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一个局

(88106 www.88106.info)    因没有受过宫廷之礼，且打死不跪的性格，学习之前高拱道歉的行礼方式，头点了点，5度，手抬了抬，10度，唱道：“贫道护国群生灵昭庇民流衍振武垂慈神女，见过陛下。”

    谁人见过此种礼数？堂中嗡嗡声噪杂起来。

    隆庆轻咳一声，压下议论。看了看白芷，觉得真如传闻中一般，美如仙子，见她行礼做派，很有超然物外的感觉。

    这一愣神，竟花了数分钟，直到海瑞看不下去了，高声提醒，才把隆庆的魂收了回来。

    隆庆非常后悔，当初没听高拱之言，将海瑞调往南京。此人就是个大喷子，不能留在帝都，他只会坏事，将朝堂绞成一团乱麻。

    今日不幸被高拱言中。本来朝会还没他的份，起码得交接后，他才有权力与众卿共商国家大事，现在好了，他一个小小的大理寺主事，居然硬闯龙门。

    见隆庆回过神来，海瑞开喷：“我朝有律典，高阁老身居要职，指使手下周成明，以工部名义，强取豪夺她人水泥之事，取之不得，居然派衙役封堵医院，使天下疾苦之众，无有良医。更有甚者，闭其门不使其出入，让医院几十人，无咽食之物，本人想问问阁老，您是想饿死他们吗？！”

    海瑞果然是个高级喷子，中气十足，声调也与别人不同，偌大的朝堂，都被震着回场连连。

    高拱好似没听见般，闭目不言。

    此时跪在地下的一人道：“海瑞，你莫要胡乱攀折，污我声名，周某人一生，从未做过亏心事，何来贪污一说。前些时日，有些匪人以敲诈之语，纂我罪名，然而查无实据，反被停职回家自省，若不是高阁老痛惜人才，以无罪不能诛为由，查明实情，调我入工部，去管城墙修补之事，我还蒙冤在家呢。”

    白芷听他语气，听他姓名，猜测他就是那个黄河包工头周成明了。

    不想再听他鬼扯，严嵩写的罪证清清楚楚，无非没有证据而已，他怎么可能胡编乱造罪名与不相干的人：“你胡说，水泥作坊东家林德润，不是被你拘了，还日夜拷打，逼出水泥配方，明显是针对我来的，你们想找麻烦，直接说，我们刀剑见真章，弄这偷鸡摸狗之事，小人也！”

    此话一出，惊得众朝臣说不出话来，敢在朝堂来说起刀剑之事，还要与大臣单挑，这得多么大的勇气。

    周成明噎着半晌才道：“城墙修补为国之大事，怎容他徇私，不使些手段，帝都城不要了吗？”

    这话听着白芷一阵摇头，但大臣却是连连点头，同意他的观点。

    白芷得理那会饶人：“你的意思，他若不交出配方，就要把我医院之人赶尽杀绝吗？”

    不再理他，向前走了两步，抬头直视隆庆：“陛下，我为大明流过血，我为大明立过功。”

    这话已然是白芷的口头禅，不说浑身不爽，然而隆庆却是尴尬了，无论如何，她没有过错，凭什么这样对待？

    不好说，只能找台阶下，隆庆道：“周成明办事不力，革去其职，回家自省。白仙姑以为如此处置可妥当？”

    白芷暗骂：这叫个屁的处置，你只是找个背锅侠而已，正主儿还在那闭眼像个没事人，叫什么妥当？最妥当的办法，让高拱下台，走人，如此日后才能有安生日子可过。

    海瑞却不这样看，现在只是风闻奏事，能拿出的罪证无非是堵门，其它罪名算不得什么，若要较真，周成明强迫他人交出水泥配方，无非手段过了些而已，但为朝廷之忠拳拳，非但无过，而且有功。

    “仙姑，今日罪名已去，朝堂之上，还仙姑清白，还不谢过陛下！”

    白芷心里火气上来了，什么还清白？被别人拿捏了2个多月之久，早干嘛去了？要是早一个月解决此事，还能忍下，但是正主儿没事人般，那能忍？，从怀中一掏，一摞罪证往海瑞手上一递，说道：“这就是你的高阁老。”

    海瑞不明所以，随手翻了几页，立时脸色胀着通红，用吼叫声音对隆庆道：“下臣请奏，革去高拱之职，交大理寺查办。”

    海瑞忘了，大理寺是没有职权查办的，对于通了天的大臣，走正规程序，也得三司会审。

    第一页上，赫然写是高拱贪污纳贿十一条，其它都是他手下的幕僚、学生罪名，其中很多人已经成为一方大员，或在朝中身居要职。

    海瑞把罪状交给太监，让他呈上后，立即发觉不对，这些罪证那里来的，为何都与高拱有关？而且如此清晰详实？

    隆庆一页一页地翻，越翻越气，将罪证拍到桌面上，怒目而视高拱。

    高拱到现在一个字都没说过，有些莫名其妙。

    隆庆还是忍住了，和稀泥道：“今日朕乏了，此事再议。”

    说完后立即散朝，白芷那肯答应，道：“陛下，贫道多次蒙受大冤，贫道要求朝廷赔偿。”

    隆庆觉得此时的白芷再没有仙气，还有点狰狞，这大口锅砸下，你还要赔偿？然而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不理白芷，摔袖而走。

    白芷讨了个没趣，随着朝臣出了宫殿，咬牙暗暗发誓：终有一日，老子一定要拿到朝廷赔偿。

    回到医院后，没过多久，衙役果然撤走，其中出来个官员，说了几句好听的话，说林德润已经释放，他虽受了鞭刑，但无大碍，万可安心。

    白芷气得差点一巴掌把他抽飞，改抽为挥，懒得跟这种小喽啰多费话。

    为防再生事端，连夜便让陈吾思把严嵩等送出城外，临行前，白芷流泪了：我的红包就这么走了，以后找谁去打劫啊？

    这个红包指的自然是严嵩，他肚子里的秘密太多了，放走他，手里又少了张牌。

    临走前把用拼音书写的书件送给陈吾思，让他到了地方，将书信给奇人们，他们自然知道其意。

    而后，开始消灭罪证，让刘艮生起炉子，把银子重新回炉，没人会发现这是脏银了。

    还有个不大不小罪名，另一个地下室中，藏着几具解剖的尸体，也得处理。

    诸事搞定已然是两天后，此时近了10月。

    医院暂时只能低调行事，所以没让他们开启医院。为了不让他们闲出病来，让所有人叫去抄写其它科目资料，然后进行整理研究。

    尾巴处理干净，他们安排妥当后，白芷静了下来，先是感叹古乐说的话，帝都就是阎王殿，王八小鬼都难缠。

    这一静下来，越想越不对，但又想不出问题在哪。因此，白芷枯坐小楼平台之上，苦思冥想一个月。

    等大家都以为她悟了道，要升仙，不然怎么茶不思饭不想时，南山传来一个好消息，高拱倒台了，张大人坐上首辅之位。

    听到这消息，白芷突然悟了，大骂道：“张居正好样的，你原来一直没有放弃过争首辅的位子。”

    一点通万点通，此次事件张居正就是最大的受益者，幕后操手原来是他。

    说曹操，曹操到，没过几刻钟，张居正已经在楼下了。

    再见张居正，他脸上还是那副风清云淡的笑。

    他不打招呼便坐在对面，不开口说话，看不出他的喜乐，看不出淡淡笑容中，几分真几分假。

    “张大人好算计！”

    张居正脸色很无辜，好似没听懂白芷是何意，遂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没缓过劲来？想什么呢！”

    “装啊，装得再像，你的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其实你从没有放弃过首辅之位，在你第一次失败后，假意退让，实则暗地的搜罗高拱罪名，好一击必中。”

    张居正还是无辜样子，正欲狡辩，白芷打断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想了一个来月，才想通其中的关窍。在这无官不贪的朝廷，那周成明肯定是个贪官，但罪证不明，我把威胁他的证据传给他，他不为所动，最大的问题就是罪名不合，所以他才有恃无恐，死不交银子，其它贪官则正好相反，稍稍威胁，都是乖乖交银了事。而后你把威胁之人透露给周成明，让他借机报复，我说得对也不对？”

    这是个局，一个非常大的局，自己就是局中人，若不是最后对决之时，几个的态度上露出破绽，很难把这些事往骗局上想，直到听说张居正上位的消息，豁然想通多问题。

    见张居正还说话，脸上还是淡淡的笑容，白芷很想一把撕下他的面具，露出他狰狞面容。

    “你不要故作高深。两次我有危难之时，却都不见你人影，而且那日朝堂之上，也不见你人，我就感觉到什么，为何每次都这么巧，关键时候总有事。”

    “另外，为何严嵩写的罪名，都是高拱一系，当时他还骗我，其中还有徐阶的人，我信了，后来，把有关联的人员名单再一看，全都是高拱之人，我才知道，几个月前，你总找我，肯定就知道了我把严嵩抓来帝都，而且当初七世书后，我盗尸解剖时，你也是第一时间就知晓了，由此可见，严嵩进入我院中后，你便知晓了，而且第一时间就与他串通，让他事先写好罪证，指向未来的竞争对手高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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