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第十四回 洛行发兵萧县城,龚德暗访相山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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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106 www.88106.info)    张洛行自从将蒋师堂、张璜释放以后,此举便在淮北大地上引起一场大地震,胜保凭自己的力量无力与张洛行抗衡,只好向清廷搬兵,朝廷命令僧格林沁兵发皖北,准备一举剿灭张洛行捻军。张洛行得知探报之后,为了保存实力,立即将黄旗捻军四处分散,化整为零,并不断在四处袭扰僧军,使僧格林沁一时摸不准张洛行究竟在何处,僧军只好暂驻庐州,在探听准确之后,再一举全歼张洛行。张洛行则带领他的黄旗捻军,再一次来到与徐州交界的萧县城。而军师龚德则带领他的黑旗捻军驻扎于濉溪口之北的相山庙窝中。

    这萧县东南部多大山,地势险要而民贫瘠,因此,清廷并未有驻强兵于此,也非捻军所垂涎之地,张洛行所图者乃徐州也。县城坐落于岱山之南,岱山以西即是平壤沃野,若遇上风调雨顺的好年景,也算是个丰腴之地。但偏偏上天不为人争气,到了咸丰年间,十年九灾,天灾地荒加人患,一起向本来就疲惫不堪的萧县人袭来,把一个本来就贫如干柴的皖北小县,逼得人们离井背乡,到处流浪乞讨,艰难度日。

    先是,在这一年的正月间,太平军一举攻破江宁城,又连克扬州、镇江等城,张洛行等志士仁人,在涡阳县的雉河集聚义起事,劫富济贫,拷逼官绅富户。萧县农民周大富、徐千爱等人为官绅所逼,聚众为盗,袭扰县境,萧县知县杨韫续率团勇将周大富捕获,同时被捕获者共七八十人。全部被杨韫续屠杀。

    张洛行得知此消息后,愤愤地对龚德说道:“天灾是人所无法控制者,百姓遭难,本应由衣食父母来加以救援,使其速脱困境,但官府不但不予过问,反以反叛罪之,大肆杀戮,天理何在?公义何存?我必欲发兵前去讨伐之!”于是,由涡阳发兵再抵萧县。

    萧县城三面负山,西面自岱山口以南,峰峦绵亘,蜿蜒曲折,直达宿州境内,惟独中间瓦子口断峡豁开,外阻岱河,控扼险隘,是入城的必由之路。

    张洛行领兵先由濉溪口子集一路北进,先将军兵屯驻于丁里集附近,对近在咫尺的萧县城形成威逼之势。杨韫续听说之后,全城大为震动。杨韫续扬言:“前不久你张洛行就已经袭击过萧县城,当时的县令吕赞扬被你们赶下了台,今日你们又来袭我萧县城,我杨韫续岂是吕赞扬那种无能之辈,我管教你们肉包子打狗——有来无回!”

    但是,张洛行也不是庸碌无能之辈,为慎重起见,他只在丁里虚晃一招,并未直接攻打萧县城。他指挥捻军绕过萧县城,一路西进,抵达保安山、王家集、何家集一带,兵锋指向黄口集。离萧县城只有几十里处的相山庙,即是龚德的驻军之处,捻军两军南北夹峙,对萧县城形成包围之势。

    不久,一个噩耗即传进萧县城,传进杨韫续的耳朵中,说黄口集练长王景焰兄弟因带领民团袭击张洛行,团丁不堪一击,大败而溃,合家均被捻军所杀,一起被杀的团丁共计百十余人。张洛行占据黄口集,兵锋指向砀山境内之包家楼,联营数十里,周围二三十里之内全是捻军,其势可谓嚣张,云云。

    张洛行在黄口集盘桓五六日,方要引兵退去,一日,忽见东方尘土飞扬,旌旗招展,一彪人马疾驰而来。张洛行赶忙命令吹起号角,集合人马,摆开阵势,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对面快马疾驰,很快便到达张洛行军队面前,来人非是别人,正是时任萧县县令的杨韫续,跟在他身后的是萧县练长李宗聪,并有练丁二百余人,他们欲乘张洛行不备,准备进行偷袭,没承想被张洛行及早发现,偷袭不成,变为两军对垒。

    杨韫续拨马出阵,手握长枪,趾高气扬的端坐在马背上。只听杨韫续大声断喝道:“大胆反贼!今日已是时过境迁,今非昔比了,现在已不是吕赞扬当家的时候,现在的萧县县令,是你杨韫续爷爷,尔等不要猖狂,趁早下马就缚,我可饶尔等不死,也免得爷爷我大动干戈了!”

    杨韫续骂过之后,只见李宗聪打马而出,挺枪向张洛行刺来。张洛行躲闪一旁,早有小将张五孩欲挺枪打马而出,这时,只见一位女将拨马向前,将张五孩拦住,口中说道:“对付此等无名小辈,不必烦扰张将军,有吾安娇足矣!”

    你看那安娇,打马如飞,犹如离弦的快箭,直奔两军阵前,她勒住胯下的踏雪无痕战马,手挺一杆竹竿枪,摆好架势,欲与李宗聪一比高低。

    李宗聪一看,来人竟是一员年轻女将,就打心里看她不起,他讥讽地说道:“女娃娃,像你这样的美女娇娘,不在家中相夫教子,出入两军阵前有失你的体面不说,如若我一刀将你杀死,岂不可惜了你这美貌年华么?”

    安娇一听这话,气愤地说道:“清妖看门狗,你说什么大话?是狗屎,是猪粪,不是光靠嘴皮子说出来的,你要是能赢得了你姑奶奶手中这条竹竿枪,就算你有本事!”说完,两人便战在了一起。

    你别看安娇身高不过六尺,没有张宗禹、张五孩那样的强壮体魄,舞动起手中的竹竿枪,上下翻飞,左来左档,右来右拼,毫不逊色,倒也使李宗聪刮目相看了。她胯下那匹毛色如雪的战马,名曰踏雪无痕,它也真是名不虚传,在两军阵前飞来奔去,就像一道道闪电,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捻军阵中起初对安娇也是不屑一顾,认为她不是逞能,就是活得不耐烦了,现在见安娇有如此本事,都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啧啧称奇,并大声为她呐喊助威。直到此时,人们方才知道,捻军巾帼护卫营的营官安娇,竟然是一位了不起的女中豪杰呢!

    说到这安娇,咱们必须说说她的来历。安娇从小生长在河南省固始县城内一位武举人家中,父亲名叫安泰,从小以习武为业,安娇从五岁起,就同父亲一起练习武功,长枪短棍,马上步下,骑马射箭,飞镖暗器,无一不学,到了二十岁上下,已经成为名震一方的女中豪杰。安娇虽是女子之身,却性格开朗大方,一天到晚风风火火,就像男子一般。因此,认识了不少江湖好汉,世间豪杰。

    一天,安娇随母到固始街上办事,遇到一伙流氓恶少正在欺负一位过路女子,他们口出秽言,动手动脚,把那女子戏弄得直是哭泣。安娇看不下去,上前搭话:“诸位,朗朗乾坤,光天化日,尔等如何做这等龌龊勾当?欺负一个弱小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恶少中一位猪头猴腮的小子走到安娇身旁,嘿嘿一笑,上下打量了安娇半天,然后对他的几个狐朋狗友说道:“兄弟们,你们快来,这一位比起那位来,可就是天上人间了,如若把她迎娶回家,本少爷可是三生的造化了!”

    于是,不由分说,几个流氓一下子便将安娇包围在垓心,动手撕拉起来。安娇本不想动手,但事到如今,也就由不得她了。安娇气愤难耐,使出飞腿猛拳,三下五除二,将几个流氓全打倒在地,他们哭爹喊娘,丑态百出。直到此时,他们方才知道,面前这位柔弱女子,竟然是一位武林高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事到如今,他们也只好自认倒霉了。

    自打那次拳打众恶少之后,安娇的名气也就在固始地面上传送开了。但是,也因此而惹下了大祸。原来,那位猪头猴腮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时任固始县令张德全的三公子张唔得。安娇胆敢打县太爷的公子,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这个马蜂窝算是捅大了。

    一天,张唔得带领十几个团勇,突然闯进安娇的家中,将她的父母捆绑起来,押解进县牢狱,天天遭受毒打不说,还不给饭吃,不给水喝,不几日就将两位老人折磨死了。当时安娇去探望生病的姥姥,不在家中,因此躲过一劫。待安娇回到家中,不见了父母的踪影,向邻居一打听,方知道事情的原委。她止不住怒火中烧,火冒三丈,提起宝剑,就要去找如此草菅人命的县官算账。邻居闻知,极力相劝。大家说道:“姑娘,因为你的鲁莽,已经让你的父母死于非命,难道你还不接受教训?常言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仅凭你一个人的力量,你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动不了县太爷一根毫毛。还是先忍忍吧!”

    从此,安娇不再敢在家中度日,只好身背宝剑,肩挎行囊,走上了闯荡江湖的道路。一天,当她走到一个叫做临涣集的地方,正好遇到张洛行的捻军与清军对垒。一名清军营官张牙舞爪,骑马骂阵,安娇听不下去,未经任何人允准,便独自一人冲向前去,只一个回合,便将那个清军营官一剑刺于马下,清军因此大乱,溃败而去。

    正当安娇欲转身离去之时,只见一个身着黄色袍裤,红帕裹头的年轻捻军小将,打马如飞,霎时便来到安娇近前。只见那人坐在马上,双手一拱,先施礼而后说道:“敢问女侠姓甚名谁?家居何方?总不能就这样不声不响的一走了事吧?对我捻军来说,大恩不报非君子;对姑娘来说,就这样离去,不是太失礼了吗?”

    安娇止住脚步,上下仔细打量面前这位年轻将领,不觉为他的年轻英俊,说话和善而又彬彬有礼的举动所吸引,她不禁长叹了一声,说道:“虽说天下道路宽广,我却不知道我要走的路在哪里;土地虽然宽阔,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四海为家,大地为舍,心中一片茫然,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只听那位英俊的小将说道:“看来,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了。姑娘既然如此说,我就更加不忍心放姑娘离去了。”稍微停顿了一会,小将继续说道:“说了半天,竟忘记给姑娘做自我介绍了。我姓张,名字叫宗禹,家住涡阳县雉河集,捻军总旗主张洛行是我的亲叔父。刚才姑娘出手相助,可见你与那些清军不是一路人。我们捻军中也有不少女兵,如果姑娘自己愿意,那就加入我们捻军吧!”

    这时,张洛行,龚徳,还有张宗先、张宗道、张宗志、张喜、张易、张五孩、王宛儿等人,都骑马围拢过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对安娇的勇敢行为夸赞不已。失去父母的安娇,重又找回了逝去的亲情。不知不觉,便跟随张宗禹一伙人回到了营地。安娇似乎觉得,刚刚发生的一切,犹如在梦中一般。从此,安娇即成为张洛行黄旗捻军中的一员。张洛行见安娇武艺高强,人又年轻美丽,一身正气,在战场上勇敢无畏,便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喜爱得不得了,于是,便随之委以重任,以巾帼护卫营营官用之。从此,安娇和其他姐妹一样,便成为一名黄旗捻军中的优秀女战士了。

    安娇与萧县练长李宗聪两马相遇,互不相让,大战了二十回合。安娇手持竹竿枪,这是捻军中使用最多也是最普遍的一种兵器;李宗聪手持红缨长枪,这是当时清军中使用最多也是最普遍的主要武器。两支枪上下翻飞,一来一往,枪来枪挡,打得不可开交。只见李宗聪拨马便走,安娇纵马欲追,正在此时,突听捻军阵中响起一阵铜锣声,古代打仗,有擂鼓而进,鸣锣而退的军规,锣声一响,这是要安娇收兵的命令,安娇不敢抗命,只好打马回营。

    回到营中,安娇对张洛行说道:“总旗主,我战得兴致正浓,不消半个时辰,我便会叫他去见阎王了,为何鸣金收兵,误了我的好事?”

    张宗禹说道:“我的好娇妹呀,你只顾在马上拼搏,却没有注意到李宗聪背后的练勇在做些什么?他们正忙着往火枪中灌装火药,想对你进行偷袭,红缨枪无法战胜你,却想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来取胜,所以,为了不使你遭受暗算,才鸣金收兵。”

    安娇听后,这才恍然大悟,感激地说道:“宗禹大哥,多谢你救了我一命!今后,我安娇定当报答!”

    这时,只见对面练勇阵中火蛇飞舞,浓烟弥漫,响起了阵阵枪声。捻军队中也早已做好了准备,步兵骑兵撤往阵后,只留少数兵丁点发火枪,与练勇形成对垒之势。捻军中前不久从清军中缴获一杆抬枪,射程远,威力大,弹丸能打到二里路远,也开始点燃发射,只见练勇队中不断有人中弹倒地,这可喜坏了众捻军兵将,每见有练勇倒下,便会爆发出一阵欢呼之声。

    不过这种抬枪,与火药枪一样,每放完一枪,必须将备用竹筒中的火药再倒进抢管中,然后才能再点燃放射。这样一来,就耽误了时间,也给了对方一段准备的空隙。没等捻军放第三枪,只见练勇抬着尸体,迅速逃逸,回萧县城去了。

    张洛行对众捻军说道:“这黄口集离徐州并不遥远,如骑快马,一个时辰便可到达,因此,我们不能恋战,而且要做好随时迎击清军的准备。今晚,我们就返回濉溪口子集相山庙中,那里山高林密,离徐州也远,时下也无清军重兵把守,是我们隐蔽的好去处。再者,与龚军师连为一处,实力增强,今晚便可高枕无忧、安稳歇息了。”于是,一行人马,浩浩荡荡,绕过萧县县城,一路向濉溪口子进发而去。

    早有快马将张洛行一行人的行踪告诉了龚德,龚德对部下说道:“黄旗捻军与黑旗捻军合起来有几万人马,不可能不搞出动静来,他对葛苍龙说:“你赶紧派人去迎接张总旗主,让他不必将人马全部拉往相山庙,可让他们在临涣集、符离集、古饶集及褚兰村一带驻扎,这样,南可扼宿州,北可档徐州,相山庙附近有我黑旗捻军驻扎,这样便可保证万无一失了。”葛苍龙派兵而去。

    龚德的黑旗捻军驻扎于相山脚下几个大村庄内,而他自己却在庙窝的山石旁临时搭建了几座棚帐,带领护卫营约五百余人居驻其间,一是怕惊扰士民,二是龚德被相山的美丽景色所吸引,只见山间树木葱绿,溪流潺潺,鸟语花香,而且空气异常新鲜,缕缕清风不时吹来,凉爽扑鼻,沁人肺腑,置身其间,犹如身处世外桃源,神人仙境一般。

    时间正是八月的酷热季节,山外早已是酷热焦灼,蒸腾难耐,而山中却凉风阵阵,蝉声嘶鸣,微风拂面,幽香阵阵,许多烧香拜佛之人,搀老扶幼,携儿带女,由四面聚集而来,云集山中,走进古木参天的庙堂大院,施礼叩拜,虔诚祈祷,庙中和尚敲着木鱼和钟声,更显出一派肃穆静谧之象。

    进山朝拜的人们,并没有因捻军的到来而受到干扰,人们照常行礼膜拜,烧香祈祷,法事不停。龚徳吃过早点之后,随身带了十名男护卫,十名女护卫,他们都身佩腰刀宝剑,分列龚德两旁,缓缓向山上庙堂而去。龚德举目四望,止不住感叹一声道:“好一个幽静之处,好一个世外仙境,真乃好山!好山!”

    据史书记载,这相山乃皖北地区的最高峰,古称相城,相传为颛顼所筑,相土为居,故名相城。春秋时期宋国曾移都与此,秦至北齐历为郡县治所。在相城之西,建有宋共姬墓,相城正北方叠翠峰下,在鹰山、长山两山夹峙之中,即是千年古刹——相山古庙,据历史记载,此庙为西晋太康五年,也即是公元284年所建,可谓历史久远矣。

    相山庙又称显济王庙,位于龙山、虎山两峰的峰峪之间,三面被高山环抱,林木葱茏,环翠欲滴,松涛阵阵,鸟语花香,环境极其优美雅静。更有一个吸引人的地方,是在山石夹缝之中,生长着一种千年古茶树,每当春天到来,茶树便随春天一起茁壮萌生,嫩芽初露,采之炮制,煮之饮之,清香浓郁,美味可口,据说常饮此茶有祛病延年之功效。这些都是当地的传说,也不知是真是假。庙宇虽历经沧桑,青砖灰瓦仍不失当年风韵,还是那么雄伟壮观,大气磅礴。一进拱式庙门,即是四合大院,院内千年古柏、银杏,昂然挺立,高耸云天,遮天蔽日,气势壮观。

    龚德在大庙正堂燃香跪拜,小和尚口念佛经,嘞嘞有声,正当龚德带领护卫将要离开庙堂的时候,突然从庙堂后宅传出一声女子的凄厉叫骂之声,龚德不免心情惶悚,大吃一惊,他停住脚步,凝耳静听,却又没了丝毫声音。龚德深感奇怪,不免遐想翩翩。在下山的路上,他有意走近几位女香客,寻找话题,与她们攀谈起来。

    龚德问一位年近四旬的女香客道;“大姐贵庚几何?来自何方?”

    那中年妇女回答道:“俺今年四十有一,家住山后的钟楼村,因为女儿就要出阁,特来烧香叩拜,为女儿祈祷终生幸福。”

    龚德说道:“大姐脚似金莲,扭捏行路,多么不方便,为何不带上女儿一起来,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中年妇女在龚德脸上扫了一眼,欲言又止。龚德心想,这其中必有蹊跷,我必须设法问个明白。

    龚德走到那妇女身边,神秘兮兮的说道:“大姐,我会看麻衣相,一看便知你心中有事,有相山中的菩萨保佑,你但说无妨。”

    那妇女哎叹一声说道:“我看大兄弟你也不像是歹人,对你说了也不碍事。听说这庙堂内的大和尚,是个花心大罗卜,他口念佛经,满口仁义道德,却净干些见不得人的龌龊勾当。他见不得年轻貌美的少妇姑娘,但凡有些姿色的,他都要猥亵奸污,干尽了伤天害理的勾当。所以,为避免受辱,谁也不敢将自己的闺女领进庙门,以免遭受伤害。”

    龚德听后说道:“原来如此!我方才在庙宇中听到后院传出一声女子的叫骂之声,想必那骚和尚又兽性大发了,不知哪家良家女子又要遭殃了?”

    中年妇女应和道:“可不是么。自从发生了这种事情,谁家年轻姑娘还敢来庙内进香?造孽!造孽!”一边说话,一边往山下走,走到军帐前,龚德即进入帐中,中年妇女一行人便各自下山回家去了。不必多说。

    龚德走进军帐,便将葛苍龙喊到身边,对他说道:“葛将军,我今日到相山庙中烧香祭拜,猛听得庙堂后院传出女人的哭骂之声,心中甚感疑惑,庙堂乃人间圣地,怎么会有女人的哭骂声呢?下山途中,无意间与香客聊起此事,方知其中奥秘。此事叫我突然遇上,眼见得百姓遭难,我怎能撒手不管?我想在我们撤出相山之前,管管此事,不知葛将军持何意见?”

    葛苍龙是个急性子,听完龚军师的叙述后,一按身边的佩剑,气愤地说道:“庙堂乃神圣去所,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个别僧人身披袈裟,口念佛经,暗地里却干着残害良家妇女的勾当,是可忍,孰不可忍!让我上山找到那个秃驴,一剑将他刺死,不就万事大吉了么!”

    龚德摇了摇头,说道:“葛将军不可操之过急,更不可鲁莽行事。况且我也是道听途说,并未拿到真凭实据。如果不能做到真实可靠,枉杀一条人命事小,毁了我捻军的声誉事大。我想先派两个人进庙去,明查暗访,待探查确切后,然后再做决断。不知葛将军认为可与不可?”

    葛苍龙闻听军师如此说,便连声说道:“军师指挥千军万马,运筹帷幄之中,使用区区小计,便能将此事查个一清二楚,甚好,甚好。”

    于是,龚德即派人将巾帼护卫营的两位女将喊到身边,如此这般,面授机宜。这两位女将,咱们与她们在第五回中已经见过面,小有接触,但时间短暂,对她们的印象并不深刻。借此机会,咱们再来详细交代一番。

    在第五回中,我们曾经提到过贾家围子姚修此人,他是一个捻军大旗主姚德光的儿子。姚修在路上偶然遇到一个讨饭女子,名曰莲花,便将其领回家中,与生女一样看待;姚修有一个千金之女,乳名好姐,本名曰雪花。不是说贾家围子被清军将领宋庆领兵血洗了,姚修和全村人都死于非命了吗?那么莲花和雪花怎么没有死呢?她们二人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此话说来话长。俗话说得好,无巧不成书,写书的必有蹊跷事。不管你信也不信,反正世上的事情就有这么巧!

    在宋庆带兵攻打贾家围子那一天,莲花在家闲得心慌,总想找点什么事情来干干,后来突然想到,那时正是春暖花开,大地苏醒的阳春天气,万物复苏,百草萌发,漫山遍野散发出一阵阵野菜的浓郁芳香。莲花对好姐说道:“雪花,现在正是野外荠菜生长的旺季,你我在家无事,不如咱们一齐出去挖些荠菜回来,听人说,用荠菜包饺子,不但美味可口,对身体还有好多益处呢。”

    于是,二人各挎着一个小竹筐,结伴走出村外,向山岗沟渠走去。约莫午饭时刻,好姐突然抬头远望,在自己村庄的那个方向,股股浓烟腾空而起,直指天空,再凝耳细听,还间杂有阵阵刀枪之声,喊杀之声,哭叫咒骂之声,不断从村中传出。莲花与雪花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不知村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们悄悄走到村旁,躲在一块大石头背后,向村中望去,只见队队清兵,有的骑马,有的步行,正在村中杀戮抢掠呢。

    雪花一跃从石头后面蹦出,就要向村中跑去。莲花赶忙将她拦住,小声劝解道:“看样子,村内是遭屠杀了。这些清兵杀人放火,都不带眨一下眼的,你现在进村,不是去送死吗?”

    待清军兽性发泄完毕,撤走之后,莲花与雪花才偷偷摸进村去,映入二人眼帘的,是满目疮痍,一片片废墟,昔日的房舍屋宇早已变成灰烬,全村所有的人全被清军杀死,一具具冰冷烧焦的尸体,挺立街巷村道,父母不见了,哥嫂不见了,街坊邻居都不见了,只半天工夫,还是充满活力的村庄,竟霎时变成了一座火葬场!

    这时的莲花与雪花,已成为无家可归的孤家寡人了,她们两眼漆黑,无处投奔,真是喊天不应,叫地不灵,欲哭无泪。

    突然,雪花握住莲花的双手,用力摇晃着,高兴地说道:“我想起来了!俺爹生前曾对俺说过,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今后,如遇什么不测之事,可到涡阳县雉河集去找张洛行,他是大汉盟主,又是捻军总旗主,只要找到了他,就一切都有希望了。”

    家是没有了,只有按父亲生前说的话去做了。于是,莲花与雪花提着已经装满荠菜的小竹筐,一路打听,向雉河集而去。经过三天三夜的长途奔波,二人终于到达雉河集。但接待她们的不是张洛行,而是一个小眼睛的高个男子,他就是捻军的军师龚德。捻军中也有不少女兵,她们都是些十七、八岁,或者二十几岁的血气方盛的女性,她们各有各的经历,也各有各的痛苦和不幸,都是被逼无奈,才走上反清道路的。

    听完莲花与雪花的叙述之后,龚德被深深打动,他感慨地说道:“在咱们捻军中,人们都有与你们相同的遭遇,也都有各自不同的悲惨家史,他们投亲无门,奔友无路,迷茫之中,只有投靠捻军阵中,所以,捻军就成了他们最终的安身之所。从今以后,你们便成为捻军的一员了。不过,目前咱们捻军的处境还十分艰险困难,清军正千方百计的剿灭我们,我们每个人随时都有生命之忧,可能不知何时还会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你们可要有这个思想准备呀。”

    莲花说道:“我早已是个无家可归之人了,是雪花的父亲从路途中将我捡回,这才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不料想灾难又降临到我的头上,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是努尔哈赤的孝子贤孙们不让我们有好日子过呀,如此深仇大恨,我岂能忘记不报!即使为此而献出生命,我莲花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雪花也说道:“军师伯伯,你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我雪花今后算是跟定捻军了,死而无憾!”

    从这一天起,莲花与雪花即被编入捻军巾帼护卫营中,他们的营官就是武艺高强、巾帼不让须眉的安娇。从此,她们同男兵们一样,行军打仗,打官劫署,来去无影,居无定所,受尽了人间苦情,尝尽了世间辛酸苦辣,同时也经受了风雨,得到了锻炼。

    今天她们随龚德军师进庙烧香,一路的所见所闻,使她们深感意外和痛心。真想不到,在这看似平静的深山幽谷之中,也隐匿着万般的不公,千种的罪恶!她们猜想,那大墙内传出的叫骂之声表明,不知是哪一家良家女子又遭受着禽兽的蹂躏呢。她们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龚军师的指导下,竭尽全力铲除这个人间恶魔!

    现在,莲花与雪花站在了龚徳面前,从龚军师的面部表情看得出,一个重要决定已经酝酿成熟,她们默不作声,只等龚德开口吩咐。

    龚德终于开口说道:“莲花,雪花呀,今日在山上的所见所闻,恐怕我不讲你们也清楚了。朗朗乾坤,光天化日,在一片阳光无法照到的地方,竟有人打着佛祖神灵的旗号,干着残害我姐妹的龌龊勾当,是可忍,孰不可忍!”

    显然,龚德内心十分激动,说话的声音里充满着仇恨。稍停片刻,龚德的情绪稍微缓和下来,他才继续说道:“我考虑了很久,这相山的庙堂背后,定然充斥着罪恶,如果不将这罪恶彻底铲除,他还要继续危害香客,残害游人。但是在没有把事情搞清楚之前,我们也不能妄加定断。所以,为了弄清其中真相,我决定让你们二位演一场戏,把那个身披袈裟、口念佛经的恶僧揪出来,戳穿他的假象,让他随相山的雨季洪流一同消失!”

    莲花与雪花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自打从山上下来之后,我们就已经看出军师的心思,知道你对这种丑恶的事情,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龚德爽朗的说道:“好么!你们干脆去做孙悟空得了,钻进那和尚的肚子里去,看看他到底怀揣的是什么坏主意!”

    葛苍龙站在一旁,半天没有讲话,这时也插嘴说道:“俗话说,知子莫如父,知女莫如母。生军师者父母,而知军师者乃是莲花、雪花也。”

    军帐内充满着笑语欢声。书归正传。龚德吩咐葛苍龙道:“葛将军,我命你派一精明强干之人,陪同莲花、雪花二位姑娘,到附近村庄——比如高岳村,看看估衣店内有无合适的衣服,给她们每人买一身,尽量把她们打扮得漂亮点,让她们进庙焚香,尽量惹那个骚和尚动心,方才能够成就我等的大事也。”

    大家听了,觉得十分好笑。于是,便按着军师的吩咐,分头去做。这时,一个捻军士兵突然跑进军帐,连声说道:“军师,葛将军,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众人感到惊讶,赶忙问道:“快说清楚,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那士兵一脸惊恐地说道:“我们几个弟兄,奉葛将军之命,进山巡哨,当走到叠翠峰密林之中时,见树上吊挂着一位女子,便七手八脚,将她放下来,一摸嘴巴,并无气息,尸体冰凉,她早已停止了呼吸,失去了生命。我等不知如何处置,特来禀报军师和葛将军得知。”

    龚德对莲花和雪花说道:“此种事情,你们女孩子最好暂且回避,你们去干你们的事吧,不必跟随我等前往。”

    龚德等人飞奔至叠翠峰下,远远看见一群人围在周围,走进近前一看,只见在一块不大的平地上躺卧着一具女尸,年龄在三十岁上下,她身穿浅红色碎花绸缎衣褂,下身是绿色绣花裤子,脚穿一双绣花鞋,高挽发髻,银簪别发,虽然面色土黄,却也掩饰不住她原来的姣好面容,尊贵大气,死后仍然不失其高雅气质,看来是哪家官绅之妻妾是无疑了。

    此时,突然有一个中年妇人用双手分开人群,她挤到尸体旁边,略加察看后,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啼哭,口中还一边不停地数落道:“我可怜的傻妮子,我说咱不要来这个是非之地吧,可是你像鬼迷心窍一样,说什么也听不进去,非要来进香不可,说什么佛祖保佑,必能成就你的婚姻大事,这下可好,婚姻大事未能成就,却不知让哪个乌龟王八蛋害你走上黄泉路!呜!呜!”

    龚德蹲下身子,一边用自己的衣袖为那妇女擦拭着眼泪,一边不停的劝解道:“大嫂哇,人都死去大半天了,哭也哭不活了,你赶紧告诉我,这年轻少妇是哪里人氏,叫什么名字,看这穿着打扮,是哪个官绅人家的妻妾是确定无疑了。”

    那中年妇女一听龚德此话,突然止住了哭泣,面带怒色的反驳说道:“你这官人太无道理!这孩子哪里是官宦人家的闺女,更不是官绅人家的妻妾!她是这相山山后青龙集人氏,姓龚,名龚兰花,五年前父母因病双双去世,从此她便无依无靠,一个人勉强度日。兰花从小喜欢俏美,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本想以此吸引那般青年后生,也好早日定下自己的终身大事,没承想事与愿违,你想那些种地出身的庄稼人,想要找的是下地一张锄,进门拿扫帚,能够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儿媳妇,都怕把一个人美出众,然后变成院内红杏的女人娶进家中,既招惹是非,又败坏名声,所以选来找去,总也没人敢来问津。我与这孩子是邻居,虽然不是同姓同宗,按辈分她也得管我叫婶娘。只有我知道这孩子内心的苦衷,也深知她的人品,她可不是那种风流倜傥,招野宿男的风流女子,近三十岁的人了,仍是黄花大闺女一个,这个,我完全可以作证。”

    龚德进一步问道:“既然为人正派,又从无邪意歹念,怎么又到这庙中来做什么?又怎么会到这林中上吊而死呢?”

    中年妇女在地上蹲了半天,可能是腿脚蹲累了吧,她站起身子,活动活动腿脚,接着又说道:“官人说的是呀。自打半年前起,龚兰花就怂恿我说,婶呀,我兰花命不好,父母双亡不说,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至今仍然单身一人,我这日子过得实在可怜。常听人说,在濉溪口子不远处,有一座名山,叫做相山,山窝中有一座千年古庙,庙内有佛像多尊,还有高僧守护念经,我想到那庙中去进香拜佛,许下我的心愿,求观音菩萨保佑,也好了却我的终生心愿。”

    说到此处,那妇人突然又大哭起来:“经过长途奔波,累得我腰酸腿痛,好不容易才来到这相山庙中。可是,香,烧了,佛,也拜了,可是我的好闺女,你怎么就上吊死了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龚德说道:“就冲着龚兰花与我同姓,我也要将此事搞个清楚,让兰花姑娘死而瞑目,并且要揪出凶徒,为死去的兰花报仇雪恨!大嫂哇,我想知道你与兰花进庙之后的情形,你能详细给我说说吗?”

    中年妇女痛快的答应了一声,说道:“中!我与兰花同来,必有嫌疑,如果把事情搞清楚了,也才能还我老婆子一个清白!”

    于是,中年妇女开始叙述起来:“俺也是萧县青龙集人氏,婆家姓刘,丈夫名字叫刘德勇,是个农民,他一辈子老实巴交,是那种三杠子都砸不出一个屁来的男人。俺么,娘家姓周,小名妮子,庄户人家,从小就这么叫,没什么大名雅号,名字么,就是一个符号,只要叫不错就行了,也不必太认真了。”

    见周围的人急得是又吧嗒嘴,又跺脚,周妮子这才把话转入正题:“我与龚兰花一到大庙院内,见人流似海,熙来攘往,好不热闹。先在香炉中烧纸,后来擎香走入庙堂,双双跪在软垫上,叩头礼拜,心中暗自许愿,求佛祖保佑。这时,不知何时从哪里走来一个光头和尚,对龚兰花说道:‘女施主,你年纪轻轻,遭遇了何等灾难,到此要许下什么心愿?’龚兰花站起身来,向那和尚躬身施礼,然后含羞说道:‘小女子年方二十九岁,至今没有婚配,到此请求我佛护佑,以了却终生心愿。’那和尚嘿嘿一笑,心神大悦,故意开导,说道:‘婚姻乃人生终身大事,虽说心诚则灵,然还必有我佛亲自引导,方可成其美事。女施主,你跟我到后院,让小僧亲子点化开导于你,必将成其美事也’。”

    龚兰花听和尚如此说,就深信不疑,与周妮子打声招呼:“婶婶,你在此稍等,我与大和尚去去就来。”

    谁又能知道,兰花此一去竟然引出来一场灾难,连自己的小命也搭进去了。龚兰花到底因何上吊,请看下回。88106 www.88106.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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