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剑出长白 第12章 宴飨，法家拂士

(88106 www.88106.info)    从杨二的院子到山上的聚义堂，一共也就两里多路。马上，林琅就被杨二带到了宴席上落座。杨二则离开了聚义堂，这种场面不是他能待的。

    宴席的座位没有南北东西明显的尊卑之分，而是围成了一圈，林琅与新投山寨的士子左右挨着，正对唯一的主坐，张休所在。

    宴席还没开始，张休也没到，林琅就开始四处打量起来。

    自己身边的士子早在自己之前就到了座上，正襟危坐，闭目养神，一言不发，头上的獬豸冠巍峨挺立，面容冷峻，约是三十余岁模样。

    两旁的武人修士侠客之流，对于新来的二人也没什么特别对待，只是多半只与身旁的人交流。林琅左边是一名壮硕豪侠，满脸横肉，看不出具体年龄，叫做朱宁，与林琅通了姓名。朱宁见林琅一副道士打扮，对林琅倒也算尊敬，只是觉得没什么话可说，开始自顾自的喝起酒来。

    片刻之后，张休到场，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张休回了一礼，目光朝着林琅这边扫过来，笑道：“这位就是一连斩杀七名胡骑的壮士啊，我还以为会是个比我大的壮年汉子，没想到，却是位少年英雄。”

    林琅闻言抱拳回道：“不敢当公子溢美之词，小道林琅，本来跟随师父隐世修道，可惜师父还没有给我取好法号就仙逝了，不得以只能以不过四品的修为混迹流浪，山野之人不通礼节，还望公子不要见光。”

    初次见面，当然不能等张休问一个问题林琅答一句话，林琅立即自报了家门。

    张休连称“哪里”，客套了几句，许是对于这个“公子”的称呼感到满意，笑容更盛了一分。

    这个时候，林琅才开始仔细观察张休。张休大概二十一二模样，身高八尺有余，面若冠玉，刚毅俊朗，在这个年岁特意在唇龇和下巴上蓄了些许胡须，让自己显得成熟一些，身材中等，身上一袭黑衣，面料上看不出来奢侈，却自有一股威严。

    马上，张休又开口招呼林琅旁边的士子，说道：“先生舟车劳顿，跑到这深山老林当中，休不胜惶恐，不知先生有何见教？”

    林琅旁边的士子此时也站起身来行礼，回道：“在下严宽，原辽西人士，少时经遇东胡入侵，避祸山间，从隐士治学，如今学有所成，不忍再见汉家百姓受难，听闻此处有首领聚集义士，抗击东胡，因而来投。至于见教，宽不敢当，亦不敢言。”

    “哦？此话怎讲？先生有所见教，但说无妨。”张休惊诧，推说不敢当是谦虚，说不敢言，那就是有想法。

    “宽可否得知首领之志？知首领所图，方能有所建言。”严宽回道。

    “驱除胡虏，恢复华夏，就是休毕生所愿。”张休严肃回道。

    严宽却是没有马上继续说，而是等了一会，见张休实在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才开口道：“首领只此一志？”

    “平生所愿，唯此而已。”张休坚定回道。

    “宽知到了。”严宽直视着张休的双眼，似乎想从张休的目光中挖出什么东西，继续道：“在下听说，凡起事者，皆有名义，首领以驱除胡虏，恢复华夏为名，当尽早麾下义军取名；首领麾下几万百姓，当有置乡里县城以辖之；首领为牧野公嫡孙，首领先父还未及承袭爵位便战死，而今‘铁骑公孙’绰号威武，公子可先继承父职，号征东将军以守土，以防时势有变。”

    严宽挥舞衣袖，张开手臂，遥指山下继续道：“首领麾下军法健全，然而民法有缺，除了《郑法》，应另立规章，以顺应现今非常形式；另外，侠以武犯禁，在下恳请首领约束门客，防备修士生事！”

    说到这里，严宽算是结束了发言，对张休作了一揖，却没有起身。

    林琅看到，严宽最后一句话说完时，宴席座上已经有两名武者勃然变色。

    “休谨受教，然而休起事不过数年，亦无足够文士相助，今日得见先生，方知所谓法家拂士之姿，不知先生可愿助我，将之前所言落到实处？”张休上前扶起了严宽，尊敬道。

    “非是在下不愿为明公所驱，但项上头颅，才是区区在下安身立命之根本……”严宽目不斜视，话锋却是十分犀利。

    此时座中，又有三名修士脸上变了颜色。

    “哈哈哈……先生真是说笑了，有我张休在，先生岂有性命之忧？”张休看到状况不对，打了个哈哈，笑得让林琅都觉得有些尴尬，正面把话头回了过去。

    接下来，就是一阵君臣相得的戏码，有人出头，林琅也就自然而然被冷落，索然无味的混过了宴席走人，而严宽则被张休招走继续攀谈。

    那严宽所提的建议，倒也算不上多高明，只是这片山寨群，实在太像马贼窝而已。而作为一名境界高深的武修，张休也许知道该怎么打理山寨，但以修炼为主的他却一定没有足够的时间推行实施。张休需要在前台扶持一个话事人帮他做事，而严宽刚送上门来。

    最先来投的有识之士，就是从龙之臣，哪怕是才能平庸，当个花瓶摆设，也不会被主家亏待。龙首寨中早先的文士都是与张休有些关系的旧人，帐下幕僚也尽出于此。毕竟战乱之时，有自保之力的武者修士还好说，文士想要在胡人游骑来回游荡之下逃过关卡投奔到这边疆山寨来，难度太大。严宽是第一个从外界投奔来的文士。

    严宽才能多大，林琅看不太出来，不过这种首先来投的选择与魄力，以及能从辽西至少折腾了两千多里到达边疆山寨的成就，足以让人钦佩，不能等闲视之。

    而且，严宽的话中，也透着一股不寻常。开口问志向的人，心中所图肯定不小。如果说有一天张休有机会坐上九五至尊的位置，那么严宽肯定会第一个劝进拥立张休南面称孤。

    如今南郑朝廷手根本伸不到辽州，自然是任凭张休如何折腾。对于起兵造反，林琅倒是不怕，打不过就跑，反正自己现在全无身家，一个人就是一个门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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