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第六十四回 万马齐喑叶县城,捻军失利殒主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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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106 www.88106.info)    谭四姑在捻军军营住了两天以后,便对张洛行、龚德提出要离开军营的要求。她说道:“总旗主,龚军师,不久之后你们就要攻打叶县城了,又要舞刀弄枪,冲锋陷阵,在战场与清军展开厮杀了,这本就不是我的专长,倘若我再呆在军营里,不但毫无益处,反而会影响你们的工作。我有意要离开军营他去,反正山不转水转,说不定在何年何月何日,我又转回到你们的军营来了。”

    张洛行、龚德虽然多方挽留,怎奈谭四姑执意要走,再挽留下去亦属无意,他们也只好忍痛割爱,同意谭四姑离开。

    张洛行对谭四姑说道:“多情自古伤离别,欢聚离散皆是缘。既然谭女侠执意要离开,我如果再执意挽留,也就是强人所难了。不过在谭女侠离开之前,我张洛行还有一个请求,望女侠允诺。”

    谭四姑说道:“总旗主您就不必客气了,有什么话您就说好了。”

    张洛行说道:“谭女侠即将离此他去,在临别之际,洛行不免涕零。可是事已至此,女侠决意要走,再挽留亦属无益。在女侠即将离开军营之前,洛行想设厚宴招待,为女侠辞行,以表心中感思,不知谭女客可肯给洛行这个面子否?”

    谭四姑稍作迟疑,说:“这……,好吧,常言说恭敬不如从命,我就只好依了总旗主吧。”

    其实,这办招待为谭四姑送行的倡议,并不是张洛行想出来的,而是他的红颜知己杜金婵的主意。在待人接物这方面,以憨厚粗犷著称的男人们,总也无法与精心细致的女人们相比较。

    那还是在谭四姑刚有要走的意图时,张洛行鉴于谭四姑的无私相助,一时不知道如何向这位行踪一向飘忽不定的女大侠来表达离别之情。这时,杜金婵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聪明的杜金婵对张洛行微微一笑,说道:“生你总旗主者,乃是你的父母,可是知你总旗主者,那就唯有我杜金婵了。不用总旗主开口,我已知道你现在在想些什么了!”

    张洛行深情的望了一眼杜金婵,说道:“你这位怀远县的著名优伶,不但戏唱得好,说出话来也是铿锵有声,你还会察言观色,揣摩人的心思,谁不知道你是一个鬼灵精啊。那么就请你说说看,我现在心中正在想的是什么呢?”

    杜金婵说道:“我知道你张大哥是一个最重情义的人,你现在想的肯定是,与谭四姑相交一场,可是人家马上又要离去,你既不知如何挽留与她,又不知如何来表达你对她的深深敬意,所以你正在为此事进退两难呢。总旗主,你说我说的对也不对?”

    张洛行一展紧锁的双眉,兴奋地说道:“说你是鬼灵精,这话可是真的不错,你连我心中在想些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此下去,我张洛行在你杜金婵面前,哪还有什么隐秘可言了?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乃杜金婵是也!”

    杜金婵听张洛行在夸自己,自然也是喜不自胜,说道:“以我对谭四姑的观察,她非但武功了得,人也既传统又正派,非一般世间女子所能比。倘若总旗主对她过于示好,必然会招来许多物议,还会引起谭女侠的反感;如果不将你心中的善意向她表达出来,可能要使你后悔一辈子。其实,在我看来,既然有聚合,就会有离散,相聚相散这都是人之常情,本不应过于缠绕。我的意思是,在与谭女侠分离之时,总旗主可破例办一场盛宴,来款待谭女侠,这样既可给谭女侠留下一个好印象,又可释去总旗主心中的纠结,岂非一举两得?”

    张洛行说道:“自打我们捻军走出伏牛大山之后,粮秣供应已大有好转,再不必过那种吃囫囵玉米粒的苦日子了。金婵,谢谢你给我指点迷津,我将吩咐张宗先全力去操办此事。”

    龚德对谭四姑说道:“目前正处在战争环境之下,再加之咱们捻军中条件有限,既无‘楼船箫鼓’,更无‘峨冠盛筵’,备一区区薄宴,仅表我众捻军将士对谭女侠的一片赤诚之心,望女侠笑纳,仅此足矣!”

    谭四姑对张洛行、龚德和众捻军的赤诚相待,深为感动,她起身拱手相揖,以表达心中的敬意。众人看见,她双眼已满含眼泪,强忍着离别前的悲伤,断断续续的说道:“我谭四姑从小即失去父母,以小小年纪,颠沛流离至湖北一个叫做牛占鼻村的小山村,遇到了我的师傅牛玉红,在她老人家的精心呵护和严格教诲之下,才使我成为一代女侠。师父对我来说,可说是情深义厚,恩比天高。我谭四姑如不将所学奉献给同样也是情义深厚的捻军,还何以为人也?我今日离去,只是与众英雄暂时分别,只要有机会,我谭四姑会随时出现在诸位将领面前。再说啦,在你们的萍踪霞客营中,不是还有我的师妹柳河花吗?她既然已经成为你们的人了,杀敌冲锋,自然是责无旁贷。这样,我人虽然离去了,你们一看到柳河花,就犹如我谭四姑仍在你们身边也!”

    听完谭四姑的一番话之后,张洛行也释去郁闷的心情,兴奋地说道:“我张洛行生于嘉庆八年,今已五十有二岁矣,由于起兵造反,家人多被清军杀害,在我黄旗捻军中,美艳娇柔女子可谓多矣,我对她们均视为己出,何止一个柳河花乎?请谭女侠放心,我定将柳河花当做掌上明珠,像对亲生女儿般相待也!”

    既是告别宴会,谭四姑并不把吃喝放在心上,而是将答谢应酬放在了首位,半个时辰过后,谭四姑起身拱手,对张洛行、龚德以及众军将说道:“此次相别之后,我谭四姑又要做孤蓬万里征了。此时的我,已是‘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了!我与你们的话语,就是几天几夜不休息,也是说不完、道不尽的。千言万语汇作一句话,既有别离,就会有重逢。谭四姑就此别去了!”

    说完,只见谭四姑热泪夺眶而出,她忍着悲痛,用双手分开众人,走出宴会厅,径直向村南走去。待众人随后跟出门外,准备去为她送行时,可哪里还见谭四姑的踪影?

    张洛行、龚德等众将领心情怅惘,郁闷的返回到客厅,继续将没有吃完的宴席吃下去。之后,一场欢送酒宴,就在匆忙之中结束了。

    这天午后,张洛行、龚德即召集黄旗捻军众军将,布置攻打叶县城的事情。

    张洛行说道:“据谭四姑向我们提供的情报,叶县城的城垣还并没有修葺完善,这就为我军的进攻提供了良好的条件。不过,秦茂林部署严密,兵力分布严密而周到,这又为我军的进攻造成了一定的困难。我军的兵力部署到底如何来分布,就请龚军师来详细说说吧!”

    龚德挺身站立,用他那视物模糊的小眼睛在诸位军将的脸上扫视一遍后,这才说道:“说起咱们捻军攻打城市,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宿州、颍州、六安、凤台、固始、萧县等处,都曾经留下过我军的战绩和血迹,此次叶县一战,我军又要赴汤蹈火,奋勇厮杀,希望众军将发扬勇猛向前,不畏牺牲的英勇气概,一举将这叶县古城攻克,也好彰显我捻军的无畏精神。”

    苏天福早已听得沉不住气了,他焦急地打断了龚德的话,说道:“老龚,咱老苏自打起事的那天起,就早已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怕死不造反,造反不怕死,哪个孬种才怕死呢!你快请说吧,让俺老苏如何攻打?攻打什么地方?”

    姜太凌也急着大叫起来:“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你和总旗主是咱捻军的当家人和主心骨,只要你们说句话,让我姜太凌立即去死,我要是眨一下眼睛,俺就是大姑娘养的!”

    姜太凌这粗鲁的话语,立即引来一场轰然大笑。萍踪侠客营的副营官婉闹说道:“姜大旗主,你给众人说说,你是哪个大姑娘生养的?不会是我吧?”

    姜太凌打眼望去,说话的是一位二十多岁,三十不到的芳龄女子,不由得被臊的满脸通红,生气的说道:“臭丫头片子!你说什么呢?按我的年龄,你都可以做我的女儿了,这世事再颠倒,也不会颠倒到女儿生父亲的道理吧?”会场上又是一阵大笑。

    姜太凌面对众人的讥笑,只恨地上没有裂开一条缝,不然,他就可以一头钻进去了。他激动地站起身来,将腰间的鬼头大砍刀一下子抽出来,楞眉怒目地对婉闹说道:“臭丫头片子!你信不信,我姜太凌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你一刀断为两截!”

    张宗禹赶忙出来圆场,说道:“姜大叔,你老是年过半百,德高望重的老捻子了,怎么一听到逆耳之言,就火冒三丈呢?这女子,是新近才来到我捻军大营的武林精英,从小就性格开放,说出话来也总是没个深浅。不过她这也都是取笑之言,你老何必上心呢?”

    从来就不肯多说话的张敏行,此时也出面说道:“婉闹的话虽然礼貌欠缺,不过她毕竟是咱们的孩子,你若因为一句玩笑话就与她翻脸过不去,多么有失你捻军主帅的身价呀?最不该的是,你还舞刀动枪的,我可事先告诉你,就凭你姜太凌那两把刷子,你就是十个姜太凌捆在一起,恐怕也不是一个婉闹的对手。我劝你趁早还是将你的大刀收起来,待来日在战场上去杀清妖吧!”

    张洛行也说道:“世人说‘有高世之度,方得脱落尘俗’,你姜太凌大人有大量,切莫因一句玩笑话,就和晚辈们反目成仇,这可有损你长辈的雅士之风啊。”

    婉闹一直微笑抿嘴不语,待众人都把话讲完了,她才对着姜太凌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姜大叔,我在私下常听人讲说,你姜大叔是一位只知向前,不知拐弯的人,方才我用大不敬的话语来激怒您,为的就是来检验一下众人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果然如此,你的脾气就像一只大爆仗,果然是一点就着。侄女在此奉劝您老人家一句,两军阵上,情况复杂,又瞬息万变,倘若没有一个冷静的头脑去分析一切,很可能就会莽撞行动,铸成不可挽回的大错。我尊敬的姜大叔,你说,你侄女的话说的有没有道理呀?”

    婉闹的几句奉承话,早已又将姜太凌捧得晕头转向了,他不好意思的对婉闹说道:“孩子,你说的话,可真是太有道理了!大叔这才恍然明白,你刚才的话,原来是在逗大叔开心啊,大叔不再不生你的气了!”

    一场小插曲引起的一场小风波,就这样很快又平息了下来。

    龚德继续说道:“这可真由了那句话,‘柳叶带风转,桃花含笑开’了。我说你姜太凌也是一个身经百战,受人尊敬的老将了,怎么因为一句玩笑话,就动怒翻脸了呢?不过这也算是先苦其心志,再劳其精神,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矣。现在我就安排攻打叶县城的具体任务。张宗禹听令!”

    张宗禹闻声突然站起,答道:“张宗禹在,听候军师吩咐!”

    龚德说道:“你带领张五孩、王宛儿、张宗道、张宗志等军将,包围叶县城的东南、西南两个方向,听候命令,再发起攻击!”

    张宗禹立正挺立,大声回答:“张宗禹领命!”

    龚德继续说道:“黑旗旗主苏天福,请你听令!”

    苏天福正在考虑如何一马当先,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攻进叶县城去,也好给张洛行、龚德一个惊喜,未成想龚德突然喊叫他的名字,他慌忙之中突然站起身,惊惶失措的回答道:“老龚,你是在叫我吗?你有啥事?”

    姜太凌用手在他的背后捅了一下,小声说道:“你装什么糊涂?军师在给你下达军令哩!”

    苏天福不以为然的说道:“俺老苏耳不聋,眼不花,俺在听着哩,有话你就说好了!”

    苏天福的表现,几乎要把龚德给气死,他忍住心中气愤,说道:“苏天福,你带领你的黑旗捻军,围困在叶县城西北隅,等待总旗主的统一号令,然后再向城中发起进攻!”

    苏天福回答道:“俺老苏知道了!”之后又小声的咕哝道:“俺老苏十几年来打仗,只知鸣锣而进,击鼓而退,哪里还像你龚瞎子这样罗嗦!”

    龚德接着又命令道:“白旗总目姜太凌听令!”

    姜太凌慌忙站起,慌乱的回答道:“老龚,不,龚军师,你说,你说,俺听你的吆喝就是了!”

    龚德忍住笑,继续说道:“姜太凌,我命令你带上你的白旗捻军,将叶县城的东北隅严密封锁,等待总旗主的命令,然后发起攻击!”

    姜太凌回答道:“姜太凌知道了,领命!领命!”姜太凌这不知所措的回答,又把众将领给逗乐了。

    龚德继续发布命令:“萍踪侠客营担任军情传递任务,巾帼护卫营担任伤员救治工作,其他粮秣供应,军队饮食,仍然沿用旧制,不必多说,望一体周知,不得贻误!”

    张洛行说道:“总体任务已有军师发布,各军即刻开拔,抢渡澧水,挥军北去,按各自方位进驻叶县城下,等候统一进攻命令!”

    张宗禹问道:“总旗主所说统一号令,不知是如何发布法?是用快马传送信息呢,还是用螺号通知呢?”

    张洛行说道:“此次围城,由于军队人员众多,分布面积又广,恐怕上述两种方法都不宜采用。那就用燃放飞炮为信号好了。在夜深人静之时,飞炮在天空中炸炸,声音可以传至十里以外。咱们就用三声炮响为号,各军听见炮声之后,即可发动攻城,打他秦茂林一个措手不及!”

    部署完毕后,各军将领回营去调动组织军队,然后又从上、中、下三个位置抢渡澧水,飘忽即至叶县城下。

    你想,捻军是十几万人的大行动,不可能毫无动静,捻军兵临城下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城内。秦茂林慌忙调动他的各路团勇,按上次会议上的决定,各司其职,各就各位,准备与张洛行的捻军决一死战。

    捻军进驻叶县城外之后,左等右等,总是听不到进攻的飞炮声响,一晃三天就过去了。苏天福心中焦急,禁不住破口大骂道:“俺老苏是个急性子,实在受不了你张洛行这种按部就班、四平八稳作战风格,再如此等下去,待清军大军一到,咱们不但攻城不成,还有可能被人家给包了饺子呢。”

    其实,苏天福哪里知道,这是张洛行、龚德采用的麻痹敌人的策略,兵法上说:“欲见威于敌者,谓之骄兵,兵骄者必灭。”又说,懒惰懈怠是临阵之大敌,当敌人的锐气被消磨殆尽时,士气高涨之师,犹如猛虎下山,可一举破敌矣。苏天福只是一介农夫,他哪里懂得这些呢?所以等得时间一久,不免心生怨恨。

    说起来也真是事有凑巧,这一天晚上,在叶县城中,有一家富豪为自己的儿子举办喜事,洞房花烛夜,新郎新娘喜心欲狂了。亲朋好友也是喜欢的手舞足蹈,取出那早已准备好的鞭炮尽情燃放,借以表达人们的喜悦之情。

    这乒乒啪啪的鞭炮声,自然要传到四面八方,这一下可就惊动了心急如焚的苏天福,他巴不得进攻时刻的到来。他也不去分辨,这到底是鞭炮声,还是信号声?他即刻下达命令:“总旗主已经发出进攻的命令,开始攻城!”

    营官周广汉提醒他说:“苏旗主,听这鞭炮声异常杂乱,连连响个不停,这分明是有人在办喜事所燃放的鞭炮,并不是进攻信号,切莫误打误撞啊。”

    苏天福骂道:“鞭炮就是鞭炮,什么杂乱不杂乱?这鞭炮声一响,就是进攻的命令,有谁再敢胡说八道,我立即将他斩首示众!”

    周广汉虽然心中不满,在苏天福的强令之下,也不敢再有违抗,于是他一咬牙,一挥手,带上自己的士兵侯龙彪、刘光汉、赵兰英、张文雅、谭怀春等数十名军兵,首先向城下冲去。

    周广汉等人的呐喊之声,早已惊动了城头上的团勇们,他们各立城头,手持刀枪,严阵以待。

    苏天福为了配合周广汉等人的进攻,指挥城下的捻军士兵,用火药枪、抬枪不断对城头射击;而城头上的团勇们,此时也在郭春元、王冠玉的指挥下,亦用火药枪、抬枪对城下还击,团勇们还将城头上的灯烛全部点燃,烛光四射,照耀如同白昼。城上的团丁除了用火器向下射击之外,还将早已堆放在城头上的砖石瓦块,檑木滚石等物对外抛打,周广汉等人的进攻受阻失败。

    周广汉带去的士兵,十之八九不是受伤就是死亡,无奈之下,他只好大败而回。满身是伤的周广汉,好不容易才退回至苏天福面前,他对苏天福哭诉道:“旗主,城高壕深,城头上又防守严密,我的弟兄大都已经阵亡,如此不讲策略的盲目进攻,我看等不到将此城攻破,我等就死亡殆尽了!请旗主收回攻城命令!”

    苏天福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破口大骂道:“你周广汉跟我苏天福打仗十年有余,你以往的勇气都他妈哪里去啦?你不要当孬种,小心我割下你的脑袋!我再拨给你二十人,你再给我继续攻城去!”

    之后,苏天福又大叫道:“侯春彪!你带上你的弟兄,跟周广汉一起,都给我往上冲!”

    苏天福话音刚落,即有侯恒、刘学、张彪、刘二宏等二十余人挺身而出,在周广汉、侯春彪的带领下,又迅速向城下冲去。

    约半个时辰之后,全身是血的侯春彪跑回来对苏天福说道:“旗主,城高壕深,无法逾越,我们的进攻又失败了!”

    苏天福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其他人都哪里去了?”

    侯春彪气馁地说道:“他们都回不来了!他们已经全部死在城下了!”

    苏天福大喝一声:“我苏憨子今天还就是不信这个邪了!我就不信你张洛行、龚德比我的办法还高明!没有你们的锦囊妙计,我照样能把叶县城给攻下来!”

    说完即发出命令:“侯学开!张香!张法!你们不怕死的都跟我一起上,我就不信,你叶县城比我苏天福的意志更坚硬!”

    说完,即带头朝城墙根冲去。城上枪炮声不断朝下射击,砖石瓦块也不断朝下抛掷,苏天福刚刚冲到护城河边,即被火枪铅丸射中,不幸倒地毙命!随他而去的十几位捻军士兵,也先后被铅弹击中,命断城下。西北隅的进攻,就这样以失败而告终。

    夜间的战局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当东北隅的姜太凌听到西北隅的进攻枪炮声之后,心情急躁的他,也早已是忍耐不住。他对他的营官张进忠说道:“战无常规,军无定形,我最腻歪的就是龚瞎子那个统一号令了。打仗么,只管往前冲就是了,还制定这许多条条框框做什么,这不是有意束缚自己的手脚吗?既然西北方的苏天福已经打响了第一枪,我们还等他统一号令作甚?你赶紧带上你的人马,给我加紧攻城!”

    张进忠亦是手脚急得直发痒,一听到姜太凌如此说,便像得了圣旨一般,他立即带上他的士兵,一不开枪开炮,二不摇旗呐喊,而是悄无声息的朝城下摸索前进。可巧这东北隅城墙还有一处没有修好,这可就给张进忠的进攻创造了良好机遇。黑夜本来就视物模糊,再加之西北隅的枪炮声吸引了城上的团勇们,他们的心思都放在了西北方,待他们发现异动时,张进忠早已带领捻军士兵越过了城壕,爬上了城头,一场搏杀就此开始。

    前面有人倒下,后面又有大批捻军士兵奋勇而进,似狂飙,如暴风,势不可挡。城东北隅的团勇是由监生姚锡琦、武生刘清辅、蓝翎廪生刘钺等人指挥,秦茂林的两个叔伯弟兄秦大虎、秦二虎也被临时派在此处协助防守。

    城南的张宗禹听到城北的枪炮声之后,愤恨地说道:“枪炮声是由西北方首先传出,接着东北方也响起了枪炮声。不用去问,肯定是苏天福违反军令,未经允许就擅自发起进攻,姜太凌也随之附和,似这等目无军纪、破坏军规的行为,实属可恨!若不严厉惩处,我捻军还何以战胜清军?”

    既然统一行动的号令已被破坏,再发动进攻亦属无意,因此张宗禹传下命令:静观其变,不可再盲目进攻。

    姜太凌的军队已经顺利突进城内,他对部下说道:“怎么样?我要给张洛行、龚德看看,我姜太凌也绝不是无能之辈,我已破城而入,可谓立下大功一件了!”

    此时,姜太凌还不知道苏天福已经阵亡,西北隅捻军进攻已经失败的消息,他信心十足的带领他的护卫兵,也越过城墙进入城中。这时的张进忠虽然已经进入城中,但形势并不乐观。姚锡琦、刘清辅、刘钺都是行伍出身,他们不但有一定的作战经验,而且都武艺高强,有百夫不当之勇。他们节节抵抗,用手中的兵器杀戮捻军士兵,加之他们长期居住在城中,对地理坏境十分熟悉,常常是出其不意的袭击捻军,张进忠有主动渐渐变为了被动。最后在一条小巷子里面,被刘清辅枪杀而死。

    姜太凌正在行进之中,突然有人从巷子中窜出,挡住了他的去路。那人大喝一声道:“捻贼,秦爷爷已在此恭候多时,看来你们今天是有来无回了。你吃秦爷爷一枪!”

    说着挺枪便刺。姜太凌也是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将了,面对突然袭来的、自称是秦某人的那个人,他用手中的竹竿枪架住那人的红缨枪,讥讽地说道:“姓秦的小子,我规劝你还是识相一点好,现在我的捻军已经攻入县城,尔等都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了,你还有何蹦跶头?你还是放下手中的武器,缴械投降的好。再说,你姜爷爷的手下从不死无名之鬼,要是活够了,就先把姓名通报过来,免得死后留下终生的遗憾!”

    那人将手中的红缨枪摆了两摆,摇了几摇,晃了几晃,骄横的说道:“捻贼,你可给我听仔细了,在这叶县城中,一县之令就是我的大哥,整个叶县城就是我们秦家的天下,我是秦公手下的一名五品官吏,名叫秦大虎的便是在下!今天,你秦爷爷也叫你这个反贼死个明白!”

    说着,便挺枪来刺。姜太凌身边的护卫宗老广说道:“旗主,对付这种无名小卒,和劳您亲自动手,你就将他交给我好了!”

    姜太凌制止道:“不!你看这小子骄横跋扈,他也太不把我姜太凌放在眼里了,他可能认为,我比他年长几岁,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我今天还就是不认这个邪,你站在一旁给我观战,看我如何来收拾他!”

    说完,纵身跳出,持枪相迎。秦大虎看着面前来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捻军老兵,禁不住心中暗喜:“好你们这些捻匪!连这等老弱病残也搜罗到战场上来了,看来尔等也是黔驴技穷了。”一边如此想着,一边耍弄手中的红缨枪,上下左右,不停地朝姜太凌扎来。

    刚开始的时候,姜太凌面对秦大虎的勇猛气势,还真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疲于应付。几十招过后,秦大虎的气力用的差不多了,用枪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姜太凌心中暗喜:“小子!你的本事都用尽了吧?现在该姜爷爷来收拾你了!”

    姜太凌不紧不慢,竹竿枪在他的手中神出鬼没,上下乱飞,专扎秦大虎的要害部位,眼前的秦大虎,已经由进攻转为防守,他疲于应对,累得他满身是汗,已是精疲力竭,他刚想抽身逃走,可是姜太凌不给他这个机会,秦大虎思想一走火,倒是给姜太凌提供了好机会,只听姜太凌大叫一声:“着!”枪头便从秦大虎前胸洞穿过去,把秦大虎扎了一个透心凉!就听秦大虎啊呀一声大叫,手中的红缨枪便脱手掉在地上,人也绝气身亡了。

    正在姜太凌为杀死秦大虎而高兴的时候,忽听得在墙角的黑暗处有人大叫一声:“哥呀,你死的好惨呀,兄弟为你报仇来了!”

    随着那人的话音落下,就听见砰的一声响,一股浓烟从那人的手中喷涌而出,浓烟夹杂着火光,只向姜太凌喷射过来。姜太凌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只见他的身子摇了几摇,晃了几晃,就慢慢倒在了地上。

    宗老广这才知道,原来有人一直躲藏在墙角的阴暗处,伺机用火药枪射杀了姜太凌。这人是谁?他肯定是秦大虎的兄弟秦二虎无疑了。宗老广看见,那人正在往枪膛里灌装火药,准备发射第二枪。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宗老广纵身一跳,已经一跃到达秦二虎面前,就在秦二虎端起枪就要发射的一刹那,总老广手起刀落,将秦二虎的两只胳膊都斩断了。秦二虎哎呀一声大叫,鲜血从他的断臂处喷涌而出,宗老广又顺势一刀,将秦二虎的脑袋斩了下来。

    可怜在叶县城内横行一时的秦氏二兄弟,就这样双双毙命了。正在宗老广还要深入追杀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他回头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少旗主张宗禹。

    宗老广问道:“少旗主,你不在城南指挥,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张宗禹说道:“本来总旗主和军师制定好的攻城计划,都被苏天福给搅和黄了,现在如果再强攻,损失将会大大增加,即使将叶县城攻克,也是得不偿失。另外,据探马禀报,在你们攻城的时候,秦茂林已经派出三批人马,到四周去求救,调动兵马去了,大批清军正急速朝叶县城赶来。因此,总旗主决定,立即放弃攻城,即刻向东转移!”

    宗老广听张宗禹如此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提前攻城,都是由苏天福引发的。现在不光苏天福阵亡,还拐带着连姜太凌旗主也丧了命,使总旗主和军师制定好的攻城计划半途而废,毁于一旦,苏天福啊苏天福,你的性格放荡不羁,对军纪军规也不放在心上,不但阻碍和破坏了攻城计划,还使众多捻军弟兄白白丢掉了自己的性命,对你这种行为,不知是该赞扬呢,还是该诅咒呢?那就留给后人去评价吧!

    宗老广伙同众捻军弟兄,抬着姜太凌的尸体,迅速撤离到城外,随张宗禹向城东而去。众军兵来到叶县城东一个叫做邓李村的地方。此时,张洛行、龚德的捻军总部已在此村驻扎,张宗禹对总旗主和军师禀报了军情,认为此次攻城,表露出了捻军的不相统属,各行其事的弊端。今后若不加纠正和整顿,那么战胜清军,复我汉室,就是一句空话。

    张洛行说道:“苏天福、姜太凌二位旗主,就是有千般的不是和错误,既然他们都已经死去了,也就不必再加诘责了,可将二人的尸体就地埋葬,让他们长久安息吧!”张宗禹遵命去做,过程就不必多说了。

    生者奋起,逝者安息。对于苏天福和姜太凌,在他们的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咱们还必须返回头来,多费一点笔墨和时间,来对他们追述一番。

    苏天福,生于嘉庆二十年(即公元1815年),自号顺天王,是河南省永城县苏家寨人,信仰回教。苏天福自幼家境贫寒,为生活所迫,曾经从事过贩卖、经商、开办小作坊等活动。咸丰五年(亦即1855年)在安徽省涡阳县雉河集跟随张洛行、龚德聚义反清,被推举为黑旗首领,并自号“顺天王”。咸丰七年,曾主动接受太平天国的领导,被封为“立天候”称号。苏添福的性格生性豪爽,为人坦荡,心情实在,不拘小节,不攻心计,向为众人所爱戴。此次叶县城下殒命,实为捻军一重大损失矣。死时年四十八岁。

    姜太凌生于安徽省利辛县江老家村,八岁起在本村读私塾,因为家境贫寒,只读到十二岁即辍学务农。十五岁上,父母因得急病双双离开人世,孤苦无依的姜太凌只好随伯父一起生活。四十一岁那一年,亦即是咸丰五年,姜太凌与到利辛贩卖私盐的张洛行偶然相识,后又参与了雉河聚义,从此便走上了反清抗满的道路。姜太凌性情稍黠,聪明伶俐,老于世故,很会投人所好,因此很得众人喜爱。他身高八尺,身形细高,面若傅粉,堂堂一表人才,很有三国时吕布的气概。手使一杆竹竿枪,每逢临敌,总是奋勇当先,使清军闻风而丧胆。可惜的是差一岁还不满五十,就与世长辞了。

    这邓李村是一个不算太大的村庄,捻军在此也是临时驻足。待将苏天福、姜太凌和牺牲的捻军众将士的尸体埋葬之后,张洛行怀着悲伤地心情对大家说道:“自古以来,凡是为军者,都知道军令如山这个道理。军令一出,势如破竹,尊之者昌,违之者亡,何容怀二乎?殊不闻‘人能胜乎天者,法也。法大行,则是为公是,非为公非’。连古人都知道,‘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愚则端悫(que)而法’。洛行实在深感疑惑,连古人都懂的道理,为何今人却相悖也?”

    龚德也说道:“此次攻城,代价不谓不深重,教训不谓不深刻。在雉河集一起起义的众老帅中,如苏天福、姜太凌、夏白、李月、萧况等人,皆已先后战死,他们虽然死法多有不同,然亦悲乎壮哉,他们付出的是生命,我等得到的是教训。天之将丧斯人也,吾辈痛惜亦无益。为今之计,唯有震旦荷锄起,逐月荷锄归了,望我众军兵挥袂终成狂风暴,荡涤清妖无孑遗!斯人已乘黄鹤去,吾辈也不必再求全责备了,让他们安心的去好了!”

    张洛行、龚德讲话将要完毕的时候,张洛行的儿子张喜突然跑来禀报说:“父帅,军师,你说这世界上什么怪事都有,竟然有人主动找上门来,说要和我们单打独挑,比试一番,还要决一胜负呢!”

    张洛行深感意外,疑惑地问道:“这真是淮水倒流,牝鸡也要打鸣了,竟然能有这种事情!此人在哪里?快领我们去见识见识他的尊容!”

    张洛行、龚德等众军将匆匆来到北面村头,远远望见一个身着武士战袍,头戴盔帽,手持红缨长枪的三十左右岁的男人,骑在一匹棕红色高头大马的马背上,姿态骄傲,跋扈飞扬,正在用鄙夷的眼神望着捻军众军将冷笑不止呢。

    张洛行对张宗禹说道:“禹儿,常言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此人之所以独身一人来闯我捻军大营,不但大有来头,肯定也会有些本事,尔等千万莫要轻敌,给此人以可乘之机,有损我捻军的声威和脸面。”

    张宗禹说道:“叔父吩咐的极是,孩儿照办就是了!”

    于是,张宗禹赶忙命令螺号兵吹响螺号,集合队伍,霎时之间,便将队伍集合好,众军兵一字儿排开,战马昂首嘶鸣,军将斗志高昂,都对面前的来者虎目而视,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只听面前的那个人冷笑一声,说道:“怎么,你们捻匪就如此胆怯和不讲信用?我早已有言在先,我此次前来,说好要与你们单挑独斗,若是你们以虎狼之辈群起而攻之,我可是好汉不与群殴,我立刻就走人。不过自此以后,你们捻军是何等货色,你们的名声可就威风扫地,荡然不复存在了!”

    张宗禹提马向前,在与那人相距一丈多远的时候止住战马,用手中的竹竿枪一指那人,说道:“听你方才之言,不必多问,我就断定你是一个狂傲之徒!你先不必吹牛说大话,先说明你的来历,你我再战也不迟!”紧接下回。88106 www.88106.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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