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正文 第十章 暴露

(88106 www.88106.info)    小雨初歇，山中便起了凉意。

    神鹿学宫深处，某座雅静小院里，金黄金黄的银杏叶落了一地，像是铺上了一块黄绸地毯。

    藤椅上，侧卧着的老人身上盖着一条毛毯，没有读书，而是眯眼小憩。

    清风掠入院门内，张朝宗出现。

    看到老人在眯眼小憩，他便没有出声，只是安静的站在银杏树地下。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轻吟一声，从小憩中醒来。

    张朝宗的肩上，已经有七八片银杏叶。

    “有何事？”老人开口，声音浑厚，中气十足。

    张朝宗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后说，“岳州城传来消息，州牧方文逸的女儿方秀英，阳家的阳宏，以及宋家的宋剑书宋剑生兄弟，昨日先后遇害，其中，方秀英和宋剑生死于葬头岭，阳宏和宋剑书死于长福镇。”

    老人闻言，皱眉，“办案缉凶，是官府的事。”

    张朝宗垂首，恭谨说道，“根据从葬头岭回来的人提供的信息，凶手可能是一个外乡来的少年，且拥有凡境二重以上的实力，而几日前出现在神鹿学宫里的那个叫做荀影的少年，恰好都符合这些条件。”

    老人哼了一声。

    张朝宗不敢作声，垂首弯腰。

    “去把那少年带来。”过了片刻，老人才说道。

    张朝宗领命离去，不多时，便领着荀影重新走进了这个小院。

    老人挥了挥手，张朝宗便退出了小院。

    老人从藤椅上坐起来，打量着荀影，目光中带着一种洞穿的力量。

    荀影神色平静，先是环视小院一番后，再看着老人，竟然讥讽出声，“老头和瞎子果然没骗我，你才是这个天下间最虚伪的人。”

    老人闻言，双目微眯，原本苍老枯败的气血，瞬间变得强盛起来，如汪洋般，波涛汹涌。

    簌簌～

    金黄色的银杏树叶满天飞。

    荀影仰着头，看着飞舞的银杏叶，笑起来，“好看，可惜啊，这里没有一个叫做红衣的女子。”

    老人脸色微变，像是被利剑刺到一样，眼里闪过痛苦之色。

    随后，他一声轻叹，天地间的气息悉数平复如常。

    荀影看着这个天下间最富盛名的读书人，眼里露出浓浓的嘲讽。

    “想不到，你是那个地方出来的。”老人看着荀影，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老夫的那几个老朋友，他们都还好吗？”

    “那里没有人是你章太炎的朋友。”荀影的脸色变得冷漠起来。

    “也罢！”老人苦笑着摇头。

    “一个出卖朋友，抛家叛国、贪生怕死的人，却还敢对被出卖的人称朋友，却还在这里满口仁义道德，我想，世上没有比这种事更可笑的了。”荀影冷笑连连，毫不掩饰眼里的鄙夷之色。

    老人闻言，虽然没有生怒，但是眼里也闪过不满，沉声道，“前尘往事，谁是谁非，那是老夫跟那几个老家伙的恩怨，你年纪轻轻，对老一辈人的事情也只是道听途说，其中是非，并不明了，你可以替那几个老家伙来对老夫出几口怨气，但是若要参杂进你个人的情感，老夫认为并不明智。”

    荀影揶揄，“不愧是天下闻名的章夫子，一言不合就对别人说教，只是，我曾听说'自身正气方可言浩然'，章夫子，不知我说的对不对呢？”

    老人面色一冷，哼了一声，“过去的那些事，老夫不想跟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争辩，今日唤你来，是要告诉你，州牧府、阳家和宋家已经怀疑到你身上，甚至现在已经开始行动，你好自为之！”

    荀影脸色一沉，他杀人的事情这么快就暴露了？

    老人何等眼力，见到荀影的神色变化，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此时冷笑道，“凭州牧府、阳家和宋家的力量，要在岳州境内找出一个杀人凶手，简直易如反掌。”

    荀影皱起眉头来，思量着怎么应付即将找上门来的仇家。

    “老夫就问你一句，方秀英、阳宏和宋剑书兄弟，是不是你杀的？”老人沉声问。

    荀影在老人的话里听出了端倪，想了想，才点头承认，“人是我杀的没错，不过我都是自卫反击，被动出手，圣人云：人非草木，孰能束手待死？”

    老人被逗乐了，笑骂出声，“什么圣人云，就是你小子云，好了，此事就交给神鹿学宫去处理，只是这些日子，你没事就不要出去外面瞎逛荡了。”

    荀影一听，顿时放下心来，有这老家伙的这句话，他就不用担心州牧府、阳家和宋家的人来找他麻烦了。

    “你为何要帮我？”他看着老人问。

    按理说，他刚刚把老人骂得狗血淋头，老人应该记恨他才对，而且又知道他的来历，此时不对他落井下石就很不错了。

    老人冷哼一声，“老夫还不至于拿你泄愤。”

    言外之意，是没把荀影的冷嘲热讽放在眼里。

    荀影笑了，“看来你也不是传说中那般一无是处。”

    老人又是冷哼，“是非真假，你日后便知晓，道听途说，从来就没有真相。”

    荀影心里认同，但没有说话。

    他的出身，注定他将来会与这个老人有一场战争。

    “老夫还有一事不明。”老人看着荀影，眼里真的有疑惑之色。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只是我现在还不能回答你。”荀影沉声道。

    老人的脸上，缓缓浮现凝重之色，荀影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隐约有所猜测，因为他曾与荀影身后的那些人并肩作战过，了解那些人的想法。

    “如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有明君贤相在庙堂，政通人和，有良将猛帅在边疆，兵强马壮，这不就是祖祖辈辈抛头颅洒热血希望做到的内安社稷外定天下的事情么？还有什么可争的？只有大一统，才能有真正大和平，这句话是那几个老家伙说的，也是老夫所做的，到底还要争什么？”

    老人呢喃着，像是自言自语，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荀影，期望能从这个少年身上找到答案。

    荀影平静得不像个十六岁的少年，他无法告诉眼前这个老人自己心中的答案。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