血肉部分和负面灵魂碎片分别化为遮摩那与迭兰汀，此两者后来融合成为“地藏的阴影”迭兰汀遮摩那...而另外还有一部分，化成了万鬼道尊！

    ——特么这不是碎片还能是什么？！

    他用带着惊悚的眼神看了一眼江陵子，觉得自己声音有点发抖：

    “...传说中的所谓造物主，其实指的就是地藏？！”

    江陵子轻轻点头：“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这...这，这未免有点，太不可思议了...”

    加沙嗫嚅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当传说映照进现实的那一刹那，即使已经身处其中，加沙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仔细想想，一切都相当吻合，误差仅在毫厘之间。他吞噬了迭兰汀，确实得到了难以想象的强大能力——正神之骨算不算强大？鬼王锁算不算强大？这可还仅仅是迭兰汀身上的一部分呢，这个不长脸的女人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得多，远古恶灵足以匹敌亡灵大帝当然仅是玩笑话，她要真有那能力也不至于被镇封万年了，可要说差不了太多，这个加沙是肯定相信的...

    “可...地藏为什么会陨落呢？”

    想起这个问题，加沙还是觉得不解：他是世界至强者，摩讬不会有能威胁得到他的事物，那么他为什么会死呢？

    “我不知道。”

    江陵子摇摇头，老人的眼里是与先前毫无二致的茫然，

    “这道残影存在的已经太久了，久到我的本体都已先其陨落，就算你不来，我也快维持不下去了...很多问题，就算你问我，我也不能给你什么答案，因为我自己也忘记了...”

    “也罢，毕竟世间万物，总有消逝的那一天...”

    老人说着说着，声音慢慢地低下去，逐渐变成意味不明的喃喃自语，

    “...就像这个世界，就像这座城，曾经那么繁华，曾经不可一世，终有一天会土崩瓦解...都死了...都死了，我是最后一个，可..我也死啦...”

    “前辈？”江陵子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加沙忍不住叫了出来，“江陵子前辈？！”

    后者抬起头来，漫无目的的目光缓缓重聚起来，回到加沙脸上。

    他笑了笑：“总有那么一天的啊。”

    “我好像，拖得有点太久了...”

    加沙不知该怎么接话。

    “这座城，方才你眼前所见的这座城，”

    江陵子一挥袖袍，示意加沙来时的那个方向，

    “叫众圣之城。世界守护者们居住的地方，我们汇聚在这里，来自各个种族的强者们汇聚在这里，这是...守护琉璃界的力量。”

    “或者说，曾经是。至少，它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

    “存续于世的，只有天临城...呵，天临城，连我自己，都觉得实在是拙劣得过分的仿造品...”

    加沙默然，他没能开口，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江陵子说，其实就连这拙劣的仿造品，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地藏神陨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目睹到了照亮一切的光芒，分崩离析的碎片坠落在琉璃界上，在原始的，还没有文明的琉璃界上。”

    “迭兰汀遮摩那相信你一定见过了，它就在你身上，我能感觉得到...象征着血肉存续的遮摩那，它是万物之源，最初始也最古老的活物，它就是神之血肉...还有迭兰汀，痛苦，仇恨，怨念，愤怒，一切的一切，所有负面的感情，它是扭曲灵魂的象征，纯粹的恶念...

    还有一片碎片，它携带着碧绿色的天火，从星空之中降临，大地在它面前沉降，它落在星球最南边的大陆上，落在我们身旁...它象征着的，是生命。最极致，最强大的生命。”

    他注视着加沙，而加沙则注视着他手中的绿色水晶，璀璨的绿色光芒一明一灭之间，隐约可见其中一个粗糙的人形轮廓。

    “坠落的星辰成为了众圣之城，星辰击穿的通道，成为了众生之井，如今恐怕只有那些塑像，还铭记着当年那些人的模样...”

    江陵子托起那枚水晶：

    “一切终究消失在黑暗中。就连碎片本身也再度消亡，他曾经是‘地藏之生’，生灵之父，古神之上的古神，生命的守护者...可如今...它只是一个泥人罢了。”

    加沙这时才注意到他的任务面板，倒吸一口气的同时，终于明白了这道闪烁着的绿色光芒，究竟是什么。

    ——坠落至琉璃界的地藏碎片，曾经与迭兰汀等人并驾齐驱的存在，另一位无比强大的古神。如今这位古神不知为何再度死去，仅留下了它最本源的存在....“生灵之父的泥人”。

    “你应该便是为此而来吧。”江陵子轻声叹了一口气。

    “所幸，这也是我的使命，这道残影终究等到了你...”

    “琉璃界已经等不下去了，地藏必须要有复苏的一天，现在，这个担子落到了你的肩上。”

    他将那枚水晶遥遥递给加沙，闪耀着的绿色光芒，轻飘飘落到了后者的手上。

    系统的面板和江陵子肃然的脸色，证明他们两个都没有开玩笑。

    万鬼老杂毛和人族守护者在这一时刻表现出超乎想象的共识。

    “混沌。混沌是最初的敌人，也是唯一的敌人，这世上没有人能抵御它，除了地藏。

    但地藏已经死了，我们能做的，就是撑到他的归来...我们已经失败了，所剩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现在，一切都指望着你。”

    “等一下，复生地藏？就靠我？别开玩笑好不好！我甚至连他到底碎成了多少块都不知道！”

    加沙大叫起来，系统没有给他任何提示，这样一听就无比宏大的资料片就靠他一个人？这不是在搞他？！

    “当然要靠你，尽管我们素不相识。”

    江陵子轻笑，

    “去收集他的一切，然后将他复生，你想要知道的一切，都会得到答案...”

    “至于现在...你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只管去做，就对了。”

    “因为你本来，就已经成功一半了。”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