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元凉 第八十六章 告别

(88106 www.88106.info)    “衡若……谢谢你……”女子眨着一双诚挚的大眼睛望向身旁的男子。

    男子不动声色的挑了挑剑眉，语气淡淡的:“谢我什么？”

    “很多事情吧，谢你一直以来都把我当成你的朋友。虽然你看上去就是长了一张不近人情的脸，但我希望，你以后可以多笑一笑，这样才更好看！”女子对着他上扬起唇角，“就像我这样！”

    男子似乎没有去搭理她，反而将话题一转，问道:“你真的决定用自己的血去灌溉断心草吗？你应该知道，这断心草需要的血可不是一点点，它的需要量极大，而且只能出自一人之血。它会要了你的命的。”说到了“要命”，男子还是依旧背着双手，语气中听不出一星半点的紧张或者在意之感，只像是普通的询问。

    女子却依旧满含笑意:“正是因为非得如此，那断心草需要以一人之血方可抽芽生叶，我自知若是去做了，那我便活不成了。”她顿了顿，“但是那又怎样呢？为了救他，我想我是可以去赴死的。现如今，让他活下去这是最好的方法。”

    “其实，也不是非得这样做，我们大可以随便抓一个人来，放了他的血以灌溉断心草，你大可不必亲自去。”男子接着话说道，是啊，他在南诏是如同神一般的人物，可以说掌握着数百万南诏子民的生命，只要他一声令下，想要为大祭司与圣女赴汤蹈火肝脑涂地而死的人多之甚多，何必她亲自去放血赴死呢？

    女子微微一笑:“衡若，我的事情定是要我自己来做啦。别人的命也是命，断然没有因为我的事情而让不相关的人丧命的道理。”她又将目光看向远方，“衡若，我能再请求你一件事情吗？”

    “什么事？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别人的“拜托”，所以如果太难了，就别指望我了。”

    她眨了眨眼睛，轻轻地说道:“届时你将断心草炼制好的丹药拿给阿远的时候，请你不要告诉他这药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不可能。”衡若坚决地摇着头，“到时候他见不到你定会询问我关于你的事情，瞒不过去的……”

    “能瞒一天就算一天吧……等以后日子久了，他对我的感情也就淡下来了，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太多的悲伤。还有一件事……”她从怀中掏出一块金色的令牌来，“这就是青山门的掌门金令了。一直以来我也不知道它究竟被师父藏到了何处，直到那一日再见到师父时，他在临死之前对我说，他留给我的礼物定要我好生保管着，尤其是那一块名贵的墨玉。回来之后，我仔细思索了一下，拿出了那块墨玉，将它狠狠的摔在地上，果不其然，破碎的玉体之中藏着这块金灿灿的令牌。衡若，我想请你把它带回青山门之中，交到洛一天的手中，以后门中的事务就要多多拜托于他了。衡若，今日一别怕是后会无期了，照顾好我的母亲，女儿不孝，不能侍奉在她身旁就让她当是没有我这个女儿吧……”

    将青山门掌门金令交到了男子说中，仿佛交代完了一切后事，女子缓缓地朝着背对男子的方向走去。一步又一步的渐行渐远……

    “赵小幽……”男子回过头来叫住她。

    女子一怔，驻足下来，微笑着转过头来，“你还有什么事吗？”

    “这一切都值得吗？用你的命去换那个人的命……值得吗？”

    “不知道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若是有朝一日你爱上了一个人，便会发觉，为她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最起码，在你心中，从来不曾后悔……”

    女子走了，再也没有回来。当他翻找书文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令濒临死亡失血过多之人暂时保住性命的秘术之法的时候，他很开心，也许那个傻女人不用去死了，天无绝人之路！他赶忙跑到了山崖边上，想着这个时间，小幽在进行着的事情并没有结束。然而，当他赶到之时山崖之上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一株翠绿的断心草与一滩着实刺眼的血迹交相辉映……

    他没有兑现对小幽的承诺，还是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的告诉了那个男人。有两个原因，一是那个男人他实在是太烦人了，纠缠到滇元神教来，不眠不休整整两日，就是为了知道这一件事情罢了。第二个原因，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竟然是因为他心中的气愤。小幽为了救他的命而死，为何还要瞒着他，让他如同一个没事儿人一样的生活？不行！小幽付出了最宝贵的东西来救了他的命他就必须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也许痛苦是衡若能够想到的最好惩罚那个男人的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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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不知不觉间，元凉的冬天就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这儿地理位置偏南，气候温和一些，多年也不曾下过雪。然而今年不同，一场柔软的白雪笼罩了元凉大地。百姓们都想着这定是一场瑞雪！

    都说瑞雪兆丰年，即将过去的那一年，元凉发生了许多大事情。百姓们断然没有想到，原来一向气度非凡性情淡雅的齐王竟然是一个想要犯上作乱的野心家啊，他秘密谋划，竟然私自与南诏王国私下进行着交易，这可是叛国的大罪啊。再者还有赵王，因为徇私枉法外加私养军队诸多罪名被贬到偏远的封地。此刻，元凉国内，一切的暗潮涌动似乎都戛然而止，幼小的皇帝在太后的垂怜听政之下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们也觉得浑身轻松不少呢！因此，所有人都认为，这突如其来的雪，定是祥瑞之兆！

    “公子……外面竟然下雪了，我从小生活在元凉，还是头一次见到呢……”冀杭掩饰不住心中的兴奋，他走进上官邑轩的内屋，将他屋内禁闭着的窗打开，想让公子也瞧一瞧外面的风景。

    上官邑轩望向窗外，洁白的雪缓缓又安静地落下，大地银装素裹，人的心也万分的宁静。他的脑海之中，霎时间又出现了那个女子的笑颜，思绪又被带回了那一天……最近他总是会想起以前的事情……

    “你要带我去哪？”娇小的女孩在自己的怀中，他们一同骑着临风，朝着东边奔去。

    “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

    日照当头，他们到达目的地——一座冰山出现在女孩的面前！巨大的山体晶莹剔透，万分壮观，山上的植被清晰可见，披着一层银装，如同雕刻大师的精心之作。

    “哇，这真的是冰山！”女孩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面容之上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兴奋感，她以前很少见过这样大片大片洁白无暇的雪。

    “怎么样！喜欢吗？”

    女孩努力的点点头：“喜欢！”眼眸中闪着光亮，打心底里开心。

    “你不是嚷嚷着想打雪仗吗？今天我陪你，让你玩个够，免得你回去再欺负小林子。”他温柔一笑，看着她的眼睛。

    女孩兴奋地拉着他冲进山中，扑向无边的雪场……

    “黎远，看我的无敌大雪球！”

    “小贼，你别逃！竟然敢打我！”

    ……

    不一会儿，两人的头发，面颊，还有狐裘大衣上都沾上了纯白的雪，活脱脱的像两个雪人。

    渐渐地，月上枝头，夜色愈发浓重。两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在雪地里疯闹了大半天。此时，二人重重的砸在厚重的雪上，再也没力气站起来。

    周围悄无声息，仔细听着，只有冷风缓缓吹过耳畔的声音。两个人轻轻地喘息着，肩靠着肩躺在地上，没有说话，望着天空中的点点星辰，仿佛可以感受到对方起起伏伏的胸膛……

    “你看，今晚的天空真美。”他先开了口。

    女孩眨了眨秀丽的眼眸：“是啊，大越的天空真美。”

    “元凉的夜空是这样的吗？”他偏过头看着身侧的女孩，问道。

    “元凉的夜空……仿佛停留在了我六岁那年。”

    是啊，一切美好仿佛停留在了这个女孩六岁那年。记得很小的时候，星星之于自己就像不说话的好朋友，曾几何时她也对着满天星辰许愿：等长大了，一定要做一个强大的人，保护母亲和妹妹……可是都没能实现。从此以后。她再无时间去抬头看看夜空，黑夜只是她偷盗的保护屏障，何谈观赏之说？

    “下次有机会，你可以带我去看一看元凉的夜空吗？我想它一定也很美。”他缓缓地道。

    女孩勾了勾唇角：“可以呀，有机会带你去元凉看一看，那里四季如春，经常下着蒙蒙细雨。小桥，流水，河边酒肆飘来的歌声……这些都是在大越见不到的景象。”

    女孩本以为自己已经万分厌恶元凉，但想到自己的家乡，她的心中还是充满无尽柔情。

    “听说，元凉的美女很多？”

    女孩冷哼一声，伸出手拍在黎远的胸膛上，阴阳怪气地嗔道：“原来你是惦记着美女呐！”

    他无奈地揉了揉胸口，咧嘴笑着：“不敢不敢，娘子管的这么严，我怎么敢再去找其她人呢！况且，江南女子那副扭扭捏捏的做派，我不喜欢！我……只喜欢你一人……”

    ……

    往事的一幕幕又在眼前漂浮，上官邑轩站在窗口凝视着窗外的一切，眼圈不禁泛起了红。他的手中摩挲着一块通体雪白的玉佩。这玉佩是太后还给他的。她说既然这是定亲之物，他们二人之间已经用不到了，便将这玉佩又归还给了他。

    此刻，手中握着这枚玉，他不禁苦涩一笑，要不是因为这双生玉佩，他怎会认识那样的女子呢？一切姻缘皆起于此，如今却变成了泡影……

    世安走进来打断了上官邑轩的思绪:“公子，太后娘娘宣召您进宫。”他的话语很犹豫，自从公子从南诏回来以后，他变得愈发沉默寡言起来。有两件事一直困惑着世安，其一是关于公子的病。回来以后元大夫来诊脉，脸色骤变，以为自己的手感除了什么问题，他想不通，在他这里已经被判了死刑的人竟然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之躯。还有一件事情，那便是小幽姐的失踪。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他曾经问过公子，但是回应他的只是一阵沉默。

    见上官邑轩没有回答他，世安再一次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您有听到我说的话吗？太后娘娘此刻要宣召你去宫中。”

    “告诉前来宣旨的人，本公子抱恙在身，不便前去。”

    下午时分，世安再一次走进上官邑轩的书房，他面露难色:“公子，宫里的人又来了，还是那句话，太后娘娘宣召你入宫，有要是相商。”

    “回绝来者，不去！”

    夕阳西沉，世安神色慌张的跑进上官邑轩的书房，对那个在座椅之上的男子说道:“公子……这一次不见是不行了……太后娘娘亲自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柔软之中带着些许果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上官公子的架子真是越发的大了呀，连哀家这个太后的面子都请不动你了。”

    叶芸娴从门外进来，她注视着上官邑轩，话语之中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语调。世安见状，赶忙走出房去，识趣的将房门关的严严实实。

    “上官公子，你最近这又是得了什么病？回来禀报的人说你身体抱恙，着实让哀家担心呢！”

    上官邑轩抬起头望向面前的女子，“芸娴，你就别再取笑我了，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觉得心累了，不想在去理会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叶芸娴精致的脸上勾出一笑:“心累？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你从南诏回来之后便如此颓废？”

    “这些过去的事便不要再提了。芸娴，既然你来了，那我便就当面对你说了……我打算离开元凉，今日我们就权当是一场告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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