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册 译文

(88106 www.88106.info)    译文 朝鲜王卫满，原是燕国人。当燕国全盛的时候，曾经占领真番、朝鲜为属地，设置官吏，修筑要塞。秦国灭了燕国以后，朝鲜属于辽东郡以外的边远地区的国家。汉朝建立以后，由于它距离太远，难以防守，又重修辽东郡过去的要塞，一直到浿水为界，把该地划归燕国。燕王卢绾造反，逃到匈奴去，朝鲜王满便聚集了他的党徒一千多人，梳着椎髻发，穿着蛮夷的衣服，向东逃出了边塞。他们渡过浿水，居住在原来秦国的空地，在上下障的地方往来活动。他逐渐地役使真番、朝鲜这些蛮夷人，以及从前燕国、齐国逃亡到这里来的人，自己称王，建都在王险。

    正值孝惠帝和高祖后时，天下刚刚安定，辽东太守就约定卫满做汉朝的外臣，以抵御塞外的蛮夷人，不让他们前来骚扰边界。至于这些蛮夷人的君王头目，如果要进入汉朝的边界想晋见天子，则不加禁止。这个报告呈上以后，得到皇帝的允许。因此，满能够利用他的兵威和财力、物力，去侵略和降服他周围的小城邑，真番、临屯都来臣服于他，方圆达到数千里。

    传到他的孙子右渠时，他引诱了更多汉朝的逃亡人民。他也没有去晋见过汉天子。真番以及旁边有许多国家想上书请求晋见天子，又阻隔不通。元封二年，汉的使臣涉何来责备了右渠，而他却始终不肯接受汉朝的诏谕。涉何回去的时候，来到边界上，在浿水边，命令驾驶车马的人刺杀了来送行的朝鲜裨王长，然后，立即渡河，驶入了关塞。于是回来报告天子说：“我杀了朝鲜的将领。”皇帝因为涉何名声很好，也不再追问，任命涉何为辽东郡的东部都尉。朝鲜则怨恨涉何，派兵来进攻，杀了涉何。

    汉天子招募罪人去打朝鲜。当年秋天，派遣楼船将军杨仆率领军队从齐国渡过渤海，共有士兵五万人；左将军荀彘从辽东郡出兵，一齐去讨伐右渠。右渠派兵占据了险要地带进行抵抗。左将军的队长名叫多的，率领辽东兵，先去攻打。军队被打败冲散，多跑了回来，因为触犯军法被斩。楼船将军率领齐国兵七千人先到王险。右渠在城上防守，探知楼船将军的兵力很少，就出城攻打楼船将军。楼船将军的军队战败，四散逃走。楼船将军杨仆失去了他的军队，逃入山中十几天，逐渐寻找到散失的兵卒，士兵们又聚集起来。左将军攻打朝鲜浿水西边的军队，没有能攻破敌军，把军队推向前进。

    汉天子因为上述两位将领作战不利，于是派遣卫山利用兵威去晓谕右渠。右渠见到汉朝的使者就叩头谢罪说：“我是愿意投降的，只怕被两位将军欺骗，横遭杀害。现在看到使者所持的信节，请接受我投降。”于是，他派遣太子到汉朝去谢罪，献上五千匹马，馈赠一些军粮。他派了一共一万多士兵，都拿着兵器护送太子。当他们正要渡过浿水时，汉朝的使者和左将军怀疑他们会叛变，就说太子既然已经归降，应当命令随行的人不要携带兵器。太子也怀疑使者和左将军设计要杀害他，于是不渡浿水，又率领他的兵众回去。卫山回去把经过情况报告天子，天子诛杀了卫山。左将军打败了浿水上的敌军，于是向前推进，到了王险城下，围住城的西北方面。楼船将军也前去会师，驻扎在城的南方。右渠坚守城池，好几个月都攻不下来。

    左将军是经常在宫中侍奉天子的，很受宠爱。率领燕国和代国的士兵，很凶悍，趁着打胜仗的余威，军士们很骄傲。楼船将军率领齐国的士兵，渡海作战，士兵们本来已经遭遇到多次的失败和伤亡。起初与右渠作战，战败被困，受了不少耻辱，士兵也有不少伤亡，士兵都有些害怕，军官的心情也忐忑不安，当他们包围右渠的时候，常持和解的态势。左将军攻势却很急，朝鲜的大臣就暗地里找机会派人私下与楼船将军约好，要向楼船将军投降，往来商谈，还没有作最后决定。左将军好几次和楼船将军相约共同作战，楼船将军因为急于想和朝鲜就投降问题达成协议，所以不去和左将军的军队会合。左将军也派人要求朝鲜归降，朝鲜不肯，心里盼望归降楼船将军。所以两位将军不能很好合作。左将军心想：楼船将军前次有作战失败的罪过，现在和朝鲜背地里私自有来往，而朝鲜又不肯投降，因而怀疑他有造反的企图，只是不敢发动而已。汉天子说，你们将帅真是无能，上次派卫山去招谕右渠投降，右渠要派他的太子来晋见，卫山作为使者办事不能独自专断，与左将军的计议互相延误，使原来朝鲜投降的协议以失败告终。现在两将围城，又发生分歧，以致很久攻不下。派济南太守公孙遂去朝鲜，纠正两将的失误。公孙遂一到朝鲜，左将军说：“朝鲜本来早就应该攻下来了，到现在还没攻下来，是有原因的。”就向他诉说楼船将军的军队屡次不按约会的日期会同作战，并且把他一向的想法告诉公孙遂，并且说：“如果到现在这种地步还不抓他，恐怕要成大祸害。不但楼船将军要造反，恐怕还要和朝鲜的军队一起消灭我的军队。”公孙遂也同意这一看法，就用天子所颁的符节召唤楼船将军到左将军的营里来议事，当场就命左将军麾下的士兵逮捕楼船将军，同时合并了他的军队，并且上报天子。天子诛杀了公孙遂。

    左将军兼并了两军以后，就全力进攻朝鲜。朝鲜相路人、相韩阴、尼谿相参、将军王共同计议说：“起初我们要向楼船将军投降，楼船将军如今被捕，只有左将军在统率两路的兵马，战争越来越紧急，我们恐怕对付不了，而我们的王又不肯投降。”韩阴、王、路人都跑去投降了汉朝。路人死在中途路上。元封三年夏天，尼谿相参就派人杀了朝鲜王右渠，投降汉朝。但由于王险城还没有攻下，所以右渠的大臣成巳又反叛，再度攻杀官吏。左将军派右渠的儿子长降、相路人的儿子最告谕百姓，杀死了成巳，因而终于平定了朝鲜，把它划分为四个郡。封参为澅清侯，阴为荻苴侯，为平州侯，长降为几侯，最因为父亲死了，很有功劳，被封为温阳侯。

    左将军被征召到京城，因为犯了作战时争功，互相嫉妬，计谋失当之罪，被杀，弃尸市井。楼船将军也因为犯了士兵开到冽口时，应该等待左将军兵到再行动，却擅自纵兵进攻，伤亡严重之罪，被判斩首，赎为平民。

    太史公说：右渠凭借地势的险固，使得国家被消灭。涉何骗取功劳，引发了汉朝与朝鲜的战端。楼船将军由于心胸狭窄，以致遇到危难而获罪。因为后悔自己在番禺的失策，反而被人怀疑要造反。左将军荀彘争功，和公孙遂一起被杀。杨、荀两军都遭受到耻辱，将帅们没有人被封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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