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五十五章 酒香

(88106 www.88106.info)    那买酒汉哼了一声道：“叔，你糊涂啊！这两位大人才是真正的猎魂士，他们是朝廷派来替我们除害的！我看过他们的令牌和文书。”

    “啊？！”老头子上下打量西格和吴常，搓着手眼中露出狂喜色彩，忽又期期艾艾道：“两位大人，有些话，还是要先说清楚比较好，你们虽然来的是两位，但，但是我们村子穷，也只出得起一位的钱，而且，而且报酬我们押在衙门了，也只有事后才能给两位……”

    “唉，我们原来也不知道猎魂士是要去猎魂衙门才请得到，村里出事以后筹了几次款，却被几波装神弄鬼的人骗了个干净。后来还是小妮卖酒时在集市上打听到猎魂衙门的事，回来跟村里的小孩子们凑了72个铜币偷偷寄了出去。我们原本也不抱希望，却没想到这点钱，竟真的将朝廷的大人们请来了。”买酒大汉擦了擦眼睛。

    “小妮那么能干啊。你们几个泼皮，把身上钱都掏出来放地上！然后互相绑一下！听到没你还哭！”西格颐指气使的模样看起来也是那么顺眼。

    “小姑娘真是能干！我们大人有时候做事，还比不上小孩子啊！”沙罗瞅了村长一眼，又看了看周围低矮的草屋，耸肩道：“报酬什么的不必说了，我们也不是为钱来的。否则区区72铜板，又怎么请得来我们西格大人！”胖子崇敬地看了看西格，见大小姐盯着地上金币出神，当即心领神会道：“老村长，这些流氓搜刮的钱财就交给你们了。哎咦！别给我们，给我们也不要。务必用在村务上，别再给人骗去了！是吧西格大人？”

    “嗯！”西格哭丧着小脸，咬牙切齿道。

    沙罗对自己的机智很满意。见西格捂着脸，心道：这位大人是性情中人，不拘小节，嫉恶如仇又视钱财如粪土。大事自然她定夺，一些琐碎小事，须由我出面才是，便严肃道：“说正事吧！你们村子到底遇上了什么难事？”

    村长正在感动，闻言又愁容满面。“大人，我们酒村，自古以来以酒为业。全村老幼百余人，都靠酿酒为生。我们所酿之酒，一年方才一出，在周围十里八村那也是小有名气。

    酿酒辛苦，我们村内人人勤勉本分，没有一个奸恶之徒！可是从三年前，也不知怎么的，偏偏天降灾祸于我们这些苦命人。每次村里出了新酒，不到过夜就会消失干净，点滴不存。

    这三年来，家家都靠卖自家藏的陈酒度日，眼看入不敷出，我这村长又无才无能，几次三番地被人骗去村产，我……”老村长边说边抹眼泪。

    “这样，老人家，你先带我们四处看看，详细介绍介绍情况。你也不用急，既然西格大人来了，此事非就此查清不可。”沙罗乡下出生，知道农事不易，听着老人絮絮叨叨，却是感同身受，对老村长的不满之心也淡了，连连好言宽慰。

    “是，是！”老村长闻言犹如吃了半颗定心丸，忙颤巍巍带着路，边走边颠三倒四道：“我们原本以为官家的大人都是高高在上，对我们小百姓的死活没空理睬，心里还生出怨怼，今天见了两位大人，才知道原来官家还是念着我们酒村的……啊，大人，小老儿不会说话，你们别见怪，别见怪，请请请！”

    胖子想不到自己也有可以代表官家的一天，当即背也挺直了，摆摆手，谦笑了几声，走得愈加意气风发了。

    不多时，两人便在村民的簇拥下，把不大的村子参观了一遍。这个村子比较清苦，全村都是传统的草木屋舍，灰扑扑趴在地面，没有半间灵力飞屋。

    村人都以酿酒为生，成年村民基本人人都有白阶醉死灵。依靠这种白猪，配合附近山里采摘的特殊植物，再寒暑劳作，就可以酿造风味独特的酒村美酒。

    众人引着两人出了村，顺着青苔小路走了半里，有座酿酒作坊依山而建，吊脚飞檐，颇有古意。

    两位猎魂士被拥入酒坊，又是兴致勃勃一番参观，兴致勃勃看了各道工序，兴致勃勃试喝了陈酒。胖子即兴发表了重要讲话，对勤勉务实的酒村精神和美酒的香醇给予了高度肯定。

    同时也和村长深入交换了意见，了解到几次新酒都是在酒厂消失无踪的。人倒是没出过大事，每次事发，附近的人畜就会昏睡三天，三天之后自然醒来，除了刚醒那下头疼口渴以外，没有别的毛病。可要命的是新酿的酒全没了。

    村子以酒为生，除了买酒换钱没其他生计，没了酒大家都揭不开锅了。

    沙罗又细问了些问题，如昏倒的人是什么状况，村里是否有过别的怪事。老村长一一解答，然而也没什么有用信息。

    老人最后焦急道：“本来我们酒村，年年都在中元节前夕出新酒，可近年出了此祸，我们没有办法，硬是拖到此时。今日再不开封放酒，怕酒味就要老了。大伙都急啊，今年这酒要是再守不住，我们村这门手艺怕是要绝了，老汉我愧对列祖列宗啊……”说着又抹泪儿。

    沙罗就点点头，手一挥道：“今日尽管放酒！”又扭头对还在喝酒的西格道：“大人，可能是什么嗜酒的灵兽，否则以这酒的产量，一般人兽都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偷个干净。”

    西格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痛快地咂了咂嘴，她倒是觉得这样的好酒，如果让她放开了喝上一夜，也没什么偷不完的。

    “那，开酒？”老村长一脸期冀。沙罗举起胖手，又要那么一挥，忽地想起一事，迟疑道：“听说在我们之前，也来了个猎魂士，为这事死在这里？”

    小妮的父亲，那个憨直大汉也在一旁，闻言脸红道：“是我没说实话，那位大人其实没死，他好像发现了一些线索，独自进山查看，最后也昏倒了三天，被我们拉了回来。不过他的灵兽就没了，再没找到。”

    老村长期期艾艾道：“那大人走的时候可不高兴了，黑着脸，不过他是好人，也没怪我们。”

    “猎魂士也昏倒了三天。”沙罗沉吟起来，“看来这贼灵兽等级不低，而且应该有什么特别的技能。西格大人我们要小心啊！”

    小妮一路抱着吴常到此刻都没舍得放手，闻言怯生生道：“姐姐，别让小白受伤了。”西格摸了摸她的脑袋，点点头。

    “是你别让我受伤啊喂！”被小妮勒在怀中的吴大灵兽哭笑不得，内心深处那点无力吐槽自然无人知晓。

    “开酒！”胖子的大手终于挥将下去。

    “开酒。”村长表情肃穆如变了一个人，村民皆是精神一振。

    那作坊本是依山而建，有一面墙就是山壁，上面以黄土糊涂，又在凹凸不平的土面上彩绘了山人酿酒图。粗糙的笔画，却把人物刻画得别有神韵。

    画面中央是人在酿酒，色泽平淡，细节分明。画面上部逐渐鲜亮。画的是天宫中仙人拿着小盅赏花饮酒，漫天祥云。画面底部色彩却转为晦暗，画了阴风苦雨间黄色苦酒形成泉海，其中白骨浮沉，醉鬼哭嚎。

    “拆泥封!”村长一声呼喝，几名汉子脱下上身衣物，赤膊露出精壮身躯，持着长柄木锤就走到那山墙边。为首那汉子饮一口酒喷在壁画上，发一声喊高高举起木锤。

    “啊呀烟笼寒水月笼沙！”第一锤打在墙上，黄土簌簌而落。

    “啊呀新酒夜出荒山崖！”第二锤打在墙上，现出道道龟裂。

    “啊呀莫笑野村浑酒苦！”第三锤打在墙上，一缕异香飘出。

    “啊呀此物甜时把命拿！”第四锤打在墙上，白光跃动，一只只醉死灵，从那裂墙中飘摇晃出，鬼哭震天！

    众汉木锤迭打，齐声唱：

    “琼浆玉酿呀天上滑！”

    “醉死就化呀臭水洼！”

    “不如沽酒嘛入芦花！”

    “寡酒浅饮呀话桑麻！”醉死灵哭声渐小，变作呜咽。

    “开福地！”村长又喝一声，数名男子跪地拭净地上黄土彩泥，扳动机关，隆隆露出一个深深酒池。

    “请新酒！”咔嚓声响，土墙后的巨大木塞被缓缓拉开。一股奇香漫出。但见白灵飞舞间，酒香四溢，琥珀色的佳酿如山泉一般激涌而出，注入墙前酒池之中。

    西格几人走出作坊，脸上都带着痴笑，有种头重脚轻之感。屋外天色已是大暗，老村长邀两人先回村吃饭。

    沙罗道：“不好离开，就在此处吃吧。”村长感激地点点头，吩咐旁人把全村剩下的鸡都杀了，能吃的东西都找来。那人迟疑地点点头。

    村长叹道：“两位勿怪，村里也搜不出什么像样的了。本来我们村年年中元节过新酒祭，人们扮作醉死鬼，载歌载舞，尽情吃喝，现在……唉！”

    西格就道：“不了，喝了你们那么多好酒，换我们来招待你们吧！”说完吩咐沙罗取下背包，把各色食点摆了一地。

    远远挤做一团怯生生往这边望的小孩子们眼都直了。西格笑着朝他们招手，村长如临大敌般阻拦，大小姐便把小妮先拉了来，把点心往她手里塞。

    其他孩子见状怯生生围过来。老村长看西格坚持，就在旁边讪讪道：“一人一块，别乱拿，莫弄脏了小姐的手。”

    小孩子们规规矩矩围着西格，眼睛却极度渴望地盯着那些见也没见过的漂亮食物。西格摸摸这个，摸摸那个，高兴地合不拢嘴。

    众人看西格逗弄幼童的柔和，又想起不久前她拳拳到肉的凶狠，都迅速做了选择性遗忘，只觉得此刻那发自内心的美态，如白莲一般闪闪发光，如醇酒一般让人痴醉。

    东西很快分完了。吴常注意到贪吃鬼西格这次什么也没给自己留下，都分给孩子们了。

    天色太晚，酒香又异常浓烈，沙罗同西格商量，还是让村人尽快离开。小妮把小白郑重还给西格，还叮嘱道：“乖小白，你要好好帮姐姐打妖怪，小妮明天再来陪你玩。”

    吴常翻着白眼，小姑娘却是依依不舍。西格摸着她的小脑袋道：“姐姐下次看到好灵兽，就帮你抓回来好不好？”小妮这才高兴地点点头。村长抹泪道：“两位大人千万要小心，怪物厉害的话千万不要硬拼，反正那些酒……那些酒也是身外物。”

    送走了村民，忽然有了些凉意。沙罗大人举目四望，黑天下四野寂静，除了小村方向有些模糊灯火，其余皆笼罩在一片黑暗里。

    沙大人不由一阵紧张，刚在人前的豪情都烟散了。

    他从灵兽指环中唤出铜炉龟守在身前，又从背包里掏出各种符纸道具摆满一地。而后在西格吴常惊讶地注视中，沙罗大人深吸一口气，发一声喊手脚齐飞，先拿不明粉末绕着酒坊撒了足足三圈，又在酒坊外墙贴满各种符纸。

    吴常略一研究，连发财鬼符都有十余张，飘飘荡荡地把个酒坊弄得如龟壳一般。

    沙罗汗也不顾擦，又埋头翻出一把香囊，献宝般献给目瞪口呆的西格，解释道：“能让猎魂士都昏迷的灵兽，我初步断定它拥有放毒类的技能。

    我家常年在外抓捕灵兽，对这类毒灵兽也有些研究。一般来说，这种灵兽不会太难缠。只要防住了毒气，就有九成把握。这些都是我沙家的静心囊、清心散，配上以后不敢说百毒不侵，等闲毒兽却是难以近身。”

    两人说着话进入酒坊，沙罗手脚麻利地搭起野营帐篷，恭敬道：“西格大人好好休息，我在外面放哨！大人放心，只要我彻夜开着暗域，什么灵兽都休想悄悄接近。”

    “外面有些太冷了，不如……”西格边说边拿小手挑开了帐帘。沙罗和吴常都愣了一下，沙罗的脸慢慢红了，西格已扯着吴常钻进帐篷里。“不如下半夜换班好了。”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