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二百零四章 生了、生了

(88106 www.88106.info)    “真的，都立功了，我就说这孩子有出息吧，真是好样的！快说说。”很多人围了过来。

    “……”

    “陈大哥，你也坐吧，小曦坐到妈妈身上来。”

    “少奶奶，我不累。”说是这么说，陈副官和司机俩一直用双手撑着洞壁，为娘俩撑起一片安全的区域，不累才怪。

    “那就让那个阿姨坐吧。”小陈曦说道。

    黑暗中挤过来一个身材臃肿的身影，低头从陈副官的腋下钻过，老实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小陈曦刚刚让出来的座位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挤死我了！”

    陈副官的嘴唇动了动，可终究没说话，手往回收了收。

    付筱薇定睛看去，这是个约莫30上下的中年妇女，消瘦的脸上红彤彤的全是汗水，再往下看，破旧的衣服也掩不住身材，原来是个孕妇，怪不得看着很“庞大”，一坐下两腿摊开，硕大的肚子高高隆起，怕是要临盆了吧，这个时候还往外跑？

    孕妇头往后仰，安顿好自己，从兜里掏出一个物事，在衣襟上擦了一下，递到小陈曦的面前道：“给，吃吧，早上地里刚摘的，可新鲜了。”原来是个熟透了的西红柿，正如孕妇所说，刚摘的西红柿还泛着红润的光泽。

    “大嫂，你吃吧，你现在有身子正需要营养。”

    孕妇没再推让，大口咬着，汁液顺着嘴角流了出来，用袖子一抹，嘴里含混不清的道：“我家男人也这么说。”

    “你男人呢？”女人这时候是最需要男人的。

    “出川打鬼子去了。”孕妇平静的答道。

    “哦”付筱薇没再说话，她生孩子的时候男人也不在身边，与眼前的女人倒是同病相怜。这刘家虽说在家里面闹得天翻地覆，但在抗日这个民族大义上却毫不含糊，先后有几百万优秀的川中子弟戴着草帽、穿着草鞋、扛着最原始最落后的武器走上了全国各个抗日战场，走上了杀敌的第一线，将父母、妻儿一家老小扔在了背后，他们同许许多多日夜奋战在抗日第一线的中华儿女一样，都是这个时代最可亲、最可敬的人。

    孕妇几口吃完西红柿，用衣袖擦了擦嘴，扶着墙艰难的站起身道：“好了，大妹子，你们坐吧，我……哎哟……”

    “大嫂，你怎么了？”陈副官连忙一把搀住，听说是军属他的观感也不同了。

    “不行了，不行了，要生了……”

    啊！所有人一下子都惊呆了，这防空洞里什么都没有，还这么脏，怎么能生孩子？

    “大嫂，还能坚持吗？”付筱薇也站了起来，现在确实不是时候、也不是地方啊！怎么的也要等空袭结束啊！

    “不行了、不行了，以前两个小子也是这样，要出来了……”孕妇已经站不住了，扶着墙壁就往下滑，声音里满是哭音。

    “陈大哥，找几个人面朝外围成个圈，再去找剪刀和纱布。”

    “少奶奶，这……”

    “没时间了，按我说的去做，要快！”

    不是医院，没有消毒设施，也没有专业的妇产科医生，可产妇已经等不及了。很快便按要求做好了一切，孕妇躺在几个男人脱下的衣服上大声的呻吟。付筱薇自己生过孩子，西方的教育上也有这方面的知识，但知识是知识，亲自动手又是另一回事，心里同样紧张的“砰砰”直跳，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大嫂，来，别紧张，深呼吸，使劲！”……“好的，非常好，我们再来，深呼吸，使劲！”

    “哇”的一声清脆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在拥挤的防空洞内响起，生了、生了，母子平安，没有比这更令人振奋的消息了，在如此的环境下，简直是个奇迹，这也许预示着明天会更好？每个人的心里都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舒心的微笑，人们似乎忘了身处狭窄、肮脏的防空洞，也忘了头顶上鬼子的飞机还在狂轰滥炸，大家都在为新生儿的降临感到由衷的高兴，孩子是未来、是我们民族的希望，无论环境多么恶劣，有了希望就有奋斗的动力。

    简单的处理完，付筱薇仿佛虚脱了一般坐回长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脸色有些发白，一缕秀发粘在额前。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太多、太多，死亡、新生，多么奇妙的一对组合啊，真如佛经里讲的那样在轮回吗？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中华民族是勤劳善良的，无论多么凶残的敌人也无法征服的，胜利一定属于自强不息的中国人！

    看一眼新生儿，皮肤皱在一起，红红的颜色，还要过段时间，长开了就可爱了，右边的小眼睛睁开看一眼，随即又闭上了，也许这世界在孩子清澈的眼里很丑陋吧，旋即小嘴一张“啊、啊”地哭出了声，挤出两点泪水，痛苦与磨难，这是人生的第一课。

    付筱薇累了，刚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下，就听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轰响，一股热浪混合着硝烟味从洞的另一头扑来，紧接着就听远处有人大喊道“不好了，地道炸塌了，快跑啊！”汹涌的人流瞬间向这边涌来。

    什么？地道塌了？不是防空洞嘛怎么会塌呢？想不通，人群先是一愣，紧接着仿佛突然醒悟过来一般“哄”的一声全向出口处挤去，都想着这里离出口近，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先。很多人都是盲目的，或是随大流，既然别人都那么做自然是有道理的，跟别人一样总没错吧？很多人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挤、向外挤，挤出去就有一线生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随着人流向前蠕动，可洞口的大铁门锁上了，再使劲又能挤到哪里去？于是人们更加恐慌，焦躁不安的情绪在蔓延，这种情绪使得人的忍耐到了极限。在这黑咕隆咚、极度压抑的环境里，人群一旦丧失理智或是有根导火索，其后果是非常可怕的。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