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册 史记卷四十四 魏世家第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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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106 www.88106.info)    史记卷四十四魏世家第十四谢孝苹注译 魏之先,毕公高之后也。毕公高与周同姓。〔1〕武王之伐纣,而高封于?毕。〔2〕于是为毕姓。其后绝封,为庶人,或在中国,或在夷狄。其苗裔曰毕万,〔3〕事晋献公。〔4〕【注释】〔1〕“毕公高与周同姓”,《索隐》曰:“《左传》富辰说文王之子十六国有毕、原、丰、郇,言毕公是文王之子。此云与周同姓,似不用《左氏》之说。马融亦云,毕、毛,文王庶子。”按:富辰之言,见僖公二十四年《左传》。〔2〕“武王之伐纣,而高封于毕”,昭公二十八年《左传》:“昔武王克商,光有天下,其兄弟之国者十有五人,姬姓之国者四十人,皆举亲也。”按:武王克商,首封尚父,而后周公、召公、叔鲜、叔度,余各以次受封。有周公时封,有成王时封。本书举其大略,以武王克商,故多推本武王。其实陆续受封者多。毕公高当亦武王后所封。“毕”,在今陕西咸阳。〔3〕“苗裔”,后代子?孙。“毕万”,闵公元年《左传》:“晋侯作二军。公将上军,大子申生将下军。赵夙御戎,毕万为右。”〔4〕“晋献公”,晋武公之子,名诡诸,公元前六七六?年至前六五一年在位。

    献公之十六年,〔1〕赵夙为御,毕,公元前六七六?万为右,〔2〕以伐霍、耿、魏,〔3〕灭之。耿封赵夙,〔4〕以魏封毕万,〔5〕为大夫。卜偃曰:〔6〕“毕万之后必大矣。〔7〕万,满数也;魏,大名也。〔8〕以是始赏,天元前六七六?开之矣。天子曰兆民,诸侯曰万民。〔9〕元前六七六今命之大,〔10〕以从满数,其必有众。”以初,毕万卜事晋,〔11〕遇《屯》之众。”以《比》。〔12〕辛廖占之,〔13〕曰:“吉。《屯》《比》入,〔14〕吉孰大焉,其必蕃吉。《屯》昌。〔15〕【注释】〔1〕“献公之十六年”,当周惠王十六六?年,公元前六六一年。〔2〕“赵夙为御,毕万为右”,《左传》、《晋世家》并作“赵夙御戎,毕万为右”。“赵夙”,晋国大夫,与秦共祖,嬴姓。毕万于晋献十六年伐霍、耿、魏之役,受封于魏,为魏大夫,是晋卿魏氏始祖。赵夙驾驭戎车,坐于车中。毕万手执干戈,处于战车之右,以备倾侧,并司护卫,又称骖乘。〔3〕“霍”,在今山西霍县西南。“魏”,晋在今山西芮城北。“耿”,在今山西河津南,汾水南岸。〔4〕“耿”,姬姓,或谓嬴姓,始封不详。〔5〕“魏”,姬姓,西周初分封国。〔6〕“卜偃”,晋掌卜大夫郭偃。〔7〕“毕万之后必大矣”,卜偃,晋之言,亦见闵公元年《左传》。〔8〕“万,满数也;大名也”,《左传》“满”作“盈”,《史记》避汉讳易之。服虔曰:“数从一至万为满。魏,喻巍巍高大也。”〔9〕“天子曰兆民,诸侯曰万民”,“兆民”,湟?百万之民,极言数之多。《礼记·内则》:“降德于众兆民。”注:“万亿曰兆,天子曰兆民,诸侯曰万民。”〔10〕“今命之大”,中井积德曰:“命,当从《左传》作易名。”按:《晋世家》作“命”,与此合。《风俗通》作“名”,与《左传》合。“命”犹“名”也。“名之大”,即前卜偃所说“魏大名也”。〔11〕“毕万卜事晋”,崔大”,即前适曰:各本中“毕万卜事晋”云云,后人窜入。“其必有众”,应接下文“毕万封十一年”。〔12〕“遇其必《屯》之《比》”,《屯》、《比》皆卦名,即由《屯》卦转为《比》卦。《震》(

    )下《坎》( )上为《屯》。《坤》( )下《坎》( )上为《比》。〔13〕。仕晋为大夫。〔14〕“《屯》固《比》入”,《屯》埭》险难,所以为坚固。《比》亲密,所以得入。《屯》、《比》两卦具有能占有土地、车马和得民心而为君主的卦象。〔15〕“蕃昌”,茂盛。

    民心而为君毕万封十一年,晋献公卒,〔1〕四裥亩子争更立,〔2〕晋乱。〔3〕从其国名为魏氏。生武子。武子以魏诸子事晋公子重耳。晋献公之二十一年,武子从重耳出亡。〔5〕九年反,重耳立为晋文公,而令魏武子袭魏氏之后封,列为大夫,〔6〕治于魏。生悼子。魏悼子徙治霍。〔7〕生魏绛。

    【注释】〔1〕“毕万封十一年,晋献公卒”,晋献公卒于二十六年,当周襄王元年,公元前六五一年。〔2〕“四子”,谓公子奚齐、卓子、惠公夷吾、?文公重耳。〔3〕“世”,子孙后代。“弥”,音mí,副ぁ?词,益,更加。〔4〕“生武子”,武子名犨。《世本》云:“毕万生芒季,芒季生武仲州。”“州”与“犨”声近而字异,“州”即“犨”。闵公元年《左传》杜预注:“毕万,魏犨祖父。”即依《世本》。〔5〕“晋献公之二十一年,武子从重耳出亡”,僖公二十三年《左传》:“晋公子重耳之及于难也,……从者狐偃、赵衰、颠颉、魏武子、司空季子。”注:“武子魏犨。”按《诸侯年表》,晋献公二十一年,重耳奔蒲。二十二年,重耳奔狄。蒲为晋邑,狄则异邦,故出亡应在晋献公二十二年。〔6〕“列为大夫”,“列”、“为”倒文。此句连上句“封”字应作“封为列大夫”。〔7〕“生悼子”,王国维说,魏悼子即吕锜。见《观堂”集林》十五《郘钟跋》。

    魏绛事晋悼公。〔1〕悼公三年,会诸侯。悼公弟杨干乱行,魏绛僇辱杨干。〔2〕“悼公怒曰:“合诸侯以为荣,今。见《观堂”辱吾弟!”将诛魏绛。或说悼公,悼公止。卒任魏绛政,〔3〕使和戎、翟,戎、翟。见《观堂”亲附。〔4〕悼公之十一年,曰:“自吾用翟。见《观堂”魏绛,八年之中,九合诸侯,〔5〕戎、翟翟。见《观堂”和,子之力也。”赐之乐,〔6〕三让然后翟。见《观堂”受之。徙治安邑。〔7〕魏绛卒,谥为昭蟮浴子。〔8〕生魏嬴,嬴生魏献子。〔9〕洋翟。

    【注释】〔1〕“晋悼公”,晋襄公幼子捷之孙,名”周。公元前五七二年至前五五八年在位。〔2〕孙,名”“魏绛僇辱杨干”,襄公三年《左传》云:“魏绛戮其仆。”(《晋世家》同)即戮杨干之仆也。“僇”,通“戮”。魏绛时为晋中军司马。〔3〕“卒任魏绛,通政”,《晋世家》云:“公卒贤绛,任之政。”〔4〕“使和戎、翟,戎、翟亲附”,《晋世家》:“使和戎,戎大亲附。”戎即山戎,多居山区,亦称北戎。时活动于山西太原一带。后迁至河北玉田西北无终,即无穷。〔5〕“九合诸侯”,襄公十一年《左传》、《国语·晋语》“九合”作“七合”。说者云:“鲁襄五年,会于戚;七年,会于■;八年,会于邢丘;九年,同盟于戏;十年,会于柤;十一年,会于亳城北,又会于萧鱼也。”按“九”之为言多,是虚数。〔6〕“赐之乐”,据《左传》、《国语》,晋悼公赏赐魏绛女乐八人、歌钟一肆。〔7〕“安邑”,故城在今山西夏?县东北十五里。〔8〕“谥为昭子”,徐广曰:“《世?本》曰庄子。”按当是“昭子”、“庄子”两谥。〔9〕“生魏嬴,嬴生魏献子”,《索隐》引《世本》云:“献子名荼。荼,庄子之子,无魏嬴。”梁玉绳曰:“《世本》以献子为庄子之子。杜注《左传》亦云:庄子绛,献子之父。韦注《周语》云:献子,魏绛之子舒也。”

    献子事晋昭公。〔1〕昭公卒而六卿强,〔2〕公室卑。〔3〕【注释】〔1〕“晋昭公”,名夷,晋平公之子。公元前五三一年至前五二六年在位。〔2〕“昭公卒印而六卿强”,昭公十六年《左传》:“秋八月,晋昭公卒。”“六卿”,韩、赵、魏、范、中行、知氏。〔3〕“公室卑”,昭公十六年《左传》云:“公至自晋。子服昭伯语季平子曰:‘晋之公室,其将遂卑矣。君幼弱,六卿强,而奢傲,将因是以习。习实为常,能无卑乎!’”

    晋顷公之十二年,〔1〕韩宣子老,魏献子为国政。〔2〕晋宗室祁氏、羊舌氏相恶,〔3〕六卿诛之,尽取其邑为十县,〔4〕六卿各令其子为之大夫。〔5〕献为常,能无子与赵简子、〔6〕中行文子、范献子并为晋卿。〔7〕【注释】〔1〕“晋顷公”,昭公之子,名去疾。公元前五二五年至前五一二年在位。“晋顷公之十二年”,当周敬王六年,公元前五一四年。〔2〕“韩宣子老,魏献子为国政”,“韩宣子”,韩献子子,名起。“魏献子”,魏荼。梁玉绳曰:“《左传》宣子卒,非老也。”按昭公二十八年《左传》:“秋,晋韩宣子卒,魏献子为政。”大凡连绵词有同义之例,如“能”、“耐”,“禽”、“杀”之类,“能”即“耐”,“禽”即“杀”。“老”、“死”古亦同义。韩宣子之死,《魏世家》曰“老”,《左传》曰“卒”,是其例矣。今河北滨海诸县,死人犹曰“老了人”。〔3〕“祁氏”,祁傒之孙祁县,盈。“羊舌氏”,叔向之子杨食我,亦称羊舌食我。祁氏与羊舌氏以党同灭。“相恶”,此处有脱字。《晋世家》作“相恶于君”。〔4〕“尽取其邑为十县”,据,昭公二十八年《左传》,祁氏之邑为邬、祁、平陵、梗县、涂水、马首、盂七县。羊舌氏之邑为铜鞮、平阳、杨氏三县。共计十县。〔5〕“六卿各令其子为之、大夫”,据昭公二十八年《左传》,司马弥牟为邬大夫,贾辛为祁大夫,司马乌为平陵大夫,魏戊为梗阳大夫,知徐吾为涂水大夫,韩固为马首大夫,孟丙为盂大夫,乐霄为铜鞮大夫,赵朝为平阳大夫,僚安为杨氏大夫。除魏戊、知徐吾、韩固、赵朝为六卿庶子外,其余皆非六卿子弟。〔6〕“赵简子”,赵鞅,一名志父,谥“简”,又称赵孟。〔7〕“中行文子”,荀寅,谥“文”,故称中行文子。“范献子”,范吉射,亦称士吉射,谥“昭”,又称范昭子。

    其后十四岁而孔子相鲁。〔1〕后四炎印岁,〔2〕赵简子以晋阳之乱也,〔3〕而与子。韩、魏共攻范、中行氏。〔4〕魏献子生魏印?侈。〔5〕【注释】〔1〕“其后十四岁而孔子相鲁”,“其后?十四岁”,为晋定公十二年。按:《鲁周公世家》云:鲁定公十年,“定公与齐景公会于夹谷,孔子行相事”。此与定公十年《左传》及本文“其后十四岁”说合。惟“孔子相鲁”,实指齐、鲁会盟时,孔子行傧相事,非为鲁国相。〔2〕“后四岁”,据《年表》,晋定公十五年“赵鞅伐范、中行”,四岁误,应为三岁。〔3〕“晋阳之乱”,《晋世家》曰:“十五年,赵鞅使邯?郸大夫午,不信,欲杀午。午与中行寅、范吉射亲,攻赵鞅。鞅走保晋阳。定公围晋阳。”“晋阳之乱”指此。〔4〕“而与韩、魏共攻范、中行氏”,《晋世家》曰:“荀栎、韩不信、魏侈与范、中行为仇,乃移兵伐范、中行。”〔5〕“魏献子生魏侈”,梁玉绳曰:“魏襄子之名,《春秋》经、传作‘曼多’,《公羊传》作‘魏多’,晋、魏《世家》作‘侈’。”按:《世本》献子生简子,简子生襄子。此少简子一代。

    魏侈之孙曰魏桓子,〔1〕与韩康子、赵襄子共伐灭知伯,〔2〕分其地。

    【注释】〔1〕“魏桓子”,名驹,谥“桓”。据《世本》,“襄子生桓子”。《汉书·古今人表》云:“魏桓子,献子曾孙。”与本文合。〔2〕“韩康子”,名虎,亦作虔。谥“康”。韩简子孙,韩庄子子。“赵襄子”,赵鞅之子,名无恤。“知伯”,名瑶。知氏和中行氏皆出于荀氏,知瑶亦称荀瑶。战国初,晋以知氏为最强,后为韩、赵、魏三家所灭。

    桓子之孙曰文侯都。〔1〕魏文侯元年,秦灵公之元年也。〔2〕与韩武子、赵桓子、周威王同时。〔3〕【注释】〔1〕“文侯都”,《集解》引徐广曰:“《世本》曰斯也。”按:《古今人表》:“魏文侯,桓子孙。”与本文合。《年表》:“魏文侯斯。”与《世本》合。本文“都”乃“斯”之误。〔2〕“魏文侯元年,秦灵公之元年也”,魏文侯初立之年,《年表》列于晋幽公十四年,即秦灵公元年。《史记索隐》引《竹书纪年》谓为晋敬公十八年。王国维《古本竹书纪年辑校》以《竹书纪年》之“十八”系“六”之误,定魏文侯初立之年为晋敬公六年。钱穆定为周定王二十三年,当晋敬公五年。杨宽《战国史》定为晋敬公七年。魏文侯在位之年,约当公元前四四六年至前三九七年。依钱穆《系年考辨》,文侯改元之年(公元前四二四年),是魏始侯之年。〔3〕“韩武子”,韩康子子,名启章,公元前四二四年至前四二三年在位。“赵桓子”,赵襄子弟,名嘉。公元前四二四年在位,当年卒。“周威王”,即周威烈王,考王子,名午。公元前四二五年至前四○二年在位。《史记会注考证》:“周威王三字,旁注混入。”

    六年,城少梁。〔1〕十三年,使子击围繁、庞,〔2〕出其民。十六年,伐秦,筑临晋元里。〔3〕【注释】〔1〕“少梁”,在今陕西韩城县。〔2〕“繁”,繁扬,在今河南新蔡县北。“庞”,不详。〔3〕“临晋”,在今山西临猗县临晋镇。“元里”,在今陕西澄城。

    十七年,伐中山,〔1〕使子击守之,〔2〕赵仓唐傅之。〔3〕子击逢文侯之师田子方于朝歌,〔4〕引车避,下谒。〔5〕田子方不为礼。子击因问曰:“富贵者骄人乎?且贫贱者骄人乎?”子方曰:“亦贫贱者骄人耳。夫诸侯而骄人则失其国,大夫而骄人则失其家。贫贱者,行不合,言不用,则去之楚、越,若脱■然,〔6〕奈何其同之哉!”子击不怿而去。〔7〕西攻秦,至郑而还,筑雒阴、合阳。〔8〕【注释】〔1〕“中山”,国名,先是白狄建鲜虞国,后改名中山。战国初为魏所灭,后又复国。公元前二九六年,赵惠文王三年,赵灭中山。中山故地在今河北平山、灵寿、正定一带。〔2〕“子击”,魏公子击。〔3〕“赵仓唐”,《韩诗外传》作“赵苍”,《说苑》作“屈侯附”。〔4〕“田子方”,名无择(见《庄子·田子方篇》)。学于子贡(见《吕氏春秋·当染篇》),受业于子夏之伦(见《儒林列传》),魏文侯友之(见《吕氏春秋·举难》《察贤》,又《说苑·尊贤篇》)。“朝歌”,在今河南淇县东北。〔5〕“谒”,《太平御览》卷六九八引《春秋后语》此字下有“之”字。〔6〕“■”,音xǐ,同“屣”、“蹝”,无跟的小鞋。《玉篇》:“屣,履也,亦作■。”〔7〕“子击不怿而去”,“怿”,音yì,高兴。〔8〕“雒阴”,在今陕西大荔县。“合阳”,在今陕西合阳县。

    二十二年,魏、赵、韩列为诸侯。〔1〕【注释】〔1〕“二十二年,魏、赵、韩列为诸侯”,钱穆曰:“余考魏文年代,《史·表》皆误移在后。楚简王八年,正当魏文侯二十三年。今《史·表》误作魏文元年者。《魏世家》云‘魏文以二十二年为侯’,则二十三年乃称侯后之元年。……然则三晋之侯,魏最先,赵次之,韩又次之。周威烈王二十三年,特赵人始侯之年,其前二十二年魏已称侯,(按:周威烈王二年,公元前四二四年。)其后十六年,韩始称侯。(按:周安王十六年,公元前三八六年。)此三晋称侯之始末也。”(《先秦诸子系年考辨》四三《三晋始侯考》)

    二十四年,秦伐我,至阳狐。〔1〕【注释】〔1〕“阳狐”,在今山西垣曲县。

    二十五年,子击生子。〔1〕【注释】〔1〕“二十五年,子击生子”,《索隐》“击,武侯也。■,惠王也。”钱穆疑《史记》书二十五年子击生子者,是年实子击生。

    文侯受子夏经艺,〔1〕客段干木,〔2〕过其闾,未尝不轼也。〔3〕秦尝欲伐魏,或曰:〔4〕“魏君贤人是礼,国人称仁,上下和合,未可图也。”文侯由此得誉于诸侯。

    【注释】〔1〕“文侯受子夏经艺”,卜商字子夏,孔子弟子。《仲尼弟子列传》云:“孔子既没,子夏居西河教授,为魏文侯师。”〔2〕“段干木”,姓段干(《通鉴·周纪一》注),晋国之大驵(市侩),学于子夏(《吕氏春秋·尊师篇》)。魏文侯欲见段干木,段干木逾垣而避之(《孟子》)。〔3〕“轼”,车厢前扶手横木。古人立乘,俯首扶轼,表示敬意。〔4〕“或曰”,《淮南子·修务篇》作“司马庾谏曰”。高诱注:“庾,秦大夫也,或作唐。”

    任西门豹守邺,〔1〕而河内称治。〔2〕【注释】〔1〕“邺”,在今河北临漳县北,曹魏曾以为都。〔2〕“河内”,古帝王之都多在河东河北,故呼河北为河内,河南为河外。河从龙门南至华阴,东至卫州,即东北入海,曲绕冀州,故言河内。

    魏文侯谓李克曰:〔1〕“先生尝教寡人曰:‘家贫则思良妻,国乱则思良相。’今所置非成则璜,〔2〕二子何如?”〔3〕李克对曰:“臣闻之,卑不谋尊,疏不谋戚。〔4〕臣在阙门之外,〔5〕不敢当命。”文侯曰:“先生临事勿让。”李克曰:“君不察故也。〔6〕居视其所亲,富视其所与,达视其所举,穷视其所不为,贫视其所不取,〔7〕五者足以定之矣,何待克哉!”文侯曰:“先生就舍,寡人之相定矣。”李克趋而出,过翟璜之家。翟璜曰:“今者闻君召先生而卜相,果谁为之?”李克曰:“魏成子为相矣。”翟璜忿然作色曰:〔8〕“以耳目之所睹记,臣何负于魏成子?〔9〕西河之守,臣之所进也。〔10〕君内以邺为忧,臣进西门豹。〔11〕君谋欲伐中山,臣进乐羊。〔12〕中山以拔,〔13〕无使守之,〔14〕臣进先生。君之子无傅,臣进屈侯鲋。〔15〕臣何以负于魏成子!”〔16〕李克曰:“且子之言克于子之君者,〔17〕岂将比周以求大官哉?〔18〕君问置相‘非成则璜,二子何如’?克对曰:‘君不察故也。居视其所亲,富视其所与,达视其所举,穷视其所不为,贫视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之矣,何待克哉!’是以知魏成子之为相也。且子安得与魏成子比乎?魏成子以食禄千钟,〔19〕什九在外,什一在内,是以东得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此三人者,君皆师之。〔20〕子之所进五人者,〔21〕君皆臣之。子恶得与魏成子比也?”翟璜逡巡再拜曰:“璜,鄙人也,失对,愿卒为弟子。”〔22〕【注释】〔1〕“李克”,子夏弟子,魏文侯时,克为中山相。《汉书·艺文志》有《李克》七篇,在儒家。《汉书·食货志》有李悝为魏文侯作尽地力之教,李悝即李克。《汉书·人表》李悝在三等,李克在四等。〔2〕“成”,文侯弟公子成,亦称季成、公孙季成。“璜”,翟璜。〔3〕“二子何如”,文侯欲于公子成、翟璜二人中挑选一人为相,故作此问。文侯卜相,《年表》在文侯二十年。〔4〕“戚”,《说苑·臣术篇》、《韩诗外传》三作“亲”,义同。〔5〕“在阙门之外”,《说苑》作“疏贱”,《外传》作“外居”,义同。〔6〕“李克曰:君不察故也”,梁玉绳曰:“《吕览·举难》、《新序》四述李克云:‘君若置相,则问乐腾(《新序》作商),与王孙苟端孰贤。’盖传闻异辞耳,故《说苑·臣术》所载略同。”按:《外传》所载,与此略同。《通鉴》所载与此同。〔7〕“居视其所亲,富视其所与,达视其所举,穷视其所不为,贫视其所不取”,《吕氏春秋·论人篇》云:“凡论人,通则观其所礼,贵则观其所进,富则观其所养,听则观其所行,止则观其所好,习则观其所言,穷则观其所不受,贱则观其所不为。”此盖古语,诸书所记略同。〔8〕“忿然”,愤怒,怨恨。〔9〕“臣”,臣仆。谦辞。“负”,“胜负”之“负”。“何负于魏成子”,意谓什么地方比不上魏成子。〔10〕“西河之守,臣之所进也”,谓吴起。〔11〕“君内以邺为忧,臣进西门豹”,西门豹为邺令,凿渠以利民。〔12〕“君谋欲伐中山,臣进乐羊”,《韩诗外传》、《说苑》、《通鉴》皆无“谋”字。乐羊本中山将,亡而走魏,其子尚在中山,中山人乃烹而杀之。乐羊叛其故国,又亲啜其子之羹,其为人也已忍,不徒中山人恶之,魏人亦多疑之。故中山亡而文侯示乐羊以谤书两箧。文侯之用乐羊,亦就其一时之功,其后不见任使。〔13〕“以拔”,《通鉴》、《史记会注考证》本作“已拔”。〔14〕“守”,《水经注》引李克书:“魏文侯时,克为中山相。”中山为魏别封,而克为之相,“相”即“守”也。此即汉制王国有相之先例。〔15〕“屈侯鲋”,《说苑》作“屈侯附”,《韩诗外传》作“赵苍唐”。〔16〕“以”,犹所也。〔17〕“且”,犹夫。《战国策·赵策一》:“且物固有势异而患同者。”《赵世家》“且”作“夫”,即其例。〔18〕“比周”,结党营私。《管子·立政》:“群徒比周之说胜,则贤不肖不分。”〔19〕“钟”,古量器名。旧注曰:“六斛四斗为钟。”秦汉时期关于钟、斛、石的比率有多种说法,此不具述。〔20〕“是以东得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此三人者,君皆师之”,《韩诗外传》三:“是以得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此三人者,君皆师友之。”〔21〕“之”,《群书治要》引无此字。《通鉴》同。〔22〕“子”,《群书治要》引此字下有“矣”字。

    二十六年,虢山崩,壅河。〔1〕三十二年,伐郑。城酸枣。〔2〕败秦于注。〔3〕三十五年,齐伐取我襄陵。〔4〕三十六年,秦侵我阴晋。〔5〕【注释】〔1〕“虢山崩,壅河”,《水经注》曰:“陕城西北带河,水涌起方数十丈。父老云:石虎载铜翁仲至此沉没,水所以涌。洪河巨渎、宜不为金狄梗流,盖魏文侯时虢山崩壅河所致耳。”按:虢山在今河南陕县境。〔2〕“郑”,在今河南新郑市。“酸枣”,在今河南延津北。〔3〕“注”,或作“铸”,在今河南临汝。〔4〕“襄陵”,在今河南睢县。〔5〕“秦侵我阴晋”,黄善夫本、殿本《年表》并作“秦侵晋”,脱“阴”字。景祐本作“秦侵阴”,脱“晋”字,金陵局本、《考证》本作“秦侵阴晋”,与本文合。《通鉴》亦误作“秦侵晋”。“阴晋”,在今陕西华阴。

    三十八年,伐秦,败我武下,〔1〕得其将识。〔2〕是岁,文侯卒,〔3〕子击立,是为武侯。

    【注释】〔1〕“武下”,武城之下。故地在今陕西华县。〔2〕“识”,将名。秦虽败魏,魏亦获秦一将。〔3〕“是岁,文侯卒”,《赵世家》:“烈侯元年,魏文侯伐中山。”时当魏文侯三十九年。此云三十八年,魏文侯卒,盖误。当以《竹书纪年》五十年卒为是。钱穆定魏文侯元年在周定王二十三年。依《纪年》五十年卒推算,文侯殁年应在周安王五年,公元前三九七年。顾亭林曰:“自《左传》之终,至周显王之三十五年,前后凡一百三十三年之间,史文阙轶,考古者为之茫昧也。”(《日知录》卷十三)稽之史实,信然。

    魏武侯元年,赵敬侯初立,〔1〕公子朔为乱,〔2〕不胜,奔魏,与魏袭邯郸,〔3〕魏败而去。

    【注释】〔1〕“魏武侯元年,赵敬侯初立”,据《年表》,魏武侯元年为周安王十六年,公元前三八六年。按:钱穆认为魏文侯殁年在周安王五年。魏武侯元年,则为周安王六年,公元前三九六年。下距赵敬侯之立十年。“赵敬侯初立”五字疑有误。〔2〕“公子朔”,《年表》、《赵世家》作“公子朝”。按:“朔”字讹。朔为赵氏远祖,何以为名?〔3〕“与魏袭邯郸”,《赵世家》未载袭邯郸事。魏内公子朝,与之袭邯郸,是赵、魏交恶之始。

    二年,城安邑、王垣。〔1〕【注释】〔1〕“安邑”,在今山西运城县。“王垣”,在今山西垣曲县南。

    七年,伐齐,至桑丘。〔1〕九年,翟败我于浍。〔2〕使吴起伐齐,至灵丘。〔3〕齐威王初立。〔4〕【注释】〔1〕“桑丘”,战国燕之南界。故地在今河北徐水县西南。〔2〕“浍”,今称浍河,源出山西翼城县东,西流经曲沃、侯马市注入汾河。〔3〕“灵丘”,在今山东高唐县。〔4〕“齐威王初立”,《年表》:周安王二十四年,“齐威王因齐元年。自田常至威王,威王始以齐强天下”。钱穆曰:“《史记》齐威王元年,误前二十二年。齐威王元在梁惠成王十四年。”

    十一年,与韩、赵三分晋地,灭其后。〔1〕【注释】〔1〕“十一年,与韩、赵三分晋地,灭其后”,钱穆曰:“是年实韩灭郑之岁,而史公误以为三家灭晋。”

    十三年,秦献公县栎阳。〔1〕十五年,败赵北蔺。〔2〕【注释】〔1〕“栎阳”,在今陕西临潼县东北。梁玉绳曰:“疑‘县’字乃‘徙’之误。”〔2〕“北蔺”,在今山西临汾县西。或曰在今山西离石。

    十六年,伐楚,取鲁阳。〔1〕武侯卒,〔2〕子立,是为惠王。〔3〕【注释】〔1〕“鲁阳”,在今河南省鲁山县。〔2〕“武侯卒”,按:《纪年》载武侯卒在二十六年,此云十六年,误。〔3〕“子立,是为惠王”,钱穆曰:“惠王年岁无可考。惟武侯之卒,犹未立嫡,惠王与公中缓争立,在位又五十二年,则其即位在壮岁可知。”

    惠王元年。初,武侯卒也,子与公中缓争为太子。〔1〕公孙颀自宋入赵,〔2〕自赵入韩,谓韩懿侯曰:〔3〕“魏与公中缓争为太子,〔4〕君亦闻之乎?今魏得王错,〔5〕挟上党,〔6〕固半国也。〔7〕因而除之,破魏必矣,不可失也。”懿侯说,乃与赵成侯合军并兵以伐魏,〔8〕战于浊泽,〔9〕魏氏大败,魏君围。〔10〕赵谓韩曰:“除魏君,立公中缓,割地而退,我且利。”韩曰:“不可。杀魏君,人必曰暴;割地而退,人必曰贪。不如两分之。魏分为两,不强于宋、卫,则我终无魏之患矣。”赵不听。韩不说,以其少卒夜去。惠王之所以身不死,国不分者,二家谋不和也。〔11〕若从一家之谋,则魏必分矣。故曰:“君终无適子,其国可破也。”〔12〕【注释】〔1〕“公中缓”,武侯子,据《纪年》,武侯元年,封公子缓。《正义》:“中音仲。”〔2〕“颀”,音qí。〔3〕“韩懿侯”,《韩世家》:“六年,严弑其君哀侯,而子懿侯立。”按:《年表》“懿侯”作“庄侯”。《竹书纪年》云:“晋桓公邑哀侯于郑,韩山坚贼其君哀侯而立韩若山。”懿侯当名若山,韩山坚即韩严。懿侯于公元前三七○年至前三五九年在位。〔4〕“武侯卒也,魏与公中缓争为太子”,武侯之卒,犹未立嫡。惠王与公子缓之争立,历时长久。浊泽之围,在惠王二年。魏虽败,而韩、赵二家谋不和,惠王身不死,公子缓亦未能有魏。《纪年》:“七年,公子缓如邯郸以作难。”《纪年》是战国魏哀王时人作,书战国事必可信。至惠王七年,惠王已败韩、败赵、与齐战、与秦战,惠王之统治已不可撼。公子缓奔赵以后,史籍不见记载公仲缓事,争立之事遂告结束。〔5〕“王错”,魏大夫。《集解》引徐广曰:“《汲冢纪年》惠王二年,魏大夫王错出奔韩也。”〔6〕“挟”,从旁钳住。“上党”,在今山西长治市,战国时韩重镇。〔7〕“固半国也”,时惠王与公仲缓争国,谓魏得王错,威胁上党,魏半壁江山得到巩固。〔8〕“赵成侯”,名种,公元前三七四年至前三五○年在位。〔9〕“浊泽”,在今山西运城西。《赵世家》作“涿泽”,《年表》作“涿泽”。“浊”、“涿”古通。“湪”,“涿”或字。〔10〕“魏氏大败,魏君围”,《年表》魏表:“赵成侯六年,败魏于涿泽,围惠王。”《赵世家》:“六年……伐魏,败湪泽,围魏惠王。”〔11〕“谋”,《通鉴》引此字上有“之”字。〔12〕“君终无適子,其国可破也”,闵公二年《左传》引辛伯言云:“嬖子配嫡,乱之本也。”此言所本。“適”,音dí,通“嫡”。“適子”,正妻所生长子。

    二年,魏败韩于马陵,〔1〕败赵于怀。〔2〕三年,齐败我观。〔3〕五年,与韩会宅阳。城武堵。〔4〕为秦所败。〔5〕六年,伐取宋仪台。〔6〕九年,伐败韩于浍。〔7〕与秦战少梁,〔8〕虏我将公孙痤。〔9〕取庞。〔10〕秦献公卒,〔11〕子孝公立。〔12〕【注释】〔1〕“韩”,疑是“齐”之误。“马陵”,春秋卫地,战国属齐。在今河北大名县东南。〔2〕“败赵于怀”,按《赵世家》:成侯五年,“伐齐于鄄,魏败我怀”。《年表》同。成侯五年,即惠王元年。《通鉴》书在周烈王六年,亦当魏惠王元年。此误二年。“怀”,本周地,曾属郑,后属晋。在今河南武陟县西。〔3〕“齐败我观”,《田完世家》:“败魏于浊津而围惠王,惠王请献观以和解。”“观”,在今山东观城废县西。〔4〕“五年,与韩会宅阳,城武堵”,洪颐煊曰:“《年表》惠王五年,与韩会宅阳,城武都。‘堵’即‘都’字之讹。”“宅阳”,在今河南荥阳县东南。〔5〕“为秦所败”,《年表》魏表:秦出公十九年,“败韩、魏洛阴”。〔6〕“仪台”,《集解》引徐广曰:“一作义台。”《庄子·马蹄篇》:“虽有义台、路寝,无所用之。”《艺文类聚》卷九三、《御览》卷八九六引“义”并作“仪”,与此合。“仪”、“义”古通。〔7〕“九年,伐败韩于浍”,《韩世家》:懿侯九年,“魏败我浍”。“浍”,水名,源出山西翼城县东,西流经曲沃、侯马市注入汾河。〔8〕“少梁”,在今陕西韩城南二十里,战国时魏邑,后归秦。〔9〕“虏我将公孙痤”,此役见虏者,太子与公孙痤,非仅公孙痤一人。〔10〕“庞”,地近少梁。文侯十三年“使子击围繁、庞,出其民”,即其地。〔11〕“秦献公”,名师隰,公元前三八四年至前三六二年在位。〔12〕“孝公”,名渠梁,公元前三六一年至前三三八年在位。

    十年,伐取赵皮牢。〔1〕彗星见。十二年,星昼坠,有声。

    【注释】〔1〕“十年,伐取赵皮牢”,《赵世家》:成侯十三年,“魏败我浍,取皮牢”。魏伐败韩、赵于浍,与伐赵取皮牢本属一事,当在惠王九年。“皮牢”,在今河北武安县。

    十四年,与赵会鄗。〔1〕十五年,鲁、卫、宋、郑君来朝。〔2〕十六年,与秦孝公会社平。〔3〕侵宋黄池,〔4〕宋复取之。

    【注释】〔1〕“鄗”,在今河北高邑、柏乡二县地。〔2〕“十五年,鲁、卫、宋、郑君来朝”,《索隐》:“《纪年》鲁恭侯、宋桓侯、卫成侯、郑釐侯来朝,皆在十四年,是也。郑釐侯者,韩昭侯也。韩哀侯灭郑而徙都之,改号曰郑。”〔3〕与秦孝公会社平”,“秦孝公”,名渠梁。公元前三六一年至前三三八年在位。“会社平”在秦孝公七年。“社平”,《秦本纪》、《年表》均作“杜平”。此误“社平”。“杜平”,在今陕西澄城。〔4〕“黄池”,在今河南封丘县南。

    十七年,与秦战元里,秦取我少梁。〔1〕围赵邯郸。十八年,拔邯郸。〔2〕赵请救于齐,齐使田忌、孙膑救赵,〔3〕败魏桂陵。〔4〕【注释】〔1〕“十七年,与秦战元里,秦取我少梁”,《秦本纪》:秦孝公“八年,与魏战元里,有功”。《秦表》:“与魏战元里,斩首七千,取少梁。”按:比观三处记载,战元里与取少梁是两次战役。战元里胜负未可知。取少梁则秦胜魏败。“元里”,地望不详。“少梁”,在今陕西韩城县南二十里。〔2〕“十八年,拔邯郸”,十七年围邯郸,十八年拔邯郸,《赵世家》、《田完世家》、《穰侯列传》、《六国年表》并同。梁玉绳以邯郸为赵之都,其君在,魏安得拔其都置疑。按:梁说未谛,说见《赵世家》注。〔3〕“孙膑”,齐人仕魏,庞涓妒之,以刑法剔削其两膑(膝盖骨)。孙乃改名孙膑。膑亡走齐,率兵败庞涓于马陵。《孙子吴起列传》云:“孙膑以智败庞涓于马陵,以此名显天下,世传其兵法。”一九七二年四月,山东临沂银雀山西汉前期墓葬中出土《孙膑兵法》竹简。〔4〕“败魏桂陵”,惠王十八年齐、魏桂陵之战,据《竹书纪年》为惠王十七年。齐将为田忌孙膑,不知魏将谁人。三晋本魏最强,桂陵兵败,遂一蹶不振,而后始有梁惠王纳贤之举。一九七二年四月山东临沂出土的《银雀山汉简》记孙膑智破魏军擒将军庞涓事,载桂陵之战,而不记马陵之役,与《史记》、《竹书纪年》所记不同。“桂陵”,在今山东菏泽东北。

    十九年,诸侯围我襄陵。〔1〕筑长城,塞固阳。〔2〕【注释】〔1〕“十九年,诸侯围我襄陵”,襄陵之役,因赵为魏所攻,求救于齐,故齐围魏襄陵,在齐败魏桂陵前数月,皆魏惠王十八年事,此误后一年。“襄陵”,在今河南睢县。〔2〕“筑长城,塞固阳”,《正义》:“按魏筑长城,自郑滨洛,北达银州至胜州固阳县为塞也。”《考证》:“《水经注》引《纪年》,梁惠成王十二年,龙贾帅师筑城于西边。盖魏筑长城在惠王十二年以前,至此而竣也。大役缓成,古多如此。”“固阳”,在今内蒙古自治区乌拉特旗。

    二十年,归赵邯郸,与盟漳水上。〔1〕二十一年,与秦会彤。〔2〕赵成侯卒。〔3〕二十八年,齐威王卒。〔4〕中山君相魏。〔5〕【注释】〔1〕“二十年,归赵邯郸,与盟漳水上”,魏围邯郸、归邯郸事,胡梅磵、顾亭林、梁玉绳均有疑,钱穆举《宋策》、《韩策》、《楚策》、《齐策》、《魏策》及《吕氏春秋·不屈篇》所载,断其事记述昭昭,绝不容疑。钱曰:“据此诸说,则魏之围邯郸,断在惠王之十七年。齐兴师救赵时,邯郸犹未拔。逮齐围襄阳不利(《水经注》引《纪年》“魏以韩师败诸侯师于襄阳”是也),而魏亦拔邯郸,则在十八年,魏遂分兵反斗,齐亦济师迎击,为桂陵之役。梁军虽破,邯郸犹在其手。赵、魏仍相持于邯郸之下。兵连祸结,诸侯救赵不力,坐自渔利。(秦降安邑,楚取睢之间,皆其时事。)直至惠王二十年,魏既力竭,乃归邯郸,与赵和也。”“漳水”,源于山西省东部,东南流经今河北、河南两省境,又东流至大名县入卫河。〔2〕“彤”,音tóng,故地在今陕西华县一带。〔3〕“赵成侯卒”,赵成侯在位二十五年。卒年当周显王十九年,公元前三五○年。〔4〕“二十八年,齐威王卒”,钱穆曰:“梁惠王二十八年乃齐威王称王之年,非齐威王卒年。”说见《先秦诸子系年考辨》八六。〔5〕“中山君相魏”,《表》系惠王二十九年。《索隐》:“魏文侯灭中山,其弟守之,后寻复国,至是始令相魏。其中山后又为赵所灭。”

    三十年,魏伐赵,赵告急齐。〔1〕齐宣王用孙子计,救赵击魏。魏遂大兴师,使庞涓将,〔2〕而令太子申为上将军。〔3〕过外黄,〔4〕外黄徐子谓太子曰:〔5〕“臣有百战百胜之术。”太子曰:“可得闻乎?”客曰:“固愿效之。”〔6〕曰:“太子自将攻齐,大胜并莒,〔7〕则富不过有魏,贵不益为王。〔8〕若战不胜齐,则万世无魏矣。此臣之百战百胜之术也。”〔9〕太子曰:“诺,请必从公之言而还矣。”客曰:“太子虽欲还,不得矣。彼劝太子战攻,欲啜汁者众。〔10〕太子虽欲还,恐不得矣。”太子因欲还,〔11〕其御曰:“将出而还,与北同。”〔12〕太子果与齐人战,败于马陵。〔13〕齐虏魏太子申,〔14〕杀将军涓,〔15〕军遂大破。

    【注释】〔1〕“魏伐赵,赵告急齐”,《孙膑列传》云:“魏与赵攻韩,韩告急齐。”此云“赵告急齐”,是文误。齐败魏桂陵,乃在十八年。以下“魏遂大兴师,使庞涓将”云云,皆十八年事。〔2〕“魏遂大兴师,使庞涓将”,中井积德曰:“据《孙膑传》,齐败魏师于马陵者,魏之还师耳,非闻齐之救击而更发军也。”又曰:“桂陵马陵之役,元是一事,而传录者异也。太史公并录之。”按:中井积德之说与一九七二年发现之《银雀山汉简》所记,不谋而合。今试将“魏遂大兴师,使庞涓将”至“齐虏魏太子申,杀将军涓”一节,移至于“十八年,拔邯郸。赵请救于齐,齐使田忌、孙膑救赵”下,则无凿枘矣。〔3〕“上将军”,《御览》卷三二三引此下有“伐齐”二字。敦煌本《春秋后语》此下有“与庞涓俱距齐”六字。〔4〕“外黄”,春秋时宋邑,在今河南杞县东。〔5〕“外黄”,《括地志》云:“故圉城有南北二城,在汴州雍丘县界,本属外黄,即太子申见徐子之地也。”按:“圉城”,郑地,在今河南杞县南之圉镇。〔6〕“效”,呈也。〔7〕“莒”,在今山东莒县。莒在齐东南,言从西破齐,并至莒地,则齐土皆尽。〔8〕“益”,过也。〔9〕“此臣之百战百胜之术也”,横田惟孝曰:“还则无战败之患,而终能有魏。故曰百战百胜之术也。”〔10〕“欲啜汁者众”,中井积德曰:“主人啖肉羹,从者自得啜汁,以喻太子立功,而从者亦得班赏也。”〔11〕“因”,副词,与今语“就此”同。〔12〕“北”,音běi,败逃。敦煌本《春秋后语》“北同”下有“罪”字。〔13〕“败于马陵”,《银雀山汉简·孙膑兵法·擒庞涓篇》所记史实与《史记》所载不同。桂陵、马陵二役,是齐、魏两国间剧战,而过程又有某些相似处。或者是太史公将桂陵之役某些情况误植于马陵。或者是两役皆实有其事,未可遽下结论。“马陵”,在今河北大名县东南。〔14〕“齐虏魏太子申”,《孟子·梁惠王》:“及寡人之身,东败于齐,长子死焉。”又《尽心》:“梁惠王以土地之故,糜烂其民而战之。大败。将复之,恐不能胜,故驱其所爱子弟以殉之。”按:长子及所爱子弟皆指太子申。据《孟子·尽心》所言,魏、齐第二次交锋,惠王二十八年马陵之战,不应是虚构。太史公误将桂陵之战时魏军统帅庞涓误植于马陵战役。马陵之战,除太子申为上将军外,魏军当别有将。〔15〕“杀将军涓”,《年表·魏表》云:“杀将军庞涓。”《田完世家》:“杀其将庞涓。”惟《孙子吴起列传》作“自刭”。《银雀山汉简·孙膑兵法·擒庞涓篇》作“擒庞涓”。古籍,“擒”多作“禽”,“禽”、“杀”互文,“禽”即“杀”。按:庞涓如已在桂陵之战死,马陵之战,太子申为上将军外,魏当别有将。《吕氏春秋·自知篇》云:“钻荼、庞涓、太子申不自知而死。”高诱注云:“钻荼、庞涓,魏惠王之将。”疑马陵战时,魏军主将为钻荼。

    三十一年,秦、赵、齐共伐我,〔1〕秦将商君诈我将军公子卬而袭夺其军,〔2〕破之。秦用商君,东地至河,〔3〕而齐、赵数破我,安邑近秦,于是徙治大梁。〔4〕以公子赫为太子。〔5〕【注释】〔1〕“三十一年,秦、赵、齐共伐我”,《竹书纪年》:“二十九年五月,齐田朌伐我东鄙。九月,秦卫鞅伐我西鄙。十月,邯郸伐我北鄙。王攻卫鞅,我师败绩。”《纪年》记三国伐魏在二十九年,与此不同。〔2〕“秦将商君诈我将军公子卬而袭夺其军”,“商君”,卫国庶子,秦封之于商,故号商君。商鞅昔在魏时,与公子卬友善。《商君列传》云:“孝公……使卫鞅将而伐魏。魏使公子卬将而击之。军既相距,卫鞅遗魏将公子卬书曰:‘吾始与公子欢,今俱为两国将,不忍相攻,可与公子面相见盟,乐饮而罢兵,以安秦、魏。’魏公子卬以为然,会盟以饮,而卫鞅伏甲士而袭虏魏公子卬,因攻其军,尽破之以归秦。”〔3〕“东”,《御览》卷一六三引此字下有“侵”字。〔4〕“安邑近秦,于是徙治大梁”,“安邑”,在今山西运城境。“大梁”,在今河南开封。《御览》引此“安”字前有“我”字。“治”作“居”,盖承唐人避高宗讳改。梁玉绳曰:“徐广引《纪年》,徙大梁在九年。”陈仁锡曰:“魏与秦接境,自徙大梁之后,其地日以削,并于秦。太史公叙襄王曰:予秦河西之地,尽入上郡于秦。叙昭王曰:予秦河东地方四百里。秦拔我城大小七十一。叙安釐王曰:秦拔我两城,又拔我三城,秦拔我四城。叙景湣王曰:秦拔我二十城,盖城尽而国继以亡矣。”〔5〕“以公子赫为太子”,梁玉绳曰:“《表》在后一年,疑此上失书‘三十二年’四字。赫疑即襄王。”

    三十三年,秦孝公卒,商君亡秦归魏,魏怒,不入。〔1〕三十五年,与齐宣王会平阿南。〔2〕【注释】〔1〕“商君亡秦归魏,魏怒,不入”,《商君列传》:“去之魏,魏人怨其欺公子卬而破魏师,弗受。”《魏表》作“卫鞅亡归我,我恐弗内”。按:“恐”当作“怒”。〔2〕“平阿”,在今安徽怀远县。《孟尝君列传》作“东阿”。东阿故地在今山东阳谷。似以东阿为是。

    惠王数被于军旅,卑礼厚币以招贤者。邹衍、淳于髡、孟轲皆至梁。〔1〕梁惠王曰:〔2〕“寡人不佞,〔3〕兵三折于外,〔4〕太子虏,〔5〕上将死,〔6〕国以空虚,以羞先君宗庙社稷,〔7〕寡人甚丑之。〔8〕叟不远千里,辱幸至弊邑之廷,将何以利吾国?”〔9〕孟轲曰:“君不可以言利若是。〔10〕夫君欲利,〔11〕则大夫欲利,大夫欲利,则庶人欲利,上下争利,国则危矣。〔12〕为人君,仁义而已矣,何以利为!”

    【注释】〔1〕“邹衍”,《汉书·艺文志》阴阳家《邹子》四十九篇,班固注:“名衍,齐人,为燕昭王师,居稷下,号谈天衍。”《孟荀列传》:“邹衍至梁,梁惠王郊迎。”钱穆曰:“今按衍至赵,见平原君,在信陵破秦存赵之后,事见《平原君列传》。其时梁惠王死已七十二年,燕昭王亦死三十二年矣。张守节云邹衍与公孙龙同时,是也。衍已不及见燕昭、齐宣,遑论齐威、梁惠乎?”(《先秦诸子系年考辨》一四四)崔适亦曰:“邹衍世次,不与髡、孟相接。”“淳于髡”,齐威、宣时人,《滑稽列传》:“淳于髡,齐之赘婿也。”赘婿为家奴,故髡钳。其后贵显,人呼之髡,髡滑稽玩世,亦以髡自呼。淳于之名髡,犹英布之姓黥。“孟轲皆至梁”,崔述《孟子事实录》:“《史记》所称襄王之元年,即惠王之后元年。而予河西,入上郡,败于襄陵,皆惠王时事。孟子之至梁,不在惠王三十五年,而在后元十二年襄陵既败之后。孟子与齐宣王问答甚多,而与梁惠殊少。在梁亦无他事,则孟子居梁盖不久,然犹及见襄王而后去。则孟子之至梁,当在惠王之卒前一二年。于《年表》则周慎靓王之元年二年也。”江永《群经补义》则曰:“孟子见梁惠王,当在周慎靓王元年辛丑,是为惠王后元之十五年。至次年,壬寅,惠王卒,襄王立,孟子一见即去梁矣。”钱穆曰:“今按二氏之说甚是。”〔2〕“梁惠王曰”,梁玉绳曰:“案:孟子初见惠王,王问利国,孟子答以仁义。他日因败衄之故,又问所以洗耻者,孟子劝以施仁政。《史》止载孟子仁义之对,而并惠王之问为一端,王滹南讥其文辞杂乱,良然。”〔3〕“佞”,音nìng,才智。“不佞”,不才,自谦之辞。〔4〕“兵三折于外”,《孟子·梁惠王》:“及寡人之身,东败于齐,长子死焉。西丧地于秦七百里。南辱于楚,寡人耻之。”“东败于齐”,谓惠王二十八年(《史记》云三十年)马陵之战。“西丧地于秦七百里”,谓惠王后元五年(《史记》云襄王五年)秦败龙贾军于雕阴,魏河西自华州北至同州,并魏河北之地,尽入于秦。“南辱于楚”,谓惠王后十二年(《史记》云襄王十二年)楚败魏襄陵。此“兵三折于外”所指。〔5〕“太子”,谓太子申。〔6〕“上将”,谓庞涓。〔7〕“社”,土神。“稷”,谷神。“社稷”,是国家的象征。〔8〕“丑”,音chǒu,羞耻,惭愧。〔9〕“将何以利吾国”,王叔珉曰:“案《孟子列传》亦作‘何以利吾国?’《孟子·梁惠王篇》‘何’作‘有’,史公盖说‘有’为‘何’耳。陆贾《新语·辅政篇》:‘察察者有所不见,恢恢者何所不容。’‘有’、‘何’互文,‘有’犹‘何’也。”〔10〕“君不可以言利若是”,《孟子·梁惠王》作“王何必曰利”。按魏称王改元在周显王三十五年。孟子至梁不在惠王三十五年,而在惠王之卒前十二年,江永《群经补义》以为当在周慎靓王元年辛丑。惠王早已称王,《孟子·梁惠王》作“王何必曰利”,正与江永、崔述诸人推论合。《世家》、《年表》并言孟子至梁在惠王三十五年,此时尚未改元称王,岂得预呼为王。司马迁亦知其难通,遽改“王”为“君”。梁玉绳谓之“自纳败阙”。〔11〕“夫”,王叔珉曰:“夫犹如也。”〔12〕“国则”,王叔珉曰:“‘国则’《春秋后语》作‘则国’,是也。此误倒。《孟子》、《通鉴》并作‘而国’,‘而’犹‘则’也。”

    三十六年,复与齐王会甄。〔1〕是岁,惠王卒,子襄王立。〔2〕【注释】〔1〕“甄”,今作“鄄”,在今山东鄄城。〔2〕“是岁,惠王卒,子襄王立”,据《纪年》,惠成王三十六年改元称一年,未卒也。王应麟《困学纪闻》引朱子曰:“惠、襄、哀之年,见于《竹书》,明甚。《史记》盖失实。”按:“襄王”,《世本》名嗣。而惠王三十一年立公子赫为太子,则又名赫。又《魏策》有太子鸣,似应为襄王,不然,何得有两太子。

    襄王元年,〔1〕与诸侯会徐州,〔2〕相王也。〔3〕追尊父惠王为王。〔4〕【注释】〔1〕“襄王元年”,当为惠王后元元年。〔2〕“徐州”,“徐”字误,当依《纪年》作“俆州”,在今山东滕县南。〔3〕“相”,音xiàng。“相王”,诸侯称王后之会见,意在相互承认为王。梁玉绳曰:“元年亦无诸侯相王事,只魏改元称王耳。”钱穆曰:“徐州一会,实当时诸侯称王之初步,战国惊人一大事。”因之,未可遽言其无。〔4〕“追尊父惠王为王”,魏称王于改元之年,司马迁误魏后元元年为襄王元年,所以孟子呼为“王”,此时尚未,岂得预呼?知其难通,遽改“王”为“君”。此处又再作弥缝,以“追尊父惠王为王”自圆其说。

    五年,秦败我龙贾军四万五千于雕阴,〔1〕围我焦、曲沃。〔2〕予秦河西之地。〔3〕【注释】〔1〕“五年,秦败我龙贾军四万五千于雕阴”,魏败雕阴,《表》在襄王二年,即惠王后元二年。《秦本纪》在惠文君七年,为魏襄王四年。皆误。宜依《魏世家》在襄王五年,即惠王改元五年。“雕阴”,在今陕西富县。〔2〕“焦、曲沃”,邑名,两地均在今河南陕县。此处曲沃非晋都。〔3〕“予秦河西之地”,《考证》:“河西,即西河之外,今陕西大荔、宜川等县地。”按:梁惠王告孟子云“西丧地于秦七百里”,即指惠王后元五年予秦河西地事。

    六年,与秦会应。〔1〕秦取我汾阴、皮氏、焦。〔2〕魏伐楚,败之陉山。〔3〕七年,魏尽入上郡于秦。〔4〕秦降我蒲阳。〔5〕八年,秦归我焦、曲沃。〔6〕【注释】〔1〕“应”,邑名,在今河南鲁山县东。〔2〕“汾阴”,在今山西万荣县。“皮氏”,在今山西河津县境。“焦”,在今河南陕县。按:“焦”下失书“曲沃”二字。秦围焦,兼降曲沃,故八年秦归焦、曲沃。《秦本纪》、《秦表》俱失书“曲沃”二字。〔3〕“陉山”,在今河南新郑县西南。〔4〕“上郡”,故地在今陕西东部,北洛水以东以北一带。〔5〕“秦降我蒲阳”,“蒲阳”,在今山西隰县西北。梁玉绳曰:“《张仪传》,秦既取蒲阳而复归之,故魏以上郡为谢也。乃此(指《年表》)及《世家》皆不书归蒲阳,《世家》又倒其文曰“魏尽入上郡于秦”。秦降蒲阳,则所书之事不全,且似秦既得上郡,又降蒲阳也。夫魏岂无故而献地哉!”〔6〕“八年,秦归我焦、曲沃”,梁玉绳曰:“《竹书》‘隐王八年,秦公孙爰伐皮氏,翟章救皮氏。九年,城皮氏’。余因疑秦归魏焦、曲沃之时,并皮氏亦归之。《纪》《表》《世家》俱脱不书耳。不然,皮氏已为秦取久矣,尚何烦用师乎?”

    十二年,楚败我襄陵。〔1〕诸侯执政与秦相张仪会齧桑。〔2〕十三年,张仪相魏。〔3〕魏有女子化为丈夫。秦取我曲沃、平周。〔4〕【注释】〔1〕“楚败我襄陵”,此即惠王之告孟子“南辱于楚”的襄陵之败。“襄陵”,在今河南睢县。〔2〕“张仪”,魏人,纵横家,相传与苏秦同师事鬼谷子。秦惠文王八年,张仪初入秦。惠文王十年,仪夺犀首之位为秦相。秦惠王死,仪离秦去魏,魏惠文王后元十三年为魏相。十六年,张仪复归秦。本书有传。“齧桑”,在今江苏沛县西南。〔3〕“十三年,张仪相魏”,《张仪列传》:“仪相秦四岁,立惠王为王。居一岁,为秦将取陕。其后二年,使与齐、楚之相会齧桑,东迁而免相,相魏。”〔4〕“平周”,邑名,在今山西介休县西。

    十六年,襄王卒,子哀王立。〔1〕张仪复归秦。〔2〕【注释】〔1〕“十六年,襄王卒,子哀王立”,钱穆曰:“《竹书纪年》梁惠王立三十六年改元,又十六年而卒,其后称今王,至二十年而书止。”杜预《左传后序》谓:“《史记》误分惠成之世以为后王之年,哀王二十三年乃卒,故特不称谥,谓之今王。”按:襄王十六年,应是惠成王新元十六年。襄王、哀王实为一人。黄式三曰:“韩宣惠王之子谥襄哀王,见《留侯传》。魏惠成王之子意亦谥襄哀王,二君薨同年,亦同谥欤?史止称襄者,正如魏惠成王之称惠王,韩襄哀王之称襄王也。《史记》既分惠王之一世为二世,因分襄、哀之一谥为二谥矣。”黄说可信。〔2〕“张仪复归秦”,梁玉绳曰:“仪之归秦,据《仪传》当在哀王二年,实襄王二年也。”

    哀王元年,〔1〕五国共攻秦,〔2〕不胜而去。

    【注释】〔1〕“哀王元年”,应作“襄哀王元年。”〔2〕“五国共攻秦”,《秦本纪》:惠文王七年“乐池相秦,韩、赵、魏、燕、齐帅匈奴共攻秦”。梁玉绳曰:“此事诸处所载互有不同。余详校之,攻秦者实燕、楚、赵、魏、韩、齐六国,而匈奴不与焉。”

    二年,齐败我观津。〔1〕五年,秦使樗里子伐取我曲沃,〔2〕走犀首岸门。〔3〕六年,秦来立公子政为太子。〔4〕与秦会临晋。〔5〕七年,攻齐。〔6〕与秦伐燕。

    【注释】〔1〕“观津”,《赵世家》、《田敬仲完世家》均作“观泽”。观泽故地在河南清丰、浚县间。观津在今河北武邑县东南,战国时赵邑,不是齐、魏争锋之地。〔2〕“秦使樗里子伐取我曲沃”,秦昭王弟名疾,居樗里,因号樗里子。昭王元年任秦相。曾封于严,又称严君疾。梁玉绳曰:“《秦纪》云:‘樗里疾攻魏焦降之。’然则是年所拔者焦也。曲沃已于前八年为秦取之。此与《年表》、《樗里子传》皆误。”〔3〕“犀首”,魏官名,司马彪云:“若今虎牙将军。”时公孙衍任此职,人称衍曰“犀首”。“岸门”,即岸头亭,在今山西河津县南(见《读史方舆纪要》卷四一)。按:河南许昌北也有岸门。〔4〕“秦求立公子政为太子”,《魏表》作“秦来立公子政为太子”。按:“求”字讹,当依《表》作“来”。《列女传》无“求”字。“公子政”,魏公子。〔5〕“临晋”,在今山西临猗县西临晋镇。〔6〕“七年,攻齐”,《集解》引徐广曰:“《年表》云:击齐,虏赘子于濮也。”按:《表》“赘子”作“声子”。

    八年,伐卫,〔1〕拔列城二。卫君患之。〔2〕如耳见卫君曰:〔3〕“请罢魏兵,免成陵君可乎?”〔4〕卫君曰:“先生果能,孤请世世以卫事先生。”如耳见成陵君曰:“昔者魏伐赵,断羊肠,〔5〕拔阏与,〔6〕约斩赵,赵分而为二,〔7〕所以不亡者,魏为从主也。今卫已迫亡,将西请事于秦。与其以秦卫,〔8〕不如以魏卫,卫之德魏必终无穷。”成陵君曰:“诺。”如耳见魏王曰:“臣有谒于卫。卫故周室之别也,〔9〕其称小国,〔10〕多宝器。今国迫于难而宝器不出者,其心以为攻卫卫不以王为主,故宝器虽出必不入于王也。臣窃料之,先言卫者,必受卫者也。”〔11〕如耳出,成陵君入,以其言见魏王。魏王听其说,罢其兵,免成陵君,终身不见。〔12〕【注释】〔1〕“八年,伐卫”,襄哀王八年,据于鬯《战国策年表》为卫嗣君十四年。《索隐》:《纪年》云“八年,翟章伐卫”。〔2〕“卫君”,据《卫康叔世家》,卫自声公子遬贬号为侯,至成侯孙嗣五年,更贬号为君。故《史记》曰“卫君”。〔3〕“如耳”,魏大夫姓名。〔4〕“成陵君”,《史记会注考证》:“崔适曰:‘上文无成陵君伐燕(“燕”字误,当作“卫”)事,亦不详成陵君为何人。’”按:《纪年》有“八年翟章伐卫”之事。疑成陵君即翟章封号。〔5〕“羊肠”,即羊肠阪。《汉书·地理志》上党郡壶关县有羊肠阪,在今山西壶关县东南。〔6〕“阏与”,在今山西武乡县一带。〔7〕“约斩赵,赵分为二”,《正义》:“若断羊肠,拔阏与,北连恒州,则赵国东西断而为二也。”“约”,缠缚,捆绑。〔8〕“”,音shì,通“释”,释放。〔9〕“卫故周室之别也”,卫始封之人康叔为周武王之弟。康叔以周王室分支而受封,故曰“周室之别”。“别”,分也。〔10〕“小国”,《卫康叔世家》云:“三晋强,卫如小侯属赵。”〔11〕“必受卫者也”,冈白驹曰:“受卫赂也。”〔12〕“魏王听其说,罢其兵,免成陵君,终身不见”,徐孚远曰:“卫君本意,欲释围耳,何恨乎成陵君而欲免之,盖如耳害成陵君,故假卫事而谗之。”

    九年,与秦王会临晋。〔1〕张仪、魏章皆归于魏。〔2〕魏相田需死。〔3〕楚害张仪、犀首、薛公。〔4〕楚相昭鱼谓苏代曰:〔5〕“田需死,吾恐张仪、犀首、薛公有一人相魏者也。”代曰:“然相者欲谁而君便之?”昭鱼曰:“吾欲太子之自相也。”〔6〕代曰:“请为君北,必相之。”〔7〕昭鱼曰:“奈何?”对曰:“君其为梁王,代请说君。”昭鱼曰:“奈何?”对曰:“代也从楚来,昭鱼甚忧,曰:‘田需死,吾恐张仪、犀首、薛公有一人相魏者也。’代曰:‘梁王,长主也,〔8〕必不相张仪。张仪相,必右秦而左魏。〔9〕犀首相,必右韩而左魏。薛公相,必右齐而左魏。梁王,长主也,必不便也。’王曰:‘然则寡人孰相?’代曰:‘莫若太子之自相。太子之自相,〔10〕是三人者皆以太子为非常相也,皆将务以其国事魏,欲得丞相玺也。以魏之强,而三万乘之国辅之,〔11〕魏必安矣。故曰莫若太子之自相也。’”遂北见梁王,以此告之。太子果相魏。〔12〕【注释】〔1〕“九年”,梁襄哀王九年,为秦武王元年。“临晋”,在今山西临猗县临晋镇。〔2〕“张仪、魏章皆归于魏”,《索隐》:“章为魏将,后又相秦。”《秦本纪》:“武王元年,张仪、魏章皆东出之魏。”〔3〕“魏相田需死”,《战国策·魏策》:“公孙衍为魏将,与其相田繻不善。”田繻即田需。〔4〕“薛公”,《索隐》:“田文也。”按:此田文名偶同于孟尝,而非孟尝。又有奔魏事,故《战国策》误以文子为薛公,并谓孟尝奔魏为魏相,皆妄。〔5〕“昭鱼”,《索隐》:“昭奚恤也。”“苏代”,苏秦兄,或谓是弟。谯周云:“秦兄弟五人,秦最少。兄代,代弟厉及辟、鹄,并为游说之士。”〔6〕“太子”,《索隐》:“太子即襄王也。”按:太子当是昭王,《索隐》盖传写之谬。〔7〕“请为君北,必相之”,《战国策·魏策》作“请为君北见梁王,必相之矣”。冈白驹曰:“北字句,北往魏。”枫山、三条本作“北见梁王,必使相之”,与《战国策》合。〔8〕“长主”,《考证》:“冈白驹曰:‘长主,犹云贤主。’”〔9〕“左”、“右”,王叔珉曰:“案《魏策》高诱注:‘右,亲也。左,疏外也。’右、左犹亲、疏,亦犹先、后也。”〔10〕“莫若太子之自相。太子之自相”,《魏策》不叠“太子之自相”五字。〔11〕“三万乘之国”,秦、韩、齐三国皆万乘之国,故曰“三万乘之国”。〔12〕“太子果相魏”,徐孚远曰:“前代未有用太子为相者。后以太子录尚书,及为尚书令,盖本此也。”《考证》:“魏相田需死以下,本《国策·魏策》。”

    十年,张仪死。〔1〕十一年,与秦武王会应。〔2〕十二年,太子朝于秦。〔3〕秦来伐我皮氏,〔4〕未拔而解。十四年,秦来归武王后。〔5〕十六年,秦拔我蒲反、阳晋、封陵。〔6〕十七年,与秦会临晋。〔7〕秦予我蒲反。十八年,与秦伐楚。二十一年,与齐、韩共败秦军函谷。〔8〕【注释】〔1〕“十年,张仪死”,《张仪列传》:“张仪相魏一岁,卒于魏也。”钱穆《先秦诸子系年考辨》以张仪卒乃魏哀王九年,非十年。〔2〕“秦武王”,秦惠文王之子,名荡。公元前三一○年至前三○七年在位。“应”,在今河南鲁山县东。〔3〕“十二年,太子朝于秦”,魏太子遬朝秦,在秦武王四年。〔4〕“秦来伐我皮氏”,梁玉绳曰:“此书伐皮氏于哀王十二年,与《纪年》书于隐王(周赧也)八年合。然《年表》及《樗里甘茂传》并在秦昭元年。魏哀十三年,恐是十二年之误。”王叔珉曰:“案伐皮氏,《年表》及《樗里甘茂列传》既并在秦昭元年,魏哀十三年,则此文‘秦’上或脱‘十三年’三字,亦未可知,不必定从《纪年》。”〔5〕“秦来归武王后”,《战国策·赵策》:“父母之爱子,则为计深远。媪之送燕后也,持其踵为之泣,念悲其远也,亦哀之矣。已行非弗思也。祭祀必祝之。祝曰必勿使反,岂非计久长有子孙相继为王也哉。”秦武王立甫四年,举鼎绝膑而死,故后无子孙相继为王,秦遣之归魏。〔6〕“蒲友”,即蒲阪,在今山西永济蒲州镇。“阳晋”,疑“临晋”之讹,在今山西临猗临晋镇。“封陵”,在今山西芮城风陵渡镇。蒲反、临晋、封陵皆在河东。秦渡河而东,先据蒲反,分兵略取临晋、封陵,以扇形攻势威胁魏西疆。〔7〕“十七年,与秦会临晋”,襄哀王十七年,当秦昭襄王五年。《秦本纪》作“魏王来朝应亭”。“应亭”,“临晋”之误。〔8〕“二十一年,与齐、韩共败秦军函谷”,《集解》引徐广曰:“二十年,与齐王会于韩。”二十一年,三国图秦,已在二十年预为之计。“函谷”,今陕西潼关以东至河南渑池一带,皆古函谷地。

    二十三年,秦复予我河外及封陵为和。〔1〕哀王卒,〔2〕子昭王立。〔3〕【注释】〔1〕“二十三年,秦复予我河外及封陵为和”,按:事在二十一年,“河外及”三字衍。〔2〕“哀王卒”,《汲冢纪年》终于哀王二十年,昭王三年丧毕,始称元年耳。〔3〕“子昭王立”,《世本》:“昭王名遬。”

    昭王元年,秦拔我襄城。〔1〕二年,与秦战,我不利。〔2〕三年,佐韩攻秦,秦将白起败我军伊阙二十四万。〔3〕六年,予秦河东地方四百里。〔4〕芒卯以诈重。〔5〕七年,秦拔我城大小六十一。〔6〕八年,秦昭王为西帝,齐湣王为东帝,月余,皆复称王归帝。〔7〕九年,秦拔我新垣、曲阳之城。〔8〕【注释】〔1〕“秦拔我襄城”,《通鉴·周纪四》:“秦尉错伐魏襄城。”胡三省注曰:“班《志》襄城县属颍川郡。以分地考之,颍川属韩境。盖魏与韩分有颍川之地,用兵争强,疆场之间,朝韩暮魏,则此时襄城或为魏土,容或有之。”按:“襄城”,在今河南襄城,春秋时郑泛地,战国时魏邑。〔2〕“与秦战,我不利”,《通鉴·周纪四》:“秦败魏师于解。”故云不利。〔3〕“秦将白起败我军伊阙二十四万”,“白起”,郿人,善用兵,事秦昭王,本书有传。“伊阙”,在今河南洛阳市南,春秋周阙塞。阙口断崖石窟,通称龙门石窟。梁玉绳曰:“《秦纪》及《穰侯传》并言‘秦败韩、魏伊阙,斩首二十四万’,乃合韩、魏两国之兵言也。此《表》与楚、魏、韩三《世家》各言‘二十四万’,失其实矣。”〔4〕“六年,予秦河东地方四百里”,《通鉴·周纪四》:“二十五年,魏入河东地四百里。”胡三省注:“河东地盖安邑、大阳、蒲阪、解县濒河之地。”〔5〕“芒卯以诈重”,梁玉绳曰:“《西周策》及《韩子·说林》《显学》、《淮南·泛论》作孟卯。”按《魏策》:“芒卯诈以邺事赵,令闭关绝秦,秦、赵大恶。赵王恐魏承秦之怒,割五城以合于魏而支秦。”〔6〕“秦拔我城大小六十一”,《年表》:秦昭王十八年,“客卿错击魏至轵,取城大小六十一”。〔7〕“八年,秦昭王为西帝,齐湣王为东帝,月余,皆复称王归帝”,《穰侯列传》:“秦称西帝,齐称东帝。月余吕礼来,而齐、秦各复归帝为王。”〔8〕“新垣”,在今山西垣曲。“曲阳”,在今河南济源之西。

    十年,齐灭宋,宋王死我温。〔1〕十二年,与秦、赵、韩、燕共伐齐,〔2〕败之济西,〔3〕湣王出亡。〔4〕燕独入临淄。〔5〕与秦王会西周。〔6〕【注释】〔1〕“十年,齐灭宋,宋王死我温”,《通鉴·周纪四》:“宋有雀生■于城之陬。史占之曰:‘吉。小而生巨,必霸天下。’宋康王喜,起兵灭滕,伐薛,东败齐,取五城,南败楚,取地三百里。西败魏军,与齐、魏为敌国,乃愈自信其霸。欲霸之亟成,故射天笞地,斩社稷而焚灭之,以示威服鬼神。……齐湣王起兵伐之,民散,城不守。宋王奔魏,死于温。”“温”,周司寇苏忿生之邑,在今河南温县。〔2〕“十二年,与秦、赵、韩、燕共伐齐”,梁玉绳曰:“六国伐齐,此失书楚。”按:伐齐之役,楚实后发。且淖齿将兵,以救齐为名,载籍多不入楚于伐齐之列,盖亦有自。《吕览·权勋篇》:“五国攻齐。”注谓“燕、秦、韩、赵、魏”,亦不书楚。〔3〕“济西”,济水之西。〔4〕“湣王出亡”,齐湣王出亡之卫,卫君辟宫舍之,称臣而共具。齐王不逊,卫人侵之。齐王去奔邹、鲁,有骄色,邹、鲁弗内,遂走莒。楚将淖齿弑王于鼓里。〔5〕“燕独入临淄”,湣王出走,燕将乐毅入临淄,取宝物、祭器,输之于燕。“临淄”,在今山东淄博市。〔6〕“西周”,周显王时周贵族桓公之后所建,故地在今河南洛阳王城一带。公元前二五五年为秦所灭。

    十三年,秦拔我安城。〔1〕兵到大梁,去。〔2〕十八年,秦拔郢,〔3〕楚王徙陈。〔4〕【注释】〔1〕“安城”,在今河南原阳西。〔2〕“兵到大梁,去”,《年表》作“兵至大梁而还”,《通鉴》同。“去”,还也。〔3〕“郢”,楚都,故地在今湖北江陵。〔4〕“陈”,在今河南淮阳。

    十九年,昭王卒,子安釐王立。〔1〕【注释】〔1〕“安釐王”,据《世本》,名圉。“釐”,读曰“僖”。

    安釐王元年,秦拔我两城。〔1〕二年,又拔我二城,军大梁下,韩来救,予秦温以和。〔2〕三年,秦拔我四城,斩首四万。〔3〕四年,秦破我及韩、赵,杀十五万人,走我将芒卯。〔4〕魏将段干子〔5〕请予秦南阳以和。〔6〕苏代谓魏王曰:〔7〕“欲玺者段干子也,〔8〕欲地者秦也。今王使欲地者制玺,使欲玺者制地,〔9〕魏氏地不尽则不知已。〔10〕且夫以地事秦,譬犹抱薪救火,〔11〕薪不尽,火不灭。”王曰:“是则然也。虽然,事始已行,〔12〕不可更矣。”对曰:“王独不见夫博之所以贵枭者,〔13〕便则食,不便则止矣。今王曰‘事始已行,不可更’,是何王之用智不如用枭也?”〔14〕【注释】〔1〕“安釐王元年,秦拔我两城”,《通鉴·周纪四》:“秦武安君伐魏,拔两城。”秦大良造将军白起,于秦昭襄王三十四年迁为武安君。〔2〕“二年,又拔我二城,军大梁下,韩来救,予秦温以和”,魏安釐王二年,司马迁记秦伐魏之事,文有脱误。是年穰侯两次伐魏,第一次,韩暴鸢救魏,穰侯破之,暴鸢军次大梁下,魏纳八城以和。第二次,穰侯复伐魏,走芒卯,入北宅,魏割温以和。事见《通鉴·周纪四》。“温”,在今河南温县。〔3〕“三年,秦拔我四城,斩首四万”,《穰侯列传》:“秦使穰侯伐魏,斩首四万,走魏将暴鸢,得魏三县。”〔4〕“四年,秦破我及韩、赵,杀十五万人,走我将芒卯”,梁玉绳曰:“韩字衍。十五万,连赵言之,亦非。”施之勉《读史记会注考证札记校补》云:“《秦年表》:‘昭王三十四年,白起击魏华阳军,芒卯走,得三晋将,斩首十五万。’《穰侯传》:‘三十四年,穰侯与白起客卿胡阳复攻赵、韩、魏,破芒卯于华阳下,斩首十万。’《白起传》:‘三十四年,白起攻魏,走芒卯,而虏三晋将,斩首十三万。与赵将贾偃战,沉其卒二万于河中。’秦昭三十四年,魏安釐之四年,《穰侯传》云攻赵、韩、魏,《秦年表》、《白起传》云得三晋将,是秦攻赵、韩、魏三国也。韩字非衍,梁说非。”〔5〕“魏将段干子”,《魏策》云段干名崇。〔6〕“南阳”,太行山之南,黄河之北,淇县、济源之间称南阳。〔7〕“苏代”,《战国策·魏策》作“孙臣”。〔8〕“欲玺者,段干子也”,《通鉴》注:“言段干子欲得秦相印,故请魏割地。”〔9〕“使”,《春秋后语》、《通鉴》并无此字。〔10〕“则不知已”,《春秋后语》作“则不和”。〔11〕“抱”,读“抛”。〔12〕“始已”,复语,“始”亦“已”也。〔13〕“王独不见夫博之所以贵枭者”,“独”,犹何。“博”,古代的一种游戏,亦称六博,或曰陆博。共十二棋,六黑六白,两人相博,每人六棋,故名。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曾出土一套博具,其中有木版制成的方形博局,黑、白色长方形棋子各六枚。直食棋二十枚,算筹四十二支,十八面形的木质骰子一枚,上刻数码从一至十六。博戏时两人对坐,各执黑棋、白棋六枚。双方通过掷骰行棋以获筹,然后决胜负。“枭”,《正义》云:“博头(骰)有刻为枭鸟形者,掷得枭者,合食其子,若不便则为余行也。”今各地西汉出土之博骰,无作枭形者,则博骰称枭之原因仍不明。〔14〕“今王曰‘事始已行,不可更’”,《魏策》作“今王刼于群臣而许秦,因曰不可革”。

    九年,秦拔我怀。〔1〕十年,秦太子外质于魏死。〔2〕十一年,秦拔我郪丘。〔3〕【注释】〔1〕“怀”,在今河南武陟县西。〔2〕“十年,秦太子外质于魏死”,《通鉴·周纪五》:“四十八年,秦悼太子质于魏而卒。”《秦表》:“太子质于魏者,归葬芷阳。”〔3〕“郪丘”,《秦纪》作“邢丘”,《年表》作“廪丘”。作“邢丘”者是。在今河南温县东北。

    秦昭王谓左右曰:〔1〕“今时韩、魏与始孰强?”对曰:“不如始强。”王曰:“今时如耳、魏齐与孟尝、芒卯孰贤?”〔2〕对曰:“不如。”王曰:“以孟尝、芒卯之贤,率强韩、魏以攻秦,犹无奈寡人何也。今以无能之如耳、魏齐而率弱韩、魏以伐秦,其无奈寡人何亦明矣。”左右皆曰:“甚然。”中旗冯琴而对曰:〔3〕“王之料天下过矣。当晋六卿之时,知氏最强,灭范、中行,又率韩、魏之兵以围赵襄子于晋阳,决晋水以灌,晋阳之城不湛者三版。〔4〕知伯行水,魏桓子御,韩康子为参乘。〔5〕知伯曰:‘吾始不知水之可以亡人之国也,乃今知之。汾水可以灌安邑,绛水可以灌平阳。’〔6〕魏桓子肘韩康子,韩康子履魏桓子,〔7〕肘足接于车上,而知氏地分,身死国亡,为天下笑。今秦兵虽强,〔8〕不能过知氏;韩、魏虽弱,尚贤其在晋阳之下也。〔9〕此方其用肘足之时也,愿王之勿易也!”〔10〕于是秦王恐。〔11〕【注释】〔1〕“秦昭王”,秦武王弟,名则(一作稷)。公元前三○六年至前二五一年在位。〔2〕“如耳”,魏大夫,是时仕韩。“魏齐”,魏相。“孟尝”,即薛公田文。“芒卯”,魏将。〔3〕“中旗冯琴而对曰”,“中旗”,《战国策·秦策》、《韩非子·难三》作“中期”,为秦辩士。“冯”,同“凭”。“冯琴”,《韩非子》作“推琴”。〔4〕“湛”,《战国策》作“沉”。“版”,高二尺为版。〔5〕“魏桓子御,韩康子为参乘”,《战国策·秦策》作“康子御,桓子骖乘”。《韩非子》、《说苑》“魏桓子”并作“魏宣子”。“桓”、“宣”古通。〔6〕“汾水可以灌安邑,绛水可以灌平阳”,阎若璩《潜丘劄记》:“尝往来平阳、夏县,而悟二语具有妙解。盖汾水并可灌安邑,至绛水自不待言。绛水并可灌平阳,至汾水又不待言。交错之举,总见水之为害溥尔。”“平阳”,在今山西临汾市。〔7〕“韩康子履魏桓子”,《韩非子》、《说苑》、《春秋后语》此下并有“之足”二字。《国语·晋语》注此下有“之跗”二字。《战国策·秦策》作“康子履魏桓子,蹑其踵”。〔8〕“今秦兵虽强”,王叔珉曰:“案《书钞》一三九引此无‘兵’字,《说苑》同。《秦策》作‘秦之强”,亦无‘兵’字。‘之’犹‘虽’也。”〔9〕“贤”,胜过。〔10〕“愿王之勿易也”,《北堂书钞》引此作“愿王之勿轻易也”。《战国策·秦策》高注:“易,轻也。”〔11〕“于是秦王恐”,中井积德曰:“此一条宜入《秦本纪》,不当在《魏世家》。”

    齐、楚相约而攻魏,〔1〕魏使人求救于秦,冠盖相望也,〔2〕而秦救不至。魏人有唐雎者,年九十余矣,〔3〕谓魏王曰:“老臣请西说秦王,令兵先臣出。”魏王再拜,遂约车而遣之。〔4〕唐雎到,〔5〕入见秦王。秦王曰:“丈人芒然乃远至,此甚苦矣!〔6〕夫魏之来求救数矣,寡人知魏之急已。”〔7〕唐雎对曰:“大王已知魏之急,而救不发者,〔8〕臣窃以为用策之臣无任矣。〔9〕夫魏,一万乘之国也,然所以西面而事秦,称东藩,受冠带,祠春秋者,〔10〕以秦之强,足以为与也。〔11〕今齐、楚之兵已合于魏郊矣,而秦救不发,亦将赖其未急也。使之大急,〔12〕彼且割地而约从,王尚何救焉?〔13〕必待其急而救之,是失一东藩之魏而强二敌之齐、楚,〔14〕则王何利焉?”于是秦昭王遽为发兵救魏。〔15〕魏氏复定。

    【注释】〔1〕“齐、楚相约而攻魏”,时为安釐王十一年。〔2〕“冠”,冠冕。“盖”,车盖。“冠盖相望”,使者往来不绝。〔3〕“魏人有唐雎者,年九十余矣”,“雎”,从“且”。《新序》作唐且,从“目”者讹。《战国策·魏策》亦作“唐且”。梁玉绳曰:“此时为安釐王十一年,迨魏之亡凡四十二年。而《国策》载魏亡后,唐雎为安陵君说秦始皇,岂雎寿至一百三十余岁乎?”〔4〕“遂约车而遣之”,“约”,备办。《战国策·齐策四》:冯煖“于是约车治装,载券契而行”。〔5〕“到”,此字下《长短经》注有“秦”字。〔6〕“丈人芒然乃远至,此其苦矣”,“芒”,通“茫”,模糊不清。“芒然”,疲倦貌。《长短经》注“乃”作“而”,义同。〔7〕“已”,《战国策·魏策》、《新序》并作“矣”。《长短经》注作“也”。“已”、“矣”、“也”皆同义。〔8〕“救”,《长短经》注此字下有“兵”字。〔9〕“用策”,《战国策·魏策》作“筹策”。〔10〕“夫魏,一万乘之国也,然所以西面而事秦,称东藩,受冠带,祠春秋者”,《苏秦列传》载秦说魏王云:“王,天下之贤主也。今乃有意西面而事秦,称东藩,筑帝宫,受冠带,祠春秋。”《索隐》云:“谓冠带制度,皆受秦之法,春秋贡奉以助秦祭祀。”《长短经》注“称东藩”下有“筑帝宫”三字,与《苏秦列传》合。〔11〕“与”,许也。谓许与为亲以结和。〔12〕“大”,《春秋后语》、《长短经》注并作“而”。〔13〕“尚何”,《春秋后语》、《长短经》注并作“当奚”。“尚”、“当”古通。“何”、“奚”同义。〔14〕“敌”,《春秋后语》、《长短经》注并作“劲”。〔15〕“遽为”,《战国策·魏策》“遽”下姚校云:“一作遂。”《春秋后语》亦作“遂”。“遽”犹”遂”也。《魏策》、《春秋后语》、《长短经》注皆无“为”字。

    赵使人谓魏王曰:“为我杀范痤,〔1〕吾请献七十里之地。”〔2〕魏王曰:“诺。”使吏捕之,围而未杀。痤因上屋骑危,〔3〕谓使者曰:“与其以死痤市,不如以生痤市。有如痤死,〔4〕赵不予王地,则王将奈何?故不若与先定割地,然后杀痤。”魏王曰:“善。”痤因上书信陵君曰:〔5〕“痤,故魏之免相也,赵以地杀痤而魏王听之,有如强秦亦将袭赵之欲,则君且奈何?”〔6〕信陵君言于王而出之。〔7〕【注释】〔1〕“范痤”,魏故相。《战国策·赵策四》“痤”作“座”。《汉书·古今人表》亦作“座”。〔2〕“吾请献七十里之地”,《战国策·赵策四》云:“乃使人以百里之地,请杀范座于魏。”〔3〕“危”,屋脊。〔4〕“有如痤死”,王叔珉曰:“案‘有如’复语,有亦如也。下文‘有如强秦亦将袭赵之欲’,《越王句践世家》‘有如病,不宿诫’,并同此例。”〔5〕“信陵君”,名无忌,魏昭王少子,安釐王异母弟。安釐王元年,封为信陵君。“信陵”,邑名,今地不详。〔6〕“有如强秦亦将袭赵之欲,则君且奈何”,《战国策·赵策四》云:“然今能守魏者,莫如君矣。王听赵杀座之后,强秦袭赵之欲,倍赵之割,则君何以止之?此君之累也。”语更详。〔7〕“信陵君言于王而出之”,按:“赵使人谓魏王”以下,采《赵策》。

    魏王以秦救之故,欲亲秦而伐韩,以求故地。无忌谓魏王曰:〔1〕【注释】〔1〕“无忌谓魏王曰”,此篇见《战国策·魏策三》:“魏将与秦攻韩,朱己谓魏王。”《荀子·强国篇》杨倞注引《史记》“无忌”作“朱忌”。“朱”与“无”形近而误,“己”、“忌”古同声。文中说“今韩受兵三年”,按秦用范雎远攻近交之策,《史记·范雎蔡泽列传》说:“范雎相秦二年,秦昭王之四十二年,东伐韩少曲、高平拔之。昭王四十三年,秦攻韩汾、陉,拔之。”《白起列传》也说:“四十三年,白起攻韩陉城,拔五城,斩首五万。四十四年,白起攻韩南阳太行道,绝之。”据此,韩受兵的第三年当为公元前二六三年,即魏安釐王十四年,亦即无忌上书魏王之年。一九七三年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出土的帛书有此篇。

    秦与戎翟同俗,有虎狼之心,贪戾好利无信,不识礼义德行。苟有利焉,不顾亲戚兄弟,若禽兽耳,此天下之所识也,非有所施厚积德也。故太后母也,〔1〕而以忧死;穰侯舅也,〔2〕功莫大焉,而竟逐之;两弟无罪,〔3〕而再夺之国。〔4〕此于亲戚若此,〔5〕而况于仇雠之国乎?〔6〕今王与秦共伐韩而益近秦患,臣甚惑之。而王不识则不明,〔7〕群臣莫以闻则不忠。

    【注释】〔1〕“太后”,秦昭襄王母宣太后。昭襄王时范雎用事,逐穰侯,出高陵、泾阳于外,昭襄王四十二年,宣太后死。〔2〕“穰侯”,即魏冉,楚人,秦昭王母宣太后之弟。昭王时秦相。为人智而善谋,屡建功勋,秦封之于穰(在今河南邓县),故称穰侯。本书有传。〔3〕“两弟”,高陵君显、泾阳君悝为昭王弟。〔4〕“之”,据王引之《经传释词》,“其”之义。〔5〕“亲戚”,王叔珉曰:“案《魏策三》‘亲戚’下有‘兄弟’二字,与上文‘亲戚兄弟’相应,疑此夺之。”按:“亲戚”,在西汉时通作父母解。马王堆帛书“亲戚”下亦无“兄弟”二字。〔6〕“而况于仇雠之国乎”,《战国策·魏策三》作“而又况于仇雠之敌国也”。“雠”,本为对立之义,引申为“怨雠”,与“怨仇”同。〔7〕“而”,若也。

    今韩氏以一女子奉一弱主,〔1〕内有大乱,外交强秦魏之兵,〔2〕王以为不亡乎?韩亡,秦有郑地,与大梁邺,〔3〕王以为安乎?王欲得故地,今负强秦之亲,〔4〕王以为利乎?

    【注释】〔1〕“今韩氏以一女子奉一弱主”,此时为韩桓惠王十年。“一女子”,当指韩太后,这一年,秦击韩于太行。姚宏曰:“是时秦宣太后、赵惠文后、齐君王后皆专政,韩亦然也。”按:秦宣太后已于韩桓惠王八年死。〔2〕“交”,《战国策·魏策三》、马王堆战国帛书并作“支”。〔3〕“邺”,《战国策·魏策》作“邻”。韩都郑,在今河南新郑县北,离魏都大梁(在今开封市)甚近。〔4〕“亲”,《战国策·魏策》作“祸”。马王堆战国帛书与《魏策》同。

    秦非无事之国也,韩亡之后必将更事,〔1〕更事必就易与利,就易与利必不伐楚与赵矣。是何也?夫越山逾河,绝韩上党而攻强赵,〔2〕是复阏与之事,〔3〕秦必不为也。若道河内,〔4〕倍邺、朝歌,〔5〕绝漳、滏水,〔6〕与赵兵决于邯郸之郊,是知伯之祸也,〔7〕秦又不敢。伐楚,道涉谷,〔8〕行三千里。〔9〕而攻冥阸之塞,〔10〕所行甚远,所攻甚难,秦又不为也。若道河外,〔11〕倍大梁,〔12〕右蔡左召陵,〔13〕与楚兵决于陈郊,〔14〕秦又不敢。故曰秦必不伐楚与赵矣,又不攻卫与齐矣。〔15〕【注释】〔1〕“更事”,再生事。二字马王堆战国帛书同,《战国策·魏策》作“便事”。〔2〕“上党”,在今山西长治市。〔3〕“阏与”,在今山西武乡县一带。魏安釐王七年,秦、韩相攻阏与,赵使赵奢将击秦,大破秦军阏与下。时在公元前二七○年,故曰“复”。“复”,重演的意思。〔4〕“道”,行。“河内”,谓黄河以北地区的今河南省境。〔5〕“倍”,背。“邺”,在今河北临漳县。“朝歌”,在今河南淇县。〔6〕“绝漳、滏水”,谓渡过漳水、滏水。漳水源于山西省东部,东南流至今河北、河南两省边境,又东流至大名县入卫河。滏水在今河北磁县南,在漳水之北,与漳水平行。〔7〕“是知伯之祸也”,《战国策·魏策》“是”下有“受”字。马王堆战国帛书作“是知伯之过也”。“知伯”,智瑶,春秋末晋六卿之一。知伯围赵,引晋水灌晋阳城,赵和韩、魏合谋,反灭知氏。〔8〕“涉谷”,在今陕西褒城一带,是由秦入楚险道,称为西道。经河内入楚,曰东道。张琦《战国策释地》云:“此即春申君所谓随水右壤,广川大水,山林溪谷,不食之地也。出武关东南,即至宛、邓。”〔9〕“行三千里”,马王堆战国帛书与此同,《战国策·魏策》误作“行三十里”。〔10〕“冥阸”,马王堆战国帛书作“冥■”,或作“黾塞”、“黾隘”。楚之要塞,故地在今河南省信阳与湖北省应山县之间,或云即信阳之平靖关。《吕氏春秋》云“九塞”,此即其一。〔11〕“河外”,与河内对言,指黄河南岸一带。〔12〕“倍大梁”,《正义》:“从河外出函谷关,历同州南至郑州,东向陈州,则背大梁也。”〔13〕“右蔡左召陵”,“蔡”,在今河南上蔡。“召陵”,在今河南郾城县。《战国策·魏策》作“而右上蔡、召陵”。马王堆战国帛书作“右蔡、召”。按:“左”字误增。这是假使秦灭韩后,出兵沿黄河南岸,到近大梁处,折而向南,到楚国的陈郊作战。上蔡、召陵都在陈西,所以说“右蔡、召陵”。〔14〕“陈”,在今河南省淮阳县。当时楚郢都已破,楚都在陈。〔15〕“又不攻卫与齐矣”,马王堆战国帛书作“又不攻燕与齐矣”。《战国策·魏策》与《史记》同。按:古书“燕”字常误为“卫”。帛书作“燕”是。据文义,这里不可能把小国卫与大国齐并提。韩亡之后,秦不攻楚、赵,又不东攻燕、齐,那只有攻魏了。

    夫韩亡之后,兵出之日,非魏无攻已。〔1〕秦固有怀、茅、邢丘,〔2〕城垝津,〔3〕以临河内,河内共、汲必危,〔4〕有郑地,〔5〕得垣雍,〔6〕决荧泽水灌大梁,大梁必亡。〔7〕王之使者出过,〔8〕而恶安陵氏于秦,〔9〕秦之欲诛之久矣。〔10〕秦叶阳、昆阳与舞阳邻,〔11〕听使者之恶之,随安陵氏而亡之,〔12〕绕舞阳之北,以东临许,〔13〕南国必危,〔14〕国无害已?〔15〕【注释】〔1〕“非魏无攻已”,《战国策·魏策》作“非魏无攻矣”。“已”、“矣”古通。《史记》作“已”处,《战国策》多作“矣”。如唐雎入秦求救魏,《史记》记秦王言曰“寡人知魏之急已”,《魏策》“已”作“矣”。〔2〕“怀”,在今河南武陟县。“茅”,在今河南获嘉县。“邢丘”,马王堆战国帛书作“■丘”,在今河南温县。〔3〕“垝津”,即围津,在今河南滑县东南,是古代黄河的西岸。“城垝津”,在垝津筑城。〔4〕“河内共、汲必危”,马王堆战国帛书作“共、墓必危”。“共”,在今河南辉县。“墓”,今地不详。一说“墓”为“汲”之误。“汲”误作“没”,“没”、“墓”音通,转写成“墓”。“汲”,在今河南汲县,属河内。共、汲均在垝津之西。〔5〕“有郑地”,《集解》引徐广曰:“成皋、荥阳俱属郑。”〔6〕“垣雍”,在今河南原阳县。〔7〕“决荧泽水灌大梁,大梁必亡”,马王堆战国帛书作“决荧泽,大梁必亡”。《战国策·魏策》作“决荧泽,而水大梁,大梁必亡矣”。“荧泽”,在今河南郑州市一带,是古代黄河边上的一个大湖,在大梁(开封市)的上游。〔8〕“王之使者出过”,“出过”,《战国策·魏策》、马王堆战国帛书皆作“大过”。此句疑有脱文。句意是王派使者入秦,怂恿秦国攻韩,已经铸成大错。〔9〕“而”,却。“安陵氏”,是一个小国,赵襄子时分封出去的安陵君的封邑,后附庸于魏,故地在今河南郾城县。〔10〕“秦之欲诛之久矣”,按:安陵氏虽小邑之君,却敢于抗衡大国,为大国所不喜。一次魏攻管不下,管守为安陵人缩高之子。安陵君拒绝信陵君遣缩高攻管的命令。安陵君也得罪过秦国。后来秦始皇欲以五百里地与安陵小邑交换,进行讹诈,说明秦也一直不喜欢这个小国。所以“秦之欲诛之久矣”。马王堆战国帛书、《战国策·魏策》“诛”作“许”。〔11〕“秦叶阳、昆阳与舞阳邻”,《战国策·魏策》作“然而秦之叶阳、昆阳,与舞阳、高陵邻”。马王堆战国帛书作“秦有叶、昆阳与舞阳邻”。“叶阳”应依帛书作“叶”,在今河南叶县。“昆阳”,在今河南叶县南。战国时叶在昆阳南。“舞阳”,在今河南舞阳县,属魏。〔12〕“随”,马王堆战国帛书作“堕”。“随”、“堕”古通用。〔13〕“许”,在今河南许昌。〔14〕“南国”,《正义》:“南国,今许州许昌县南西四十里许昌故城是也。此时属韩,在魏之南,故言南国。”〔15〕“国无害已”,马王堆战国帛书作“国先害已”。“已”,古通“矣”。句意为魏国首先受害。

    夫憎韩不爱安陵氏可也,夫不患秦之不爱南国非也。〔1〕异日者,秦在河西,〔2〕晋国去梁千里,〔3〕有河山以阑之,〔4〕有周韩以间之。〔5〕从林乡军以至于今,〔6〕秦七攻魏,五入囿中,〔7〕边城尽拔,文台堕,垂都焚,〔8〕林木伐,麋鹿尽,而国继以围。又长驱梁北,东至陶、卫之郊,〔9〕北至平监。〔10〕所亡于秦者,山南山北,〔11〕河外河内,〔12〕大县数十,名都数百。〔13〕秦乃在河西,晋去梁千里,而祸若是矣。又况于使秦无韩,有郑地,无河山而阑之,无周韩而间之,去大梁百里,祸必由此矣。〔14〕【注释】〔1〕“夫不患秦之不爱南国非也”,马王堆战国帛书作“夫不患秦,不爱南国”。不患秦与不爱南国为两事。“夫”,若。“之”,连接词,义为“和”或“与”。〔2〕“河西”,黄河之西,今陕西东部。〔3〕“晋国”,指魏旧都河东安邑,去新都大梁有千里。〔4〕“阑”,遮绝。〔5〕“间”,隔。〔6〕“从林乡军以至于今”,《战国策·魏策》、马王堆战国帛书并作“从林军以至于今”。“乡”,衍文。“林”,地望不详。〔7〕“囿”,有墙垣缭绕之狩猎场。〔8〕“文台”,马王堆战国帛书作“支台”。“文台”、“垂都”俱梁囿中地名。〔9〕“陶”,在今山东定陶。“卫”,在今河南濮阳一带。〔10〕“北至平监”,《战国策·魏策》作“北至乎阚”,马王堆战国帛书作“北至乎监”。“平”字是“乎”字之讹。“监”、“阚”同字。“阚”,在今山东汶上县。〔11〕“山”,当指中条山。〔12〕“河外”,谓华州以东至虢、陕。“河内”,谓蒲州以东至怀、卫。〔13〕“大县数十,名都数百”,《战国策·魏策》作“大县数百,名都数十”。马王堆战国帛书“都”作“部”。〔14〕“祸必由此矣”,《战国策·魏策》、马王堆战国帛书“由”并作“百”。“由”、“百”,于义皆通。“祸必百此”,意谓祸必百倍于此。

    异日者,从之不成也,〔1〕楚、魏疑而韩不可得也。今韩受兵三年,〔2〕秦桡之以讲,〔3〕识亡不听,〔4〕投质于赵,〔5〕请为天下雁行顿刃,〔6〕楚、赵必集兵,皆识秦之欲无穷也,非尽亡天下之国而臣海内,必不休矣。是故臣愿以从事王,王速受楚、赵之约,赵挟韩之质以存韩,〔7〕而求故地,〔8〕韩必效之。〔9〕此士民不劳而故地得,其功多于与秦共伐韩,而又与强秦邻之祸也。〔10〕【注释】〔1〕“从”,即“纵”,合纵。〔2〕“今韩受兵三年”,韩受兵的第三年,为韩桓惠王十年,公元前二六三年。〔3〕“秦桡之以讲”,“桡”,音náo,曲也。引申为出乎常规,或纠缠。句意为秦国纠缠韩国,要它讲和。〔4〕“识亡不听”,韩国知道这样要亡国,所以不听。〔5〕“投质于赵”,言韩以质子入于赵。〔6〕“请为天下雁行顿刃”,“雁行”,谓以次进。“顿刃”,谓折坏兵器以战。“顿”,与“钝”古通。句意谓韩将随赵之后出兵,竭力奋战。〔7〕“赵挟韩之质以存韩”,言韩以质子入赵,则赵挟韩质而亲韩。〔8〕“而”,若。〔9〕“韩必效之”,无忌令魏王速受楚、赵之合纵,赵、楚挟持韩质以存韩,魏若求地于韩,韩必从命。此策胜于与秦伐韩,而招致与强秦相邻之祸。“效”,致。〔10〕“而又与强秦邻之祸也”,据《魏策》及马王堆战国帛书,“而又”下脱“无”字。

    夫存韩安魏而利天下,此亦王之天时已。〔1〕通韩上党于共、宁,〔2〕使道安成,出入赋之,〔3〕是魏重质韩以其上党也。〔4〕今有其赋,〔5〕足以富国。韩必德魏爱魏重魏畏魏,韩必不敢反魏,是韩则魏之县也。〔6〕魏得韩以为县,卫、大梁、河外必安矣。今不存韩,二周、安陵必危,楚、赵大破,卫、齐甚畏,〔7〕天下西乡而驰秦入朝而为臣不久矣。

    【注释】〔1〕“天时”,《战国策·魏策》、马王堆战国帛书作“大时”。王念孙曰:“‘天时’,当从《魏策》作‘大时’,言存韩安魏而利天下,王之时莫大于此也。《秦策》云:‘今攻齐,此君之大时也。’是其证。”〔2〕“共”,在今河南辉县。“宁”,在今河南获嘉县西北。魏开通共、宁之道,使有直路通韩上党。〔3〕“使道安成,出入赋之”,“安成”,在今河南原阳。“赋”,征商业税。此二句疑有脱误。《战国策·魏策》作“使道已通,因而关之,出入者赋之”。马王堆战国帛书作“使道安成之□,出入赋之”。〔4〕“质”,犹贽。谓韩以上党为贽。〔5〕“今”,《战国策·魏策》作“共”,帛书作“合”。“共”、“合”义同。〔6〕“则”,犹即。〔7〕“卫”,应作“燕”。卫是小国,不当与齐并提。马王堆战国帛书作“燕、齐甚卑”,可证。

    二十年,秦围邯郸,〔1〕信陵君无忌矫夺将军晋鄙兵以救赵,赵得全。无忌因留赵。二十六年,秦昭王卒。

    【注释】〔1〕“二十年,秦围邯郸”,据《秦本纪》,秦昭王四十八年十月,五大夫陵攻赵邯郸。四十九年正月,王龁代将。五十年十二月,龁攻邯郸,不拔去。秦围邯郸,实始于安釐王十八年。

    三十年,无忌归魏,率五国兵攻秦,败之河外,走蒙骜。〔1〕魏太子增质于秦,秦怒,欲囚魏太子增。或为增谓秦王曰:〔2〕“公孙喜固谓魏相曰:〔3〕‘请以魏疾击秦,秦王怒,必囚增。魏王又怒,击秦,秦必伤。’今王囚增,是喜之计中也。故不若贵增而合魏,以疑之于齐、韩。”秦乃止增。〔4〕【注释】〔1〕“蒙骜”,蒙恬大父,其先齐人。〔2〕“或为增谓秦王”,《索隐》:《战国策》作“苏秦为公子增谓秦王”。按:苏秦最早活动于列国间,约在周赧王初立时,至车裂徇于市,约在公元前二八四年。苏秦的政治生涯仅三十年左右。无忌率五国兵攻秦,周鼎已革,苏秦死已多年。故为增说秦王者,不是苏秦。〔3〕“公孙喜”,据《穰侯列传》,秦昭王十四年,白起败韩、魏伊阙,虏魏将公孙喜,至无忌率五国兵攻秦,历时已七十一年,久无公孙喜其人矣。〔4〕“增”,衍文。

    三十一年,秦王政初立。〔1〕【注释】〔1〕“秦王政”,即秦始皇,公元前二四六年至前二一○年在位。

    三十四年,安釐王卒,太子增立,是为景湣王。〔1〕信陵君无忌卒。

    【注释】〔1〕“景湣王”,《世本》:“安釐王生景湣王午。”景湣王公元前二四二年至前二二八年在位。

    景湣王元年,秦拔我二十城,以为秦东郡。〔1〕二年,秦拔我朝歌。〔2〕卫徙野王。〔3〕三年,秦拔我汲。〔4〕五年,秦拔我垣、蒲阳、衍。〔5〕十五年,景湣王卒,子王假立。〔6〕【注释】〔1〕“景湣王元年,秦拔我二十城,以为秦东郡”,《通鉴·秦纪一》:秦王政五年“蒙骜伐魏,取酸枣、燕、虚、长平、雍丘、山阳等三十城,初置东郡”。秦之东郡,大约在今山东东平、聊城以西,河南濮阳以东范围之内。〔2〕“朝歌”,在今河南淇县。〔3〕“野王”,在今河南沁阳县。〔4〕“汲”,在今河南汲县。〔5〕“垣”、“衍”,二字是衍文。“蒲阳”,在今山西隰县。〔6〕“王假立”,魏王假公元前二二七年至前二二五年在位。

    王假元年,燕太子丹使荆轲刺秦王,〔1〕秦王觉之。

    【注释】〔1〕“荆轲”,卫人,本书有传。荆轲刺秦王在秦王政二十年。

    三年,秦灌大梁,〔1〕虏王假,遂灭魏以为郡县。

    【注释】〔1〕“三年,秦灌大梁”,魏公子无忌于魏安釐王十四年上书魏王,曾预言:秦如有郑,将决荧泽水灌大梁,大梁必亡。时历三十八年,秦果引河水灌大梁亡魏。

    太史公曰:吾适故大梁之墟,墟中人曰:“秦之破梁,引河沟而灌大梁,三月城坏,王请降,遂灭魏。”说者皆曰魏以不用信陵君故,国削弱至于亡,余以为不然。天方令秦平海内,其业未成,魏虽得阿衡之佐,〔1〕曷益乎?

    【注释】〔1〕“阿衡”,伊尹。

    译文 魏的先世,是毕公高的后代。毕公高与周同姓。武王伐纣之际,封高于毕,因此以毕为姓。后来封爵中断,毕氏后代,成为平民,或定居中国,或寄籍夷乡。毕氏后代毕万,在晋献公朝中做官。

    晋献公十六年,赵夙驾驭戎车,坐于车左,毕万手执干戈,立于车右。二人护卫献公出征霍、耿、魏。三小国破灭之后,献公把耿封赐给赵夙,把魏封赐给毕万,任命二人为大夫。晋掌卜大夫郭偃说:“毕万的后代必定会昌大。万是满数,魏乃巍巍盛名。如此开始封赏,是天意替他创始基业。天子统驭兆民,诸侯统驭万民。今名声如此之大,又与满数契合,一定能得到民众的拥护。”早年,毕万占卜在晋做官的吉凶。卜到“屯卦”,变而为“比卦”。辛廖释卜时说:“吉利。‘屯卦’象征艰难与坚固,固则宠禄不衰。‘比卦’象征亲密而得入,入则君臣亲密而无间。哪里找比这更吉利的卦象啊!其后必定蕃绵昌盛。”

    毕万受封十一年后,晋献公去世。献公的四个儿子争夺君位,晋国内乱。毕万的后代蕃衍甚众。依照先世封国之名,称为魏氏。毕万生武子。魏武子以魏庶子的身份为晋公子重耳做事。晋献公二十一年,武子随从重耳流亡在外。十九年后返回晋国,重耳即位,是为晋文公。文公任命魏武子承袭魏后,封他为列大夫,治所在魏邑。武子生悼子。魏悼子迁移治所至霍。悼子生魏绛。魏绛在晋悼公朝中做官。悼公三年,会盟诸侯。悼公弟杨干指挥的队伍阵容不整饬。魏绛戮杀杨干的仆人以示儆戒。悼公生气,说:“盟合诸侯本是晋国的光荣,今当场羞辱我弟!”悼公将诛杀魏绛,有人谏劝悼公,悼公才作罢。后来终于授魏绛以国政,命他处理和戎、翟的关系,戎、翟纷纷亲近归附晋国。悼公十一年,悼公说道:“自我任用魏绛以来,八年之中,多次与诸侯盟会,戎、翟和好相亲,都是魏子的功劳。”赐赏魏绛女乐歌钟。魏绛再三谦让,然后才接受赏赐。魏绛把治所迁至安邑。魏绛逝世,谥为昭子。魏绛生魏嬴。魏嬴生魏献子。魏献子在晋昭公朝中做官。昭公去世,六卿的势力强盛,晋公室渐趋式微。晋顷公十二年,韩宣子告老,魏献子执掌国政。晋宗族祁氏、羊舌氏两家起内讧,六卿趁机诛灭他们。没收他们的封邑分为十县,六卿各派自己的子弟为十县县大夫。魏献子与赵简子、中行文子、范献子同时担任晋卿。其后十四年,孔子在大国会盟时,为鲁行傧相事。后四年,赵简子因为晋阳动乱,与韩、魏联合进攻范、中行氏。魏献子生魏侈。魏侈与赵鞅共同进攻范、中行氏。

    魏侈的孙子叫魏桓子,与韩康子、赵襄子共同讨伐攻灭知伯,瓜分其土地。

    桓子之孙名文侯魏斯。魏文侯元年,即秦灵公元年。魏文侯与韩武子、赵桓子、周威王同时。

    六年,修筑少梁城。十三年,派太子击围攻繁、庞,迁走两城民众。十六年,讨伐秦国,修筑临晋、元里二城。

    十七年,讨伐中山国,派子击留守中山,赵仓唐为之辅佐。子击在朝歌大街上遇见文侯之师田子方,引车让道,下车拜见。田子方不还礼。子击问道:“是富贵之人有资格在人们面前摆架子呢?还是贫贱之人有资格在人们面前摆架子呢?”田子方说:“当然贫贱之人有资格在人们面前摆架子。诸侯摆架子就会亡国;大夫摆架子就会亡家。贫贱之人啊,可不在乎,走不到一块,说不到一起,那就远走高飞,前去楚、越之乡,就像扔掉一双趿鞋一样,无所谓,富贵之人能与之相比吗!”子击听了,满脸不高兴地走开。魏向西进军攻打秦国,打到郑邑而还师。修筑雒阴、合阳二城。

    二十二年,魏、韩、赵列为诸侯。

    二十四年,秦进攻魏,到达阳狐。

    二十五年,子击生子。

    子夏传授文侯经书六艺。文侯礼遇贤者段干木。他乘车经过段氏闾巷,往往凭轼俯首,表示敬意。秦曾经要攻伐魏国,有人劝谏说:“魏王崇贤礼士,国人颂扬他是仁人。上下团结同心,不可轻举妄动。”文侯由此在诸侯间颇享声誉。

    任命西门豹为邺都守。河内地区政绩显著。魏文侯对李兑说:“先生曾经开导过寡人:‘家境贫寒则思念良妻,国家动乱则思念良相。’今内定的相国人选,不是季成,就是翟璜,二人谁当相国合适呀?”李克回答说:“臣闻位卑之人不应对尊者说三道四,疏远之人不应对亲者妄加评议。臣居宫门之外,不敢承命。”文侯说:“先生当仁不让,不必客气。”李克说:“您平时没有留心罢了。考查一个人:平居时,看他和哪些人亲近交往。富裕时,看他把钱财花在什么地方。显达时,看他如何选贤与能。困厄时,看他在什么事情上不肯迁就。贫苦时,看他什么钱财不苟取。有此五项标准,完全可以确定相国的人选了,还问我做什么!”文侯说:“先生请回府,寡人心目中的相国有啦!”李克赶忙出宫,来到翟璜家中。翟璜问道:“听说君王找您商量相国人选,到底谁任相国呀?”李克说:“魏成子当相国啦!”翟璜不高兴,愠形于色说:“以耳之所闻,目之所见来说,我哪些地方不如魏成子?西河守将吴起是我推荐的。君王甄选治邺人选,西门豹是我保举的。君王策划讨伐中山,主将乐羊是我提拔的。攻克中山,无人可任防守之责,(您往守中山,)是我推荐的。君王的世子没有师傅,屈侯鲋是我介绍的。我哪些地方不如魏成子?”李克说:“噢!原来如此。您把我推荐给国君,是为了结伙营私,捞取做大官的资本呀!君王谈起设置相国的事,说:‘不是魏成,就是翟璜,两人谁当相国合适呀?’我答曰:‘君王平时没有留心罢了。考查一个人:平居看他和哪些人亲近交往。富裕看他把钱财花在哪些地方。显达看他如何选贤与能。困厄看他在什么事情上不肯迁就。贫苦看他什么钱财不苟取。有此五项标准,完全可以确定相国的人选了,还问我做什么!’因此知道魏成子是合适的人选。况且,您怎能和魏成子比呢?魏成子食禄千钟,十之九用在结交贤士上,十之一才自己享用。他从东方礼聘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三位贤者,君王尊之为师。您所推荐的五人,备人臣之位而已。您如何能跟魏成子相比呢?”翟璜不好意思,再拜说:“翟璜是个村鄙野人,刚才说的很不像话,愿终身做您的弟子。”

    二十六年,虢山崩塌,壅塞黄河。

    三十二年,魏进攻郑国,筑酸枣城。魏败秦于注。三十五年,齐伐魏,占我襄陵。三十六年,秦进犯魏之阴晋。三十八年,魏进攻秦国。秦败魏于武城下,魏亦俘秦将识。这一年,文侯卒,子击嗣位,是为武侯。

    魏武侯元年,赵敬侯新即位。公子朔作乱,失败后逃奔魏国,引魏军袭击邯郸,魏败而去。

    二年,筑安邑、王垣二城。

    七年,魏进攻齐国,到达桑丘。九年,翟在浍水打败魏军。魏派吴起进攻齐国,到达灵丘。齐威王新即位。

    十一年,魏国与韩、赵三分晋地,灭绝晋君后嗣。

    十三年,秦献公徙都栎阳。十五年,魏败赵于北蔺。

    十六年,魏伐楚,占领鲁阳。武侯去世,子立,是为惠王。

    魏惠王元年。当初,武侯去世时,子与公仲缓争立为太子。公孙颀自宋入赵,又自赵入韩,对韩懿侯说:“魏与公中缓争为太子,您大概听说了吧?现在魏得到王错做辅佐,雄据上党,实际上拥有半个魏国。趁此机会剪除之,消灭整个魏国一定不成问题,机不可失呀!”韩懿侯听了高兴,因而约同赵成侯组成韩赵联军进攻魏国。双方在浊泽交战,魏军大败,魏君被围。赵对韩说:“除掉魏君,拥立公中缓,割取魏地而后撤军,对我们有利。”韩说:“不可以,诛杀魏君,人们一定说我们残暴。割地而退,人们一定说我们贪婪。不如把魏国一分为二。魏分为二,不会比宋、卫强。这样,我们永远没有魏国为患了。”赵不同意。韩王不高兴,连夜率其精兵撤走。惠王能够身不死,国不分,是由于两家意见不投之故。如果两家意见一致,魏国就要被分裂了。所以说:“国君逝世之时,仍未确定嗣位的嫡子,这个国家必定容易被攻破。”

    惠王二年,魏于马陵打败韩军,于怀打败赵军。三年,魏在观被齐打败。五年,与韩在宅阳相会。修筑武堵城。魏军被秦军打败。六年,攻占宋国仪台。九年,进攻韩,在浍河打败韩军。与秦战于少梁,秦虏魏将公孙痤,攻占庞城。秦献公去世,儿子孝公嗣位。

    十年,进军攻赵,占领皮牢。彗星出现。十二年,陨星白天溅落,坠地有声。

    十四年,与赵在鄗邑会盟。十五年,鲁君、卫君、宋君、郑君来朝会。十六年,与秦孝公在杜平相会。魏袭取宋黄池,宋收复黄池。

    十七年,魏与秦战于元里。秦攻占魏少梁。魏围赵邯郸。十八年,魏占领邯郸。赵求救于齐。齐派田忌、孙膑率兵救赵,在桂陵打败魏军。十九年,诸侯联军围魏襄陵。修筑长城,在固阳设防。

    二十年,归还赵国邯郸城,在漳水旁和赵签订盟约。二十一年,魏王、秦王在彤相会。赵成侯去世。二十八年,齐威王去世。中山君任魏相。

    三十年,魏兴兵伐赵,赵向齐告急求援。齐宣王采纳孙膑的计谋,救赵击魏。魏国动员大量军队,庞涓为将,太子申为上将军。部队前进,行至外黄。外黄徐子对太子申说:“臣有百战百胜之术。”太子曰:“能够说给我听听吗?”客曰:“本来就是要说给您听的。”又说:“太子亲自统率大军攻齐,即使大胜齐兵,并吞莒邑,则富顶多也就是拥有魏国,贵顶多不过是当魏国之王。如果不能战胜齐兵,恐怕子孙后代会永远失去魏国。这就是臣的百战百胜之术。”太子说:“明白啦!这就听你的话班师。”客曰:“太子现在虽欲班师,恐怕回不去了!那些鼓动太子战伐攻取,要分享一杯羹的人太多啦!太子虽然要班师,恐怕回不去了!”太子准备班师。他的御者说:“大将出征,不战而还,与战败一样!”太子没有办法,只好与齐军作战,在马陵被打败。齐人俘虏太子申,杀将军庞涓,魏军大败。

    三十一年,秦、赵、齐联合进攻魏国。秦将商鞅欺诈我将军公子卬,袭击攻破魏军。秦任用商鞅,扩地东至黄河。齐、赵也多次打败魏国。安邑与秦邻近,于是迁都大梁。立公子赫为太子。

    三十三年,秦孝公去世,商鞅逃离秦国,回到魏国。魏怒,拒不接纳。三十五年,魏王与齐宣王在平阿南相会。

    魏惠王在军事上屡遭挫败,为挽救垂危,以卑躬屈节之礼、优厚丰盛的财物招聘贤者。邹衍、淳于髡、孟轲都来到大梁。梁惠王说:“寡人不才,用兵于外,三次受到挫折。太子被虏,上将战死,国库因此空虚。寡人羞对先君宗庙社稷,实在惭愧得很。老先生不远千里而来,屈尊莅临敝国之廷,将有何高见以利我国呀?”孟轲曰:“君王不可以如此言利。国君言利,大夫跟着也言利,大夫言利,庶民跟着也言利,上下争着言利,国家就危险啦!作为国君,实行仁义是根本,何必言利呢!”

    三十六年,再次与齐王会于甄。这年,魏惠王去世,子襄王嗣位。

    襄王元年(实为惠王后元元年),与诸侯会于徐州,相互承认为王。襄王追尊父惠王为王。

    五年,秦打败魏龙贾军四万五千人于雕阴,包围魏国焦、曲沃二城。魏割让河西地给秦。

    六年,魏王、秦王会于应。秦攻占魏汾阴、皮氏、焦三城。魏用兵伐楚,在陉山打败楚军。七年,魏割让上郡全部土地与秦。魏蒲阳降秦。八年,秦归还焦、曲沃二城给魏。

    十二年,楚败魏于襄陵。诸侯执政大臣与秦相张仪在齧桑会见。十三年,张仪任魏相。魏有女子变性为男子。秦攻取魏曲沃、平周。

    十六年,襄王(实为惠王)去世,子哀王嗣位。张仪又回秦国。

    哀王元年,五国联合攻秦,没有打赢就退兵。

    二年,齐在观津打败魏军。五年,秦使樗里子伐魏,攻占曲沃,在岸门打败犀首。六年,秦派使来魏,贺魏公子政立为太子。魏王与秦王在临晋相会。七年,魏攻齐。魏与秦伐燕。

    八年,魏进攻卫,攻下相毗邻的两个城邑。卫君很为忧愁。魏大夫如耳来见卫君说:“我能阻止魏国进攻和罢免主将成陵君的官,怎么样?”卫君说:“先生果能如此,孤将世世代代倾卫国之富来侍奉先生。”如耳去见成陵君说:“从前魏进攻赵,切断羊肠阪,攻占阏与,计划腰斩赵国,赵国果然被分割为二。然而赵国并没有亡,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当时魏是合纵盟主的缘故呀!现在卫已濒临灭亡,将要向西请求臣事于秦。与其由秦来解救卫,不如由魏来解救卫,卫对魏的感恩戴德必将永无穷尽。”成陵君说:“好啊!”如耳又去见魏王说:“臣来求见是想说说关于卫的事。卫原是周王室的别支,虽说是小国,可是贮藏宝器甚多。现在国家处于危难中却不肯献出宝器,是因为他们内心认为:攻打卫国和解救卫国,大王都充当不了主宰。即使献出宝器,也到不了大王手里。我琢磨着,最先前来建议解救卫的人,必定是接受了卫国贿赂的人。”如耳辞出,成陵君求见,按照如耳的说法向魏王进言。魏王听从成陵君的建议,停止对卫用兵,同时罢免成陵君,终身不和他见面。

    哀王九年,与秦王在临晋会见。张仪、魏章都来投奔魏国。魏相田需死。楚国不喜欢张仪、犀首、薛公。楚相昭鱼对苏代说:“田需死了,我恐怕张仪、犀首、薛公他们之中有一人要当魏相。”苏代说:“那么谁当魏相才合您的心意呢?”昭鱼说:“我想最好太子自己当魏相。”苏代说:“我这就为您北上跑一趟,一定要让太子担任魏相。”昭鱼说:“能行吗?”苏代说:“您现在暂时充当梁王,让我来试一试。”昭鱼说:“怎么说呀?”苏代说:“苏代从楚国来,昭鱼很忧虑,他说:‘田需死了,我恐怕张仪、犀首、薛公其中有一人将要担任魏相。’我说:‘梁王是贤明的君主,不会让张仪任魏相。张仪相,一定厚秦而薄魏。犀首相,一定厚韩而薄魏。薛公相,一定厚齐而薄魏。梁王是贤明的君主,不会随随便便做出决定的。’梁王问道:‘那么寡人任命谁当魏相好呢?’苏代说:‘最好不过由太子自己任魏相。太子自己任魏相,那三位都明白太子不会长期任魏相,他们必定尽其心力务使其本国与魏搞好关系,以期获得魏国丞相的玺印。魏是强国,又有三个万乘之国来辅助,魏国必定获得安宁。所以说不如太子自己任魏相。’”苏代就此北上见梁王,如此这般向梁王一说,太子果然当了魏相。

    十年,张仪死。十一年,与秦武王相会于应。十二年,太子朝见秦王。秦进犯我皮氏,没有攻下皮氏而去。十四年,秦送回武王王后。十六年,秦攻克魏蒲反、阳晋、封陵。十七年,与秦昭襄王在临晋相会。秦将蒲反归还魏国。十八年,魏与秦进攻楚国。二十一年,魏与齐、韩在函谷联合打败秦军。

    二十三年,秦再次将河外及封陵归还魏国,与魏言和。哀王去世,子昭王嗣位。

    昭王元年,秦攻克魏国襄城。二年,魏与秦战,仗没有打好。三年,魏助韩攻秦。秦将白起败韩、魏联军于伊阙,斩首二十四万。六年,割让河东地四百里给秦国。芒卯以善于用诈见重于魏。七年,秦攻占魏城大小六十一座。八年,秦昭王僭号西帝,齐湣王僭号东帝。一个多月以后,又都去掉帝号,恢复称王。九年,秦攻占我新垣、曲阳二城。

    十年,齐灭宋,宋王死在魏国温邑。十二年,魏与秦、赵、韩、燕联合起来进攻齐国,在济西打败齐军,齐湣王流亡在外。燕军独自攻入临淄。魏王与秦王相会于西周。

    十三年,秦攻占魏安城,兵至大梁而还。十八年,秦兵攻占郢都,楚王迁都陈邑。

    十九年,昭王去世,子安釐王嗣位。

    安釐王元年,秦攻占我两城。二年,又攻占我二城,秦军直薄大梁城下,韩军前来援救,魏将温割让给秦以议和。三年,秦攻占我四城,斩首四万。四年,秦击败魏、韩、赵联军,斩首十五万,赶跑魏将芒卯。魏将段干子请求魏王将南阳割让给秦以求和。苏代对魏王说:“想得魏玺的是段干子,想得魏地的是秦王。现在大王使觊觎魏国土地的人拿着封玺,使向往魏国封玺的人管着土地,魏国土地不丧失殆尽不得罢休。况且拿土地去孝敬秦国,如同抱着薪柴去救火,薪柴不烧光,火不会熄灭。”魏王说:“你说的很对,不过,割地求和之事正在进行,无法更改了。”苏代说:“大王难道没有见过行博时掷枭的关键时刻吗?有利时便食其子,不利时则不食其子。今大王说‘割地求和之事正在进行,无法更改’,为什么大王在运筹用智方面,不如行博掷枭那样精明呢?”

    九年,秦攻占我怀。十年,来到魏国当人质的秦太子死了。十一年,秦攻占魏国郪丘。

    秦昭王对左右说:“现时的韩、魏,与初期时的韩、魏相比,哪个时期强大?”群臣答曰:“现时韩、魏,不如初期时强大。”秦王又问:“现时的如耳、魏齐和孟尝、芒卯相比,谁有才能?”答曰:“如耳、魏齐不行。”秦王说:“以孟尝、芒卯之贤,率领强大的韩、魏之军攻打秦国,尚且奈何我不得。今以无能之辈的如耳和魏齐,率领孱弱的韩、魏之军,攻打秦国,其奈何寡人不得,更是显而易见的了。”左右都说:“没错。”独有中旗手抚着琴抗辩说:“大王把天下的形势估计错啦!当年晋国六卿执政之时,知伯最强,剪灭范氏、中行氏,又率领韩、魏之兵围困赵襄子于晋阳,溃决晋水淹没晋阳城,晋阳城只剩下三版未被水淹。知伯巡行晋阳城外,察看水势。魏桓子为御戎,韩康子为骖乘。知伯说:‘我原来并不知道水可以灭亡别人的国家呀!今天可知道啦!汾水可以淹没安邑,绛水也可以淹没平阳!’这时魏桓子用胳膊肘碰一下韩康子,韩康子也用脚踩一下魏桓子,胳膊肘和脚一时在车上交接。结果如何呢?知氏土地被瓜分,身死国亡,给天下人看笑话。今秦军虽兵强马壮,但也超不过知伯。韩、魏虽弱,也比陈兵晋阳城下时强。现在正是韩、魏肘足交加的时刻,大王切切不可以掉以轻心呀!”于是秦王开始警惕起来。齐、楚相约联合攻魏,魏派遣使者去秦国求救。使者络绎于途,冠盖相望,而秦国迟迟不发救兵。魏国有位名叫唐雎的人,九十多岁了,对魏王说:“请允许老臣西行劝说秦王,让秦的救兵在我回国之前来到魏国。”魏王向唐雎两次作揖,准备车辆请唐雎出发。唐雎来到秦国,晋见秦王。秦王说:“老人家远道而来,累了吧?太辛苦啦!魏国求救的使者为数不少,寡人知道魏国在危急中。”唐雎曰:“大王既然知道魏国在危急中,却迟迟不发救兵,臣私下认为秦国决策的大臣不负责任。须知,魏是拥有万乘兵车的大国。魏国西向与秦交亲,成为秦国东方的屏障,接受秦国所赐衣帽冠带,春秋两祀向秦国敬献祭品,是因为秦国之强,可以成为魏的盟国。现在齐、楚联军已经兵临魏国城下,而秦国不发救兵。所幸现在尚未到最危急的时刻。真是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他们也只有割地求和,签订合纵的盟约。到那时候,大王还有什么好救的呢?一定要等待最危急的时候,才发救兵,其结果无非是失去一个东方屏障的魏国,而加强了齐、楚两敌国的威力,请问对大王有什么好处?”于是秦昭王立刻发兵救魏,魏国复趋安定。赵派人对魏王说:“给我杀掉范痤,我愿意献地七十里作报酬。”魏王说:“行。”派人拘捕范痤,包围其住宅。还未及捕杀范痤,范痤已经上房,骑在屋脊上对捕吏说:“与其拿一个死范痤做交易,不如拿一个活范痤做交易。假如我死了,赵不给魏土地,魏王怎么办呢?不如先和赵确定割地的办法,然后再杀痤。”魏王说:“有理。”范痤乘此机会上书信陵君说:“痤本是魏国免职的相国。赵以割地诱杀我,魏王居然听从。如果强秦也步赵的后尘,如法炮制,请问您将怎么办?”信陵君向魏王进言,放了范痤。魏王因为秦发兵相救之故,打算与秦亲善,进攻韩国,以索回过去的失地。无忌对魏王说:秦与戎狄习俗相同,有虎狼一样的野心,贪婪残暴,见利忘义,不讲信用,不懂礼义德行。只要有利,不顾父母兄弟,简直就是禽兽,从来不懂得对别人应该施惠积德,这是天下人的共识。已经逝世的宣太后是秦王之母,却忧伤而死。穰侯乃秦王之舅,论功劳谁也比不过,却被流放。两个弟弟无罪,却一再削夺其封邑,命他们回到自己的封邑去。其对父母兄弟已经如此,更何况是敌国呢?今大王与秦共同进攻韩国,是日益贴近秦国的祸患。臣对此很不理解。大王不明辨此事的利害,就是胡涂。群臣不把此事利害向大王说清楚,就是不忠。现在韩国以一女子辅佐一个弱君,内有大乱,对外还要支应强大的秦魏联军,大王以为韩能不亡吗?韩亡,秦占有故郑土地,与大梁为邻,大王以为能相安吗?大王要想收复失地,反而背上强秦为邻的包袱,大王认为有好处吗?秦不是安分守己的国家。韩亡以后,必将寻衅生事。寻衅生事必择其易行而有利的先下手。易行而有利,肯定不会进攻楚国和赵国。为什么呢?爬山过河,跨越韩国上党而进攻强大的赵国,是阏与战役的重演,秦一定不干。如果经过河内,向邺、朝歌相反的方向进军,渡过漳水、滏水,与赵兵决胜负于邯郸的城郊,那是知伯覆灭的道路,秦又不敢。至于伐楚,经由涉谷,行军三千里,进攻冥阸要塞,道途遥远,险峻难攻,秦国依然不干。如果经由黄河南岸,朝着与大梁相反的方向进军,折向西南,过蔡、召陵与楚兵决胜负于陈都之郊,秦又下不了决心。所以秦一定不会进攻楚国和赵国。也不会进攻卫与齐。

    韩国灭亡之后,秦军兵出之日,其目标除去魏国,没有其他。秦本来就占有怀、茅、邢丘等战略要地,现又修筑垝津城以威胁河内。河内的共和汲必定危急。灭韩以后,秦占有郑故地,必定夺取垣雍,溃决荧泽,引水淹灌大梁,大梁必亡。大王使者以过分的言行在秦王面前中伤安陵氏。秦早就打主意诛灭安陵氏。秦叶阳、昆阳与舞阳毗邻,听信使者的中伤,毁灭安陵而亡其国,秦就可以绕过舞阳之北,东向威逼许邑,南部城邑危急,魏国能太平吗?

    憎恶韩国,不爱安陵氏,还说得过去。但不防范秦国和忽视南部城邑的安全,那就错了。很早以前,秦在河西,晋国安邑远距大梁千里,有黄河大山的遮绝,有二周韩国的阻隔。从林乡战役以来,直到现在,秦七次进攻魏国,五次进入魏王狩猎园囿,边境城邑全部沦陷。摧毁文台,焚烧垂都,林木砍光,麋鹿杀尽,接着围困国都。秦军又长驱劫掠大梁北部城邑,东进至陶、卫的城郊,北面到达监邑。魏国疆土被秦所占领的:山南山北、河外河内,大的县城数十座,著名的都邑几百处。彼时秦的根据地仅仅是河西,晋国安邑去大梁尚有千里之遥,魏被秦之祸已如此惨重。更何况秦吞并韩国,占有故郑的领地,没有黄河大山的遮绝,没有二周韩国的阻隔,秦距离大梁不过百里的路程,魏国的灾难,将百倍于往昔了。

    往日,合纵的战略所以不成功,是由于楚国、魏国相互猜疑,而韩国又不积极参加。现在韩国遭受战祸已有三年,秦纠缠韩国,要它讲和。韩知道这样要亡国,所以不听。韩以质子入于赵,愿意追随天下诸侯,戮力奋战,楚国、赵国一定会集结军队,准备一战。因为楚、赵都知道秦贪婪的欲望没有止境,不尽灭天下之国和臣服海内之民,绝不罢休。所以臣愿执行合纵的战略为大王效力,请大王从速接受楚、赵的盟约,利用韩国质子关系而亲近韩,再索取旧日的失地,韩必从命。老百姓不用费劲就能收回失地。这样,收获要多于与秦共谋伐韩。同时又能避免与强秦为邻的祸害。

    保全韩国,安定魏国,天下皆受其惠,这就是大王的天时。开通韩上党到共、宁二邑的道路,取道安成,沿途征收过往商贾的赋税,无异于韩以上党作为向魏进献的贽礼。魏享有赋税之利,足以富国。韩必定感戴魏国、亲近魏国、尊重魏国、畏惧魏国。韩国一定不敢反对魏国。韩国就成为魏国的属县。韩国成为魏国的属县,大梁、河外可保安宁。如果不保全韩国和二周,安陵必处于危殆中。楚、赵为秦所破,燕、齐害怕秦国,天下诸侯西向趋奔秦国,朝见秦王,俯首称臣的日子就不远了。

    魏安釐王二十年,秦军包围邯郸。信陵君无忌假传魏王之命夺取将军晋鄙的兵符救赵。赵国得到安全。无忌因而居留赵国。二十六年,秦昭王去世。

    三十年,无忌回归魏国。率领五国联军进攻秦国,在河外打败秦兵,赶跑蒙骜。魏太子增时为质于秦,秦王生气,打算囚禁太子增。有人在秦王面前为太子增说情道:“公孙喜本来告诉魏相说:‘请命令魏军立即进攻秦军,秦王愤怒,必定囚禁太子增。魏王又因此发怒,进攻秦军,秦王必定伤害太子。’今大王囚禁太子增,正好中了公孙喜的计。不如优待太子增,与魏和好,使得齐、韩对魏产生怀疑。”秦王这才中止囚禁太子增。

    三十一年,秦王政新即位。

    三十四年,魏安釐王去世,太子增嗣位,是为景湣王。信陵君无忌去世。

    景湣王元年,秦攻占魏二十城,设为秦东郡。二年,秦攻占魏朝歌。卫君被遣送到野王。三年,秦攻占魏汲邑。五年,秦攻占垣、蒲阳、衍。十五年,景湣王去世,子王假嗣位。

    王假元年,燕太子丹派遣荆轲行刺秦王,被秦王发觉。

    三年,秦引水淹灌大梁,王假被俘。于是灭魏,以其地为郡县。

    太史公说:我到过大梁的故城,城中人说:“秦军攻陷大梁的时候,引河沟水淹灌大梁,历时三月,城垣倒塌,魏王求降,于是灭魏。”议论的人都说,魏王由于不重用信陵君,国家逐步削弱,最后灭亡,我却不以为然。天意正要秦王平定四海,大功尚未告成之时,魏国即使得到阿衡作辅佐,能管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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