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415 拍屁股走人

(88106 www.88106.info)    上庄村的村民们很听话，.一看就是老弱病残的，这些人周满仓都认识，有的是会计，有的是小组的队长。而周满仓身边忽剌剌地站过来20个人。

    这20个人，除了有2个中年人之外，其他18个人都是年轻人。其中一个叫刘东海的年轻人说自己是上庄村的，其他人都是南都市各个县的，大家都是去年年底刚从部队复员回来的，这一次聚到一起，是准备到南方一家工厂打工。

    周满仓这才明白，一个小小的上庄村怎么会有这么多党员呢？而且还是年轻人。原来是战友聚会，难怪。

    刘东海说：“首长，我有个建议。等一会儿绳子到了，我们18个人先绑起来，我打头，去把人救回来。”

    周满仓在电视上见过这种救人的方法，把人绑到一起，不容易被水冲走，保险系数会更大。看看在场的这些人，刘成刚身边的都是老胳膊老腿的，看来只有指望这18个年轻人了。

    在等绳子和工具的时候，刘成刚跟几个年轻人商量等一会儿的行动方案。

    刘小勇早已把伞撑在了周满仓的头顶。周满仓忽然想起了罗观，马上就给罗观打电话：“罗县长，我是周满仓。我在刘湾乡上庄村，大沙河里有人遇到危险了，情况非常紧急，我正在组织人员进行救援。”

    罗观接到周满仓的电话，马上就带着司机老黄往上庄村赶，同时又给县委宣传部长马大健打了个电话：“马部长，现在周书记正在刘湾上庄村组织人员救援，咱们现在马上赶到上庄村，对了，你把电视台的记者带上，特别是要去一台摄像机。”

    马大健作为分管宣传工作的县委常委，对新闻的敏感性远远超过常人，马上对电视台作了安排。马大健明白，罗观这是想让周满仓出一下名，在十分危急的情况之下，县委书记亲临现场，冒着大雨，组织救援受困群众，一旦在电视台播出，其轰动效应可想而知。

    刘湾乡离县城很近，上庄村则更近。旧野县的路虽不是柏油路、水泥路，但关键是平坦，再加上乡下根本不堵车，只管以最大的速度开。因此，电视台的摄像记者不到半个小时就跑到了现场。不同的是，摄像记者只能在这边拍摄，由于河水暴涨，记者们也过不去。周满仓和上庄村的村民们都在另一边。摄像机的镜头拉得不是很远，对于河中间的受困妇女倒是拍得一清二楚。

    村民们终于找来了几根粗绳子，但绳子都不长，几名退伍战士就把绳子接起来，形成了两根比较长的绳子。刘东海打头，先把绳子拴在腰上，剩下17个退伍战士也学刘东海，把绳子拴在腰上，一端在大堤上一棵大树拴紧。

    这时张九芬又开始大叫起来，因为洪水过来很长时间了，经过冲刷，她抓住的几个细桂柳树有一些松动的迹象。周满仓离河中央比较远，看得并不是太清楚，但张九芬凄厉的叫声让大家感到不妙，如果再不快点，说不定张九芬就被洪水冲跑了。

    而在另一边的县电视台的摄像却看得一清二楚，因为他的摄像机可以拉近，已经注意到了河中间几棵桂柳树的异状，赶快给身边的文字记者说了说，这记者赶快朝对面喊，可惜风声、雨声和轰隆隆如雷般的水声，对面的人听不到。

    打头的刘东海下水就被冲了个趔趄。刘东海一看不对劲，马上找了一块大石头，其他人也是搬了石头，慢慢朝前走，这样就好了很多，刘东海等人总算是能够在激流中站稳了。

    罗观此时和司机老黄也赶了过来，与县电视台的记者们站在一起。因为这个地方正是观察对岸与河中间的最佳位置。

    罗观赶快给周满仓打了电话。周满仓没有发现河中几棵桂柳树的异样，心情也放松下来。就给罗观通报了一下今天的情况。通完话，罗观交待记者一定要把河中间的情况录下来，不能漏掉一个细节。

    刘东海越往中间，水流就越急，每向前迈一步都非常艰难。好不容易快接近张九芬了。但张九芬仍然大叫。其中一棵桂柳树已经被刀子拔起来了，顺着水就漂走了。刘东海这才发现情况不妙，不能再耽误一点时间了。马上就把第二个人手里的石头接过来，18个人依次往过递石头，刘东海这才抓住了张九芬。

    这时张九芬抓住的几根桂柳树都被扯起来了，被水冲走了。岸上的人终于看清楚了，都不由自主地噢了一声，幸亏刘东海把张九芬抓住了，如果是晚上一秒钟，张九芬就跟几棵桂柳树一样被洪水冲走了。

    不过，刘东海差一点没有抓住张九芬。在人们提心吊胆的时候，刘东海拿出来另一根绳子，拴在了张九芬的腰上，绳子的另一端绑上了一块石头，左手抱着张九芬，右手奋力将石头朝对岸甩了过去。

    刘东海居然把石头甩到了岸边，有村民马上把绳子拉住了，一头先拴在树上。这下子，岸两边的欢呼声、掌声同时响起来，有人高兴得蹦了起来。

    罗观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刚才真是太惊险了。

    岸上的村民开始合力拉张九芬绑在身上的绳子。刘东海开始往岸边回。张九芬慢慢接近了岸边，越到边水越缓，就越好走。

    正在此时，岸边的村民们又惊呼起来。刘东海忽然不见了！

    大家正在疑惑，第二个人又不见了！

    “人掉沙坑里了！”有人大声喊道。

    “赶快拉，往回拉！”村民们七手八脚地过来，赶快拉绑在18名年轻党员身上的绳子。

    所有人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如果在五分钟之内，把人拉不出来，人就彻底完了。

    作为上庄村村长，刘成刚对大沙河再熟悉不过了。大沙河的河水本来不深，即使是现在洪水过来，也只不过是齐腰深而已。刘东海等靠近河中央的人在河里不见了，那就一定是掉到沙坑里了。

    因为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上庄村与其他村一样建起了农民新村，对沙子的需求量非常大。这一段挖沙挖的太多，有不少的暗坑，暗坑里还有不少大石头，一旦被水冲进坑里，凭洪水的冲劲，人一碰到石头上，就算是能被拉出来，不死也得受场大罪。

    剩下的十几个党员在河里边配合着岸上的人使劲往外拉绳子。但是拉了十几秒钟之后，怎么也拉不动了。

    “拉不动了，估计卡住了！”河中间的人在喊。

    如果是纯粹的沙坑，洪水一冲也就把沙坑给填平了。刘东海几个人既然是不见了，肯定是进了没有被沙填平的大坑里，这些大坑有大石头或者木头卡住，人掉进去又被卡在什么地方了。

    听到这里，周满仓、刘成刚等人一愁莫展，罗观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人卡住了，你总不能再派人过去把人捞出来，那样的话，就有可能死人更多。

    更加骇人，也更加让人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上游传来了一阵响声，响声越来越大，只见又是一阵浊浪飞一般地卷过来。

    “鬼冒头”！

    “鬼冒头”又来了！

    这一波“鬼冒头”瞬间淹没了河中人的头顶。等浪头过去时，剩下的十几个都倒在了水中。

    张九芬已经被村民拉到岸上了，此时她已经反应过来，疯一般地接着绳子，想把救她的小伙子们给拉回来。

    “一起上，把人拉回来！”周满仓边喊边捋起了袖子，秘书刘小勇赶紧跟上。

    意外的事情发生了。绑在18个人身上的绳子不是一整根，而是由几根绳子接到一起的。这时离大堤最近的接口处，绳子一下子分开了。

    正在岸上拉绳子的村民全部仰倒在地。众人赶忙站起，这才发现在河中的十几个年轻人已经被洪水卷走了，开始还能看到几个人扑腾，一分钟后，所有人都不见了踪影。

    哇，有人开始大哭起来。有个妇女要往河水里扑，被一个中年汉子拉住了。“东海啊，我的孩呀！”妇女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村长刘成刚喊道：“大家伙儿，往下游找找看。”村民们有的留下来安慰遇难者家人，有的往下游看，希望能够看到奇迹发生。

    周满仓一看到这里就有些傻眼了，估计没有奇迹发生了，这18个年轻人刚才还是活蹦乱跳的，这说没就没了。

    秘书刘小勇小声说道：“周书记，咱是不是得向市里报告？”

    周满仓心里非常乱。他非常清楚。去年，省政府刚刚下发一个文件，叫《安全事故报告和调查处理规定》，里边对事故等级进行了规定。安全事故共分四个等级：一般事故、较大事故、重大事故、特别重大事故。但具体如何划分，周满仓并不清楚。

    “先别报告，你打电话问问县里有关部门，事故等级划分还有惩处措施。”周满仓沉着脸说道。

    刘小勇马上打起了电话，不一会儿就搞清楚了，其中重大事故的规定是：造成10人以上30人以下死亡，或者50人以上100人以下重伤。

    今天一下子死了18个人，属于重大事故。

    让周满仓心头发凉的还不是死了这么多人，而是对重大事故的惩处。发生重大事故的，单位或地方主要领导引咎辞职。

    对于一个县来讲，发生重大事故，县长引咎辞职。但这一次情况非常特殊，事故发生地点在上庄村，属于周满仓分包的村子。而且全全程参与了救援，周满仓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当然，周满仓还心存一些侥幸，他及时给县长罗观打电话，罗观也赶到了现场，两个人共同承担责任，总会好一些。

    周满仓看向河对岸的时候，发现只有两个电视台记者，罗观和他的司机却不见了！

    秘书刘小勇说：“周书记，罗县长，刚刚坐上车走了。”

    周满仓心里直骂，遇上事了，拍屁股走人了，比兔子溜得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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