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挖沟渠石人惹灾祸 打军爷书生跳黄河

(88106 www.88106.info)    且说游蒙怀揣官府印信，赶了四百多里路，来到治河工程黄陵岗段，在一工房书记下帮杂。上至主簿、下至书记，众官吏从工程中克扣银两，假账甚多。游蒙与众典吏关系不睦，经常独自愤懑。这日游蒙被书记骂，愤而甩笔出帐来。

    远处万千民夫正在劳作，游蒙信步走来，却听到民夫牢骚亦多、不满亦甚。

    有人道，“我们村那兄弟三人，一个都没来，却不知又给官爷送了多少银子。”

    又有人道，“你若有银子，也用不着到这里来。”

    一个说，“伙食这般差，听说又被大小官吏层层克扣了不少。”

    另一个接着道，“好不容易碰上摊派徭役的事，哪个官官不想赚上一把？”

    “老子刚结婚没多久，新娘子的屁股还没摸够呢，就被征到这里来。”

    “何不把你那新娘子一起带来，让我们大家也摸摸？”

    时一民夫挖到一块石头，继续挖开来，发现竟是一个石人。石人背后刻着字，众民夫却没有人能完全识得那些字的，见游蒙恰好在附近，便拉其到石人跟前。

    游蒙看罢那些字，着实吃了一惊，却又感到一丝痛快。游蒙本不敢念，奈何众民夫反复催促。游蒙凭着心中那口不平气，便大声念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众民夫听完，一个个也是惊得瞠目结舌。偏在这时，一记皮鞭打了过来，众民夫回头看时，却见一个军中十夫长凶神恶煞地站在后边。

    众民夫一哄而散，游蒙亦急待离去，却被十夫长伸手拦住，问道，“刚才是你妖言惑众？”

    “非小生妖言惑众，实乃石人背后所刻之字。”游蒙道。

    “我非听石人口出谣言，而是听你口出谣言。今当杀一儆百，看以后谁还敢口出谣言。”十夫长一嘴酒气，说完便抡起皮鞭抽了起来。

    皮鞭破空作响，抽得游蒙痛麻难忍，十夫长一连打了二十多鞭仍不停手，似乎越打越来劲。

    某时，鞭子抽到游蒙脸上，游蒙愤懑难抑，本来被征调到此就心中不平，此间又多受小吏之气，此刻偏又被无情鞭打，却是怒火中烧了。游蒙鼓足劲，猛然一脚踹向十夫长的肚子，把十夫长踹得四爪朝天。

    游蒙这一举动直把周围的民夫给惊呆了，就连十夫长也惊异不已，半晌，才反应过来，嘴里叫道，“啊呀呀，天！大了胆，还真反了你！”十夫长挣扎着起身，丢下鞭子，拔刀就冲向游蒙。

    游蒙看见锋利刀刃，感觉大事不妙，转身就跑。

    十夫长在后边追边喊“抓反贼，抓反贼---”附近官兵听到呼喊，一起来追游蒙。

    游蒙叫苦不迭，这会儿才感觉把事情给惹大了。官兵追了片刻，把游蒙堵到黄河边，十夫长高声叫道，“反贼妖言惑众，砍死无算。”

    听罢此言，游蒙心生悲悯与绝望，看了看背后滔滔不绝的黄河水，又看了看手持利刃的兵勇大汉，只好纵身一跃，跳进了黄河之中。

    游蒙顺着暴涨的春水流漂，兵勇却沿着河岸紧追，约莫追了二三里路，兵勇一个个跑累了，才停住脚。游蒙见没了兵勇的影子，才寻个缓坡处，欲往岸上爬。谁知身子被河水冰得不听使唤，几次攀爬，都跌回河里。

    眼看着游蒙就要沉溺于黄河之中，岸边忽然出现一个俊俏的少女。那少女束着发髻，长着一双半月似的眼睛，整个人看上去灵动甜美。

    少女来到游蒙身边，伸手抓住游蒙肩背处的衣服，一把便将游蒙提到岸上。

    游蒙又惊又疑，哆嗦着拱手道，“多谢姑娘搭救。”

    少女浅浅一笑，道，“时令尚早，公子为何便到黄河里戏水？”

    游蒙道，“听说黄河水最是能把人给洗清，故而游某来试一试。”

    少女笑道，“原来公子是遭了冤曲，不知因何事蒙冤？”

    游蒙道，“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游某此刻冷的要死，急要寻个草丛晾晒衣服，敢问姑娘哪里人氏，芳名唤作什么，敬请相告，他日相会，好报姑娘大恩。”

    少女道，“举手之劳不必挂齿，公子请便。”言罢，便轻身踏上河堤来，便要离去。

    游蒙道，“姑娘举手之劳却是游某再生之恩，望姑娘不吝相告。”

    少女回过身来，甜美笑道，“本姑娘乃兰陵人，唤作王凌仪。”

    游蒙看了少女的背影一眼，顾不上多想，便向附近的草丛走去，走不多远，猛然觉得心窝子处有东西在动，随手摸去，掏出来一看，竟然是只乌龟。想来那乌龟是游蒙在黄河里漂游时钻进怀里的。

    游蒙正要将乌龟随手扔掉，这时候一阵男喘女哼的声音传来。游蒙循声看去，却见一男一女趴在草丛里，男女的四条腿叉在一起，二人脚下的荒草被蹬得乱糟糟。

    游蒙赶忙蹲下身去，身上的案子让他一下子想到“有人在奸y良家妇女---”

    游蒙本想英雄救美，却忧虑道，“若斗不过那淫贼又该如何？”杂乱地想了一会儿，猛然将手中的乌龟扔向草丛堆里的人，嘴中同时大叫，“大胆淫贼，竟敢欺我娘子，拿命来！”

    那乌龟不偏不斜，正好落在那男人的肩背上，而后又弹起来落到了男人的身旁。那男人被这猛然袭来的乌龟一惊，再加上游蒙那话语，吓得起身便逃。

    游蒙见那男人跑远了，才小心翼翼向草丛堆走去，近前后，便见一个丰腴的女人躺在干草地上，上身衣服向两边扯开着，两坨圆鼓鼓的肉半遮半掩在红肚兜下，衣裙的下摆被撸到臀上，露着两条雪白的大长腿。女人眼睛微闭，似睁非睁，嘴角尚且在不停地抖动。

    游蒙第一次见到女人的这种样子，此番情景，让他热血沸腾、欲语无言，犹豫再三，终是无声离开，唯剩下那只乌龟在半裸的女人身边欲翻身而不能。

    游蒙寻了个灌木丛，钻了进去，将湿衣服脱下，拧干了水，搭在一边晾晒。

    天色渐黑，游蒙穿上衣服，沿着一条荒草路走了有七八里远，来到了一个小村庄。几番打搅，游蒙寻了一户人家借宿。

    游蒙思量着殴打军爷的事，害怕新罪旧罪一起算，想了一夜，打算去外地躲避一段时间。

    次日临走，游蒙向主人家讨了笔墨，分别给双亲和初蒙帖木儿写了信，而后施了银两，托主人家送到洛阳去。

    游蒙沿路南下，一连行了数日，在沛县境内遇一伙人打架。游蒙吓得滚落山坡，不想在山林中迷了路，乱转两日，身上干粮吃尽，不得不吃林间嫩叶充饥。草叶苦涩难咽，游蒙哀嚎难抑。

    游蒙正在悲伤，忽然林中传来一阵野兽的尖叫声。游蒙心中一阵恐慌，吓得呆立原地，过了一会儿，却又听到传来一阵吵嚷声。

    游蒙循声找去，见一个和尚跟一个叫花子在吵架。只听那叫花子嚷道，“这猿猴是我套住的，当归还给我。”

    和尚骂道，“臭要饭的，贫僧可曾从你手中夺过猿猴，你套住了它，却捉不得它，最后让贫僧捉的，哪有道理还你？”

    叫花子一听，急了，亦骂道，“你个臭和尚到处化缘，还不一样是个讨饭的，披上袈裟，你就尊贵了？快些把猿猴还我，不然我便不客气了。”

    和尚怒道，“小杂毛，偏不还你，看你能如何。”

    叫花子骂道，“大秃驴，我打死你。”言罢，举起带叉的棒子便打向和尚。

    只见和尚躲闪了两下，而后用包袱一档，趁势一把抓住叫花子的棒子。两人扭打在了一块，和尚体高马大，很快便占据了上风。

    游蒙饿得头重脚轻，本想上前劝架，却被两人撞倒，好半天才从草堆里爬起来。游蒙用尽力气，说道，“两位师父不要再打了，这只猿猴一个人又吃不上，何必争抢。”

    和尚听罢言语，想到没有铁锅，便松了手，道，“这位公子说得有道理，你去架锅烧水，我去将猿猴扒皮开膛，大家一起吃这猿猴肉，如何？”

    叫花子见不是对手，只好就坡下驴答应了下来。三人遂分工，叫花子用几块石头架起破锅，负责烧水，游蒙四处爬着搜寻干草木柴，和尚则去割骨削肉。

    猿肉煮了七八分熟，叫花子便等不及了，说道，“这猿猴是我套捉的，锅也是我的，猴屁股、猴大腿的肉都应归我。”言罢便用树枝去锅中捞肉。

    和尚忍着怒气，趁叫花子不注意，捡起带叉的棒子，用力打在叫花子的头顶上。叫花子着了一闷棒，昏了过去。

    “小杂毛，不知好歹。”和尚扔下棒子，又对游蒙道，“公子与贫僧把这一锅肉全吃了，休要给他留下一口。”

    游蒙噤若寒蝉，待和尚捞出一块肉大吃了起来，才敢去锅里捞肉。不多功夫，两人便将锅里的肉吃了个差不多。和尚往衣服上擦了擦手，问道，“公子可曾吃饱？”

    游蒙小心回道，“吃饱了。”

    和尚回道，“那便好，剩下的这块肉贫僧便带在身上了。”言罢，和尚将锅中剩余的肉装进一个布袋，提着便走。

    “师父---”游蒙本想让和尚将那几块肉留给叫花子，想来和尚也不会同意，只好改口道，“去徐州的路怎么走？”

    和尚道，“沿着林中那条小道一直向南走，便到了萧县，待过了萧县，公子再向别人问路。”

    游蒙本想一走了之，却又担心叫花子被野兽叼走，遂来到叫花子身边，叫道，“小兄弟、小兄弟---”

    过了一会儿，叫花子终于醒了过来，看着空空的破锅，不禁大骂道，“死秃驴，老子要扒你的皮，拆你的庙！”叫花子骂了一阵，兴许是骂累了，才停住口。

    游蒙道，“小兄弟，天色已不早，我们离开这里吧。”

    叫花子又气又恨地站起身来，猛然一阵眩晕，差点又栽到在地上。

    游蒙看着叫花子，早觉得有些面熟，便问道，“小兄弟可曾去过洛阳？”

    叫花子头也不抬，回道，“去过。”

    游蒙又问道，“小兄弟可曾在洛阳城南门的街道上被许多人打过？”

    叫花子抬起头来，惊异地看着游蒙。

    游蒙赶忙解释道，“游某亦是从洛阳来，并无他意。”

    叫花子恨道，“你去洛阳那破城做什么，大爷我在藤条堆里睡个暖和觉都不让！”

    游蒙道，“误会、误会，那些百姓都是误听了道士的言语去打狗，结果误将小兄弟打了。”

    叫花子道，“莫提什么道士，提起道士，便让我想起刚才那个和尚，早晚有一天，我要扒了他的皮，拆了他的庙。”

    游蒙又问道，“小兄弟要去哪里？”

    叫花子道，“走到哪里算哪里。”

    游蒙道，“既是这样，小兄弟陪我去徐州走一趟如何？”

    叫花子本无定处，到哪里都一样，听闻游蒙给他买吃的，也便答应下来。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