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夜雨惊雷

(88106 www.88106.info)    大雷和静衣回到家不久，天就下起雨来了。

    看见山溪还在盘腿修炼，两人也修炼起来，虽然这两天没什么进步，但修炼带来的希望，是任谁也抵抗不了的。

    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静衣的心很安定，田地里面的谷物终于不用受干旱折磨了。

    大雷看着修炼中的山溪和静衣，以及外面夜光树淡淡的光晕，觉得很温馨，很满足。

    如果能一直这么安详快乐，该多好啊！

    雨声有一种奇异的性质，明明是密密麻麻的滴答声，却给人以宁静的感觉。

    再加上雨滴下落带来的凉风，吹在面颊上，更能安抚人心。

    大雷和静衣的修炼，渐渐进入了状态。

    雨声和风声更大了，修炼中的三人，似乎毫无知觉。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一瞬间照亮了整个世界，惊人的雷声随之而来。

    大雷和静衣的心神被震住了，他们心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似乎一切思绪，都被雷声所灭。

    宏大的声音，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灵，而各种情绪和幻想，如同匍匐的凡人，不敢稍有妄动。

    一瞬间，他们进入了一心不乱之境。

    “紫烟！”

    之前的执念，如同渡桥，连接了过去和未来。

    又如闪电，照亮了紫烟世界。

    雷声寂灭的同时，大雷和静衣都感知到了紫烟世界。

    一抹抹紫韵，出现在两人的心神感知之中。

    山溪的告诫，自然出现在他们心底，如同盔甲，守护着他们的心神，不受滋生的情绪和幻想干扰。

    仿佛剥去了一层又一层遮挡，紫色世界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一缕缕轻烟，漂浮在各处，如梦幻般美丽，又触手可及般真实。

    两人的心神，如天真纯净的婴孩，在紫烟世界嬉戏玩耍，无忧无虑。

    外面的雨，已经变成了狂风暴雨，闪电一道接着一道，雷声一声比一声更响。

    大雷和静衣，已经毫无所觉。

    紫色的轻烟，渐渐变得活泼起来，如一道道紫色魅影，来回乱窜。

    两人的心神，也活泼起来，追逐着飞舞的轻烟。

    不久，他们也感知到了黑暗，感知到了极限。

    他们自然地依照山溪传给他们的方法，各自攀附上了一缕轻烟。

    轻烟远去，他们的心神也随之远去。

    一路上，有轻烟从各个方向撞击而来，或聚集，或撕裂，无穷无尽。

    ……

    山溪从荒青府出来，被外面的雷声吓了一跳。

    接着，他看见了修炼中的父母，于是，轻手轻脚地站起来，怕惊扰到他们。

    打开门，瓢泼般的大雨撞击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迎面而来的风，让山溪打了个寒颤。

    门前的夜光树，在风雨中挣扎，地上散落着点点微光，是折断的枝叶。

    一道明亮的闪电划破天空，显露出了低压乌黑的云层，狰狞而恐怖！

    山溪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大雨中的耕牛。

    他立马冲了出去，雨水瞬间淋湿了他的全身，耳边传来震天的雷声，仿佛九天神灵的怒吼，摄人心魄。

    不久，山溪来到了耕牛的身边，借着闪电的光，他仿佛读出了牛眼中的痛苦和孤独。

    黑暗之下，风雨之下，雷电之下，它孑然一身！

    它没有同伴，没有朋友，没有任何存在关心它的感受。

    由于地面低洼，积水已有半米深，如果山溪不来，或许不久之后，它就会被淹没。

    一根绳子，限制了它逃跑的可能，它只能默默承受，默默等待。

    山溪突然想放声大哭，但风雨声淹没了他的声音，雨水冲散了他的泪水。

    他跌跌撞撞地解开绳子，用力牵着它，一步一步向家走去，步伐虽然缓慢，但无比坚定。

    牛大叫了一声，或许是激动，或许是欣喜，或许是感激，谁知道呢？

    地面的泥水，将一人一牛，染成了泥人泥牛，从天而降的雨水，又将其冲刷干净。

    雨太大，一人一牛，只能微眯双眼，防止雨水和泥浆直接进入眼睛。

    经过艰难跋涉，他们终于到了房屋边，山溪找了间空房，将其牵了进去。

    牛的头，在山溪身上轻轻地蹭着，并发出低哼声，它的眼角有水花回荡，或许是雨水，或许是牛泪，谁知道呢？谁在乎呢？

    山溪看着牛的眼睛，心中一颤，那双眼睛，竟然充满了情感。

    山溪不敢再看，闭上眼睛，盘腿坐下。

    这次，他没有修炼，也没有去荒青府。

    “动物也有感情吗？”山溪自问道。

    “如果没有感情，牛为什么对我做出亲昵的动作呢？”

    “如果有感情，为什么从没听人说起过？”

    “热季已经过去了三十多渐，不知有过多少风雨之夜，我家的牛，别家的牛，都这么默默地淋在外面。”

    “大点儿家庭，会养几头牛，牛还有个伴，但大部分家，都只养了一头。”

    “就算是晴朗的夜晚和白天，它们也是孤独的，无人跟它们说话，无人在乎它们的感受。”

    “它们很小的时候，还未断奶，就被人强行从它们父母身边带走，无法享受天伦之乐，也无法学习生存技能。”

    “甚至，就在它们被抢夺的时候，它们的父母也被杀害，其尸体被当作食物。”

    “它们之后的学习内容，变成了协助人们耕地，一旦稍有违反，就会遭到毒打。”

    “被打死了、病死了、淹死了，其尸体又被当作食物。”

    “不少人还会骂‘运气真差，养了这么个短命鬼！’。”

    “甚至，还有人将收成不好怪罪到它们身上。”

    “冷季到来，等待它们的就是死亡，毫无例外，死后，尸体还是被当作食物。”

    “人们都默认牛没有感情，或者，不敢承认牛有感情，或者，故意认为牛没有感情。”

    “这样，人们就心安理得地以自己为中心，丝毫不用考虑牛的感受。”

    “如果牛真有感情，那从牛的角度看，人就是魔鬼。”

    “没有牛的帮助，或许人会饿死。”

    “但人可以选择不杀其父母、不虐待它们、不迁怒它们、冷季放它们自由……”

    “竟无一人如此选择！”

    “人心，怎能如此险恶？！”

    “天地，怎能允许这些邪恶存在？！”

    “仙神，对这些邪恶，怎能置身事外，无动于衷？！”

    “可怜的，不只是牛，邪恶的，不只是人。”

    “今晚的风雨，多少生灵死去？！”

    “之后，将又有新的生灵出生，甚至，将更加生机勃勃。”

    “只是，在这生机勃勃的背后，掩盖了多少尸骨？！”

    “人心不仁！万灵不仁！天地不仁！仙神不仁！”

    “从古至今，多少尸骨化为尘土？！”

    “或许，所有的大地，所有的水，都曾为尸骨的一部分，甚至，我身上的血肉，也曾是远古生灵的尸骨。”

    “弱肉强食，难道真是天道？”

    “生死更替，难道就是自然？”

    “这世间，为何不能纯善？为何不能永恒？”

    “既生万灵，为何又死万灵？”

    “若这世间，是天道所创，是仙神所造，那天道和仙神也非纯善，也非永恒。”

    “若天道纯善，则不会创造邪恶，若天道永恒，怎能创造生灭？甚至，怎会有创造的动作或动机？”

    “既然天道非纯善、非永恒，则其亦有生灭。”

    “是故，就算弱肉强食和生死更替都属于天道，也不能成为我的准则，因为，我求的是长生永恒！”

    “若这世间，不是被创造的，而是自然存在，则每个有选择自由的生灵，都是创造者。”

    “我也可以根据我的选择，创造出我想要的世界，何须天道插手？”

    “若天道挡了长生路，逆天又如何？！”山溪有些愤慨地想到。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