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京风雨 第九章 规矩和八卦

(88106 www.88106.info)    “不以规矩，不成方圆——”

    “礼者，人道至极也——”

    “人无礼不立——”

    ……

    皇宫里来的两位姑姑说是来教礼仪，但是赵小幽总觉得她们是来催命的，就这几句高深莫测的言论竟然也能絮叨一整天。

    “是是是，万事礼为先，礼为先！”小幽头上顶着一碗水，摇摇晃晃的站在房中，不耐烦地应和着两位姑姑的训言。

    哐当——只听得一阵清脆的响声，赵小幽不出意外的打碎了今日的第五个碗，她面露难色的望向立在自己身边的两位姑姑（不，对她来说是两位凶煞），尴尬的笑了笑。

    礼部的二位姑姑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自己受于皇命，已经教导过十几位待出阁的官宦家小姐，有哪个如叶小姐这般不受教的？但她毕竟是要成为尚书府少夫人的女子，礼仪宗法不敢怠慢，就算再顽劣，也得教下去。

    姑姑看着外面斜阳西沉，盘算着时间，便缓缓地对小幽道：“叶小姐，今日天色不早了，想必您也乏了，我们二人就先行告退，明日再来叨扰。”

    小幽一听这是要结束的意思，喜出望外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学着二位催命人的模样，先福了福身，在细声细语道：“多谢二位姑姑了，我们明日继续，姑姑一路好走。”

    送走了礼部姑姑，赵小幽如同挣脱了缰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一屁股坐在座椅上。她很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人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呢？明明靠在椅背上更舒服，却要直立坐着；明明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更真诚，却要如同害羞状颔首低眉的细声说话；明明大口喝水最解渴，却要端起茶杯只能轻轻呷一口……都说这是端庄得体，但是小幽总觉得这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嘛！

    琳姨和几个叶府的粗使婆子看见宫里的人离去，便进入屋内打扫，小兰和梅香也赶忙过来给小幽捏肩捶腿，生怕自家主子累着。

    “琳姨，那二位姑姑说是宫里派遣来的，到底是谁呢？难道是皇上？他这么清闲吗，还管起了臣子的家务事。”小幽一早遍满肚子疑问了。

    琳姨一边沏着茶，一边微笑着道：“小姐离家的早，还不知道吧，黎府的大小姐在三年前的选秀中被当今圣上看中，现在已经晋升至嫔位了。老奴想啊，定是黎大小姐派来的礼部姑姑，毕竟她和三少爷一母同胞，这样的事上还是要照应着。”

    赵小幽不禁点了点头，黎远竟然还有个皇宫里做妃嫔的姐姐，后台很硬嘛，不好惹，不好惹。

    “其实要说宫里的娘娘们，大家都晓得还是魏贵妃最得宠。”一个粗使婆子接着话说道。

    这话一下子勾起了赵小幽那可颗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赶忙问：“魏贵妃是谁？她是长得很好看吗？”

    “魏贵妃就是黎府大夫人的同胞妹妹呀，魏家是得了通天的权势与富贵，魏老爷是陛下亲封的镇远大将军，他的大女儿是尚书府大夫人，二女儿也是仅次于皇后的贵妃，这是魏家几世修来的福祉啊。”那婆子继续感慨道。

    琳姨瞪了一眼婆子，说道：“你这个婆子，怎么这般说话！是巴不得去魏家侍奉吗？要是叶家没有十年前的变故也定是门庭兴旺。如果如霜小姐还在，哪能让魏夫人在尚书府一家独大？”

    小幽觉得，这些豪门大族的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接着问道：“琳姨，为什么这么说呢？”

    “小姐您有所不知，当初黎尚书还未官拜尚书之时，就与黎三少爷的母亲如霜小姐情投意合并且定有婚约。但是谁知那魏家的大小姐却说出非黎公子不嫁的话，镇远大将军就亲自去求皇上赐婚。圣上两头为难，一面是从先皇起就重用的太尉叶家，一面又是镇远大将军的千金，几番权衡后，最终下旨同时迎娶二人，地位平等。”琳姨回忆起以前的事颇有些感伤，“可惜了如霜小姐，多么温婉贤良的一个人啊，就在土匪的刀下香消玉殒了……”

    原来黎家大夫人以前还是个痴情的闺中女子，完全看不出来呀。大夫人在赵小幽心中的印象向来不怎么好，今日听了下人们这么一说，小幽反而有些同情这个女人，这个用强权政治得到丈夫的女人。

    小幽若有所思的说道：“琳姨，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当时年龄还小，记不得了。”

    琳姨轻声叹了口气，道：“那一年老爷带着一家人回随州祭祖，你和黎三少爷也一同跟着去了。不料途中在“黑魁山”附近遇到了匪贼，这帮蛮子杀人不眨眼，老爷，少爷，小姐他们全被杀害。黎三少爷和你藏了起来才躲过一劫，谁知在回来的路上，小姐您和三少爷又走散了……”

    “匪徒后来捉住了吗？”小幽接着问。

    “兵部派兵前去剿匪，谁知他们早已人去寨空，估计那帮恶人知道自己杀害的是太尉一家，怕朝廷找上门来，就另觅山头了。”琳姨说到这儿，愤恨的摇了摇头。

    小幽听完了故事，霎时觉得叶家真是太惨了，一家子死的没剩几个，凶手却逃之夭夭，不能正法，好不容易找回了嫡小姐，谁曾想竟然是和黎远同谋骗他们的……哎……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自己同情叶家，谁又来同情自己呢？我也是被迫在契约上画押的可怜人呐！

    琳姨瞧着赵小幽眼珠不停地打转，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大概是在为十年前的事情默默伤心吧，就继续说道：“好在尚书大人还是个念旧情的人，这些年一直照应着叶家，还帮忙打点叶家家业。虽说您也是女儿身，但叶家嫡系血脉就只有您一人，尚书大人一直说，定要把您找回来，把这份家业交到您的手中。老天开眼啊，小姐您终于毫发无损的回来了！”说罢，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就这样，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在琳姨的带领下和赵小幽说了叶家，尚书府，甚至皇家的奇闻异事，十年纠葛，一聊竟然到了深夜。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她们，躺在床上的赵小幽却无法入眠。这一晚听了太多故事，着实不好消化。

    豪门官宦之家本就有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事儿，谁曾想竟然还与皇家有牵扯！晟京真是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不宜久留呐……

    赵小幽睁着大眼睛，一夜无眠，看着天的尽头翻起鱼肚白，明黄中透着猩红的太阳渐渐升起……

    “小姐！快起床了！起床了——”梅香急促的敲着房门，“礼部的姑姑们又来啦——”

    赵小幽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倒霉！催命人又来了！自己为了那一千两看来是非要把小命搭进去。

    “好，我这就来——”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