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人心思变 第203章 新世纪的畅想

(88106 www.88106.info)    张宏宇不是来找大庆谈什么利益交换的，他想提醒大庆留意身边的人和事，不要被有心之人利用，因为他拿大庆当他为数不多的朋友，知心朋友。

    张宏宇砸吧了一口茶，看着沉思中的大庆，坦率的说道：“改革为了什么是有定论的，但如何改革还是一个存有争议的话题，有人利用了这些争议或者说是漏洞，积累了巨额财富，变的不是一般的富裕，想要拉平这种差距，我认为就一个办法，把选择权或者说决定权实实在在的交给老百姓，让他们真正的参与到政策制定的过程中来……你还记得武大哥搬家那次聚会吗？”

    “记得啊，怎么了？”大庆问道。

    张宏宇继续道：“马晓云说了些话，当时我特别不爱听，但是事后她的话始终在我耳边回响。那天咱们聊了很多大道理，就她说了些实打实触动我的话，虽然当时我很不屑于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学生的言论，但是今天我必须承认，她对改革理解的层次比我刚毕业那会儿深刻多了。”

    大庆说道：“如果我没记错，晓云当时说改革应该是自下而上，像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那样，由群众发起，再到社会普遍认同，而不应该是领导们拍屁股出个主意让基层去落实，对吧。”

    张宏宇拍手叫了声好，端起茶杯说道：“看来当时受触动的不光是我，今天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大庆喝了口茶，说道：“说着简单，做着难。农村有农村的情况，城市有城市的问题，一个村才多少人？自然好统一，城市市民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哪里那么好统一意见？”

    张宏宇说道：“以前是不行，但现在是信息社会了，你见过网上那种问卷调查吧？小手指轻轻一点就投票了。我有一个想法，以后咱们新阳也建立一个属于新阳市民的门户网站，就老百姓关心的问题展开调查，甚至是直接投票决定，让市民们充分的参与到城市建设中来，让属于他们的新阳按着他们的想法发展，这才叫人民当家作主。”

    大庆感叹道：“那估计还得好些年，现在可不是家家都有电脑，那个联想天禧的电脑，好几千，贵的一万多呢，下岗职工想都不敢想。”

    张宏宇侃侃而谈道：“慢慢来吧，一下子就实现了的话，我也不用组织专家搞城市规划了。民间的能人多的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社会力量动员起来，充分参与到城市建设中来之后，社会才有活力，人们看到并为自己期待和认同的美好明天奋斗时，才会放下不满和牢骚，争分夺秒的去拼搏，下岗职工再就业才会更积极，整个社会风气才会从根本上扭转。”

    大庆犹豫着说道：“宇哥，我还是要给你泼盆冷水。”

    张宏宇道：“没关系，你说吧，就咱俩，你想说什么说什么，别人在我跟前说实话的可不多，我也难得能听到实话。今天找你，主要就是听你说话的。”

    大庆说道：“你跟老百姓打交道少，咱们国家的老百姓没你想的素质那么高，真要是搞个网络投票，有人不参与，或者动机不纯，再或者赞成和反对各占一半怎么办？”

    张宏宇笑道：“咱们一个一个说，就先说不参与吧，为什么不参与？”

    “有的老百姓为了生计累的臭死，没工夫关心这个。”

    张宏宇解释道：“你错了，没有人会主动放弃自己的权利，哪怕是路边卖菜的，照样想知道从哪里进货更方便，哪里居民多，菜好卖。城市规划和发展关系到没个市民的生活和生计问题，当全民参与成为一种氛围时，累的臭死的那个就算睡不醒，他的家人也会去关心、去投票的。”

    “那要是他们压根儿就不信任你怎么办？他们要是觉得这就是走个形式，到头来投票再多也是当看客，与其耽误这个时间，不如多睡一会儿呢？”

    张宏宇叹息道：“我承认，你说的这个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公信力缺失，哎……”

    大庆看张宏宇的一腔热情让自己从里到外浇了个透，歉意道：“宇哥，对不起啊，我是不是说的你没信心了？”

    张宏宇的情绪转变很快，继续斗志昂扬的说道：“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没困难的事儿谁都能干，我也没兴趣。你觉得我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么？能看到困难的本质，把他分析透彻，解决了，那才叫本事。”

    大庆见张宏宇谈兴很浓，又聊未来又谈远景，把他拉回现实道：“宇哥，咱们就拿纺织厂拆除改建商业中心来说吧，假设现在纺织厂那块儿地还没定下来要干什么，你能把这个事情用投票的方式让老百姓自己定么？要是一百个人有一百种意见，众口难调怎么办？”

    “这就是民主和集中的问题了，先抛开理论，就事论事来说，‘民主’的‘主字’通俗点儿说就是做主，那既然要做主就先要有‘主见’，主见肯定不会像你说的那样有上百种，因为这跟它的形成有关。当市民知道了，我们要发起投票决定纺织厂这块儿地干什么的时候，就会先形成社会大讨论。可能有人觉得我们新阳的医疗设施不足，需要再建一个医院；也可能有人认为小学一个班八十个学生太拥挤，需要再建一个学校；也可能有人认为休闲娱乐的公共场所太少，需要一个广场或者公园……社会舆论最终会形成几个主流意见，这就是我理解的‘主见’，然后市民再对‘主见’投票，只要有一种‘主见’的支持率达到一个数值，假设说是百分之三十吧，那就是我们必须要为老百姓筹划的事，就是我们这些‘公仆’真正该干的事。”

    大庆听了，情不自禁的鼓掌道：“自下而上，让权利真正回到属于他的人手里。从这个角度来说，对这个搞破坏的就是犯罪，打击破坏分子才是我这个角色该有的任务。”

    张宏宇目光炽热的看着大庆说道：“权力是个诱惑人的东西，它能换来财富、地位、女人。太多人留恋权力了，想让他们放下决定权跟杀了他们没什么区别。我们今天说的可能都是一厢情愿，但我想实现它，我不想像马丁路德金那样高唱我有一个理想，因为没等我说完，既得利益者们就会对我进行围攻了，我要做的就是边走边小心翼翼的尝试，直到我爬到一个高度，一个让理想实现起来阻碍最小的高度，再去大胆的推广他，而在这条艰难的路上，我需要你的帮助。”

    大庆用力的点了点头道：“士为知己者死。”

    张宏宇感动道：“好兄弟。”

    大庆困惑道：“咱们新阳这几年外来人口越来越多，老户籍制度把人限制的很死，很多打工者居住在这里，却不属于这里，他们的‘主见’早晚是个问题。”

    张宏宇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大庆说道：“加紧暂住证的管理。但是我个人认为，让这些外来打工者，愿意给新阳做一辈子贡献的打工者能够在这里安家，能够真真正正变成新阳市民才是最重要的。但商品房这两年供应很少，更何况大多数人也买不起。现在我们有住房公积金了，但社会上呢？愿意给工人上保险的都少，更别提公积金了。宇哥，这个事儿只有你能推动。”

    张宏宇说道：“是啊，我现实距离我理想中高度发达的民主环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咱们想到一个解决一个，我就不信我有生之年搞不出个样板城市来。”

    大庆笑着说道：“前阵子陪新媳妇儿看光碟，一个电影叫武状元苏乞儿，不咸不淡的喜剧片儿。电影快结束的时候，苏乞儿成了丐帮帮主，皇上怕丐帮越来越人多势众，有一天会影响他的皇位，所以就让苏乞儿把丐帮解散。这个时候苏乞儿说了句很精彩的台词，他说‘皇上，如果你把天下治理的国泰民安，傻子才愿意上街要饭，丐帮有多少帮众不是我能决定的，而是您决定的。’”

    张宏宇轻声一笑，说道：“你是不是想说，公安部门忙不忙，全看我能不能把新阳经济进一步提升上去，让人们更富裕，社会更公平。”

    大庆牢骚道：“就是这个意思，但是上级考核我们工作的时候可不讲这个，所以公安部门一边要帮老百姓排忧解难，还要一边为那些乱作为的人擦屁股。他们制造完不安定因素，等蝴蝶效应衍生到公安部门的时候，就变成了围追堵截上访群众。”

    张宏宇给大庆打气道：“你现在不是派出所所长，也不是分局局长，而是市局的副局长。知道看问题从大处着眼，不错，身份意识转变的很快，很好。”

    大庆说道：“你就别夸我了，我这是闲的，所以思考的时间才多了。不瞒你说，我现在特别喜欢上网，长见识的很。想知道什么，输个词进去一搜索，就什么都知道了。”

    张宏宇说道：“网络是个好东西，但是舆论导向很难控制，有时候信息传播快了，谣言传播的更快，不明真相的群众更容易被误导，被有心之人利用。绿盟科技的事儿，居然还有人说什么‘侠盗袁平’，真是匪夷所思。”

    大庆笑道：“看人下菜碟儿呗，自己没受损失，幸灾乐祸而已。这样低素质的人很多，我们这个职业就总和这种人打交道。可能他们幻想着袁平劫完富，会去他们家里济济贫。”

    张宏宇烦恼道：“这个公司给我找麻烦不小，涉及的相关部门人人自危，市里各机关的运行效率明显放慢了许多，本就办事拖拉的部门现在都停摆了似的。我一个主抓经济的副市长，每天开会讲的最多的却是工作纪律。这个大案要是真成了悬案，新阳可就不好遮丑了。”

    大庆说道：“悬不了，那么大额的资金，还都是现金，想转移可不方便，我就不信作案人能耐着性子一张一张花一辈子。”

    张宏宇不想再谈工作，换了话题道：“算了，不说它了，说说你吧，你和陈小花离了婚，我听说她和王楠一起出国了，连孩子都带走了，你不想孩子么？”

    大庆半真半假的说道：“想啊，不过现在科技发达了，我和孩子经常用视频通话，我上网都是我们孩子教的我……你要是想在电脑跟前教育人家，还得想好措辞，要不然孩子把电脑一关就不理你了。”

    张宏宇说道：“比我强，我们孩子该上高中了，学习也紧张，家里虽然有电脑，却根本没时间跟我视频通话。孩子放寒假来了新阳，被郑丽丽接去之后我就再没见到过。”

    大庆劝道：“郑院长才去世不久，你就大度一点儿吧，让孩子陪陪他妈妈。”

    张宏宇说道：“郑丽丽的价值观有问题，我怕她影响孩子。”

    大庆说道：“那毕竟是亲妈，你总不能不让孩子见她吧？”

    张宏宇说道：“哎，为了工作，为了理想，我是不是放弃的太多了？”

    大庆说道：“重新找一个志同道合的女人做老婆吧，这才不负这么好的时代，不负年华不负卿啊。”

    张宏宇感慨道：“那句流行语怎么说来着，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我没有重蹈武大哥的覆辙，但感情世界却瘦的皮包骨头了。”

    大庆凑近张宏宇说道：“你觉得马晓云怎么样？当然你要是特别在乎门当户对，那就没法儿了，要是不介意这个，我觉得你们挺合适，你比她大不了多少，最多也就十岁，她别看三十出头，还是大姑娘一个呢。”

    张宏宇似是在回忆跟马晓云有关的事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走一步说一步吧，这要看缘分的。”

    大庆知道张宏宇这么说就是不反对，喜滋滋的笑道：“那是个有思想的女子，我帮你安排安排吧，你俩真的挺合适。”

    张宏宇有些羞赧的说道：“这真要看缘分的。”

    大庆玩笑道：“缘分到了，你就改口叫武大哥干爹吧。”

    张宏宇没被逗乐，反而紧张道：“这可使不得，这不乱了辈分嘛？不行，不行，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啊？”

    大庆继续玩笑道：“跟你开玩笑的，看你急的，我弟弟还跟王坤闺女搞对象呢，有什么尴尬的？这事儿还是我和坤哥一块儿撮合的呢，坤哥要是想我喊他声叔也行，我也跟他要个大红包当改口费去。”

    张宏宇扭捏道：“不行，不行，我还是觉得别扭。”

    大庆劝说道：“你想想国父孙中山，人家不就娶了老友的闺女么？你跟他比比，娶马晓云叫事儿么？”

    张宏宇噗嗤一乐，说道：“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能说会道了？”

    大庆幽默道：“用老百姓的话讲，保媒拉线儿是人到中年都会开启的天赋，跟性别无关。等到子女到了结婚年龄，这个天赋就发展到顶峰了。”

    张宏宇半是不屑半是赞同的说道：“中国式的父母都是这样，操心真多，顾忌也真多。这都什么年代了，我年轻的时候主张自由恋爱几十年了，但到头来也跳不过介绍婚姻的坎儿。”

    大庆说道：“我搞对象那会儿还在农村，干什么都得偷偷摸摸的，我和我以前那位你也知道，跟娃娃亲没什么区别，同龄人再怎么跟我俩开那些荤素不忌的玩笑，我俩也不敢当着别人的面儿做什么亲热举动。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得了，我现在这位不是我姐办的那个学校的老师么，我接她下班儿的时候总要路过江东高校区，大学生们当街就亲啊，根本不避讳你，我那位偷偷问我，你敢不敢也当着他们的面儿亲我一下？我心想人家小伙子都敢，咱一个老爷们儿怕什么，可是你猜怎么着？咱到底是脸皮儿薄，敢说不敢做，让我现在这位笑话我好几天。”

    “你结婚也不通知我一下，对了，你爱人叫什么名字？”张宏宇说道。

    大庆解释道：“她叫高蕊。我们谁也没通知，也没办什么仪式，就支会了几个同事一声，离婚再婚又不是什么该大操大办的事儿，现在虽然没人拿这个当生活作风来说事儿了，但是影响还是要主意的。”

    张宏宇感慨道：“新世纪了，变化真大。”

    大庆说道：“记得回去上网时加我好友，OICQ可比传呼机和短信息留言方便。我姐当年送我的那台传呼机，前两年还有人花高价想收我的号儿，现在白送都送不出去。”

    张宏宇说道：“咱俩好歹是跟上时代节奏了，我身边很多人到现在还不会上网呢。观念落后在前，行为落后居次，体制却没法淘汰他们，老百姓还要忍受他们占着茅坑不拉屎。”

    大庆说道：“新世纪也留下了不少‘老古董’，可惜就是没啥收藏价值。”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