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原来甲方是疯批甲方

(88106 www.88106.info)    玄武之壳上的那道裂痕，像一只睁开的黑色眼睛。

    从裂缝里渗出的永闇能量，粘稠得如同原油，在冰面上缓慢扩散。所过之处，冰层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冒出刺鼻的黑烟。这不是物理腐蚀，是“存在”本身在被溶解。

    而那阵吟唱声，越来越清晰了。

    不是巫族的战歌，不是妖族的祷文，是一种扭曲的、亵渎的音节组合。每个音节都像是在玻璃上刮擦，听得人头皮发麻，心底发寒。

    “下面……有东西。”刑天握紧巨斧，胸口那双“乳目”死死盯着裂缝。

    “不是东西，是人。”黑羽君展开六翼，妖力在周身流转，“很多人在念咒，至少三百个。”

    姬北辰已经行动起来。

    他指挥三族战士：“巫族负责外围警戒，妖族准备空中支援，巡天殿跟我下去。”

    “下去？”赵公明皱眉，“下面情况不明，贸然下去太危险了。”

    “必须下去。”姬北辰摇头，“沧溟临死前说‘小心接引’，古神裔在搞接引仪式。如果让他们成功，裂缝会彻底失控。”

    他顿了顿，看向白山客：“白老，您……”

    白山客已经从悲伤中恢复过来，他擦干眼泪，站起身：“老夫跟你们一起。师弟用命换来的情报，不能浪费。”

    三族快速分工。

    三百巫族战士守住冰窟入口和四周要道，他们的血气结成战阵，足以暂时封锁这片区域。

    一百妖族侦察队升空，在黑羽君的带领下，开始在冰穹顶部布置预警和封锁法阵。

    而姬北辰、云霄、赵公明、云渺儿、白山客五人，则来到了裂缝边缘。

    裂缝不大，只有三尺宽，但深不见底。从上面往下看，只能看到一片翻滚的黑暗，还有黑暗中隐约闪烁的猩红光芒。

    “我先下。”姬北辰说完，直接跳了下去。

    不是自由落体，是控制着下降速度，同时星穹力场全开，在身周形成防护。

    下降了约百丈后，眼前豁然开朗。

    他落在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里。

    空洞的规模大得离谱，高度超过三百丈，宽度一眼望不到边。顶部是倒挂的冰锥森林，地面则是平整的黑色岩石，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而在空洞中央，矗立着一座……祭坛。

    那祭坛完全由白骨搭建而成，不是动物的骨头，是人形生物的：各种种族都有，巫族、妖族、人族，甚至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看不出来历的骸骨。

    白骨祭坛分三层，每层都坐着黑袍人。

    最底层一百人，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口中念诵着亵渎的咒文。

    中间层五十人，站立着，手持骨制法器，随着咒文的节奏挥舞。

    最顶层只有三人，他们坐在白骨王座上，身穿绣着扭曲纹路的黑袍，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里，只能看到下巴处干瘪如树皮的皮肤。

    三百古神裔。

    而在祭坛正中央，悬浮着一颗“黑色太阳”。

    那东西直径三丈，表面不断翻滚、蠕动，像是活物。它散发着纯粹的黑暗光芒——不是不发光，是发出一种“吸收一切光”的黑光，看久了眼睛会刺痛，灵魂会悸动。

    “永闇能量聚合体……”姬北辰喃喃道。

    这东西如果炸开，别说这个空洞，整个北俱芦洲都会被污染。

    就在这时，祭坛顶层的三位古神裔长老，同时转过头，看向姬北辰。

    他们的眼睛从兜帽的阴影里浮现，那不是正常的眼睛，而是两团旋转的灰色漩涡，里面倒映着文明崩塌、万物腐朽的景象。

    “外来者。”中间那位长老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你们……不该来。”

    “这话该我说。”姬北辰走上前，星穹剑域在身后展开，“用玄武圣尊的遗蜕做祭品，强行扩大裂缝，接引归客，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左边的长老笑了，笑声里满是疯狂，“我们在‘补全’自己。”

    “补全？”

    “没错。”右边的长老站起身，掀开兜帽。

    露出的是一张完全“腐朽”的脸，皮肤灰败干裂，像放了几千年的羊皮纸；眼眶深陷，眼球浑浊如死鱼；嘴唇萎缩，露出漆黑的牙龈和残缺的牙齿。

    但最可怕的，是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

    那不是活物的气息，是“遗迹”的气息，像一座被遗忘千年的古墓，像一本被虫蛀空的书，像一件锈迹斑斑的青铜器。

    “看到我们这副样子了吗？”那位长老抚摸着自己的脸，“这就是古神裔的宿命，‘腐朽大道’的诅咒。我们一代比一代衰弱，一代比一代接近‘彻底腐朽’。”

    “所以你们需要归客的大道碎片？”姬北辰明白了，“想用上一纪的法则，补全此纪的残缺？”

    “聪明。”中间的长老点头，“但我们发现，光有碎片不够。我们需要……完整的‘上一纪大道样本’。”

    他指向祭坛中央的黑色太阳：“所以我们用玄武之壳做祭坛核心，用永闇能量做‘催化剂’，强行扩大裂缝，接引更多归客。然后，捕捉它们，提取它们携带的‘完整大道记忆’。”

    “饮鸩止渴。”姬北辰冷声道，“归客大道与此纪不兼容，强行融合只会加速你们的崩溃。”

    “不兼容？”右边的长老狂笑，“小辈，你知道我们古神裔的来历吗？”

    他张开双臂，声音在整个空洞中回荡：

    “我们，就是上一纪的遗民！”

    话音落，全场死寂。

    连后面下来的云霄、赵公明等人都愣住了。

    “不可能。”白山客第一个反驳，“上一纪距今至少百万年，你们怎么可能……”

    “因为我们‘夺舍’了。”中间的长老平静道，“上一纪崩塌时，有三千‘种子’侥幸逃脱，飘荡在永闇的缝隙里。百万年后，它们终于找到了此纪的坐标，然后……”

    他顿了顿：“侵入了一些刚刚诞生的生命胚胎，夺取了它们的躯壳。我们不是‘生’于此纪，我们是‘寄生’于此纪。”

    真相大白了。

    为什么古神裔的大道天生残缺？因为他们用的是“盗版”的身体，与洪荒的天地法则不兼容。

    为什么他们需要不断掠夺？因为他们的大道没有根基，只能靠吞噬来维持存在。

    为什么他们行事如此疯狂？因为他们本质上不是此纪的生灵，对此纪没有归属感，毁了也不心疼。

    “所以你们不在乎北俱芦洲会不会崩，不在乎洪荒会不会被永闇侵蚀。”姬北辰盯着他们，“因为这里从来不是你们的家。”

    “家？”左边的长老嗤笑，“上一个家已经没了，这个‘临时住所’，坏了就坏了。只要能让我们找到‘永恒不朽’的方法，牺牲一个纪元又如何？”

    理念完全不同，没得谈了。

    那就打。

    “动手！”姬北辰厉喝。

    战斗瞬间爆发。

    古神裔方面，三百黑袍人同时停止念咒，转而召唤出“腐朽守卫”，那是被道染彻底侵蚀的巫妖尸体，它们从祭坛周围的阴影里爬出，数量足有上千。

    这些守卫动作僵硬，但攻击附带恐怖的“大道腐朽”效果。

    一个巫族战士的巨斧砍在腐朽守卫身上，斧刃当场生锈、碎裂。他自己则感觉手臂一阵刺痛，不是受伤，而是修炼的“血气大道”被腐蚀了。

    “别硬碰！”姬北辰大喊，“他们的攻击能腐蚀道基！”

    他自己冲在最前面，星穹力场能抵抗这种腐蚀，但消耗极大。

    云霄和赵公明左右配合，混元金斗和定海珠齐出，暂时压制住一部分腐朽守卫。

    云渺儿则开始布阵，她知道硬拼不行，必须找弱点。

    而白山客……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是害怕，是在“听”。

    他闭上眼睛，耳朵微微颤动，像是在捕捉某种细微的声音。几息后，他睁开眼，对姬北辰传音：

    “他们的道则有‘拼接痕迹’。就像把不同颜色的布料强行缝在一起，找到线头，就能拆开。”

    太初灵光立即响应：

    【分析目标大道结构·深度扫描中……】

    【发现异常：三位长老的道则由至少七种不同法则强行拼接而成】

    【拼接处存在‘道则缝隙’·能量流转不畅】

    【弱点定位：左侧长老·胸口下方三寸·道则缝隙共振频率为3.1415926……】

    频率精确到小数点后七位。

    但云渺儿能处理。

    “云霄前辈，赵前辈，帮我争取时间！”她双手结印，七面阵旗飞出，在空中排成北斗七星阵势。

    然后她开始“调频”。

    阵旗随着她的控制，发出不同频率的震动。这些震动在空气中叠加、干涉，最终形成一个复杂的波动场。

    当波动场的频率，精准匹配到左侧长老胸口的道则缝隙时——

    奇迹发生了。

    那位长老突然惨叫一声，胸口炸开一团灰色的雾气。那不是血，是“道则崩解”的具象化。

    他的实力暴跌三成。

    “有效！”姬北辰眼睛一亮，“继续！把所有缝隙都找出来！”

    云渺儿咬牙坚持。

    调频是精细活，需要极强的控制力和庞大的计算量。她额头冒汗，双手微微颤抖，但阵旗的波动越来越精准。

    右侧长老的道则缝隙在右肩，频率是2.71828……

    中间长老的在眉心，频率是1.61803……

    一个个被找到，一个个被共振击破。

    三位长老的实力，从准圣级别，一路跌到勉强金仙。

    机会来了。

    姬北辰冲上祭坛，星穹剑阵全面爆发。

    一剑，斩向左侧长老的胸口缝隙。

    那长老想躲，但道则崩解让他动作慢了半拍。

    嗤——！

    剑刃入体，不是刺穿血肉，是斩断了道则链接。左侧长老整个人像沙子堆的城堡，开始崩解、消散。

    第二剑，斩向右侧长老的右肩。

    同样的结局。

    第三剑，斩向中间长老的眉心。

    但这位长老在最后时刻，做出了疯狂的选择。

    他狞笑着，扑向祭坛中央的黑色太阳。

    “晚了……仪式……已完成！接引……开始！”

    话音落，他一头撞进黑色太阳。

    轰——！！！

    黑色太阳炸裂。

    不是爆炸，是“膨胀”。

    它瞬间扩大了十倍，然后从内部撕开一道巨大的裂缝——不是空间裂缝，是连接某个未知维度的“接引通道”。

    通道另一端，是无尽的黑暗。

    和黑暗中，如潮水般涌出的……归客。

    但这次的归客，和之前不一样。

    它们不再是零零散散、形态各异，而是开始主动融合。

    十只归客融合成一只更大的，十只更大的融合成巨型的……转眼间，上千只归客融合成了一尊万丈高的“归客聚合体”。

    那聚合体有人形轮廓，但没有五官，没有细节，只是一团不断扭曲、变化的黑暗物质。它散发出的气息直逼混元！

    “撤退！”姬北辰嘶吼，“所有人退到空洞边缘！”

    但来不及了。

    聚合体张开“嘴”一吸。

    上百名巫妖战士被无形的力量扯向它，然后被吞入黑暗。他们甚至没来得及惨叫，就化作了聚合体的一部分。

    吞噬后，聚合体的气息又强了一分。

    “不能让它继续吞噬！”刑天怒吼，想冲上去，被姬北辰死死拉住。

    “送死！你现在上去，就是给它加餐！”

    “那怎么办？”

    姬北辰看向身后的玄武之壳。

    那巨大的龟壳还盖在空洞上方，只露出边缘。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他脑中成型。

    “云渺儿！以龟壳为阵基，布‘四象封魔阵·终极版’！”

    “四象封魔阵需要四方圣物！”云渺儿急道，“我们只有玄武壳！”

    “我有……替代品。”白山客突然开口。

    他从怀里掏出三件东西——一枚暗淡的龙鳞化石，一颗残缺的兽牙，一根焦黑的羽毛。

    “这是老夫三百年收集的……虽然不是真圣物，但蕴含圣尊道韵。”

    龙鳞化石、兽牙、火羽、玄武壳——四象齐了。

    勉强凑合。

    云渺儿接过三件物品，双手结印，开始布阵。

    七面阵旗插在玄武之壳的七个方位，三件替代品分别放在对应的阵眼。她咬破舌尖，喷出精血，激活阵法。

    四象虚影浮现。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虽然模糊不清，虽然气息微弱，但确实是圣尊投影。

    四象虚影在空中盘旋，然后同时冲向归客聚合体，化作四道锁链，将它暂时捆住。

    聚合体挣扎，锁链剧烈震颤。

    “阵法只能维持三天。”云渺儿脸色苍白，“三天后，锁链会碎。”

    三天。

    时间紧迫。

    姬北辰看着被暂时封印的聚合体，又看看空洞里惊魂未定的三族战士，做出了决定。

    “我要进去。”

    “进去？”赵公明瞪大眼睛，“进哪里？”

    “进它体内。”姬北辰指着聚合体，“归客不是无脑怪物，它们有智慧，只是被扭曲了。我要找到它的‘核心意识’，尝试……沟通。”

    “你疯了？”黑羽君飞下来，“那是接近混元级的怪物！你进去就是送死！”

    “所以需要你们在外面配合。”姬北辰冷静道，“如果三天后我没出来，或者它突然暴走……你们就毁了这里，用玄武之壳堵住裂缝。”

    “那你呢？”

    “我？”姬北辰笑了笑，“赌一把。赌归客们……也想活下去。”

    他转身，走向被四象锁链捆住的聚合体。

    在踏入黑暗前，他听到身后传来岩山粗豪的喊声：

    “小子！活着回来！老子还没跟你喝完酒！”

    姬北辰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

    然后，一步踏入黑暗。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