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语 第三百九十一章：山有扶苏二

(88106 www.88106.info)    “可是，娘娘。太子是您尊贵地位的保证。”那个笑起来很是慈祥的常嬷嬷如是说道。

    年少时候的公孙子都从来没想过原来在自己的母亲的眼里，自己只不过是这样一个被爱的存在。

    “嬷嬷，您放心，本宫知道，本宫虽不喜太子，但也一定会保障他的安全。”

    那是自己的母后，居然会吐出如此可怕的话语字句，真可怕。他捂着自己的心脏，终于撤回了推门而进的手。

    他默默退走。他很少说话，活得像个长青宫中的隐形人，所幸还有侍女青儿随身侍候，日常要说什么话，只要看她一眼，她便能替代他说出来。

    好一个最是无情帝王家。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养成了一副孤寂的性子，冗长的十七年，他预言了很多很多事情，他看着父皇喜悦却又忌惮的笑容。

    他看着那些年因为他一句话就命在旦夕的人，他从来不会有怜悯的神色。

    不知道为何民间忽然有着这样的民歌，“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当他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只是付之一笑。可是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他还是禁不住去看了那个女子。分外美丽，令人垂怜。

    只是那个女子，怕是她的来临会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和可怕的命运颠倒。

    “诺。”

    他退出了鸾凤殿。自顾自的离开，身上萧萧索索，除了身后的青儿，仿佛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回头。

    父皇下令让他去了山月殿。

    当时垂暮的父皇坐在龙椅之上，看着面前的案几上放的奏折，然后朝他招了招手。

    他走了上来，低眉顺眼。

    却刚好看见了那二十个字。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哈哈哈，子都，朕的好儿子，你好好看一看，据说冀北之地，人人传唱这歌谣。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你且告诉朕这是什么意思？”

    他自然知道这几句话的意思，山之旁有奇女扶苏，隰之畔有仙女荷华，长青宫中有公子子都，长安闹市有狂人狂且。

    但是他不想说。

    皇帝明明自己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却为何还要问他？明明就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为了自己的想法，才会这样问着这样的话。

    子都没有说话，哈哈哈。

    公孙华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他知道，子都不敢说话。他这个好儿子，这一生都谨言慎行，什么话也不敢说，因为他畏惧自己。

    这样便很好，很好。

    帝王，自然是孤自一人，高高在上。

    如果连自己的儿子都畏惧自己，那岂不是很妙？

    子都眼眸低下来，却是有那么一丝不屑的神色，是的，畏惧？公孙华，我只是不想说话罢了。

    “很好，子都，朕所要的是，你前去山月殿，看看新入宫的扶苏姑娘。”

    公孙子都能干什么？

    “喏。”

    他宽大的袖子愈发显得人空荡荡的。

    他孤独出来的身影显得那样寂寥。

    前去山月殿的时候，只觉得山月殿外的风景很好，翡翠湖湖水清澈见底，游鱼戏水，莲叶几何，他走出蟠龙殿，来到山月殿外，看着远处的山水，忽然间就想起了那个女子。

    荷华。

    荷华已经被父皇封为郡主，在大相国寺修行，为国祈福。

    荷华是自己年幼时候的好友，是父皇从隰水之畔接过来的女子。

    曾经他也是被父皇叫到了梓凰宫里探望荷华郡主。

    第一次见到荷华，才知道这世间居然还有这般美丽的女子。

    那个女子，乌黑的秀发挽成了云鬓，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果真是绝世佳人。

    怪不得听兄弟们说，荷华此女宛如天上来，原本帝皇重色，后宫之中美人更如繁花盛开，却不知道荷华来此，使万物失色。

    他看着她的双眸，天真烂漫，却有一丝哀愁。他也看见了荷华的命运，青灯古佛，孤独一生。

    她开始见到他的时候，却笑的分爱开心，“你就是子都公子吗？公子，皇宫里好漂亮啊。”

    他没有说话。青儿开口：“殿下说您开心就好。”

    她快乐的像只蝴蝶。“公子，你知道吗？我生来就在隰水之畔，我不知道这一生竟然有机会离开，有机会出现在皇宫里。”

    他没有说话。青儿开口：“殿下说您本来就是仙女下凡，这是值得的。”

    她拉着他的手，“公子，您长得真好看啊，是我看过的最好看的男子。”

    他没有说话。青儿开口：“殿下说您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

    他一直在梓凰宫等着那人的过来。

    这些年来，公孙子都活得很辛苦，每时每刻要提防着兄弟们的暗杀，要提防着父皇的杀心，要为母后对自己的嫌弃而表示沉默。

    荷华打量着眼前的太子殿下，想着他虽人美如画，却是看上去实在太沉默了些。

    荷华觉得有些无聊了些。

    “子都殿下，不如我给你跳一支舞可好？”

    青儿恭敬地说道，“殿下说，您可自便。”

    “那多无聊啊，我给你唱歌好不好？”荷华虽然穿着华贵，但是行为却很是不羁，她直接就在子都身旁的蒲团上坐下。

    “始欲识郎时，两心望如一。理丝入残机，何悟不成匹。谁能思不歌？谁能饥不食？日冥当户倚，惆怅底不忆？怜欢好情怀，移居作乡里。桐树生门前，出入见梧子。我念欢的的，子行由豫情。雾露隐芙蓉，见莲不分明。常虑有贰意，欢今果不齐。枯鱼就浊水，长与清流乖。侬作北辰星，千年无转移。欢行白日心，朝东暮还西。”

    他的歌声可真好听，怎么会那么好听呢？

    就像是百灵鸟在歌唱，他抬起头来看她，青儿给自己搬来了一架焦尾琴。

    声声凄婉动人，如子夜歌相对，竟然生出一缕悲情。

    琴声歌声飘出了梓凰宫外，许多正在干活的宫人闻之落泪不止。

    此情此境，人面桃花相映红，去年今日此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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