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山海之战 第六章 帝都（二）

(88106 www.88106.info)    二人快步小跑了十几分钟，才到达宣阳大殿。十二座金漆雕龙玉柱在殿前依次排列在左右往里延伸，玉柱旁边文武百官也分开排列。红袍文官在左，黑袍武官在右，皆低头站立，鸦雀无声。

    龙座上，五十五岁的秦武皇帝唐枫闭目安坐在那，龙袍虽给这位帝王带来了许些威严，但更多的却是早已经深刻印记在脸庞上的慈祥。可走近看，就会发现这位年龄不算太大的皇帝面色蜡黄，嘴唇略微发青，那一缕缕的白发更是显得有些憔悴。

    在龙座旁，一位老者陪伴而立，紫色长袍加身，栩栩如生的火红凤凰印在其上。和身旁慈祥的帝王相比，仅次于大夏龙雀的凤凰给这位老者更多的是令人窒息的威严。他的眼睛盯着前方大殿前那团光亮中走进的二人，停留在其中一人身上，黑瞳中毫无征兆迸射出一道凌厉的眼神，如同面对千军万马般仍战意冲天。

    谁都知道，秦武三十年间，国泰民安主要唐枫的励精图治，其次就是太尉慕容煜阳镇守四方。秦武初年慕容煜阳的那场旷世战役，直接给大夏北方打出了二十年的和平。他和从小一同长大的唐枫的关系，更是手足一般，享受到的自然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待遇。

    二人径直走进大殿，穿过了文武百官，来到龙座下，一同单膝下跪。

    “儿臣唐铭拜见父皇！”

    “微臣慕容飞叩见陛下！”

    感受到慕容煜阳凌厉的目光正紧盯着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处，慕容飞就感觉到头皮有些发麻。不用说，即使陛下不说什么，自己的这位老爹也得找个机会狠狠教训一番。

    唐枫睁开双眼，看到已经在下面跪拜的二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一抹温和的笑意，慈爱毫不掩饰流露而出。一旁绷着脸的慕容煜阳相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使与恶魔的区别。

    “这么快就赶回来了，快起来吧。”他开口说道，声音简直就是暮年的老人对待围坐在自己膝旁的子孙们那样充满溺爱，更像严冬中刺破乌云洒落人间的阳光，暖心。

    对待大臣，他有帝王的威严。对待家人和后辈，无上的威严全转化成了老人仅有的慈祥，毫不保留。

    “多谢父皇。”“谢主隆恩。”

    二人起身，慕容飞站到了龙座右边，唐铭站在左边。虽说文武百官聚集，可实际似乎最主要的也只有龙座上的一个人和旁边的一人再加上下面的两人而已。

    “煜阳卿，开始吧。”唐枫朝身旁的慕容煜阳轻声说道。

    后者点点头，向前一步，站在了台上的边缘，轻咳一声，便开口说道：“两日前深夜，蛮国太子拓跋云起在雨夜率大军突袭山海关，如今山海关全线告急，守将邢贾请求火速支援。”他的声音很平稳，似乎没有带一丁点的感**彩，可却夹带着一股厚重的力量，一字一字敲击着每个人的心口。

    话音一落，百官哗然，顿时安静的朝堂成了闹事，百官纷纷紧皱眉头一脸惊愕，三五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嗡嗡的声音如苍蝇般传入耳朵里，让人感到心烦意乱。慕容煜阳目光向下，看到自己的儿子此刻眉头微皱，目光无神，垂放的手掌微微颤抖，丝毫掩饰不了内心的激动。

    片刻后，唐枫挥挥手，百官立即停止讨论，目光齐刷刷看过来，等待着陛下开口。

    “出征是一定的，朕想知道诸位对于将领人选和兵力的多少，有何意见。”

    话音刚落，文官中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反而武官中却鸦雀无声，还有不少人悄悄低下了脑袋。

    “陛下，臣认为太尉大人率十万步骑出征即可。”文官最前列的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出，红袍上的金色巨蟒代表着他显赫的身份。

    “哦，彭爱卿，你说说看。”看到这名老者率先走出，唐枫和慕容煜阳都略为有些惊讶，尤其是后者，在听到竟然直接把自己搬出来后更是皱皱眉头，不知道这位文官之首的丞相彭青山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臣以为，大夏与蛮国二十年无战事，大多战士都长久疏于训练，借助山海关的优势全力防守，一是起到练兵目的，二是由太尉大人亲自坐镇，也不惧蛮国那个被称为战神的黄毛小子。待到时机成熟，再进行反攻，即可一举破敌。”彭青山颇有自信分析着。

    话音刚落，慕容煜阳就开始不停为他鼓掌，并连连叫好，弄得慕容飞唐铭和百官都莫名其妙。但慕容飞知道，父亲和彭青山虽无矛盾，但整日在朝廷上如同一对老冤家般，互相扮对方难看是肯定的，此时他不断称赞，看来是已经想好反击的措辞了。

    “丞相大人分析的是，真是太抬举我这把老骨头了。但是大人可知， 蛮国有多少人进攻山海关。”慕容煜阳似笑非笑，手掌还没有放下来，看着他问。

    “不多不少，十五万左右。凭借山海关六万守军一万银狐，加上大人率十万援军，足以。”

    “大人是否知道，进攻当夜三万守军在一轮交锋就已经溃败，更是有几百敌人爬上了天关的城楼。恐怕若不是彭烈将军恰巧在山海关休整，那我们接到的就是山海关沦陷的消息。”他终于还是笑了，尤其是说出彭烈的名字之后，自然已经有了让这个老家伙难堪的把握。

    同样，听到自己大儿子的名字后，彭青山老脸一绷，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那是借助雨夜的优势偷袭再加上出动的是战斗力强悍的禁卫营，自然不敌，不过大人你亲自坐镇，还怕凭借天险加上充足兵力仍然不敌？”

    “丞相真是句句在理，不过主要还是有彭烈将军在，以他所率银狐一营在主力，若他日反攻，必当立下大功！更何况老夫年事以高，比不上像令郎这样的年轻人咯。”慕容煜阳没想到老家伙脸皮还这么厚，不见棺材不落泪，明摆着让自己去打头阵充当生力军，慕容家族虽世代统率银狐军，可毕竟真正能驾驭的只有他父子二人而已。如今他年事以高，在山海关又不能亲自指挥银狐一营，作为指挥的彭烈自然发挥了自己最大的优势。更何况如今自己位列太尉，再往上就都是死后的虚名，战后获益最大的肯定是彭烈。合着自己这把老骨头带兵打仗还得成为他彭老头的嫁衣，这老家伙脸皮厚度，难怪纵横官场几十年难逢敌手。

    “你……”彭青山已经无法再和他较量下去了，没想到后者几句话就把自己的目的全部抖了出去，气的自己无话可说，只能冷哼一声，把目光转向对面的武官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很遗憾的是，那些武官个个低着头，无人敢直视他们的目光。他扫了一遍，突然意识到如今大夏武官群众的一个致命问题，有资格的老一辈们都差不多比慕容煜阳还要大，一个个看似都能被稍微大点的风吹倒，都到了养老的年龄如今还能站在朝堂上无非是凑个人数来弥补几十年和平导致将领贫瘠的缺点。而年轻一辈，能统率大军团与拓跋云起作战的，在这群武官中还真的找不出来。虽和慕容煜阳彼此看不顺眼，但他也绝对不会拿关乎国家的大事来意气用事。

    他微微叹了口气，目光从武官中离开，看向了龙座下正皱眉思考的骠骑将军。这位身上披着太多光环的年轻人眸子中如起了大雾的黑夜，没有焦点，空洞无神注视着前方，沉寂中的整个人显得有些冷的可怕，如同黑夜中的野兽在漫无精心的横扫视线内的一切之后，瞳孔瞬间聚焦在发现猎物的身上，并露出黑夜里泛着阴冷白光的獠牙。

    蛮国战神是拓跋云起，那么大夏新一代护国支柱无疑就是这位同样传奇般的慕容飞。

    这点，彭青山虽不是很情愿，却不可否认，也无法否认。

    对于双方二人的争吵唐枫自然都是报以看戏的态度来看的，抛开个人倾向于慕容煜阳的感情外，他也很乐意在无趣的朝廷上看这对老冤家斗嘴，和他们中的某一人气急败坏的样子。

    但今日情况紧急，并不能耽误太多的时间，出征人选他一开始就已经内定了，可关于流程问题，样子还是得做一做的。

    “诸位爱卿谁敢自告奋勇，去挫一挫蛮国锐气，扬我大夏国威呢？”他看向群臣，问。

    不出所料，文官们抱着幸灾乐祸的样子看向那群不敢动一动的武官，并没有那位人士认为自己能够堪当大任，所幸统一保持沉默，以一种你怎么说我都没反应的态度低着脑袋。

    虽然明知，可唐枫脸上还是浮现出了失望的神情，他的目光移到慕容飞的身上，等待着后者主动请战。

    慕容飞根本没有在意朝堂上的一举一动，得知后者在雨夜突然打破二十多年的和平偷袭山海关之后，不禁有种苦笑的意味，没想到才多长时间，担心的时间还是发生了。

    正如拓跋云起自己所说，再相见时，酒杯换成刀枪，歌舞换成嘶鸣，恬静优美的花园换成遍地尸横的战场，昔日一见如故的知己，如今只能视为死敌。

    他明白，这是逃避不了的事实，只能分析他的动机和意图，他的最终目的真的只是在兄弟对自己太子之位跃跃欲动的时候把整个国家变成战争机器拖入与强大的夏朝开战的深渊？慕容飞百思不得其所，干脆努力回忆着那位钟爱大夏文化的才子模样的蛮国太子所有的言行举止，重新进行分析他的意图。对于皇帝的眼神，根本就没有发现。

    唐铭看着慕容飞的样子，知道他在想什么，可却为他暗暗着急。这家伙也不分清楚在什么场合，在天子脚底下发愣走神，作死也不至于这么作吧！

    果然，唐枫看到慕容飞的样子后有些疑惑，疑惑过后微微的怒意便燃上心头。

    慕容煜阳正想开口提醒慕容飞，唐枫不满的语气夹着在些许的怒气响彻在大殿内。

    “我大夏真是无人了吗？”

    他站起来，猛地甩了下袖子，径直走下皇位从后面离开了大殿。

    唐铭不知所措看向慕容煜阳，发现后者也只是无奈的冲他摇了摇头。他快步走到慕容飞面前，一巴掌打在他的肩头，这才猛的惊醒。扭头看看龙座已经空了，才茫然的看看唐铭。

    “陛下呢？”

    对于他后者彻底无语，捂住了额头无话可说。

    “你，这头猪啊。”

    慕容煜阳从龙座旁走了下来，面无表情从二人身旁走过，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压低的声音传入二人的耳中。

    “你们待会去陛下的寝宫。”

    他丝毫没有停顿朝着大殿外走去，见此情景彭青山一甩袖子，背着手也走了出去。百官们面面相觑，片刻后也都互相议论着走出了大殿。

    偌大的宣阳殿，转眼间只剩下慕容飞和唐铭二人。

    “说吧，刚才在想什么？”唐铭叹了口气，问。

    慕容飞紧皱眉头，凝重的严肃感在瞬间让他整个人再度散发出一股可怕的气势。

    “动机，拓跋云起的动机！”

    唐铭点点头，脸上同样异常凝重，“大夏和蛮国并没有发生冲突，突然发动战争，确实有点不对劲，这个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没有回答，大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但唐铭却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在这片空间中，一股可怕的洪流正在酝酿着等待着，似乎随时能以排山倒海之势爆发并呼啸冲向山海关。

    最终，慕容飞打破了平静，声音没有任何的感**彩，仿佛就是在叙述一件生活琐事一样。

    “走吧，我去请战。我和他的对决，终究任何人都无法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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