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墨坊_分节阅读_11

(88106 www.88106.info)    ，如果你死后下了地狱，我一定去找你！”

    乌梅哭道：“我现在就把真情告诉你吧……”

    靳开文摇摇头，苦笑道：“我们都是将死之人了，我知道了实情又能怎么样呢？……”

    “那……我给你唱个歌吧。开文哥。”

    “好，你唱吧。”

    歌声凄婉地响了起来，很快又寂冥无声。二人默然对视，感觉到死神正在慢慢地向他二人走来，越走越近。既然已经是最后时刻，何不将各自一半的生命融合在一起？

    他们无声地抱在一起，青春而滚烫的唇紧紧贴在一起，石壁上的影子倏然变得混乱无形，只听见阵阵的喘息声和呢喃声……

    不知过了多久，火苗不再蹿腾，渐渐地暗淡下去，灰烬中偶尔响起一两声毕剥声，蹦溅开几点火星儿，倏忽而逝。

    一颗明亮的火星猛地跳窜起来，那是生命燃到尽头所释放出的最后的激情。

    2

    这本是一双充满了攫取**和干尽坏事的手，现在，这双手因为正捧着那枚凤钗而颤抖不已。

    “什么？梅子她……她死了？！”乌之鹏的脸由于惊愕和痛苦而变得扭曲可怕。

    王干和赵衡满身泥污地站在乌之鹏面前，战战兢兢地说：“老爷，小姐和靳开文都被砸死在山洞里了。我们想去救，可是整座山头都塌陷了，‘鬼见愁’也被砸死了。”

    乌之鹏怔怔地听着，忽然仰头大笑，笑声到后来演变成了哭腔：“梅子呀梅子，爹从小到大爱你疼你，你却到死都不跟爹一条心，情愿和那靳开文死在一块儿……”

    王干小心地劝道：“老爷，您别太难过了！”

    乌之鹏蓦地住声，恶狠狠地盯着王干赵衡：“不行，我乌之鹏的女儿就是死也不能和靳开文埋在一起！你们带我去山洞，我要亲眼见到小姐的尸体！”

    赵衡小声说：“老爷，洞口塌了，只怕……只怕找不到小姐的尸体了。”

    乌之鹏扯着嘶哑的嗓子喊：“那就给我挖开找，就是整座山，也要给我挖开！”

    3

    乌梅晕晕乎乎地睁开双眼，眼睛立刻被一道白光刺得生痛，眼前似乎飞旋着无数个色彩斑斓的光环，那些光环让她心悸而眩晕。她怀疑自己是处于一种幻觉中，或许这是死亡即将来临的预兆？她本能地用手遮住双眼，让眼睛慢慢适应这道突如其来的光亮。

    当她的眼睛能够完全面对光亮时，她惊喜地呼叫起来，那的确是一束新鲜活泼的阳光！它正从头顶的一个窟窿投射下来，暖烘烘地散发着特有的味道。她欣喜地去推还在昏睡的靳开文：“开文哥，快醒醒，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靳开文迷迷糊糊地醒来，他的眼皮沉重异常，想睁开是那么的费力，但他已经感觉到阳光的存在，乌梅欢快的喊声更让他坚信这不是在梦中。他的眼角一下湿润了—苍天有眼，没有让我靳开文绝命黄泉，我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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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墨坊 第五章(2)

    是的，那是一个出口。可能是由于雨水的冲刷，在他们的头顶上方冲出一个出口，那是老天爷成心要救他们出去的呀！

    于是，他们相互帮助，爬出了那个曾笼罩着死亡阴影的山洞，眺望广阔的原野。

    雨后的原野，山峦、树木、草丛在温暖的阳光下，亮晶晶地闪烁着光芒，看上去是那么的清新苍翠。劫后余生的靳开文和乌梅站在山坡上，贪婪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真是洞中一日，世上千年呀！梅子，我给你讲一个凤凰涅的故事吧，想听吗？” 靳开文慨然道。

    乌梅温柔地点头：“只要是你讲的，不管什么，我都爱听。”

    靳开文讲道：“传说中有两只神鸟，一雄一雌，雄的叫凤，雌的叫凰。它们为了使爱情永恒，勇敢地投身到烈火中，在熊熊的火焰中它们涅，从而获得了永生……”

    乌梅只是痴痴地看着靳开文：“你满肚子墨水，我听不懂你说的涅什么的，我只想好好看着我的相公……”

    靳开文一怔：“相公？”乌梅双颊绯红，羞赧地转过身去。靳开文想到昨天晚上在山洞里那激情燃烧的时刻，恍然大悟。是的，现在他们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以后，他们会像夫妻那样的生活在一起。乌梅幸福地倚在靳开文的肩上，仿佛把自己的全部都交给了他。这个强壮结实的男人，这个曾经风流潇洒的公子，这个落难逃亡的囚犯啊！

    靳开文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身旁的洞口上，那洞口像猛兽张开的大口，似乎随时要将他吞噬掉。靳开文不禁打个冷颤。洞口让他想起了昨天惊魂动魄的一幕，想起了一系列的冤屈和仇恨，他扳正乌梅的肩膀，让乌梅直视自己的眼睛：“梅子，你现在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吧！”

    一丝愁云浮现在乌梅的脸上，她恳切地说：“开文哥，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了，我们远远地离开这里吧，找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平平静静的生活，我给你生一大群儿女，你就忘了复仇的事，行吗？”

    靳开文摇摇头：“你爹害得我家破人亡，这血海深仇不报，我靳开文堂堂男儿，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梅子，你就告诉我吧！”

    乌梅迟疑地看向远处。靳开文退后几步，愤然说：“我知道你想着你爹。可是，难道就活该我们靳家遭受冤屈，你爹罪孽深重却不该受到惩罚吗？好吧，你不说，我自己去找！我这就潜回梅龙镇去，就是死了，我也不会再问你！”

    说完，他大步朝山下走去。乌梅着急地喊：“你别去，他们正愁抓不着你呢！我……我全告诉你！”

    4

    对乌梅来说，向靳开文讲述真相就像跋涉千山万水一样艰难，她的心时而浮上山巅，时而沉入谷底，在亲情和理智之间煎熬挣扎。

    真相讲完了，她也疲惫虚弱得如患重症了。靳开文感激地抱住乌梅：“梅子，谢谢，谢谢你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只要说服万先生答应帮我作证，我们就可以上京城告御状了！”

    乌梅担忧地说：“梅龙镇到处都是危险，怎么能回去呢？再说万老先生一向胆小怕事，他会出来作证吗？”

    靳开文说：“咱们白天躲起来，晚上摸回梅龙镇，你爹他们不会想到我们还敢回镇上的。至于万老先生，我想我能说服他的。他饱读诗书，应该是明义达理之人。”

    “我了解万先生的品格，但愿他能答应作证。不过，咱们不能把万班主被杀的事告诉老先生，万先生毕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我怕他承受不了。” 乌梅说。

    靳开文点头叹道：“娘子真是善良之人！”

    5

    乌之鹏一度悲伤的心情多少得到了些减轻——他亲眼目睹了坍塌的洞口被挖开，王干赵衡等人举着火把进去，很长时间后出来报告说里面只有柴草燃烧的灰烬，根本没有小姐和靳开文的尸体。乌之鹏听后第一反应是也许女儿没死，靳开文也没死，他们很可能从别的洞口逃脱了。尽管心存侥幸，他还是吩咐下人继续挖山，因为乌梅和靳开文也有可能被泥石流冲走掩埋在别处了。

    红墨坊 第五章(3)

    正在乌之鹏站在山坡上茫然四顾的时候，一个衙役跑来禀告说知县大人有请乌老爷到县衙议事。乌之鹏向王干等人叮嘱几句，和衙役匆匆返回县衙。

    方伯谦早候在大堂，见乌之鹏进来，忙询问乌梅的情况。乌之鹏一脸疲倦地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个梅子呀……京城那边有什么消息？”

    方伯谦说：“我正要告诉舅兄，京城有人传过话来，说是皇太后的毒疮仍是时好时坏，动辄发作。当今皇上是个大孝子，都去天坛祈天了。这个时候要是将八宝五胆红进献上去，治好太后的病，皇上龙颜大悦，舅兄你可就飞黄腾达，财源滚滚了！”

    乌之鹏哈哈一笑：“那是自然，你也会因为举荐有功而被加官进爵的！”

    二人得意地大笑，仿佛已经看到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美好日子。方伯谦还是有点儿顾忌：“不过八宝五胆红毕竟是靳家的镇坊之宝，若是有人知道此事，咱们冒得风险可太大了！”

    乌之鹏胸有成竹地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仔细想过，八宝五胆红在谁之手，只有我师父晁墨仙、靳尚德父子和我四人知道。眼下那二人已死的死，隐的隐，靳开文应该是获罪潜逃了，我难道去告发自己不成？你安排一下衙门的事，咱们这就上京城献宝去！”

    方伯谦喜道：“好好，咱们就等着升官发财吧！”

    乌之鹏的眼里忽地又飘过一层阴翳：“伯谦，得找到梅子呀，否则，我就是有金山银山，又有什么意思呢！”

    方伯谦点头：“对，咱们一定把梅子找回来。”

    6

    一弯残月斜挂在树梢，夜幕下的梅龙镇灯火阑珊，行人稀少。奔波劳作了一天的人们早已进入温柔的梦乡。那些亮着灯的地方多是青楼、酒肆之类的场所，里面不时飘出轻佻的浪笑声和猜拳行令之声。这种声音只能让人感到躁动。

    而在一个摇曳烛光的僻静小屋里，传出的却是抑扬顿挫的诗文诵读声，这让偶尔经过小屋的人们心里平添了些许安静和踏实，也使他们对小屋的主人肃然起敬。

    小屋的主人便是万子轩先生。于万籁俱寂中静心捧读圣贤之书是他多年来的习惯，他是在聆听先哲们的训诲，也是聊以打发儿子万少琮经年累月不在身边的孤独。曾经，他严加督促儿子刻苦读书，以期有朝一日儿子能够金榜题名光宗耀祖。但儿子却沉迷于戏曲不能自拔，长大以后竟自组戏班四处演出。想想儿子也算是自食其力，并非鸡鸣狗盗之徒，万老先生的遗憾也就渐渐淡然，只在心里盼望儿子能够时常回来看看他这个当父亲的。

    骤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万老先生的诵读。万老先生抬头看看屋门，心想这么晚了谁还会来，莫非是少琮回来了？他清清嗓子问：“谁呀？是琮儿吗？”

    敲门声似乎犹豫了一下，接着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我们是受万班主的嘱托来看您的。”

    听说是儿子派来的人，万老先生急忙起身打开了房门。外面站着两个头戴草帽的人，草帽几乎遮掩了他们大半个面孔。

    “两位是……？”

    靠前的一人摘下了帽子，说：“万老先生，您不认识我了吗？”

    万老先生就着烛光仔细一瞧，不禁失声道：“乌小姐？你不是……怎么……快快进屋！”

    二人进了屋，另一人也摘下了帽子。

    万老先生更是惊讶：“这—不是靳公子吗？”

    靳开文将草帽放在桌上，恭敬地施礼说：“万老先生曾是在下启蒙之师，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开文对老先生的学问和人品钦佩已极，请先生受学生一拜！”

    万子轩急忙托住靳开文两臂，面露愧色：“靳公子过奖了，其实……老朽对你们靳家有愧呀！”

    靳开文将万老先生搀坐在椅子上，平和地说：“听梅子讲，先生是在乌之鹏的诱唆下模仿学生的笔迹改动了书信，学生今日冒险来找先生，就是恳请先生能够在京城公堂之上为我作证，帮我靳家洗刷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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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墨坊 第五章(4)

    乌梅接着说：“是啊万老先生，我也要将我爹用我的墨盒调换靳家墨宝一事在公堂上讲清楚！”

    “老朽愚钝，受了乌之鹏诱骗，本想救助靳老爷，没想到竟酿成大错！老朽本应随二位一同赴京城大堂，只是……”万子轩喟叹，面露难色。

    靳开文担心的局面还是出现了，他仍和气地说：“先生是怕官府怪罪吗？待靳家冤案昭雪，我和梅子将先生接到家中像父亲一样侍奉，为您养老送终。抄改书信之事您是不知情而为，公堂之上开文会讲清楚，官府不会追究的。”

    乌梅也诚恳相劝。万子轩叹道：“梅姑娘先义后孝之举老朽实为感佩，只是我已年高，只想由小儿相伴了度残生，不愿招惹是非。况我身为乌家授业解惑之师，每月收受乌家束之酬，这指证东家一事，老朽实难从命，请公子恕谅老朽，二位请回吧！”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纵使靳开文其言凿凿，其情切切地苦口相劝，万子轩只是摇头拒绝。靳开文和乌梅互相对视，无奈告辞。

    回客栈的路上，靳开文沉默良久，最后说：“看来，只有一个办法劝说万老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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