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稿】卷一 溯光逐影 第58章 发现自我

(88106 www.88106.info)    “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增强自己的能力，以后再遇到麻烦，我不会出来解围，是生是死我都不管。也再不要认为自己是人类了，如果你不承认自己是怪物的事实，你永远都不会使用那些本属于你的能力，你就只能是一个麻烦鬼。”

    那声音说话的方式跟罗昭远一样，光听语气，他俩没有任何差别，都是一样平静，一样冷淡，从头到尾平铺直叙，说出的话像是字帖上排列整齐的模板。

    “你说恨我，那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罗昭远想起了在梦境里他说过的话。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重要吗？”那声音仿佛是在嗤笑，说道：“好了，发呆时间也够久了，好好处理你眼前的事情吧。”

    他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不能说的现在还没有到时候。

    明江市的丧尸危机天然是为罗昭远准备的舞台，尽管舞台的搭建者不明，或许是那个疯女人，但这并不妨碍舞台的效用。

    罗昭远需要的正是时间和空间，一团糟的舞台能为他提供成长过程中的必备要素。

    同类的血、怪物的血都是他的营养品。

    眼下这个舞台，不论白海、那个男人，或者其它的参与者，所有人都在履行“岗位职责”，都在按部就班地推行计划。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正常，那么有序。

    偏偏罗昭远什么也不明白，什么也不做，再这样下去，舞台会丢失原本的意义。

    他要做的事情就是给罗昭远指明方向，让罗昭远真正认清眼前的道路，好让他乖乖前进。

    即便罗昭远知道自己是怪物，罗昭远也仍然要通过培养能力实现生存。

    到了生存的终点，罗昭远还是得面对“我是谁”这个问题。

    这样就很好，也是他想看到的改变，他想做的就是那么多。

    脑海中的声音消失后，罗昭远感知的时间流动重新变得正常。

    刚刚进行对话时，他的体感时间有被人为地放缓，大脑的信息处理速度也处于高负荷状态。

    所以“两个人”似乎讲了一大堆，扯了一大通，现实的时间甚至都没有过去一分钟。

    很快那个声音提到过的“脑子有点缓不过劲”也来了。

    随着额头突然变烫，罗昭远的脑仁里传来一阵晕眩感，他往前踉跄地走了一步，差点摔到地上。

    “你？”听到动静的颜槿抬起头，看见罗昭远的样子变了回来，她有些诧异地念了一声。

    明明记得刚才罗昭远的模样还十分狰狞，后背骨刺高耸，双爪仿佛剃刀，身上披着异兽的鳞片，怎么一转眼什么都不见了。

    颜槿是有想过上去搀扶一把，但直至罗昭远摸着脑袋跪倒在地，颜槿也没有朝前一步，反而往后小小地退了些。

    这是看到不能理解的现象时，人类会有的本能反应。

    膝盖触及地面的位置传来强烈的痛感，满地的血迹也渗进了布料，罗昭远状态稍微清醒了一些。

    “对不起……”听到身前的颜槿这样说道，罗昭远看见她的面庞上充斥着各种复杂的情感。

    有愧疚，也有害怕。

    但这些斩不尽的犹豫很快消失了，颜槿捏起拳头，鼓足勇气，试探性地往前走了几步，拉近了和罗昭远的距离。

    “你，现在是谁？”

    颜槿想去拉罗昭远，先是迟疑片刻，问了一个问题。

    “你觉得我能是谁？现在肚子很饿，有点想吃西红柿鸡蛋盖饭。”罗昭远没好气地调笑起来。

    颜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绯红。

    之前藏起来的小心思被人拿出来重提，仿佛儿时的日记本正在被人公然翻阅、点评。

    “再敢提这个，小心以后断你伙食，别说是饭，压缩饼干都不给你剩！”颜槿瞪了他一眼。

    但是，这样的对话很好地缓解了两人的尴尬气氛，甚至能让人一度忽视周围的残忍现状。

    这时，那个躲在墙角的妇女突然站起了身，跟罗昭远与颜槿二人对视一眼后，摇摇晃晃地走向了幸存者基地的出口。

    罗昭远和颜槿都没有说话，在中年妇女的冷漠观望下，他们两个像是一伙的。

    那眼神有时像在看十恶不赦的恶鬼，有时又空洞无物，大概厌憎是多余的，仇恨也是多余的。

    即便老公孩子刚刚全部死在了罗昭远手上，她也没有想要冲过来掐住罗昭远脖子的打算。

    中年妇女就这么漫无目的地离开了，谁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

    罗昭远想站起身，但握起的拳头很快又放下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他的表情，颜槿知道罗昭远心有悔意，终于问出了她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

    因为被注射了丧尸的血液，然后就变成怪物暴走，期间罗昭远遭遇了什么。

    或者更准确地说，在做出这一切时，罗昭远是有意识的吗？

    颜槿很清楚，身为一个正常人类，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接受罗昭远屠戮了整个幸存者基地的事实。

    “我记不太清了，离开仓库前的事情我还记得，但后面回过神，事情就已经变成了这样。”罗昭远如实回答了自己的感受。

    颜槿松了口气。

    或许她也知道，更大程度上这只是一种说辞，类似“酒后失去理智”的借口，但也是可以接受的。

    然而，很快颜槿又想到一个问题，相当不解地问道：“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还能变回去……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

    变回去没有什么不好，颜槿巴不得罗昭远一切正常，只是如果这样不明不白，她无法完全地信任。

    “大概是丧尸病毒的缘故吧，我的身体现在有些特殊。”罗昭远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是笼统地表达出了“我并不是人类”这个意思。

    他当然不能跟颜槿说：“其实我做了两次奇怪的梦，梦里有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人踩着溪流教训我，指着我的鼻子还打了我。他告诉我说，我其实不是人，想让我去跟他玩一场收集游戏……我还觉得，刚刚就是他控制了我的身体。”

    沟通的原本目的就是打消颜槿的顾虑，罗昭远怎么能搬出会让人更加不安的解释？

    你说你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那些变态杀人狂的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别人只会觉得你有病。

    正当罗昭远苦于不知如何继续解释时，颜槿像是明白了什么，灵光一现地应道：“你的身体成功自愈，也就是说你免疫了？”

    “免疫？”罗昭远愣了。

    “难道不是吗？丧尸病毒让你发了狂，但在发狂结束后，你又恢复了正常，并且那些变异的体征都不见了，这说明你身体的免疫机能真的非常强大啊。”颜槿自顾自地说圆了，甚至最后还跳了起来。

    “你可能就是第一个免疫丧尸病毒的人！也许你的身体都已经生成了抗体，这是自然界的奇迹啊！”

    作为在一线工作的医护人员，颜槿在这方面的联想力要远比罗昭远强。

    如果能有抗体，病毒感染有哪一回不能解决？

    只要有人能自愈，他的血液就可以提取抗体，用来制作血清。

    “你说的对，真是这样我们得好好地活下去，早点跟外界取得联系。”罗昭远不想给颜槿泼冷水，便顺着她的意思讲了下去。

    大脑中获得的那枚黑色棋子，名为“王权”的Rune，其中包含着大量信息，最关键的部分便是对罗昭远身体内的细胞运作进行了解释。

    如果罗昭远真被医学家当做人类对抗丧尸病毒的奇迹，希望能从他的身上找到治愈病毒的抗体，学者们一定会失望而归。

    能有什么狗屁抗体，他的血里什么都没有，因为他的血本身就是剧毒物质，像勾兑出来的王水。

    丧尸病毒不是被抗体消灭的，而是被那些佯装斯文的“红细胞”当作小点心，最后给啃成了碎片。

    罗昭远不清楚这些细胞是怎么运作的，虽说他可以看见自己的身体内部——是的，现在好像罗昭远有一只用来检查体内情况的眼睛，可以看清每个细胞的一举一动。

    只是罗昭远并不能直接对这些细胞下令，这些细胞按照自有逻辑运行，不受他的摆布。

    另一个自己说的“其它棋子”可能正是驱策它们的关键。

    光有电，你什么都做不了，有电必须配合相应的电路、电器，让电运用于目标的情境。

    罗昭远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另一个自己说的是“编写一套他能听懂的说明”，其实不只是西洋棋，另一个自己还能换个说法。

    比如将“Rune：王权”比作电工之眼，比作解除宿舍用电上限的权限，好让罗昭远可以更自由地收集各种用电器，最后通过不同的电器发挥体内的细胞能力。

    原来他要做的是这么一回事，这就是发现自我吗？怪不得“我是谁”不重要，这样的工作只要循序渐进地慢慢推行，完全都足够了。

    “真是太好了，以后你也不用担心丧尸感染了。”颜槿沉浸在替罗昭远高兴的情绪中。

    但是罗昭远要满头黑线了。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