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灭之城 第五十一章 崭新的一天

(88106 www.88106.info)    明江校区第三实验楼的地下空间内，有一处由许许多多的主机和设备搭建成的机房，这处机房与学校内的其它机房相连结，组成了支撑起整个明江校区电子设备与AI系统的庞大运算服务器。在监控室的主屏幕上，显示着校园内的各个摄像头捕捉到的画面，高度合适的个人控制台上则是嵌入式的老式输入键盘。

    多数人类都不会排斥新鲜事物，对于科技感十足的产品更没有抵抗力，在全息键盘被逐渐推广直至成为社会主流人群的共同选择时，带着键帽的输入设备已经可以算得上被归为“垃圾”的中古品，并不多见。

    但对于某些人来说，敲击这种带着键帽的老玩意总会让人内心萌生一些复古的情致，就比如说叶陌，他其实蛮喜欢这种“咔嚓咔嚓”的机械感。

    叶陌轻轻地哼着小曲儿，这时背靠在了柔软舒适的电脑椅上，他把一条腿搭在控制台的边缘，却让另一条腿自在地垂在地上，漫不经心地蹬着一只人字拖，显得很是享受。

    在他面前的台子上搁着一个小型的封存容器，从规格上可以判断出是白海实验通用的灵长类生物眼球贮藏槽，那里面也很正常地吊着一颗眼珠子，只不过看起来因为没有好好地保鲜，外加上眼球脱离肉体的时间已久，眼球的晶状体变得有些浑浊，并不能让它透过透明的玻璃壁窥探外界。

    叶陌伸出右手，用纤长的食指轻轻叩击某个白色的按键，随着他的动作，主屏幕上的监控画面不断切换：先是移到了体育馆正门路对面的摄像头上，画面中，大门紧闭的体育馆像一个翻过来的蓝白大碗，倒扣在地上。

    雨水冲刷着体育馆门口一层层拔高的台阶，台阶下面的小广场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黄色的、橙色的自行车，然而视野内却不见一具尸体、一只丧尸。

    觉得很不寻常的叶陌把镜头切到了体育馆内。

    果不其然，他看到了许多的学生，这些幸存者或抱着膝盖蹲在羽毛球网下，或三五个人围成一团说着话，只有少数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盖着衣服休息，大多数人都没睡着。

    叶陌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个穿着黑色背心的体育老师四处走动，似乎是在维持秩序，体育馆内还有编成队伍的男生，他们手里拿着武器，分散在进入体育馆内部的通道旁边。

    得到结论的叶陌咂了咂舌头，又把画面给换了。

    画面现在停在距离体育馆不远的一个摄像头上，拍摄的是某栋宿舍楼后面的小径，在绿化带旁边，有三只丧尸正背对着镜头，伏在地上共同分食一具尸体。

    然而这样的场景还是没有抓住叶陌的兴趣，他继续切换，画面跳转到了阴森的地下停车场入口处，在下行的斜坡上有一道长长的被车辆拖拽、碾压造成的血迹……叶陌无视，再切再换，画面一一闪过落雨的塑胶跑道、空旷的足球场，以及亮着灯光的网球场看护小屋……

    那根纤长手指的每一次叩击，都会让画面跳到下一个摄像头上。

    偌大的明江校区，里面装着的摄像头少说有上万个，然而叶陌一一浏览过去，却像根本不急一样，仿佛他是真的要把整个学校都看个遍。不过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其实什么也没在找，只是排遣时间，因为他手头没什么必须做的事情，当然只能四处看看风景。

    机房就好比是一个泉眼，任何人只要向它伸出手，就能够轻易触碰到穿行于整个明江校区的数据流，每一个摄像头、每一处门禁系统都将成为操作者的眼睛。

    由于涉及各种隐私，平时这里有着最高规格的保密要求，只有同时具备机要保密局身份的白海管理员才有资格进入这里，就连明江校区的高级行政人员都没有权力。

    监控室旁边一侧的生活区，厨房卫浴齐全，冰箱里放着新鲜的蔬果，铺好的小床叠得整整齐齐，正是管理员平日的居所，俨然构成了一个全封闭的环境。

    叶陌迷恋操作这个电脑的感觉，因为在处理数据的仿佛不是明江服务器的运算系统，而是他自己的大脑，所有的电子设备成为了他的感知器官，要是明江校区能够跟军区那样装上火控系统和各式的炮台枪械，叶陌说不定会考虑一下在校园内跟丧尸打一场塔防游戏。

    当然这一切都是空想。叶陌面无表情地用右手敲击键盘，切换画面，眼神则一直透过那副普普通通的黑框眼镜，望着主屏幕上显示的画面。

    安静的电脑室里，突然响起了清脆的咀嚼声，像不请自来的音符，打乱了原本有序敲击键盘的“咔嚓”节奏。

    叶陌左手递上一枚绿皮苹果，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这里当然没有丧尸，只有一个死透的人。

    他坐着的电脑椅后面，不远处的墙角下，僵坐着一具尸体。那尸体身穿蓝色的管理员服装，胸前被什么东西破了个大洞，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直接贯穿了胸膛。

    这人死去已有多时，然而尸体的左眼还被剜了下来，不见踪影。

    “扫兴。以为可以碰碰运气，看看这家伙的眼珠子在蒸干前能不能派上用场，果然是不行。也不知那小青蛙哪来的毛病，那么多人不去杀，偏偏把管理员杀了，现在虹膜验证不通过，想连上白海的内网数据库怕是没机会。”

    “还想用管理员的账户给校长老大拍条消息，可惜了。”

    “不过能搞到这个校区的资料也不错，白海居然私下接收过军方的科研经费支持，啧，难怪会发展得这么肆无忌惮……还看到了不少好笑的玩意，D2基因人类改造设想，副校长的脑容量大概也就这么点大了。”

    叶陌玩味地一笑，再懒得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镜头。

    他放下腿后，坐直身子往前一推，连人带椅地滑到了中控台前面，然后伸出手“啪”的一下摁了个键，把主屏幕给关掉，黑漆漆的啥都看不见了。

    “虽然比较感兴趣的是看小青蛙虐人，只是再这样耽搁下去我就没命活咯。那学生意志顽强，估计能坚持不久，况且就算跟我一样是个体力残废，是坨肉也总得被啃上几分钟才会咽气……”

    “那么有劳您慢慢跟它玩。叶老师先走一步。”

    叶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漆黑的主屏幕深深地鞠了个躬，面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然而下一秒，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戳了下控制台上的另一个键——

    于是电脑室内开始回荡罗昭远被怪物单方面压制时发出的垂死惨叫。

    听起来战斗才刚刚进入升温的环节，叶陌一只手附在耳边，摆出一副用心聆听的小孩面容，良久后他“噢”了一声，心满意足地把声音重新关了。叶陌从主机上拔下一个小小的U盘，丢进了自己白大褂的衣兜，转头他就进了厨房，那里有一壶刚刚烧好的水。

    地上摆着整箱的矿泉水，但叶陌烧水时用的仍是直接从水龙头里接的自来水，他根本不担心水里带有病毒。叶陌发现只要稍稍一加热，那些原本活蹦乱跳的病毒，就会变成一堆漂浮着的微生物尸体——结论是大补。

    叶陌拿起水壶泡了一杯茶，在端起杯子的同时，他左手从自己的裤带里摸出了手机，切到了备忘录开始写日记，嘴里振振有词地念道：“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第21307项记录，小叶老师于明江校区第三实验楼电脑室，取污染水源烧开后泡茶一杯，以身试毒，若不幸中招嗝屁，则此为遗言，仅博后人一笑。”

    这人对自己有着病态的自信，痴迷于进行各种风骚的游戏。随着他一个个字说出，叶陌左手飞快地在备忘录进行输入。

    待写完后，叶陌吹了吹热腾腾的水汽，轻轻抿了一小口，他像闭上眼睛去感受茶香，然而入口除了烫，并没有品出什么名堂。叶陌皱了皱眉，踩着拖鞋走出了厨房，来到监控室的电脑前，他直接把茶水泼到了键盘上，然后掉头向门外走去。

    迈出通往地面一层的楼梯，叶陌呼吸着带有雨意的湿润空气，伸了个懒腰。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回过头看向了一个方向，在那里，楼梯下面的储物间，正是之前碰上的那位女学生休息的地方，叶陌曾清清楚楚地透过摄像头看到罗昭远把她送进去，然后像个傻逼一样在门口堵上椅子。

    这有什么用？如果叶陌真要对她做什么，除非那名男学生能把她送到外太空，不然就算是在门口摆上一架坦克，叶陌也能把坦克给拆了。

    只不过，虽说行事风格太过耿直……叶陌还是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威胁。

    回想起脖子上那柄十字长刺的冰冷触感，他从未觉得自己离死亡有那么近，就跟昨天白天在闹市区看到那个白衣疯婆子时一样。

    叶陌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后径直往实验楼外走去，摸上了挂在门口的一把雨伞。

    趁现在雨还没停，叶陌需要赶紧跑路，不然那个男生挂了之后，如果没有雨帮助隐藏行迹，下一个被“小青蛙”盯上的人肯定是他。

    叶陌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确认了自己接下来的行程。

    “嗯……选择安全路线，规避碰瓷的同行。打车6分钟，步行27分钟，附近区域有0辆出租车，机智的行人选择步行。一小时内与军方部队遭遇的概率五五开，小赌怡情。”

    撑着伞的叶陌在暴雨中渐渐远去，嘴里哼着奇怪的调子。

    毕竟小叶老师的人生里总是伴随着惊险和刺激。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