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未亡之途 第十五章 罗南

(88106 www.88106.info)    “你们不知道吗？那个热药其实就是鲱鱼啊。”盖溪瞪着一双灰色的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说，“亏我爷爷都给你们吃了这么多年，难道他一直没告诉你们吗？连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敢下嘴啊。”

    “没有，我几乎从来不吃，只是偶尔抿上一小口。而且，老爹他……他不常与我们交谈。”罗南歪了歪脑袋，纠结地对坎帕卡女孩说，“我们，有时候……还是比较畏惧祈长的，老爹他向来特别严厉。”

    “尊主保佑，难道这是不能说的秘密吗？完了，看来爷爷一定是不允许我把它讲出来的……你们可别告诉他啊！千万别说漏嘴了！”盖溪不安地絮叨道。

    “是啊，他对你父亲都是严厉得要命，只对你最为特殊。”罗南也吃完了饭，将啃得干干净净的鱼骨扔进了噼啪作响的火堆。今天没办法出去捕猎，所以整个营地都只能靠吃往日的存粮过活。今天供给的食物特别少，连他都没有吃饱，更别提那个永远都填不满肚子的晓野了。

    “算啦，反正都开了头儿，不如把剩下的都告诉你们吧，”她腼腆地望了望罗南，轻声笑着透露道，“水鬼在下水之前要吃掉那个肉冻，这可不是我爷爷开创的。爷爷也是从一本古书中翻找到的，那上面记载了它的做法与用途。爷爷不允许我翻他的书，但却总是让我帮他去熬这些恶心的东西。这东西的主要原料就是鲱鱼。把刚打上来的鲱鱼放了血，带着鳞和骨头剁成泥，再扔进坩埚里去熬烂，要整整煮上一天的时间。”

    “不，这种东西可不是让你感觉不到严寒，而是让从体内翻生出来的燥热麻痹你的周身，让你在短时间内忘掉严寒的存在。但是这种效果是持续不了多久的，早上吃下去，没等太阳落入海底，你体内的热量就会消散殆尽了。这是吃下多少都没有用的，毕竟坎帕卡的严寒不容人们轻视。”盖溪坚定地摆了摆手，认真地对他说道。

    “不，你想的也太简单了！”盖溪皱着眉对胖男孩摇头道，“那只是第一步啊，还要加别的配方呢。你以为坎帕卡的盖马是那么好当的啊？” “没有，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那里面还加了什么？”晓野有些尴尬地问道。这个胖小子向来对这种事物感兴趣，不，应该说是对一切源自典籍的事物都兴趣浓厚。

    “爷爷是不允许没有上古血脉的人去接触典籍，接触汤药的，”她缓缓地凑到罗南的耳边，对他轻声细语道，“可是，我总觉得，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虽然没有与她紧贴在一起，但罗南仍能感觉到女孩的脸有多么炽热。

    “果然啊，听着就和吃着一样恶心。”罗南尴尬地笑了笑，连忙拧着身子向圆木的另一边挪了些距离。

    “老天呐，去他的冥鬼大胡子吧！”沉默了一整天的晓音突然朝他们发起火来，“你们还有完没完了！”

    “还怎么了？就这么难以挑明吗？这傻丫头喜欢你，要不干嘛总跑来咱们这儿啊，难道是吃饱了撑的吗？现在我只要看见她，脑袋就嗡嗡直响！该死！”晓音激动地叫嚷着，却自始至终不看盖溪一眼。

    “你呢？罗南，你也该有自己喜欢的女孩儿了吧，”晓音继续冲着罗南发火道，“明年你就是个成年人了，我求求你快娶了她吧，正好搬出去自己搭一间帐篷，把这里留给我独自清静清静！冥鬼大胡子的！”

    “对，不出声我都差点忘了，还有个你！”晓音又将枪口调转向孪生哥哥，她甩开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愤怒地叫嚷道，“你这只大肥耗子也赶紧找个地方滚蛋吧，别总在我周围乱晃！你们所有人都只会给我添乱！该死的！你们什么都办不好！真是受够了！”她恼怒地将餐盘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篝火之中，气冲冲地站起身来，朝着靠海的营区飞奔而去。

    “不，你别去，现在她只会继续朝你叫嚷，让她自己冷静冷静吧。”罗南皱着眉头对盖溪说道。

    他烦闷地叹了口气，抬起头，却发现盖溪的脸上竟没有了先前的红晕。

    罗南尴尬地没有说话，倒是晓野直接“哎呀”了一声，红着脸躲进了帐篷下的阴影里。

    可他能说些什么呢？抱歉，我还没有考虑好这种事情……不，他根本就开不了口……还是感谢感谢黑叔吧，老人的及时出现让他不必再急着作出回应了。

    听见了黑叔的话，盖溪却仍僵在罗南的身边，纹丝不动。

    “你知道我是随时都有空的……我会一直等着答复……”盖溪突然小声对他说了两句，随后便轻盈地跑上了营间小路。他有些烦闷地回头看去，正好撞上了盖溪那略显僵硬的笑脸。

    “那个……岛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罗南赶忙岔开话题，向黑叔打听道。

    “坎帕卡和冰封天堑之间还夹着一片海？那岛北的冰原就这么破碎了？坎帕卡就这么变成一座孤岛了吗？”晓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了出来，一脸惊慌地问道。

    “尊主保佑，愿坎帕卡一切安好。”老人用细小的声音不住地念叨起来。

    “他们还能说些出什么来啊？”黑叔伸开长长的腿，不断地用拳头捶打高高凸起的膝盖，没好气儿地说，“皮胖子说，要等下一趟补给船过来时，把这个消息传回静海王城，看看国王养的那些巫徒们怎么说。”

    “我觉得，这也许是神之尊大人的怜悯。”晓野冷不丁地又插了句话，“极北的雪魔不再猖獗了，七海也暂时平静下来了，也许，坎帕卡的救赎之期，该就此结束了。”

    “我看过盖马老爹的典籍，”晓野腼腆地解释道，“那上面写有关于海之尊和天之尊交恶的故事，说那是神祗间的混乱，更是人世间的灾难。神之尊虽然早已逝去了，却仍不放心三位年轻尊主之间的平衡……甩落在汪洋间的星辰并不是天之尊降下来的怒火，那只是神尊大人的精神残余……”

    “可是，盖马老爹……”晓野还想辩驳。

    “嗯，我知道了。”晓野嘟起嘴来，不再说话了。

    “谁知道呢？先是没爬回岸上的水鬼，然后是那个惨死的孩子，现在又是碎裂的岛北冰原。咱们坎帕卡到底怎么了？该死，今年可真是怪事一连串儿。尊主保佑，愿咱们都能撑过眼下的混乱。”黑叔一边嘟囔着，一边又换了条腿，继续重重地敲打起来。

    “什么，怎么？你，你说怎么回事？”黑叔突然停住了正敲打着膝盖的手，情绪激动地问道。

    “说斗篷！快说！”黑叔紧张兮兮地朝他吼叫道。老人猛地伸出长长的胳膊，一把将他腿上的斗篷抓了过去，举在面前看个不停。

    “盖马那老头告诉你这是水汽结冰了？他是这么说的吗？”黑叔气势汹汹地问。

    “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帐篷附近，不许离开这儿半步！”黑叔严厉地对他说道，那神情就像是一头凶狠的饿狼。

    刚走出两步，黑叔却又猛然回过头来，凶巴巴地叮嘱一头雾水的两个孩子：“不许离开咱们这顶帐篷半步！罗南，我说的是你。”老人的眼中映着营地的火光，而那火光正直冲天际。

    1羊胡子草与百步青：皆为草本植物，多生长于荒凉地区的岩壁之间。根茎短粗，杆密丛生，耐阴耐寒，生命力极其顽强。远洋的祈者们认为，这些植物有驱寒生热，吸光祛邪的药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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