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成为研究员 0219 阿柏蛇

(88106 www.88106.info)    唐子清看了过去，那是一只阿柏蛇。

    透明的玻璃培养皿中，浅紫色的粗硕躯体缓慢蠕动，气息阴沉，像是某种邪恶冰冷的生物。待仔细观察，才能看出它自下颚处被切开，一道贯穿腹部的伤口，影响了感官。

    除去这道致死的伤口，它和其它阿柏蛇并无不同。换句话说，唐子清并没有通过表面的观察，看出这只阿柏蛇有能帮助鲤鱼王的可能。

    所以他只是定睛望着高瘦研究员眼镜下的表情，希望他能再给自己一点希望。

    “这只阿柏蛇很特殊！”

    高瘦研究员知道，时间紧张，以很快的语速尽量清晰的讲道，“以前卡德司勒不让别人接触它，但是我知道，它有很特殊的能力。”

    那是一个偶然，他恰巧发现卡德司勒从阿柏蛇的伤口中提取了某种物质……

    回忆同时，他继续说：“我亲眼看到卡德司勒用从它伤口中提取出来的新生血肉，治疗一只濒死的精灵。虽然后续不清楚，但我对这件事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它可以救鲤鱼王！”

    新生血肉……治疗濒死的精灵……唐子清呆滞的眼神微微闪动，不断思索着更多更具体的救治过程。

    很显然，这位研究员没说更多的细节，说明他也不知道。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利用阿柏蛇的血肉做些什么，只能他自己想办法。当然，最简单的就是，采集一些阿柏蛇的新生血肉直接粘粘在鲤鱼王破损的隔膜边缘……

    他看了眼正逐渐陷入昏迷的鲤鱼王，心脏抽搐着痛，迅速将玻璃箱中的手抽出来。

    不能再想了，必须赶快动手！

    唐子清紧咬下唇，轻声说了句“打开”，示意高瘦研究员将阿柏蛇从培养皿中放出来。

    培养皿盖口拧开，散发刺鼻气味，可能是某种含有特殊效果的药剂成分。

    高瘦研究员紧皱着眉，顶着这股味道将阿柏蛇的头部捞出液体。随即，他对唐子清点点头，“试试吧，应该有用。”

    “好的。”

    唐子清感觉此刻自己成了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正在拿亲人的性命下注，紧张到无法呼吸，却依然期盼奇迹发生。

    深吸了口气，他拎起采集血肉组织的托盘和手术剪，朝阿柏蛇下颚处伤口凑去。被捞出刺鼻液体外的阿柏蛇，蛇首无力垂落，裸露的伤口边缘透明液体滑落回培养皿。当唐子清正在寻找所谓的新生血肉时，终于看到阿柏蛇几处干燥的伤口上，终于长出嫩白血肉。

    “这个液体……”

    见到血肉以肉眼速度可见的速度生长，唐子清瞬间猜测许多。培养皿中的液体可能是限制阿柏蛇伤势恢复的药剂，所以阿柏蛇的来历，绝不像卡德司勒讲述的那样。

    “真是个该死的家伙！”明眼人一看便知，卡德司勒一直在利用阿柏蛇这种神奇的恢复能力，为自己服务。

    咒骂卡德司勒同时，唐子清拿着手术剪等待。

    接下来，只要采集一小块可以覆盖住鲤鱼王隔膜的血肉组织，就可以让它顺利恢复。当然，使用其它精灵的身体组织，肯定不如自身原来的好。所以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再割下一小块阿柏蛇的移植血肉，让鲤鱼王自然恢复，反复几次，才能彻底恢复正常。

    那将是一场充满危险的手术……

    脑海中想到这些，唐子清咬咬牙坚定了许多。虽然前路遍布经济，但是终归有了可行的办法，已经很不错了。

    他盯着阿柏蛇的伤口在看……

    然而数秒后，年轻面孔上的眉头却重重拧在一起。

    阿柏蛇的血肉停止了生长！

    “它还活着吗！？”眼见唾手可及的希望即将逝去，唐子清急不可耐，猛的瞪向拖住阿柏蛇头部的研究员。

    “啊？还活着……”高瘦研究员嘴唇动了动，随即为了增强说服力，说：“我还能感觉到它的脉搏，没问题，跟之前一模一样！”为了更好的投身研究事业，他没领养精灵，不知道救治自己精灵时的滋味。但他却明白失去亲人的感受，着急的甩脱干系。

    唐子清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既然阿柏蛇还活着，那它为什么会停止恢复呢？时间紧迫，鲤鱼王岌岌可危，他强迫自己赶紧想出解决的办法。

    现在可采集的新生血肉太少，还不够填补鲤鱼王的伤口。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营养不足？还是体质虚弱？”唐子清目光不离阿柏蛇伤口，祈祷它能继续生长。

    直到……

    “si……”一声微不可查的蛇蜥叫声，引他抬头。

    一双无情的蛇瞳，竖起的枯黄瞳孔中遍布无视生命尊严的蔑视，这是阿柏蛇的眼睛。哪怕它身处虚弱，依然让唐子清感到恐惧，他从里面读到了疯狂和绝望。

    “……是你。”

    看到这双眼睛，唐子清恍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嘴唇抖了两下，喃喃问道，“为什么？”

    营养不足和身体虚弱，固然会影响阿柏蛇伤势恢复。但追根揭底，控制这种恢复能力的主宰，还是阿柏蛇本身。或许它无法彻底抗衡生命本身追求生存的自愈能力，但它若想，极大程度延缓恢复速度，并不算难。

    但是唐子清不明白，阿柏蛇为什么要这么做，它自己不想恢复么……

    是了，它肯定觉得我们像卡德司勒一样在利用它！自觉想到关键，唐子清激动的将自己要救治鲤鱼王的事情说出，求阿柏蛇提供帮助。

    然而，它依然用那随时可能褪去生命色彩的竖瞳漠视。

    仿佛它不仅不在乎鲤鱼王能否活下来，也不在乎它自己的生命……如此残忍孤寂的心境唐子清还是头一次在精灵身上看到。

    “我可以让你离开，恢复自由，甚至还可以帮你进化成阿柏怪，让你重新回归自然，再也不用受到人类干涉……求求你，我只需要一点点血肉，求求你帮帮鲤鱼王！”

    既然请求无用，他决定换种方式：

    “这对你来说一点都不算难事，对吧！？你什么都不用付出，只要停止抗拒身体恢复就可以了！只要这么做，你就可以得到任何东西！”

    “求你了……”

    “鲤鱼王对我很重要，我不能让它死去！求求你帮帮我，只要一点点血肉就可以，你要是不信，可以在我身体里注入毒液！我保证不会反悔，给你想要的一切！”

    说着话，唐子清撸起衣袖将手臂伸到阿柏蛇嘴下。

    这疯狂的举动让夏小贝和旁边极为研究员脸色大变，匆忙上去拦住他。然而唐子清此刻的理智已经全部丧失，心神投注在鲤鱼王身上，不依不饶的用力挣扎起来。

    知道阿柏蛇疲惫的摇摇头，他才灰心丧气的放弃。

    “你到底想要什么……？”

    眼瞅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鲤鱼王呼吸减弱，唐子清脑子里全都是平日里鲤鱼王嬉闹的身影。他正被心中的懊悔一点点吞噬，陷入绝望。

    “a，si……”阿柏蛇眼神无情，垂下疲惫的蛇首，伸出分叉的舌头舔了舔腹下裂开的伤口。

    它仿佛陷入回忆，一段无情的回忆。

    舔了两下，它看向唐子清，竖瞳中透出股冰冷。它怨恨，怨恨无视自己生命的人类，怨恨面前这同样的人！

    “我？”唐子清觉得自己仿佛从它眼睛里看出某些含义，却不敢确定，欲言又止。

    “我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将它从小养大。”

    顿了顿，他起身走向鲤鱼王，准备在最后的时间里陪它一起，免得它也留下像阿柏蛇一样的怨恨离开。

    “我知道你很愤怒。”

    唐子清将手伸进玻璃箱中，手指颤抖着拂过鲤鱼王因为呼吸无力而痉挛的头部，说：

    “我承认自己的错，承认自己还不够成熟，害死了你。”

    “你的怨恨没错，我是个不合格的主人，不该让如此年幼的你去战斗，更不该让你承受那种强力的招式……”

    “你该恨我。”

    “可是……等你再醒过来，却不得不在一段互相怨恨的时间后，跟我一起玩。因为我们是家人……”

    “最终，我们还是会在一起。”

    “……”

    随着最后的低语，唐子清感觉到自己的心终于开始崩溃，再也无法掩盖悲伤。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怕打在玻璃箱外壁。

    或许，从这一刻起，他才算一个精灵世界的人。

    为自己的精灵欢笑，也为它落泪，生命中的每一寸光阴，都无法割舍这些忠诚的伙伴。

    “唐子清？快看，快看！”

    就在唐子清彻底断绝奢望的瞬间，一直拖着阿柏蛇的高瘦研究员突然大叫几声，将众人的目光引了过去。

    只见阿柏蛇原本停止恢复的伤口，突然长出肉芽，嫩白色的血肉组织像是得到神佑的顽强野草般快速生长，这速度甚至超出它刚开始的恢复。

    转眼间，大片的血肉已经快要连在一起。

    唐子清望着这一幕，心神恍惚，站在原地木木的发呆。

    “快点去采集新生血肉啊！”夏小贝扭头看他呆住不动，用力推了他一掌，喝道，“快去啊，马上时间了！”鲤鱼王对她来讲有同样的意义，眼看还有机会，顿时激动起来。

    “啊……啊！”

    被推了一下险些栽倒，唐子清才从自以为是幻觉的感官中挣脱。匆匆握住手术剪，跑到气息悠长的阿柏蛇身前单膝跪下，一点点裁下对它影响最小的血肉组织。

    当剪下巴掌大的嫩白薄片后，他转身朝鲤鱼王奔去，苦涩且幸福的念了声，“谢谢。”

    闻声，阿柏蛇枯黄的竖瞳缩了下。

    “鲤鱼王，别睡了！”

    将采集的新生组织放入玻璃箱，唐子清挂着泪珠嘴角上扬，双手也伸了进去。就跟他之前计划的一样，他先将鲤鱼王破开的隔膜拖出体外，然后用缝合线快速修补起来，最后再次用生物液填充。

    没过几秒，拥有强劲修复力的阿柏蛇组织，彻底补全了鲤鱼王的隔膜。因为这种血肉的超强活性，甚至唐子清都没来得及协助鲤鱼王呼吸，隔膜自己便开始律动。

    呼……

    吸……

    上一刻还即将夯机停滞的肺泡，在强劲的隔膜推动下，大口吸入空气，又悠长的吐了出去。唐子清盯着它看了很久，过了十几分钟，才终于脱力一屁股坐在地上，“成功了，鲤鱼王做到了，鲤鱼王活下来了。”

    抹去额头上的汗珠，他扭头看向培养皿那边。

    阿柏蛇的伤口已经恢复，虽然腹下的伤势有一大片狰狞的伤疤，却已经彻底恢复精灵本该有的灵动，从高瘦研究员手中游动着爬下来。

    它盘在地面，蛇瞳依然无情。

    只是如雕塑一样望着唐子清和鲤鱼王，仿佛在回忆什么，冰冷而孤独。

    唐子清和夏小贝等人没去管它，毕竟是它救了鲤鱼王，而且唐子清之前承诺过，要给它自由和一切想要的东西。

    他们没资格去指手画脚，任它自由行动才是最好的回报。

    此刻，夜已深沉，所长办公室那边帮忙收拾整理的研究员都已经回去休息。整栋大楼，只有这间实验室还有声音传出。

    终于确定鲤鱼王没有生命危险，夏小贝摆摆手，跟留下来的几位研究员道了声谢，让他们回去休息。

    劝走众人，她自己在门外漫无目的的逛了几圈，然后扭身走到咖啡机前，倒了两杯双份糖的白咖啡，回到实验室递给唐子清一杯。

    唐子清接过暖心的咖啡，仍然目不转睛盯着已经转移到保温箱中呼吸平稳的鲤鱼王，抿下一口提神暖身的温热，笑着说了句“谢谢。”

    夏小贝目视前方，嘴角翘了翘，没回应他。

    两人并肩站在保温箱前，无声的注视鲤鱼王，一起在漫漫长夜等待它苏醒，一个想要道歉，一个想要去感谢。

    一旁金属工作台上，阿柏蛇不知何时爬了上去，它也不嫌冷，盘在那注视着鲤鱼王。

    “唉，喂……”

    站了许久，夏小贝感觉有点累，转身坐到一旁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她喊了声唐子清，然后眯着发酸的眼，朝阿柏蛇那边努努嘴。

    那意思是，你看，它怎么处理？

    唐子清斜着眼笑着看过去，满怀感激的举起咖啡，庆祝般的说了句，“只要它高兴，怎么样都行……”

    随着时间缓缓过去，唐子清也撑不住了，搬来一把椅子，坐在保温箱前趴着等。夏小贝怕自己睡着，便打开面前的电脑，在网上随意的浏览起来。事实证明，她的办法确实有效，当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她还很清醒，而唐子清已经睡着了。

    睡梦中，唐子清嘴角有一丝很明显的弧度。

    他仿佛在梦里看到了鲤鱼王，它的心脏有力，‘扑通扑通’的跳动，就像……就像鱼尾砸在玻璃板上的声音。

    “嘭、嘭、嘭！”

    那声音越来越大，他终于被吵醒，睡眼朦胧的抬起头。只见已经复苏的鲤鱼王，正瞪着圆溜溜的呆眼，用力拍打着保温箱。那位置，恰好是他的头部。

    “……鲤鱼王？你醒了！”几经确认，唐子清脑子里终于清醒，笑着站起身将闹脾气的鲤鱼王抱到怀里。

    小家伙在他怀里挣了两下，然后感受他抱得那么紧，又是那么依依不舍，无奈的放弃报复一回的主意，朝他臂窝里拱了拱，寻到最温暖的的位置。

    抱着鲤鱼王好好感受着那“uli、uli”的幸福叫声，唐子清舒缓的吁了口气。但见一直等着道谢的夏小贝没过来，才回头再屋子里找她，准备叫醒可能在睡梦中的姑娘。

    不过他看到夏小贝后，却是有些奇怪。

    她没睡，还在电脑前坐着，看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心怀疑惑，唐子清抱着鲤鱼王走到夏小贝身后，准备拍她的肩膀，让她和自己一起分享鲤鱼王苏醒的喜悦。

    然而看到屏幕，他的动作僵住了。

    精灵联盟的官网占据整个屏幕，夏小贝点开的是，精灵联盟每日公布的信息：

    ‘通缉’

    ‘唐子清，男，十一岁，已证实参与反人类研究，导致关东地区精灵联盟陷入瘫痪，目前在逃，请各大地区注意……’

    那上面，正是他自己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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