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三章 【萧后之死】

(88106 www.88106.info)    雄浑的内力震慑着众人，气浪一波高过一波，那几个江湖人士早已自觉避让到楼外，本在与他们对峙的铁骑额上隐隐透出汗水，面色开始难堪，太子谆挥手让他们也去了楼外等候，而太子谆自己斜下横进，丝毫不受影响，与老者争锋相对，眼中泛着红芒，死死盯着男子逃走的那片地砖。

    老者双手成拳，紧紧握着身下的座椅，气势陡然攀升，双目圆睁，喝道：

    “殿下重情义，老朽了然。只是殿下若知萧后死因真相，还会甘心守护大雍吗？！”

    事关萧后，太子谆不得不收手细听，因着老者内力压迫，退了一步，彼此隔开一些距离，太子谆清醒许多，在一旁坐下，舒了口气令自己冷静下来，缓声问道：

    “老丈请讲，只要吾妃无事令孙便无事。”

    听太子谆承诺，老丈心有余悸，被汗水浸透的后背经夏风一吹竟有些发凉，他多年前受了内伤，虽功力仍在，但要强行与太子谆这般莫测的高手硬拼，恐怕有损真元，能和平解决最好不过。

    老者暗叹，今日真正见识到太子谆的实力，竟然比自己埋伏在京城的眼线打听到的还要深不可测，当初布置时也是低估了太子谆，导致那六万大军毫发未损，反而此刻自己被铁骑包围，处于被动。

    对于萧后的死因，他知晓的也只是部分机密，但这些内容的价值也足以与太子谆交换更多好处，刚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也属无奈，老者迟疑着开口：

    “泰和二十三年之前，老朽身子还康健，在老朽手中这土门客栈成了交通漠北和流亡之地的必经之处，亦是有名的黑市，所卖的东西驳杂，其中暗器毒药最受欢迎，本是挣那些江湖中人或是亡命之徒的钱财，但慢慢也有了达官贵人掩饰身份来买，为此老朽特意设了一处地下坊市专卖些稀绝的东西，当然，最主要还是各类效用稀奇的害人玩意儿。”

    老者看着自己瘫痪的双腿，燃起浓浓的恨意：“大雍贵族自相残杀，老朽自然不会管，但却有一次例外，老朽牵涉其中，最后折损了十来个好手，自己也弄得这般田地。”

    老者顿了顿，陷入回忆，那些关于大雍皇室的肮脏秘莘。

    泰和二十三年，正是大雍册立太子之时。

    秋燥之际有一行六人蒙面裹身来到土门客栈，在这灼热的日头下颇为惹眼，城中守卫自觉多留意了几分。

    这一行人未做歇息，当日便在黑市打听害人于无形的毒药，黑市上皆是一般品色，他们转了一圈也未有收货，竟是全然不知土门客栈还有地下坊市，踌躇着就要离开，幸而守卫一直观察着他们，引着他们到了地下坊市的入口，没想地下坊市的货物也达不到他们要求，这行人所要的毒药必须是无色无形，慢性长期，毙命后如何也查不出死因的。

    这坊市多得是见血封喉、三步七杀的强毒，要这种慢性毒药少是少了点，也不是没有，可毒发后全然没有症状的却是闻所未闻的。

    守卫只得禀报了上级，此事不免引起了老者注意，珠帘相隔，老者亲自接待了这一行人，。

    地下坊市大多数毒药，都可害人于无形，毙命后尸体面色唇色皆无异样，却终究会在腹脏留下些许毒性，用银针插入脏器内一试便知，但古来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死后也要留个全尸，才不算违背纲常，尤其是大户人家，谁会开肠破肚亵渎死者呢？所以这行人的要求，坊市里的慢性毒药皆可做到，他们索求的显然是连脏器内都不留丝毫毒性。

    毒物里最诡秘的便是蛊毒，即使宫廷御医也未必能查出。

    蛊毒，至为可畏，其放蛊也，不必专用食物，凡嘘之以气，视之以目，皆能传其毒于人；用食物者，蛊之下乘者也。

    自当年瑟弥惹公主为情所迫，自缢在灵兀山后，那时的蒙兀王便请苗疆巫蛊师制得一蛊，名为情涯，嘘之、视之便可种蛊，此蛊可叫世人斩尽情欲，断尽孽缘，但不知何处出了问题，当种蛊之人自心底彻底放下情爱、心灰意冷之时，便是死期，当真是情涯，情之尽头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种蛊算是残次品，最后被封禁，巫蛊师又制出绝情蛊，蒙兀王用来给爱上不该爱之人的族人服食，以免她们重蹈瑟弥惹公主覆辙。

    但情涯却被一些心怀鬼胎之人盗用，迫害他人。

    最终蒙兀国破，绝情蛊失传，反而是被盗走的情涯蛊母几经周转回到了当时蒙兀大将军手中，大将军隐姓埋名在戈壁带着残余的部众建立了土门客栈，情涯蛊也一代一代相传，就像复国的信念一样。

    老者略作思考，便将情涯的蛊种给了他们两颗，拿到所求毒物的六人完成了任务，戒备松懈，其中一个便忘了掩藏习惯，捏着兰花指品茶，老者见其双手柔弱无骨，全然没有男性的特征，再想细细观察这一行人时，他们的领头却起身告辞，身姿举止一看便知教养极好。

    隐隐推断出这一行人乃大雍宫廷中人，待他们离开，老者便派了人跟踪，却在三甲集附近追失了踪迹。

    本以为此事至此就算完结，泰和二十八年腊月萧后殡天，老者正要去嫁于朔方的女儿家过年，未带多少护卫，却有几十蒙面人突然出现，下手狠厉，势要取他性命，十来护卫丧命于此。

    老者身中剧毒，艰难赶到女儿家时只剩一片焦灼，女儿女婿皆葬生火海，万念俱灰之时找到了藏于地窖昏迷过去的外孙。

    祖孙两人在所剩护卫的保护下回到土门客栈，运气赶路，毒至心脉，老者已然将要毒发命绝，奄奄一息之时，看着床上躺着的孩子，老者心下一狠，命下人将他抬到冰窖，同时服下三种毒药，钻心蚀骨的痛痒弥漫全身，气血逆涌，毒性相生相克，七日后，虽保住了性命，但也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腿也废了。

    再见自己外孙时，外孙俨然成了一个疯傻的痴儿，叫嚷着躲闪着哭泣着，也不再认得面目全非的老者。

    老者无奈之下喂外孙服下情涯，蛊毒毒性减弱，这孩子忘记了过往，恢复了正常，但也失去了良知、人性。

    讲到此处，已是老泪纵横，

    “殿下，老朽至今仍记得那孩子服下情涯清醒过来时问老朽是谁，老朽就说，‘孩子，我是你的祖父啊！’，老朽从未认过这孩子，却是在他失忆后祖孙相认，说来真是造孽啊！”

    老者看着窗外悲戚不已，数度哽咽：“老朽一生厌恶雍人，奈何自己唯一的女儿偏偏爱上一个雍人，虽有情涯蛊，老朽却舍不得用在爱女身上，为了不让部下有异心，老朽八年未见她，最后一次见她竟是……老朽定要为女报仇！”

    平息了心情，老者继续说道：“这几十年了，说实话复国早已成了我之族人一代一代遥远的梦，没有紫眸的蒙兀王，谈何复国？偏偏最后一个紫眸又是大雍的太子，天意弄人，造化游戏啊，好在殿下仁厚，不似雍人狡诈诡谲，若殿下能查出真凶，老朽必然双手奉上土门客栈，老朽相信殿下会善待蒙兀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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