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第七十章 段末波

(88106 www.88106.info)    十一月中，远在幽州的王浚亲自写信给鲜卑首领段疾陆眷，要求其火速出兵剿灭石勒，以防止其逃窜他处。信是由王浚的亲信王昌转交过来的。王浚在信中言辞颇为骄横，大有不满段氏兄弟坐拥数万之众而不肯进兵的意思。

    “哼，这个王浚以为带兵作战是儿戏吗？咱们兄弟在外面为他厮杀，他在后方自顾逍遥快活，还满嘴的牢骚。”

    王昌的卫兵走后，段疾陆眷愤恨地对几个兄弟说。那王浚同段氏兄弟的父亲即段务勿尘乃生死之交，可到了段疾陆眷这里，毕竟是隔着一代人的交情。表面上段疾陆眷唯王浚马首是瞻，可心里头，武将出身的段氏兄弟却是有些瞧不起王浚这个只会耍政治手腕，且喜爱贪图享乐的官老爷。

    “嗨，出兵就出兵，有什么了不起的，上次咱们一来一回，算是打了平手。这次咱们也不偷袭，光明正大地率大军进攻，看他石勒帐下有哪个是我的敌手。”

    说话的是段末波，此人是段疾陆眷的堂弟，论英勇善战却是比那段文鸯和段匹磾兄弟还要略胜一筹，因此他倒也并非信口开河。

    段疾陆眷见堂弟如此之说，又迫于王浚的压力，也只好同意出兵，与石勒决一死战。隔日一早，三军饱餐完毕，拔寨而起，向着石勒所在的襄国出发。

    石勒这边，也早早就收到消息，众人都心神不定地聚在石勒的府邸，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

    “听说那鲜卑大军行走缓慢，大概要明天一早才能到达这里，大伙可有破敌的好计策。”石勒冰冷的眼神在众人脸上一一滑过，他蓦地记起前几日就是在这个厅子里头，一个带着一串粗大念珠的老和尚对他说，敌军若是来犯，必然战败而回，而且能擒住敌军大将。此刻，事到临头，石勒想起老和尚手心上的麻油和胭脂粉，不禁暗自苦笑起来。

    中坚将军夔安先沉不住气来，挺身出列说道，

    “主公，眼下只需要一句话决定下来是去是留。若是撤军，主公带着军师人等先行撤离，咱们一班将领殿后，想必也能全身而退。若是要战，就什么也别想，等到明日敌军到来，先坚守营寨，然后伺机破敌便可。最重要的或走或战，必须统一起来，不能首鼠两端。”

    这话大概正说在石勒心里，近几日恐怕就连他自己也满脑子都是撤军的想法。

    “军师的意思呢？”石勒转头望着张宾。

    “主公，夔安将军说的非常对，此刻正是稳定襄国的紧要关头，决不能首鼠两端。刚才夔安将军说或走或战，需要裁决，我觉得若想要下一步出兵邺城，这一仗非打不开，没有选择的余地。正如夔安将军所说，鲜卑大军仗着人多势众，轻视咱们，那咱们就坚守不出，以错其锐气，伺机杀他个措手不及。”

    “对，主公，属下誓死请战。”

    “主公，誓死请战。”

    一时间，大厅里群情鼎沸，石勒也大为振奋。

    石勒沉思片刻，猛然抬头对众人说道，“好，自今日起，再敢有言撤军者，如同此桌。”言毕，大喝一声，拔出腰中宝刀，一刀将眼前的方桌劈为两半。

    鲜卑大军已在途中。辽西公段末波收执一柄铁蒺藜骨朵，脚下跨着一匹棕色战马，腰中悬着两张铁胎弓，威风抖擞地走在最前面。不一会，只见后面队伍中跑过来一名骑兵。

    “将军，大首领特命我前来嘱咐，敌军坚守营寨，更兼那胡贼诡计多端，我军万不可掉以轻心。”

    “嗯，知道了。”段末波看也不看地应了一声。

    傍晚时分，离着襄国还有二十里地的路程，为避免疲惫，鲜卑大军就地宿营，第二日一五更，便继续前进，早早地来到了襄国城外。

    石勒也是彻夜难眠，一大早带着张宾等人在城楼上张望，直望到源源不断的鲜卑骑兵朝这边赶来，守城的士兵都是惊讶不已。

    “那老和尚想必是安慰我吧。”石勒看着城下一望无际的敌军，喃喃的说着。

    “主公不必忧虑，这段氏兄弟都是匹夫之勇，不懂得什么战术。你去打听一下，眼下这鲜卑将领是何人？”张宾指着最先到来的段末波部对身边的人说。

    不一会，那亲兵跑了回来。

    “报军师，为首的将领名叫段末波，据说此人乃鲜卑兵中最为强悍之人。”

    “好，若擒得此人，敌军必定胆寒。”张宾拍着矮墙说道。

    此时，石勒听从张宾与夔安等人的建议，将城外的军营移至北门以外，后营与北门连通，这样石勒等人便可以自由出入城中，抵达军营内。而段末波最先来到的是南门，他带兵亲自在城外骂了一通，见石勒不敢出战，便下马休息起来，继续叫人在城下骂战。

    近中午的时候，城外鲜卑大军安营，起火开饭。石勒在城楼上看着对方大有疲惫之态，便命人通知北门外军营中的王阳出兵，一来搅得对方不得安宁，二来也可以试探下段末波的实力。

    那王阳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此刻欣然领命，带着几千人出了军营，绕到南门外段末波的营寨外边。

    两军列好阵型，段末波挺着一根铁蒺藜骨朵走到阵前骂道，“胡贼，刚才叫你们出战，都缩在城中不敢出来，此刻我们刚要吃饭，你们便来找死，难不成是故意的吗？”

    这段末波性子直，脑子也简单一些。他不知石勒正是在城楼上看到他们要开饭了，才出兵前来骚扰的。

    “嘿嘿，”王阳冷笑两声，“都说你们段氏兄弟如何如何厉害，只是未能亲眼看到，毕竟算不得真实，此刻奉了我家主公之命，特意前来会会你，看你是否浪得虚名。”

    “那你瞧瞧我这兵刃便知真假。”

    那段末波说着，将铁蒺藜骨朵在地上猛的一杵，如响雷一般，震得脚下的土地也跟着颤抖。

    这兵刃倒是不轻，可得小心着点。王阳心里想着，刚要出战，只见身边副将李同先已拍马飞出。

    “贼将，打赢了我再跟我家主将过招。”

    李同说着，手持一柄贯石斧朝着段末波砍了过去。只见那段末波一个冷笑，拎起兵刃一个轻轻的格挡，“哐”的一声巨响，李同的贯石斧应声飞出，登时将他惊得面色惨白。才想要勒马逃回，俨然已经来不及了，被段末波又是一棒，砸死在马下。

    对面阵中，王阳大怒不已，亲自提着一杆钩镰枪飞奔过去，身后另外一名副将怕有闪失，也追了上去，等于是二人同时出马。这边段末波看到了也不以为意，独自挺着兵器，大喝一声迎着二人。

    王阳随石勒征战多年，一杆钩镰枪耍的也是神出鬼没，通常的战将在他手下走不过二十回合必定落败。此刻以二敌一，战了十多个回合，却只有招架的份，只觉得这段末波的兵刃如同一座大山一样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忽然间，只见段末波躲开王阳的一击，在马上大喝一声，向着副将彭虎的面门砸去。彭虎干嘛举起双戟招架，但这双戟那里敌得过铁蒺藜骨朵。

    随着一声惨叫，彭虎被砸的脑经迸裂，连座下战马也一起跟着被重力压死在地上。王阳惊得一身冷汗，趁着段末波分神的功夫，使劲浑身劲力猛刺了对方两枪，但均被段末波化解，王阳也趁势落荒而逃。

    段末波倒也不追赶，只是带着一帮人在后面大笑不已。然后，待王阳带兵远去，才重又收兵回营，继续吃午饭。

    顷刻之间，两名战将殒命，石勒在城楼上瞧得是清清楚楚。

    “这段末波勇悍至此，找遍咱们整个军队，怕也没有他的敌手。你，快去给我问问那个佛图澄神僧，看他作何解释，是否有破敌之策？”

    石勒病急乱投医，忽然间对身边的张曀仆说。张曀仆不敢怠慢，跑下城楼，朝着神僧佛图澄的住所赶去。

    襄国城中，百姓都知道城池被围，虽说石勒已经下令不许在城中谈及任何军事性话题，可从一个个骑马飞奔而过的士兵脸上，百姓也大概能读懂战事的焦灼。张曀仆正是这样，一路骑马狂奔到神僧佛图澄的住处的。

    神僧佛图澄被安置在一座民房里，院子不太大，但方方正正的，被佛图澄种满了蔬菜和花果，他以八十高龄还亲自躬耕不辍，当真让张曀仆惊诧不小。房子从外面看同普通百姓的房子无异，两名卫兵也被佛图澄给劝走了。

    “老和尚一把年纪了，一无财，二无权，要这卫兵何用。”

    张曀仆想着佛图澄笑容可掬的模样，走入了他的家中。不大一会，只见他又兴冲冲地跑了出来，头也不回地直奔南城门石勒那里而去。

    “神僧怎么说？”石勒急不可耐地问。

    张曀仆喘了几口大气，然后对众人说道，

    “神僧说，‘今早院中风铃响起，明日午时，必然擒得段末波。’”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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