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蛇化龙 第五十八章 最后的准备

(88106 www.88106.info)    元灵之事尘埃落定，没想到这好处最终竟会落到我头上，真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我自然也是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可是每每心潮澎湃时，一想到凌寒淡漠的神情，这种激动便又瞬间化为愧疚。可是，事情发展成这样实属无可奈何，我也并没在这过程中，使过什么阴谋诡计，所以虽然有所愧疚，心中却也还算坦然。

    从现在开始，我也将成为一名梦魂师，或许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也会弥补凌寒，只不过这一切的前提，当然就是我们都能够活着从这里出去。

    四周的风越来越冷，遥远天际却渐渐有些泛白，顾桓若有所觉地看了看四周，打了个哈欠，有些疲惫地说道：“不知不觉，又一夜过去了啊……从进入到这里之后，好像除了第一个夜晚，我都没睡过什么安稳觉。”

    我笑了一声，忽然想起自己这些天的经历、想起同样没怎么睡过安稳觉的那些夜晚，不由神情一阵恍惚。

    一切，从佘山村开始，也将从佘山村结束。

    众人来到村里，柳越瞥眼看向佘伍，开口问道：“阵法在什么位置？”

    由于附体于一具蛇怪的躯体，佘伍的声音变得十分嘶哑，说话间猩红的信子不时吞吐，令人不禁为之侧目。

    “你没发现么，”他环顾四周，说道：“整个佘山村，就是一个阵法。”

    “佘山村？”柳越眉头微微皱起，而后闭目敛神，稍时便神情微动，似是有所察觉，脱口说道：“这些树木的排列？”

    佘伍惊讶看了眼柳越，随即点头道：“不错，村中这些树的落脚点正是阵脉所在，用魂元催发阵脉节点，阵法便会启动，只是要维持如此强大的阵法运行，需要消耗的魂元也十分庞大。不过我想这难不倒你们。”

    柳越面露思索之色，少顷，只见他右手并指成剑置于胸前，目光凛然之间，指尖凝聚出一道光纹四下荡开。随着波纹扩散，整个佘山村土地霎时剧烈震动起来，耳中树叶簌簌作响，放眼望去，村落周遭树林揭地而起，疯狂生长直欲百丈！

    枝叶遮天，细小的树枝瞬间长成手臂粗细，扭曲缠绕，形如巨蟒，只一击之下，房屋土墙登时轰然倒塌！凛风骤起，树叶随风漫天席卷，如刀阵般回旋，穿墙击瓦，锋锐无可匹敌！一时天地昏沉，寰宇之中，遍被树海侵袭！

    这异象只坚持数息时间，柳越将手垂下，口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然而放眼四周已是满目疮痍，宛如经历了一场浩劫。

    “如此威力强大的阵法，闻所未闻，神域当真是好手段，”柳越赞叹一句，同时语气肯定地说道：“只要阵法能够支撑足够长的时间，必然能将碧水蛇困杀其中。”

    佘伍道：“这是为吞天蟒准备的，如今用来对付碧水蛇，只能说是杀鸡用牛刀，未免太浪费了些。”

    众人此时也大都是这种感觉，不过银鳞蛇听到他这话后却不乐意了，冷笑说道：“这种阵法对付碧水蛇或许足够，但是要对付完全体的本尊，还差了些火候。”

    柳越闻言笑道：“碧水蛇身具蛇祖的混沌本源，也可算得上是大半个蛇祖了。”

    银鳞蛇却吐了吐蛇信，用颇为不屑的口吻说道：“哪有这简单，混沌本源固然是本尊被夺取的最重要的一块玉魂，但它的作用更多是在于融合其他玉魂，使本座本源归一，届时本尊实力的增长，岂止是简单的玉魂相加？这小小阵法，本尊要将其击溃也并非难事！我承认当初将我击败的人实力了得，但是，凭这种程度的阵法就想将我困杀，也未免太过小瞧我了。”

    柳越微微一笑，没有再与银鳞蛇争执，这阵法能否打败银鳞蛇众人不得而知，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凭借这阵法击败梦灵，应该不是难事。

    压在头上最重的阴霾已经被扫除，众人均如释重负，心情也都变得轻松许多，这时，许清墨开口问道：“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如何诱使梦灵入阵，阵法就护在佘山村周围，封灵通道却在冥海之中，它要前往封灵通道，未必会经过这里。”

    柳越似乎早已想过这个问题，成竹在胸道：“这倒是不难，碧水蛇是因为在水下意外获得蛇祖本源才会变得如此强大，不过其身为兽体，本身智商不高。之所以会无故疯狂破坏封灵通道，按我猜测，无非是因为之前被封印而报复，如果我这封印它的正主现身的话，你们说，它会怎么做？”

    “那它肯定恨不得一口把你吞下去。”顾桓插嘴道。

    许清墨瞪了他一眼，又担心道：“这样的话，你不是也要涉身于森罗树海的范围之中？”

    “这种阵法是针对于形体庞大的生物而设立，我进入其中，反而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柳越安慰她道。

    许清墨神情仍有些挣扎，顾桓说道：“你别纠结了，我陪老大进去，我们两个人对付梦灵的把握更大些，也能相互照应，你放心好了。”

    柳越淡淡道：“你如果也进去的话，谁来保证阵法的平稳运行？”

    顾桓无所谓道：“我又不会……”话及此处，却忽然停住了。

    控制阵法当然不需要他，但是控制阵法的人也同样需要有人守护，就算是暂时的同盟，佘伍、莫海也决不可轻易信任，四周仍有散乱额尸鬼蛇怪，若是受到二人暗中指使，不知会有怎样难以预料的变故，我能想到这一点，其他人肯定也能想到，顾桓显然不愿就这么待着充当一名护卫的角色，想了想，又向柳越建议道：“那不如索性让我们都进去，外面只由沈羽和吞天蟒两个防备，也足够了。”

    柳越却道：“人多未必是助力，说不定还会拖累我们。”

    顾桓听罢面色瞬间苦了下来，嘟囔道：“老大，你这话说的也太让我寒心了。”

    不过他也明白，柳越说的的确是事实，森罗树海不分敌友，只要进入，必将承受猛烈的打击，吞天蟒虽然实力强横，却也由于这种原因而无法进去帮忙，顾桓等人虽然没有吞天蟒这种体型庞大的顾虑，但自身实力也同样比不上吞天蟒，进去之后，未必能帮得了多少忙。

    顾桓无奈叹气，目光落到佘伍和莫海身上，忽然说道：“我是没办法进去帮忙，不过他们两个……一个不殒身，一个不会死，不是正合适？”

    他仔细想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这提议真的可行，不由兴奋说道：“不错不错，对付梦灵是在座所有人的事，可不能有人坐享其成，既然你们手下的那些妖魔鬼怪都已经自相残杀死光了，那自然就要亲自上场，这话说的在理吧？”

    他说完，眼睛紧盯着两人，等着他们的回答。

    莫海听到顾桓的话后脸色惊变，佘伍却是面色如常，与莫海交换了下眼神之后，平静说道：“我们神域的人，自然也不会贪生怕死，等碧水蛇成功被引入阵法范围，我们自当略尽绵力。”

    话语义正言辞，但是从他口中说出，不知怎么，我却总感觉有种在酝酿着某种阴谋的味道，这或许是因为佘伍、莫海这两人给我的印象的确很差吧，不过仔细算来，除却对我不太友好之外，神域与神影这两方实力的确是没有太大的过节，在这种关乎自身生死的时候联手，倒也在情理之中，就算是想在暗地里施展什么手段，也必然是在击杀碧水蛇之后了。

    顾桓、许清墨也只略显惊讶，想通之后表情随即恢复如常。

    柳越将众人反应收入眼中，又继续说道：“仍需提醒你们的是，这是策略，并不是万无一失的，如果它仍一意前往冥海破坏通道的话，那就只能奋力一战了。不过以我们当前拥有的战力，也未尝不能与梦灵一战，你们倒是可以趁这段时间仔细想想该如何应对这种变故，封灵通道可是真的只剩最后一条了，我想，谁也不会在这时间内还抱有其他的心思吧？”

    话音落下的最后一句，却是隐隐带着警告的意味。

    佘伍和莫海交换了下眼神，不置可否地转身离开了。柳越在教许清墨如何用紫魂水晶中的元魂控制阵法，说来也幸亏凌寒交给莫海的是这枚紫魂水晶，不然维持森罗树海的开启又是非常棘手的麻烦。

    凌寒淡淡走到一旁盘腿坐下，我也不太愿意在这里招人心烦，眼看着天色渐渐大白，所幸无事，便趁这最后短暂的时间，第一次认真观察着这座让我熟悉又陌生的村庄。

    佘山村没有变化，又或者说……是变化很大，说它没有变化，是指这里一切如旧，房屋瓦舍、围墙菜地，一切还是那么熟悉，说它变化很大，则是因为这座沉寂的小山村，在这瞬间，忽然变得热闹了起来。

    紧闭的房门终于被打开，剩余的为数不多的蛇怪和尸鬼成群结队地游荡，失去意识的行尸走肉，如今却堂而皇之出现在眼前，让我产生一种无比荒诞的感觉，不过由于在白天遇到，又是在这种面对面的情况下，反而不会让人有太多恐惧的情绪。

    这些东西曾一度让我产生难以磨灭的恐怖阴影，可现在看到时，我心情却没有任何波动。

    回想起来，巨蟒、尸鬼、蛇怪，是不是因为种种奇异生物见得太多，我已经习惯了这种设定？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完全融入梦境之中了？

    我忽然失去了继续探索的乐趣，那些我一直想要探寻却又不敢探寻的宅院，已经完全无法勾起我的兴趣，其实，我心中已经很清楚，无论是哪种原因，都引向同一个事实——这是梦啊……在梦中存在这些东西，又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

    我重又回到村口的聚集地，我看到佘伍和莫海躲在偏僻的巷子里，刻意避开了几人，银鳞蛇盘成了一个圈，一动不动，似乎在闭目养神，凌寒仍坐在原先的地方，许清墨此时也盘腿坐下，闭目敛神，双手覆盖的紫魂水晶透过指缝发出微弱的光，柳越则站在旁边淡淡看着她。

    我微微叹了口气，看到顾桓有些无聊地躺在树下，目光怔怔，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走了过去，顾桓若有所觉，眼睛微微闪烁，又恢复清亮，笑着问我：“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不喊我一起？”

    “随便转转，”我耸耸肩，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顾桓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在想等出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犒劳犒劳自己，这趟，真是太受罪了。”

    “怎么，你还没有习惯么？”我惊讶看着他，“我以为你们梦魂师早应该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

    顾桓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这可是要命的事情，梦魂师的工作虽然危险，可也不至于这么水深火热。”

    说着，只见他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无奈，“我倒是忘了，从现在开始，你也是一名梦魂师了，不过啊，”他说道这儿，忽然神情一整，“我在这里可要奉劝你一句，梦魂师这条路，可并不好走。”

    我耸耸肩，问：“既然不好走，你们为什么还要选择当梦魂师？”

    顾桓淡淡道：“当然是各有各的理由，比如老大，他的一位亲人受了伤，需要在梦魂世界中寻找解救的方法，再比如许清墨，她要寻找他父亲的下落。他们有不得不在这里继续闯荡的理由，而你，没有，你在这里得到的元灵已经够你受用一生了，那好处等回到现实中后，你自会明白。知足才能乐生，能有安稳的生活，最好就不要选择去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要当梦魂师？”

    “我啊……”顾桓摇头苦笑，“我是被老大强拉过来的。”只是那话中透出的情感，却不知为何，让人有种莫名心酸的感觉。

    一时无话，顾桓的思绪似乎又飘向了远方，过了会儿，我又问道“梦魂师的数量一定很多吧……”

    “十几万总还是会有的吧。”顾桓回答说，“元灵数量的稀少注定了梦魂师的数量不会很多——当然，凌寒那种不需要借助元灵的人就不计算在内了，毕竟这种天赋异禀的人才可谓是百年不遇的，不过，若是有机会得到元灵，他也不会轻易放弃。成为梦魂师，并不一定每一个人都需要理由，这里虽然危险，但是比现实要刺激许多，我想，在接触了这一切之后，很难有人能够抵挡得住这种诱惑。”

    “所以，你已经可以预见我以后悲惨的人生了。”我笑了笑。

    顾桓坐直了身体，大大伸了个懒腰，“所谓悲惨……梦魂师接触的悲惨，并非一般人能够承受，我已经见得太多了，比如说——”他伸手指了指前方路上的蛇怪和尸鬼，说道，“在我们面前的这些人的命运。”

    我忍不住问他：“等这处梦境结束之后，那些蛇怪……能不能恢复正常？”

    顾桓沉默了会儿，摇头道：“很难，近二十年以这种状态生活，这些人的脑部已经损坏得十分严重，苏醒过后精神、智力都会有很大程度的退化，反倒是那些尸鬼死去甚早，如果能够苏醒的话，说不定能更容易恢复正常。”

    我听后默然，不知该如何表达此时沉抑的心情。

    幸好，这一切马上就要终结，只要打败了梦灵，所有人都将得到解脱。

    远处忽然有惊涛声传来，磅礴的水幕揭天而起，映着清晨的朝霞晶莹璀璨。在场众人皆尽醒觉，柳越淡然从眼前飘过，一言不发，顾桓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语气平淡地对我说道：“最后一战，走吧。”

    心脏跳动得又快了许多，但是此时此刻，一股坚决的信念却在心头涌动，我猛地站起身来，沉声说道：“一定要活下去！”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