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习，震国 第 18 章医生的选择，是抉择一

(88106 www.88106.info)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按照优先顺序，红色第一优先的患者才能上直升飞机。”

    “我不管你们什么优先顺序，我爸现在流了这么多血躺在这里，你们就有义务让他上直升飞机赶紧去医院。”

    “但是先生，现场的患者并不是只有你的父亲。”我走上前说道。

    “你是谁？”

    “我是负责检伤分类的医生。”

    “就是你啊。你说说，为什么我父亲不能上直升飞机？”

    “我想刚才护士已经和您说过了，因为你的父亲不是第一优先，所以不能上直升飞机。”

    “那你能保证我父亲接下来不上直升飞机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吗？”

    “十分抱歉，我不能保证。”我慢慢地答道。

    “你说什么！”

    “因为患者的病情几乎是时时变化的，也不排除突如其来的病情突变，所以我没有办法保证您的父亲一定能平安无事，但是急救现场就是这个样子的，所有的患者都可能病情突变，我们必须将有限的医疗人力、物力资源得到最有效地运用。所以，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真的十分抱歉。”

    “说得真是轻松啊。你们医生真是令人恐怖的物种啊。因为你们习惯看到病人流着血的样子，习惯听到病人们痛苦的呻吟，习惯闻到血腥味和消毒药水的味道，习惯没有感情地在病人的身上开膛破肚，习惯了人的生死！你们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低下了头，沉默着。

    快到夏天的风吹在我的身上，燥热的。因为流了汗，衣服和身体黏在一起，吹了风让人浑身更加不舒服。

    “说不出话了吗？如果现在躺在这里流着血的不是我的父亲，而是你的父亲，你还会这样吗？”

    现场好像突然安静下来了，明明刚才还是那么喧闹着，现在连风吹过树木的枝叶时发出的沙沙声都听得那么清楚。

    “这位先生，请你──”

    “不是的。”我打断袁小川的话。

    “你说什么？”

    “不是的，”我抬起了头缓缓说道，“虽然十分不幸，但是我的母亲也在这次事故中受伤了，和您的父亲一样，她也流了很多血在救治所里面躺着，作为女儿，我十分难过，我想她能尽快送进医院，我想陪在她身边，我想尽自己的一切力量去挽救她的生命，所以，您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但是，我是一名医生，我该考虑的是救治更多的患者，我想让这现场所有的患者都能获救，所以，我不能只考虑我自己的母亲或者是您的父亲。让您生气和伤心，我十分抱歉。”我朝他鞠了一躬，转而离开。

    “还有几名患者没有送进医院？”

    “还有七名。三名第二优先，四名第三优先。目前生命体征都正常。”盛云舟汇报道。

    “那第二优先的患者先上直升飞机和救护车，剩下的四名第三优先的患者都由救护车运送吧。太阳快落山了，直升飞机很快就不能飞了。”

    “知道了。”

    在灾难现场与医院急诊处检伤处理最大的不同，是在医院以无生命征象者作为优先处理顺序，而灾难现场则否，因为医疗器械不够完备、医疗人员人数有限。但不管是何种检伤方式都是希望透过检伤分类，能将有限的医疗人力、物力资源得到最有效地运用，使病患能最恰当、最快速的得到所需的医疗。

    在灾难现场急救的时候，往往能遇到意识水平下降到三百，瞳孔已经扩大的患者，这种患者，并不排除立即送上直升飞机到医院还有生还的可能，但是，在运送过程中死亡的案例也非常多。在这个时候，我们只能选择那些上直升飞机获救机会大的患者。

    当我们这样选择的时候，就意味着那个被我们抛下的患者走向死亡。

    虽然极力想救活每一个人，但是总有人会无法挽救地走向死亡，我们所能做的，也只是极力减少死亡的人数而已。

    所以，医生的选择，是生与死的选择，是抉择。

    “刚才你很帅，在现场和那大叔理论的时候。”我正换着衣服，盛云舟突然出声道。

    “你刚才也很帅，在现场给孕妇接生的时候。”我对着镜子扎起头发，一边说道。

    “那是因为你一直在指导我。”盛云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是，能这么快走出上次现场接生的阴影，你已经很了不起了。”我由衷地说道。

    “但是，你真的没事吗？”

    “我有什么不对吗？”

    “因为你一脸随时都要哭的样子啊。”盛云舟关上柜门。

    换好衣服，我去HCU巡房。

    直到现在，我才能作为女儿去看她。

    躺在病床上的她。脸色苍白地惊人，一头虽然已经泛白但还是浓密的头发因为做了血肿穿刺的原因被剪掉了一块，虽然好好地包扎着，但我总有想流泪的冲动。

    作为女儿，我到底为她做了什么呢？

    从小就不是听话的孩子，她为了我不知道操了多少心。

    总是以为自己还是孩子，还想永远依偎在她的羽翼下，却从来不知道，原来她的羽翼也已经不再年轻了。

    她不想我做医生，我也没有顺她的意，自己坚持自己的想法，为了工作的事情我们大吵的次数多得数不清。

    甚至为了让她安心，我的婚姻也是对她的欺骗。

    一直以来，我都只站在自己的角度，从来只为自己考虑，我实在是太自私了。

    而她现在躺在这里，作为医生的我，也没有办法让她立刻醒过来。在灾难现场的时候，我也不能丢下其他的病患而只照顾她，因为我是医生。

    我不配做她的女儿，她一生都是为了我，然而，我却没有为她做过什么，一次都没有。

    “咦？明慧，你要回家吗？”袁小川有些吃惊地问。

    “嗯，回家准备点日用品什么的，我妈不喜欢用医院的。那我走了。”我淡淡说着，套上衣服准备回家。

    刚进电梯站定，身后有人也进来了，是蔚昀泽。

    站在他的身后，木然地看着他蓝色的急救服，上面印着医院的名称，白色的。

    “顾医生，刚才有一名患者确定是你的母亲。”

    “你们医生真是令人恐怖的物种啊。因为你们习惯看到病人流着血的样子，习惯听到病人们痛苦的呻吟，习惯闻到血腥味和消毒药水的味道，习惯没有感情地在病人的身上开膛破肚，习惯了人的生死！你们实在是太可怕了！”

    “说不出话了吗？如果现在躺在这里流着血的不是我的父亲，而是你的父亲，你还会这样吗？”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还在一直回响这些话，一遍又一遍。

    我仿佛还站在今天下午的灾难现场，仿佛刚刚才看到满头鲜血的妈妈，仿佛还在接受着患者家属的指责，仿佛还能闻到那时候空气中弥漫着的鲜血的味道，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时吹过我身上的燥热的风。

    太可怕了。

    今天一整天都太让人感到害怕了。

    若不是蔚昀泽现在就站在我的面前，我怕我会立刻在电梯里放声哭泣。

    “顾医生。”

    “什么事。”听到蔚昀泽的声音，我勉强回答道。

    “今天你做得很好，”他微微侧了侧头，“检伤分类。”

    几近崩溃的泪腺再也忍不住泪，我滑落在地上捂着嘴抽泣起来。

    “你．．．没事吧？”

    感觉到落在肩上温热的力量，我只是流着泪拼命摇着头，“我只是有点．．．累了，马上．．．马上就会好了。”

    就让我这一次，就这一次，痛痛快快哭一次吧。

    “Cut，OK！”

    “各位辛苦了！今天的戏份就到这了。”

    “骁扬，今天你也表现得很好啊，不愧是阮骁扬啊。”

    “Thank you。”看着过分凑近赞美的那张脸，他扬起公式化的笑容。

    “今天还有很多时间呢，我最近被人推荐了一家不错的店，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今天就算了，说好回家吃的。”他仍是带着笑拒绝。

    “那──下次吧。”

    支走了经纪人，他走向自己的车。

    刚准备上车，不远处传来清脆的高跟鞋声。

    “骁扬，今天去哪儿？”说话间飘来阵阵香水味，他不用看也知道来人一定悉心打扮自己好几个小时。

    “抱歉，云蕾，今天不行，准备回家吃饭呢。”

    “你就这么怕你的老婆吗？上次明明说好是今天的！”

    “抱歉，下次吧。我要走了。”话音刚落，车子就启动绝尘而去。

    “真是的！人家还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打扮自己呢！”美人气愤地跺脚。

    按了一下门铃，打开门的母亲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为什么这么看我，儿子回家是这么值得惊奇的事情吗？”他随手把衣服扔到沙发上。

    “你还问我呢，你都两个月没进过家门了。”母亲跟在身后把他随手乱扔的衣服挂好。

    “但是，这次回来有什么事情吗？”

    “回来拿点东西，你和爸身体还好吧？”

    “现在知道问我们啦？你是不知道，明慧几乎每半个月都会来看我们一次。你呢，你是怎么对她的？”

    “我对她很好啊。”他想了想说道。

    “别人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道你呢？拜托你，能不能不要活得这么轻率？既然和明慧结婚了，你就好好对她，她哪点配不上你了？明明是那么好的孩子。”母亲忿忿不平着。

    就因为她是一个好女人啊。他在心里说着。

    “我说话你听到了吗？”

    “知道了。我们感情好着呢。”他不耐烦地说完，一步跨进房间，把恼人的声音丢在外面。

    从抽屉里拿了自己需要的东西，正准备关上抽屉，眼睛却不经意扫到抽屉底部露出的照片的一角。

    这个是──心里疑惑间，他已经把照片抽了出来。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的侧面，她的方向正是太阳升起的方向，此时太阳初升，她的侧面被柔和而明亮的光笼罩着，眼睛里噙着盈盈笑意，正看着什么，又在想着什么呢？

    这是一张多么年轻的脸啊，没有染过世俗的尘埃，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只是那么单纯地开心着。

    这张照片是在山顶拍摄的，过去的画面慢慢地浮现出来，那些久远到就要被他遗忘的记忆。

    原来还是记得的啊。

    路边的景物飞快的一闪而逝，开着车窗，让风用力吹着他的脸。

    上次想到她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一年前，两年前，还是五年前．．．．．

    在娱乐圈这些年，一心只想着往上爬，在拼着命工作的时间里，就把往事渐渐抛在了记忆之外。

    现在是登上高处了，掌声、鲜花、赞美、名誉、金钱、女人，什么都有了。但是，却忘了当初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了。

    暮然回首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心已经日渐松垮。

    不知道在哪个夜晚，从陌生的地方醒来，看着旁边熟睡的女人，突然想起她来。

    想起年少的时光，在淅沥小雨中撑着伞一起漫步回家的少年和少女，想起他们那时紧紧牵着的手；想起多少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或者太阳初升的清晨，他们气喘吁吁地登上山顶，只是为了看山下的景色；想起他们总是在夜晚分别时羞涩的亲吻；想起他们在分别之后的写的每一封信，还有每一天焦急等待着信的心情；想起他们每次赌气吵架之后总是别扭着牵起手和好。

    他怀念他们一起走过的下着雨街道，怀念她手上潮湿的温度，怀念和她一起看过的风景，怀念她的字迹，怀念她在信里字里行间对他的思念，怀念他们所有在一起的细节。

    “骁扬，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所以，一定要等我喔。我们一定会再一次一起登上那座山看日出的！”

    他还记得分别时她说过的话。

    并且在那个时候，他们彼此都坚信，他们一定会重逢，一定会在一起登山看日出。他们对此深信不疑。

    刚开始分别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写信，后来她去了国外，他们也各自有了手机，即使越洋电话再贵，他们每两天也一定会通话，再后来，他们都有了电脑，於是，邮件又成了通讯工具。

    随着通讯工具的一步步进化，他们的联系却在一点一点变少。

    他进了娱乐圈，每天练习。她开始了大学生活，还要打工，每天劳累奔波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已经不再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崭新的人生。

    然后有一天，他愕然的发现，他们已经完全断了联系。

    最后一封邮件里，她略带无奈地说，“我们真是傻瓜呢，当初那么相信着我们一定能够在一起。”

    他没有回，只是合上了电脑。

    他发现，那份曾经刻苦铭心的思念，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不能理解，原来那份自以为坚贞无比的爱情，竟然仅仅因为时间，就轻而易举地冲淡直至消失。

    不是因为难以忘记而难过，而是因为这么轻易地忘记而难过，忘记了当时曾经紧握的手心的温度，忘记了当时奋不顾身的热情，忘记了他们所有的甜蜜的吵闹的曾经，忘记了他们曾信誓旦旦许下的诺言。

    他终於明白，原来爱情和诺言，也不过只是这样的东西。

    要再失去多少东西，才能得到宽恕

    要再经历多少痛苦，才能与你重逢

    one more time 四季啊，请别推移吧

    one more time 那嬉笑玩闹的时光啊

    拌嘴的时候，总是我先让步

    你的任性，却让我更加迷恋

    one more chance，被记忆所牵绊

    one more chance，无法选择下一个目的地

    一直在某处，寻找着你的身影

    对面的站台，小巷深处的窗子

    明知你不可能在那些地方

    如果愿望能成真，好想立刻就伴在你身旁

    再没有做不到的事

    不顾一切，将你拥入怀抱之中

    倘若只是驱赶心中的寂寥 明明找谁都可以

    星坠之夜，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one more time 四季啊，请别推移吧

    one more time 那嬉笑玩闹的时光啊

    一直在某处，寻找着你的身影

    十字路口，梦境之中

    明知你不可能在那些地方

    假如能引发奇迹，好想现在就向你展示

    崭新的清晨，以及以后的我

    还有那句未能说出的“喜欢你”

    夏天的回忆在心中回旋着

    霎时间消失的悸动

    一直在某处，寻找着你的身影

    黎明时分的街道，樱花盛开的城镇

    明知你不可能到我身边

    如果愿望能成真，好想立刻就伴在你身旁

    再没有做不到的事

    不顾一切，将你拥入怀抱之中

    一直在某处，寻找着你的碎片

    旅途中的小店，报纸的角落

    明知你不可能出现在那里

    假如能引发奇迹，好想现在就向你展示

    崭新的清晨，以及今后的我

    还有那句未能说出的“喜欢你”

    一直在某处，寻找着你的微笑

    等电车时的空隙，看着铁路的拐角

    明知你不可能在那些地方

    倘若生命可以重来 不管多少次都会伴在你身旁

    因为除你之外 别无所求

    ──one more time，one more chance

    车上小小的空间里回旋着这样的旋律，即使是纵横情场游戏人间的他，也不禁深深为之动容。

    因为，这是曾经的自己。

    现在的自己和过去到底有多远的距离呢？

    他早就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时间消逝再也不会回来，所以，他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去。

    当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他没有再费力去寻找曾经有过的热情和爱，而是尽情的享受人生，肆意的挥洒时光。

    於是，他和漂亮的女人们终日厮守在一起，缠绵得不分彼此。

    然而，总有厌倦的时候，当他发觉再用力的拥抱也不能感受到热度的时候，他就匆匆地寻找另一个能给他带来温暖的伴侣，然而，一个又一个，却没有人能曾真正走进他的心，因为她们喜欢的是他的样貌他的钱，而不是真正的充满缺点的阮骁扬，他们喜欢的，只是那个叫阮骁扬的明星而已，从来就不是他自己。

    尽管这样，他还是维持着这样的生活，甚至为了继续这种生活，他用结婚来掩盖。

    和他结婚的女人，是一个极其寻常的却又极其不寻常的矛盾的综合体。

    这个叫顾明慧的女人和普通女人一样，是一个上班族，不寻常的是从事着工作量极大的急救医生这样的工作。

    她也和普通女人一样相亲，但是却在27岁的“高龄”恋爱史还是一片空白。

    她在每一个不值夜班的日子里吃过饭以后就进房间，像高考生学习一样学习着医疗书籍。

    她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柔弱的女子，却还死命地硬抗着想要证明自己是个坚强的人。

    她虽然在医院里看惯了生死，却会为每一个死去的患者伤心痛苦，甚至整夜流泪。所以他才会想要把他带去自己喜爱的马尔代夫，看看那片能使人豁然开朗的海。

    她是个打扮起来会让人难以忘记的女子，却总是以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示人。

    她会在和他吵架的时候瞪圆自己的眼睛，气鼓鼓的样子像一只青蛙，所以他总是喜欢惹她生气。

    她会在做很好吃的菜，却没有机会做给自己喜欢的人吃，因为没有喜欢的人。

    她在人生最美好的时光里，没有疯狂过，没有不顾一切过，没有奋不顾身过，只是平平淡淡的就过去了。

    她的人生，一定有很多遗憾吧。

    这样想着，他吃惊地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已经拥有了这么多关於她的回忆。

    这样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呢？还来不及细想，他已经到家了。

    刚上楼，就听见厨房里突如其来的什么东西掉地！当一响，紧接着一声低低的叫痛声。

    明慧正紧紧攥着手指，殷红的血冒了出来。

    “你怎么了？”他赶紧走上前去。

    “为什么，为什么我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眼前的她却是一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一边埋怨着自己，一边眼泪簌簌地就滑落下来。

    “你到底怎么了？很痛吗？”

    “为什么又要哭？为什么我总是这么没用！一遇到事就只会哭！”她却依旧恨恨地埋怨自己，胡乱地用受伤的手指抹着眼泪。

    “不要动，我帮你。”他拿来抽纸想要按住她的手指止血。

    她却一把挣脱了：“不用了，我没事的。”

    他却突然火了起来：“让你不要动你就不要动，这个时候你还逞什么强！”

    她被训地蒙了起来，也没有再挣扎，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他，鼻子一抽一抽的。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