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沧海一粟 第六十五章 杀意初现

(88106 www.88106.info)    “你的破事我接了。不过，”张四维一字一句地道，“你的答案让本县很不爽，所以本县要收跑腿费。”

    这是摆明车马的讹诈？

    白廷生想了半天，终于确定：是的！

    于是他本着只要能办事，不用怕花钱宗旨，问道：“多少？”

    张四维也很痛快：“一千两！”

    “你怎么不去抢？”白廷生万万没想到，一个人可以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特别是平时看起来颇有些富家子纨绔劲儿的张四维，此刻居然跟他谈钱，而且谈还是上不得台面的“跑腿费”，就更令他吃惊之余，有些不满了。

    “我正在抢啊。”

    张四维双手抱胸，呵呵冷笑道。

    红泥炉上的茶水咕嘟嘟地响着，白廷生的胸口也在咕嘟嘟地蹿着怒火。

    不过这股火很快就平息下来，他向门外叫道：“保权，从柜上支一千两银子来。”

    他已经想得通了，只要赵开泰镇江练兵之行可成，别说一千两，即便再多十倍，该花的一样得花！

    一是时间上决不允许再出曲折，非得确保万无一失不可；二是张四维这条线，将来或许大有用处，镇江府的地界上，总有靠他说话的时候。

    “好魄力。”张四维站起身，边走边说，“既然飞卿兄爽快，我也不能不光棍，另外奉送一条消息：丝婆婆可是……三品淑人的诰命。”

    话一说完，他人已到了门后，转眼瞧见墙壁上的《江畔旭日寒梅图》，神情一怔，脱口赞了句“好画”，便推门而出。

    白廷生又愣在当地。

    他在心里想着，最后这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丝婆婆是不是诰命夫人，是几品的身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别说是诰命，就算丝婆婆是实职的大官，他只要假作不知，别人也怪不到他礼数不周。

    因为他自己是白丁，别人犯不着用官面上的身份来端架子，再者他明天过去，只谈生意，跟官阶品级半点儿也不相干。

    不过念头一转，白廷生立刻会到了张四维的用意——丝婆婆的身份自己可以不管，可在高振那里，绝不能等闲视之。

    高振是正五品的官身，去三品诰命门上拜访，该动用怎样的仪节、有没有失礼乱制之处，这当中曲折出入是十分值得斟酌的！

    张四维把这个消息奉送出来，等于给了白廷生一个极大的人情帐，就看他要不要勾在高振的身上……

    当然，正所谓“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白廷生做事一贯的道理，是有钱大家赚，有面子大家光荣。

    因此他几乎不用考虑，决定只等张四维晚上来拜会过了，就把这个消息通知给高振，并且一应拜会的礼物、仪节，先行替他备下，免得明天一早高启明手忙脚乱。

    做定这件事之后，白廷生独自回到淑华斋，同时命令张保权驱车，将张四维和一千两银子一起送回了县署。

    可是他刚刚走出石榴巷，定好的计划便又起了波折！

    白廷生人前脚踏上大街，后脚就被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拦住了去路。

    那人生得一张孤拐脸，叫人不大愿意亲近，可是语气十分诚恳客气。

    只见他深深打了个躬，对白廷生笑道：“敢问这位可是淑华斋的白爷？”

    白廷生在镇江名头虽然不小，可始终没有落下个字号，因此别人称呼他，有时候非得挂上他所住之处，也就是淑华斋的名头不可。

    “是的。”他这样答道，“请问尊驾有何贵干？”

    那孤拐脸卑声细气地道：“小的是六摆渡卢家的家人，奉了大公子的号令，请白爷明日小柳庄上会面，有要事请教。”

    小柳庄这个地方，白廷生倒是听说过，离六摆渡不愿，依山傍水，风物倒也秀丽。

    卢家的大公子，自然就是卢重光了。

    白廷生十分疑惑，今早刚刚派乐善去六摆渡下拜帖，约定了明日相会，现在帖子必定已经送到卢重光的手上了。

    此刻他还没去淑华斋，不知乐善带回来怎样的答复，不过无论如何，卢重光也不会在接了帖子的情况下，多此一举，另外约他相会。

    即便是家里不方便，要另找别处见面，也该说一个“改约某时某处”。

    这个疑虑在他心中一闪而过，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装作一副欣然从命的样子，答道：“好的，明日准到。”

    随后白廷生又加了一句：“上次托重光兄转交给丝婆婆的那尊玉观音，老太太怎么说啊？”

    这一句就是试探了。

    那小厮眼珠子向右上方一转，即刻作出欣喜的神色：“老太太欢喜极了，当天布下香案，就供在屋里。”

    “好好好。”白廷生也假装高兴，赏了对方二钱银子，再次承诺明日准到，那小厮才欢欢喜喜地告退。

    望着他的背影远远消失，白廷生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收敛，双眼眯成一条直线，心中已下了杀机！

    他很快回到淑华斋，乐善果然已经回来多时，正在二进院等他。

    为了确保猜测无误，他还是找乐善详细询问了去卢家的情形经过。

    “卢大公子听说你要来拜访，很是高兴。”乐善约莫是在卢家受到了礼遇，或者领了赏钱，因此说起经过来眉飞色舞，“他说必定扫榻相迎，只等东家大驾。”

    白廷生要的就是这句，他把乐善遣下去休息，回到寓所找到程米虎，将两件事细细说了。

    老程不愧是老江湖，刚刚听了个开头，便笃定其中有诈：“这一定是顾永贵赚你性命的手段，好在吉人自有天相，你若非今早派了乐善去六摆渡，明天恐怕糊里糊涂应了死约！”

    说到这一节，两人都有些后怕。

    “这一招真毒啊。”程米虎恨恨地道，“秀才，你打算怎么应付？”

    白廷生深知老好人做不长久，把心一横，斩钉截铁地道：“我们的人，该活动活动了！”

    老程本就是个狠角色，此刻领会其意，冷笑一声，杀气腾腾地说：“我今晚就带人去小柳庄。”

    这是白廷生穿越后第一次，也是生平第一次对人起过杀心，就立刻付诸了行动。

    在他此后的一生之中，所有主动或被动的杀伐，便是由此而始！

    午后过了三刻，张保权奉齐四的命令，悄悄通知白廷生，高振从府署回来了。

    白廷生急忙去见，刚刚走出寓所，便听见院子里高振嬉笑的声音道：“铭台兄、齐四兄，你们陶知府拍胸脯跟我保证，镇江没有倭寇，好笑不好笑？”

    跟着听见王旭和齐四陪着笑了两声，白廷生停住脚步，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高振大大咧咧地又道：“依我看呐，从广东到山东，就没有不藏倭寇的地方，这陶知府真正是睁眼说瞎话，好像怕我告他的黑状似的。他妈的，不说了，打牌打牌！”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