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第四十六回 天良丧尽赛虎狼,断命归阴余际昌

最新网址:www.88106.info
88106推荐各位书友阅读:萍踪血迹第一集 第四十六回 天良丧尽赛虎狼,断命归阴余际昌
(88106 www.88106.info)    正在此时,张洛行、龚德二人并肩走入训练场,莲花走向前来,先向二位首领行了军礼,就要禀报眼前发生的事情。龚德向莲花一摆手,说道:“不用你莲花姑娘作介绍,我大概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让我来猜猜看:面前这位女侠,眉目清秀,满脸正气,身形矫健,背挎宝剑,眉宇之间并无杀气,我看她绝不可能是清妖派来的奸细,如果龚德猜得不错,您就是在罗田城内被刘铭传强迫利用的江湖女侠谭四姑,女侠您说是也不是?”

    谭四姑听完龚德的话之后,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连连说道:“您猜得确实不错,说的也很准确,我就是江湖人称快脚女侠的谭四姑!过去,我也听人传说,说在张洛行总旗主面前,有一位诸葛孔明式的军师,此人虽然眼神不济,却知识渊博,通古博今,尽知天下之事,使清军闻风胆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怎能不叫谭四姑佩服之感油然而生!”

    龚德说道:“要说将我比作诸葛孔明,我是万万不敢承当的,要说雕虫诡计,小小计谋,我龚德肚子里还是有几个的,何足谭女侠挂齿?”

    张洛行说道:“既然谭女侠来到军营,也是我黄旗捻军的机遇和造化。村外不是讲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回到村内驻地去讲话好了。”

    在张洛行的提议下,众人相随进村,来到一户具有宽大宅院的人家。一路未作寒暄,进屋各自落座,谭四姑对龚德说道:“半日奔波辛苦,口渴得要命,龚德先生,是否弄点茶水来,让我暂解口渴?”

    龚德说道:“谭四姑不必着急,我马上就命人取茶水来。”说完即令张宗先道:“宗先啊,你赶紧倒灶头房中,让灶头师傅快快将茶水烧开,端来伺候谭女侠喝茶止渴。”张宗先应声而去,时过不久,即将茶水端了过来。

    谭四姑一口气便将茶水喝光,喝完用衣袖擦了擦嘴唇,然后说道:“都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发慌。女人是水做出来的,不喝水也是难以活命哩。”

    张洛行也插嘴说道:“何止是女人,就是咱男爷们,倘若离开了水,也是难以生存哩。”

    龚德说道:“过去,曾耳闻江湖上有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江湖女侠名叫谭四姑,但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不想今日得见女侠真容,果然是仪表堂堂,落落大度,名不虚传,也是我龚德三生有幸了。”

    谭四姑说道:“军师不必谬夸,其实我也是大名之下,其实难副,区区一江湖女子,如何能与你大名鼎鼎的捻军军师相提并论呢,那些传说,只不过都是世人的道听途说而已,我谭四姑可是受之有愧呀。”

    正在众人说话之间,张宗先突然走来说道:“诸位不要光顾说话,眼下时近中午,又到了吃饭的时候,有什么说不完的话,待吃罢中午饭后再说好了!”

    谭四姑笑着说道:“人生四大喜事,这他乡遇故知一件,今天就叫我给遇上了。我虽然还不是你们捻军中人,可是自打在夫子河暗见过任柱、赖文光,仁义对待彭仲仁的事之后,使我深知,你们捻军与清廷绝不是同一种人,使我由不知到初知,由浅知到深知,我早已把你们捻军当成了自己的故知和同路人了,所以才有他乡遇故知之感。只是可惜的是,彭仲仁最终也未逃脱刘铭传的魔掌。”

    张洛行说道:“刘铭传在罗田设计害死彭仲仁的事情,我也是事隔两月之后才听说的。可惜的是,一直到目前为止,彭仲仁的妻子杜兰芳,儿子彭延年等人还都被蒙在鼓里,仍在企首翘盼,盼望着出外执行公务的彭仲仁能突然归来呢,他们那里知道,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龚德说道:“刘铭传小时候害天花大病不死,倒是造就了他用之不竭的坏点子。此人专以暗杀为手段,也算是无毒不丈夫的典范了。”

    谭四姑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在罗田县我被刘铭传逼迫要挟时,曾经听他亲口说过,他好像在你们捻军中已经安排了杀手,有男有女,随时准备对你们下毒手哩。二位首领可不得不防啊!”

    龚德说道:“侠女所说之事,我也早有耳闻,经我派人多方查访,已知大致的脉络。刘铭传所说捻军中的暗杀者,男的名叫潘贵生,小名潘四,此人原为苗沛霖手下的人,苗沛霖被僧格林沁诛杀以后,他无处可逃,是蓝旗旗主任柱将他收留,现在即在蓝旗军中,尚无异常举动;女的有二人,一名曰牡丹,一名曰芙蓉,她二人本是同胞姐妹,都是固始枭雄李兆受,也就是后被清廷赐名曰李世忠的两名千金。牡丹、芙蓉也是被刘铭传胁迫,才不得不为他传达信息的。不过二位姑娘颇具良知,她们不愿再受刘铭传驱使,便伙同一个叫赵秀敏的姑娘,一起投奔到安陆太平山齐彩凤的名下。她们也绝不可能再做刘铭传的杀手了。只是潘四此人,毕竟还在任柱军中,他是否会成为隐患,现在还不好说。”

    谭四姑说道:“凡是世间之事,有预则立,不预则废。既然知道可能有隐患存在,为什么不早点告知任旗主,让他早加预防呢?”

    张洛行说道:“请谭女侠放心,我会设法尽快告知任旗主的。”

    谭四姑说道:“我只身一人行走江湖,东南西北任我行,鞋底磨破脚不停。如果总旗主信得过我,我愿以身效劳。”

    龚德高兴地说道:“倘若如此,那是再好不过了!反正谭女侠身轻如燕,来去无踪,即使潜入清军军营,也不会被他们所知,那就由女侠代劳此事好了!”

    这时,几位灶头兵各端盘盏,霎时便将菜肴摆满一桌。众人打眼望时,只见桌上摆有青菜烧猪肉、凉拌白萝卜丝、竹笋炒肉、凉拌莴笋丝、鸡蛋粉丝汤、肉圆粉丝汤、莴笋腌咸菜,主食是精米白饭,不可谓不丰盛。

    张洛行说道:“这顿饭食,是灶头军想方设法,倾其所有,精心为谭女侠准备的,若在平日里,我与军师可是半年也难得吃上一顿如此丰盛的美餐哩。”

    谭四姑歉意地说道:“如此说来,由于我的到来,竟让总旗主大大破费了,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还用如此丰盛的菜饭来招待与我,真是使人过意不去啊。”

    龚德说道:“谭女侠何必过谦?你我萍水相逢,而且谭女侠如此看重我捻军,如不诚意相待,冷落了你这位天涯来客,那才叫我等后悔莫及哩。”

    在饭桌上作陪的,除了张洛行、龚德之外,还有少旗主张宗禹、书吏张宗先、和原巾帼护卫营营官安娇,以及优伶剧社社主杜金婵等四人。

    谭四姑眼望着杜金婵说道:“此女子看起来有些面生。你看她身材修长,走起路来脚步轻快,面若桃花,细白如玉,口鼻方正,轻易不开口说话,一旦开口,说出话来总是有板有眼,铿锵顿挫,条理分明,我猜想她必定是在军中从事演艺行当的人吧?”

    张洛行说道:“谭女侠真不愧是江湖中人,真是慧眼明亮,一语中的,可真是叫你给猜对了,她不但是我军中独一无二的优伶艺人,还是我捻军中绝无仅有的优伶剧社社主哩。”

    龚德幽默的插嘴说道:“谭女侠你还不知,这杜金婵社主,与我们总旗主正在热恋之中哩,待打败清军,总旗主登上新朝皇帝宝座之后,这杜金婵女士就将成为第一任皇后娘娘了!”

    杜金婵说道:“我把你个信口开河的龚瞎子!吃着饭也不老实,小心一口饭卡在你的喉咙里,把你给噎死!”

    谭四姑说道:“今日一提到杜金婵,倒使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此人原名叫刘荷花,后来因为给宿州府知州胜保朗诵了自己写的一首诗,诗中有‘塘内荷花堤边柳’之句,因而被胜保将刘字改成柳字,从此便叫做柳河花了。一次,我到宿州去游荡,在一家饭庄突然遇见柳河花,因为都是练功之人,谈吐之间又都有相同的遭遇和经历,不免惺惺惜惺惺,从此成为莫逆之交。据柳河花自己说道,她之所以投靠到胜保门下,当时也是由于自己年幼无知,又有有病乱投医之嫌,本想借胜保的势力,来铲除陷害自己父亲的昏庸无道的县官黄昏,可哪里知道,一进到胜府之中之后,方才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胜保也不是个什么好鸟。不过平心而论,由于胜保一生无女,也真是巴心巴肝,将柳河花当成了亲生女儿般对待,并无欺虐慢待之嫌。因而才使得柳荷花有了安身之所。”

    张洛行说道:“对于柳河花的事情,我与军师也早有耳闻。尤其是在廖和尚一行人设计将李续宜麻倒之后,因为有柳荷花的大力协助,才使得巾帼秃子和婉闹等人脱离险境。至于柳河花为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对我和军师来说,一直到现在还是个迷哩!”

    谭四姑说道:“今天既然与总旗主不期而遇,那么就由我来解开这个谜底好了。其实,世上绝无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柳河花之所以对你们捻军出手相助,自然有她的想法和道理。她刚一到胜府的那会儿,想的只是借胜保之力来为自己的生身父亲报仇。后来,在你们捻军中有一个名叫李成的年轻将领,此人系李允唯一的儿子。李成与柳河花家本来就有亲属关系,李成的母亲与柳河花的母亲是同的姐妹,两人从小在一起长大。只不过长大之后,一个远嫁到定远县刘家,一个仍然留在濉溪老家,平时并无来往。李成之所以与柳河花搭续亲戚关系,当然有他的目的。一旦讲明大义,柳河花自然唯李成的话是从,从此便做了李成在胜府之中的‘暗窥’,这就是柳河花为什么要帮助捻军的原因了。”

    龚德说道:“哎呀,不说不知道,一说才开窍。听了谭女侠的一番话,方才惊醒我这个梦中人。这也难怪,咱们捻军分支繁杂,且大多数又分兵自治,不相统属,这也就成为了最大的弊端。不知柳河花近况如何?”

    谭四姑说道:“柳河花从小生长在大户人家,家教极严,她知书达理,通古博今,不为官场腐败腐朽的行径所浸害,虽然胜保几经颠沛流离,柳河花左右逢原,很讨胜保大小妻妾的欢心,所以她的地位稳固,尚未受到挤压。”

    一直未说话的张宗禹,此时也插话说道:“无论是至今仍暗伏于凤阳关张龙军营的刘三姑也好,还是以合法身份暗伏胜保府内的柳河花也好,她们可都称得上是咱捻军中的英雄了。咱们必须设法与她们取得联系,以套取清廷的情报为我所用,唯有如此,咱们才可立于不败之地。”

    吃过午饭,谭四姑决意要离离开捻军军营,张洛行、龚德等人再三挽留也丝毫改变不了谭四姑做出的决定,她执意要走。张洛行、龚德等人也只好顺水推舟,顺从了谭四姑的意愿,眼睁睁的看着她飘然而去。

    送走谭四姑回到寓所之后,张洛行对龚德说道:“据说谭四姑出生于亳州谭阁村,从小失去父亲,与母亲相携为命,苦度时光,在她还未成年之时,母亲也因疾病交困离开了人世,无依无靠的谭四姑,只得独自走出家门,到处流浪。当她流浪至湖北黄州境内牛占鼻村的时候,被村中女侠牛玉红收留,从此教她习武练功,经过十余年的摔打锤炼,终于成就了一代武林高手的名望。可惜的是,牛玉红在一次比武过程中,被歹人设计暗算,不幸殒命,从此谭四姑就四处游荡,足迹踏遍淮河两岸,大江南北。此次我们与她晤面,也纯属偶然。”

    龚德说道:“人各有志,不能强勉。像谭四姑这样的大侠,身怀绝世武功,天马行空,独来独往的习惯了,要想使她安心住在一个地方,似乎有违她的意愿,她之所以执意要离去,也是你我预料之中的事了。”

    张洛行、龚德如何准备迎击官军的进攻,如何调动军队准备打仗,咱们暂且不表。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咱们回过头来再接着描写官军的部署情况。

    当时,捻军以旗为军,仅分布于河南境内者,以旗帜计算就有十余支队伍,若以股计算,几近百余股,另外尚有以圩村为据点,与清军展开对抗者,不下千余圩村,诸如汝州、光山、唐河、邓州等地均已成燎原之势。各地捻军出队即装旗演戏,三五十人或百多人一股。在汝宁、平舆境内,则以陈大喜为首领;在正阳陡沟等地,则是以赵书生官逼造反的萧文信为头领。他们各自为军,自成一支,千方百计与官军对抗。倘若能有人将这些分散的反清义军联合起来,组成一支统一且强大的铁军,对清廷将是多么可怕的威胁,不过当时除了已被清廷剿灭的洪秀全之外,这样的领袖人物尚未出现,这就给清军最后剿灭捻军奠定了基础。

    当是时,张洛行、龚德为捻军中实力最大、最强盛者,时驻于湖北襄阳境内,湖北巡抚曾国荃在河南南阳府衙内对总督官文、二品将官张曜、湖北谷城守备余际昌等说道:“因宋景诗的黑旗军实力日益强盛,山东、河北形势吃紧,京畿危急,为保护京城平安无虞,王爷僧格林沁的铁甲骑兵已挥师北上,以保卫皇上。盘踞于湖北、河南境内的捻匪,就只有靠尔等的铁腕加以剪除了。”

    官文、余际昌听了曾国荃的话之后,都心生畏惧之感,未敢立即表态。只有张曜好强气盛,慷慨进言道:“我等均为朝廷命官,每日食着朝廷俸禄,受着皇恩沐浴,在朝廷用人之际,绝不可畏葸不前,如果畏畏缩缩,岂不就丢尽了咱朝廷的脸面!”

    曾国荃说道:“亮臣弟真不愧为年少刚强,豪气十足,如我大清的臣子都像亮臣弟一样,敢于承当,所向勇进,何愁捻匪不平矣!”

    张曜,道光十二年生人,字亮臣,别号朗斋,顺天府大兴县(即今北京市),祖籍浙江上虞,曾历任河南布政使等职。据说张曜此人谦逊好学,不耻下问,三十岁起即充当重任。娶妻李氏,芳名雪茹,是一个博学多才的女子,通古知今,学识渊博,张曜每遇不明之事,总是不耻下问,拜妻子为师,诚心向他求教。

    当下官文、余际昌、张曜三人接受任务之后,立即集合队伍,发兵襄阳之前,先要扫清前进路障,拔除圩寨中捻军的散兵游勇。

    为赵书生逼迫造反的萧文信,已经拉起近百人的队伍,骨干有胡本道、许自新、许万均等,驻扎于正阳县境内的陡沟、萧王店诸地,厉麻院、黄灰、黑灰三人则盘踞于信阳东、北二地。这使得湖北黄石、黄梅二地的官绅富豪们心感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张曜等人军队所指,直指萧文信所盘踞的陡沟、萧王店。你想农民临时组织成军,毫无训练,根本谈不上什么战斗力,单靠自己的一腔热血,和不怕死的血肉之躯来和训练有素的官军作战,无异于是用鸡蛋砸石头,最后的惨败也就是不可避免了。

    萧文信战败自尽,胡本道、许自新、许万均、厉麻院、黄灰、黑灰等人众皆受伤被俘,都做了张曜等人的刀下冤鬼。这一场杀戮,不只限于造反的诸农民,连他们的妻儿老小也大受罹难。清军个个都成了刽子手,不论大人孩子,见人就杀,真是哭号震天地,人血流成河,谁人看了,都止不住义愤填膺,怒血上涌,止不住痛骂几声:“可恨的清军们,你们也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为什么就这样嗜血成性、没有人性呢!”

    更有甚者,请看下面这一幕:萧文信、胡本道、许自新、许万均、厉麻院、黄灰、黑灰等人被杀害以后,他们的妻儿老小也都遭了殃。官文对张曜和余际昌说道:“按我大清律法,凡是叛逆造反者,除本人杀无赦外,还要株连九族。现有诸叛逆的妻儿老小近二十人,为铲除后患,应当一并斩首,方能彰显我大清朝法律的威严。”

    余际昌说道:“此次诛灭萧文信诸贼,我的战刀尚未饮血解渴,这些叛贼的家眷,就交给我来行刑好了。”

    张曜说道:“不知会亭兄如何让他们死法?”

    余际昌说道:“我的军刀异常锋利,斩首如同削发,一刀一个,不消一个时辰,便叫这些叛逆者的后继者霎时阴阳两隔!”

    张曜说道:“会亭兄何必如此罗嗦?我有一个绝招,叫他们艰难的去死,死前受尽折磨,也好叫他们知道造反带来的后果。”

    说到此处:张曜用手指着墙根下的一盘大磨说道:“二位请看,那是什么?”

    官文说道:“张将军把我当做不懂事的小孩子了吗?那是农民用来磨面粉的石磨呀。”

    张曜说道:“秀峰兄说得不错,那是磨面粉的石磨。不过,我今天要用它来做一次杀人的工具,也好给二位长长见识。”

    说到此处,即喝令军兵:“尔等听令,我命令尔等将那些叛贼的妻儿后代拉将过来,将他们的双手都给我压在石磨下边!”

    众军兵此时都已成为杀人的魔鬼,都早将‘人性’二字丢将到九霄云外,剩下的就只有兽性了。人性一旦被兽性控制,这时的人比野兽还要可怕十倍。不管被摧残的人如何嚎哭求告,他们还是强拉硬拽,把他们的双手都压在了磨盘底下。此时,求生的欲望驱使着他们,人们由哭号变成了哀求,之后又由哀求变成了咒骂,但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刽子手们面目更加狰狞,他们狂笑着,戏虐着,把这些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人的悲哀,都当成了刺激感官的游戏。

    张曜又传下命令:“快将柴草取来,放在磨盘上点燃,将这些叛贼的遗子遗孙们都给我烤焦烤死!”

    于是,毫无人性的官军军兵们按着张曜的命令做完了这一切,然后将磨盘上的柴草点燃,被磨盘压住双手的人们,面对熊熊燃起的大火,拼死挣扎,但是巨大的石磨压在手上,哪里还挣脱得掉?他们面对死亡,却只能痛苦地忍受。起初,不愿意就这样死去的人们还痛苦的喊叫,及至到后来,叫喊的声音越来越小了,毫无声息了,最后一切便归于平静。此时再看磨盘周围的妇女孩子,人人的面部都已被大火烤焦,胸前的衣服都被烧掉,肌肉全被烤熟,她们(他们)都悲惨的死去了。面对这惨不忍睹的局面,谁都会说:“可怜的母亲们,可怜的孩子们,你们离开这个罪恶的世界,倒是一种幸福——因为你们不必再受罪、受摧残了!”

    突然,隆隆的炮声忽然想起,只听清军中有人大叫道:“不好了,捻贼杀过来啦!快跑哇!”

    喊声刚落,就听四周战马嘶鸣,喊杀之声响彻云霄,数不清的捻军马军大声呐喊着,挥舞着手中的战刀,向官文、余际昌、和张曜他们冲杀过来。三个人慌忙骑上战马,慌忙迎战。

    书中交代,张洛行、龚德侦知官文等人在陡沟、萧王店杀害萧文信等人的消息后,又残忍地将他们的家眷儿女也残酷折磨致死,不禁人人义愤填膺,怒焰中烧,纷纷表示:诛杀官文、余际昌、张曜等人,为死去的人报仇。因此,特遣派张宗禹、张宗道、张五孩等人,各带领马步军三千名,犹如狂飙卷残云一般,以疾风暴雨般的速度,向清军杀奔来。

    原来这陡沟村地处淮河北岸,在正阳县城南五十四里处,由于濒临淮河,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水路畅通,漕运发达,引来商贾云集,故有小汉口之美誉。村中织布业尤为发达,几乎是家家有织机,户户机杼响,男女齐上阵,人人会操机,又加之农业兴盛,盛产小麦、水稻、玉米、油菜、花生等农作物,可谓富甲一方。张洛行、龚德选择此地作为养军之地,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今日与官文、余际昌、张曜在此相遇,也是预料中的事情。张宗禹、张宗道、张五孩三路并进,将官文等三人驱赶到了淮河岸边。双方摆开战阵,一场厮杀即在眼前。

    随着一声炮响,清军开始发起冲锋。张曜打马冲向张宗禹,官文策马冲向张宗道,而余际昌则挥刀向张五孩冲过来。双方军兵也趁机加入战斗。淮水激荡,战尘飞扬,刀枪并举,战马嘶鸣,一场血肉横飞的厮杀,就在淮河岸边展开了。

    一个时辰下来,张宗禹三人越战越勇,官文等人则显出气力不足,只剩下招架之功了。忽听得张曜大喊一声:“张宗禹,你小子有种,我张曜不是你的对手,战你不过,我只好退出战场了!”

    说完虚晃一枪,两腿紧夹马肚皮,坐骑会意,猛然向正阳城方向狂奔而去。官文一见张曜逃走,自知不是张宗道的对手,也虚晃一枪,紧随张曜而去。余际昌眼见张曜、官文逃走,不免心中大怒,狠狠地啐了一声,骂道:“大丈夫战死沙场,死而何惧?尔等不战而逃,有失我大清军人的脸面,真是懦夫!”

    你想,战场上瞬息万变,哪容得你胡思乱想,思想走神?正在余际昌诅咒张曜、官文不战而逃的时候,张五孩的枪可没有停下来,说时迟,那时快,只听扑哧一声,张五孩的竹竿枪矛已经将余际昌的前胸刺穿,余际昌哎呀一声,尸体跌落马下,绝气身亡。

    此一战斗,清军近万人都死在了捻军抢下,捻军也付出了三千多人伤亡的重大代价。不过可喜的是,捻军缴获战马八千余匹,大炮、枪械、刀矛等五千多件,还有未来及点数的辎重物资,张宗禹等人大获全胜,凯旋回到了张洛行、龚德身边。全军无不欢欣雀跃。

    张洛行拉住张宗禹的双手,激动地说道:“宗禹啊,此一役也,你没有辜负叔父的期望,以实际行动为咱们捻军争了光,余际昌乃清廷大将,他的死亡必然会引起清廷的震动。”

    张宗禹说道:“叔父不要谬夸,杀死余际昌一事,功劳全在张五孩一人,我张宗禹无功可言矣。”

    龚德说道:“打仗制胜,大将之功怎可没?人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即此意也。当然,五孩之功也不可没,倘无将兵配合,胜利之事即不可言,各有侧重,我当为少旗主和张将军同时记此大功!”

    张五孩说道:“此次战斗之所以取得胜利,皆因我宗禹哥指挥得法,功劳簿上主要还是记他的功劳吧,我可不喜欢背个什么功劳簿在身上,免得今后打起仗来成为累赘!”

    张五孩的一句话把在场的人都给逗乐了。安娇说道:“五孩既然不想要这个荣誉,那就把它转让给我好了,待将来打垮了清妖,我把它背回家中,安放在屋内显眼的地方,将它给供起来,天天看着功劳簿,不用吃喝,又省粮食,又省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正在众人说笑嬉戏的时候,忽见张宗先跑到张洛行面前,说道:“父亲,据派出去的探马回报说,刘铭传的花旗军队,在信阳境的长台关与程二老坎和姜太凌的捻军激战两昼夜,在城北四十里处的四棵柳树村,为掩护程旗主撤退,部将明大山只身一人冲入敌阵,在杀死刘铭传敌兵二十多人后,身负重伤被俘,然后被刘铭传凌迟处死。死时仍大骂刘铭传不止,他死的十分壮烈!”

    龚德问道:“现在程二老坎和姜太凌在什么地方?”

    张宗先回答说:“目前程、姜二位旗主已率领军队西撤,并乘台子湖官绅修寨未竣,突然发起进攻,一举将该寨攻破,将守寨团丁全部诛杀,占据该寨,是为缓兵之计。”

    张洛行说道:“这程二老坎总是我行我素,天马行空,我曾多次劝说过他,让他与我合军一处,这样既可壮大捻军的实力,他程二老坎亦可有个依赖之处,但是都被他拒绝了。以他目前的实力来讲,无论清军哪一个将领出军讨伐,他都难以独自阻挡,如若长此下去,我看他定是凶多吉少!”

    龚德说道:“我还是那句老话,这叫做人各有志,不能强勉。当初在雉河集聚义时,我记得他就曾经说过,有枪有人便是草头王,一旦竖起大旗,我程二老坎就是老子天下第一,有谁还能够奈我何哉?”

    张宗禹说道:“唯我独尊,老子天下第一,认为有了几个人、几杆枪,就可以一统天下,叱咤世界了,这种狭隘的农民意识,如果不加收敛,将会带来无穷的灾难!”

    张宗先说道:“探马还禀报说,清军总兵穆正春带领三千团丁,途径陡沟,现正由信阳当谷、新店、左家店向程二老坎包抄而去。本月二十三日,由青山店至双桥镇北之七里图,与程二老坎之军交战,结果当谷队长黄永修被击毙,左家店队长曹文彬、汤大国被捻军抓获,执送至程二老坎处,也当即被杀。”

    龚德听完张宗先的叙述之后,诙谐地说道:“这个买卖做得还不错嘛,只赚不赔,也算是划算了。”

    再说张曜、官文双双败回正阳城之后,他们的军队已经损失大半,二人伤心地只是欲哭无泪,垂头丧气,痛苦难耐。

    由于连年战争,正阳屡被摧残蹂躏,已是满目荒凉,街道两旁商店大门紧锁,街上行人寥寥,甚至连狗吠鸡鸣之声也难以听到,气象惨淡,处处呈现一派萧条景象。张曜、官文骑马走在大街上,身后紧随不到一百名骑兵,想到半天前还是一呼千拥的队伍,被张宗禹打得剩下如此景象,不免心中怅惘,悲哀之情顿然涌上心头,真是欲哭无泪。

    正在二人不知所往的时候,突然街旁店门一响,店门半开,一位中年妇女打开店门,朝门外泼出一盆污水。张曜在马上一抱拳,客气地问了一声:“这位大嫂,我等是刚从前线归来的官军,初到该城,地理地情不熟,还要借问一声,贵县府衙在何处?”

    那位中年妇人打眼一看,见面前这帮军人个个满身尘土血迹,无精打采,精神全无,估计他们是在什么地方又吃了败仗,不免心中感到可笑。她走出店门,用手指着正西方向,说道:“官人,你们顺着我手指的方向一直向西走,约走半里路不到,逢一条南北大街,然后向北拐,再向东拐,就是县衙所在了。”

    妇人说完,即赶忙返回店内,随手关上了店门。官文无奈的摇了摇头,跟在张曜马后,按着妇人指示的方向走去。果不其然,在张曜一行人走到南北大街尽头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处高大门楼,门楼下面站着一个正在打盹的团丁,一听到马蹄声传来,团丁立即惊醒,一看面前来的都是官军,他这才放松了神经,主动走向前去问道:“敢问军爷们这是打哪儿来呀?又欲往何处?”

    张曜没好气的说道:“你一个土包子团丁,管得是否太宽了?我等打哪儿来,又欲到哪儿去,这你都管不着。我只问你:你这儿是不是正阳县县衙所在?”

    那个团丁小声在口中咕哝了一声,也不知是自言自语再说什么,反正张曜他们没有听清,也就没再去追问。只听团丁说道:“不错,这里就是正阳县衙!”

    官文坐在马上又问了一声:“我们是从前方打仗归来的官军,是保护地方治安的栋梁。我来问你:你们的县令何在?”

    那团丁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军爷们来得不是时候,我们县太爷已经生病,都有六七天未升堂问案了。”

    张曜从马背上跳下来,手执马鞭,走到那个团丁面前,摇了摇手中的马鞭,然后厉声说道:“小子,你给老子识相点!我是朝廷军将张曜,你马上就去将你们的县令喊来,如果胆敢拖延,小心我抽烂你的脑袋!”

    那团丁一听张曜二字,不禁冒出一身冷汗,心中暗暗想道:“我的个娘来,原来他就是那个杀人如麻、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杀人魔王张曜哇!”想到这里,赶忙撒腿跑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从大街东面来了一乘二人肩舆,轿子来到县衙门口便停了下来。轿帘一掀,从轿内颤巍巍走出来一个身高不满五尺,满脸横肉,脸庞细长,满脸络腮胡子,身着官服官帽的官员。不用多问,他一定就是正阳县令了。

    那人一见张曜,便拱手一揖,用颤抖的声音自我介绍道:“本人乃正阳县令郑修业是也,近日身染疾患,头晕脑胀,茶饭不思,全身不适,所以未到县衙公干。不知张将军驾到贵县,有失远迎,还望张将军海涵!”

    官文插话说道:“郑县令可能不知,我就是朝廷命官官文是也,今日在贵县陡沟一代大战捻匪,劳累辛苦备至,厮杀折腾了一天,到现在还水米未进,闲聊之话就不必多说了,你赶紧命人快快给我等准备饭食,让我等饱餐一顿吧!”

    在郑修业带领下,张曜、官文以及他们的随行残兵败将,都先后进入县衙,早有公差人等上来伺候,牵马的牵马,喂马的喂马,众皆走入县衙大厅,差人搬来板凳座位,让这些疲惫之军落座休憩。郑修业又命人去打点饭食,一阵忙乱,不必多说。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做好的白米饭就摆上了饭桌。菜无好菜,只是几大盆白菜炖豆腐而已。郑修业抱歉地说道:“二位将军突然驾到,本县毫无准备,饭菜简陋,只可以填饱肚子而已,还望张将军和官将军原谅才是。”

    张曜和官文只顾将米饭往嘴里送,哪里还顾得上说话,只是不住的哼,哼,算是对郑修业的回答。几碗米饭下肚,张曜、官文一行人等又都恢复了元气,顿感底气充足起来。张曜问道:“看来郑大人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何以就病成这样了呢?”

    郑修业哀叹一声,答道:“咱们都是官场上的人,我也不必欺瞒二位了。最近以来,张洛行、龚德,还有程二老坎、姜太凌,屡屡侵犯正阳县境,搞的是鸡犬不宁,使人不得安生。更有甚者,县内莠民也乘机作乱,把我搞的是焦头烂额,终日不得安息,这不连吓带累,就体力不支,一下子便病倒了。”

    张曜听后,深有感触地说道:“想我大清江山,从先祖努尔哈赤创业以来,历经二百余年,久盛不衰,未成想传到咸丰年间,就日渐衰竭,虽经我等拼命扶持,却也难见成效,难道就像唐宋一样,气数已尽了不成?”

    官文说道:“张将军向来是正气凛然,叱咤疆场,即使面对死亡,向来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人,现在如何也对我大清朝失去信心了呢?”

    张曜摇了摇头,说道:“官将军此话差矣!我只是随感而发罢了,至于说到对朝廷的赤胆忠心,我张曜哪一点不比你官文强!这些都是咱们的私下看法。你就不必太认真了!”二人还要说些什么,下回便知。88106 www.88106.info
如果您中途有事离开,请按CTRL+D键保存当前页面至收藏夹,以便以后接着观看!
最新网址:www.88106.info

如果您喜欢,请点击这里把《萍踪血迹》加入书架,方便以后阅读萍踪血迹最新章节更新连载
如果你对《萍踪血迹》有什么建议或者评论,请 点击这里 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