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50 此刻逢魔

(88106 www.88106.info)    呐，你知道姐姐先出生的意义吗？

    那是为了，能够保护弟弟……

    ——连子夜

    皇甫御屏住了呼吸。

    他看着那道情绪极端不稳，不断颤抖的身影，沉吟了片刻，决定继续前进。

    很明显，因为外部精神的不稳定，甚至影响到了连子夜最深处本源的意识世界。而想要唤醒陷入深度昏迷的少女，他必须先接近她的本源意识找到原因，至少，得停止她的颤抖才行。

    “咔！”

    脚下毫无意外再次踩中黑色大地上惨白的砂砾，在这片广阔无际却死寂得令人窒息的世界中，即使一点细微的声响也被放大至无限，青年面无表情，看着那道人影再次缓缓抬起头来看向这边，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暗淡无神的双瞳和墨瞳相对的瞬间——

    铺天盖地的血色再次疯狂袭来。

    恐惧，惊慌，怨恨，不甘，愤怒，哀伤，悲痛，绝望……

    无情无尽的负面情绪如大海浪潮一波波涌至，整个世界黑暗绝望，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弥漫，似乎拼尽一切用尽各种方法要钻入擅自闯入者的内心深处，想要令所有闯入者与这个世界一起同化。

    有一种无迹可寻的精神波动在低空盘旋，其声音如黄钟大吕一般越来越大，振聋发聩：

    “死！”

    “死！”

    “死——”

    皇甫御闷哼一声，面色立刻煞白，身体被冲击得摇摇欲坠，握紧了拳，却固执的始终不肯退后一步。他知道，只要哪怕退后一下，就会如同上次一般，直接被甩出这片世界。

    这次，绝对不能退后！

    好在这次冲击的时间并不长，就在皇甫御快要坚持不住、觉得好像过了很漫长的几年时光，所有血色倏地全部退去，那令人失控的精神波动也瞬间消失。

    皇甫御面色煞白，只觉得背后一片冰凉。他一怔，微微喘了几口气，再睁眼，面容又恢复了平静无波的淡漠模样。

    最难过的一关，挺过去了。

    他接着向那道人影走去。

    这一路上并没有再受到阻碍，也许是因为他已经通过第一关的考验，被这个世界初步认同……皇甫御思考着，在接近那道人影十米范围时，蓦地听到了不断盘旋回绕的轻语。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

    “只、剩下、我、一个、人……”

    轻不可闻的喃喃自语，那个人，并不是在对他说，甚至并非是有自主意识的，只是在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每一句，语调不同，念法不同，包含的感情也完全不同……但唯有一样是相同的，那就是——话里铺天盖地袭来的绝望。

    那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哀痛。

    皇甫御的心情也受到了影响，压抑的几乎窒息，他顿住了脚步，再也无法前进。

    不是不想前进，而是，无法前进。

    前方十米的范围，是那道人影自我保护的界限所在，任何人都不能越雷池一步。

    站在这个位置，他能清晰地看到，那道人影是一个少女，大概十五六岁左右的模样，身上的衣服很破旧，是一种令人难受的暗红色，仿佛血迹干涸后永恒凝固的模样。少女对他的到来，毫无所觉，她的双眼没有一丝神采焦距，空洞茫然的目光落在身前的地面，嘴唇轻动，不断重复着那单调的一句话。

    她环抱着自己蹲在地上，她的头发很长，很长，拖在地上铺散开来，几乎覆盖了身后的世界，仿佛这个少女，已经在这个世界里不知道待了多少年……

    十年？二十年？不，或许，更长……

    她用这种环抱自己的姿态，在这个死寂绝望的世界中，已渡过了极为漫长的时光。

    皇甫御心里忽然如针扎一般，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攥紧成一点，痛得身体都僵硬了。他眼神一闪，目光忽而落在少女身前黑色的土地上，一怔。

    那块土地并非是纯粹的黑色，而是一片暗暗的黑红色泽，范围也并不大，一米多一些，可是，那个形状是……

    他蓦地退后一步，面色再次变得惨白，忽然猛地捂住了唇，痛苦地弯下身子干呕起来。

    那是……

    “弟弟……”

    恍惚之间，皇甫御听见了这个少女第二句话，温柔的不可思议，但是很快，少女又开始重复先前的话语，单调机械，快得令他以为方才不过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他抬头看向少女，忽然睁大了眼。

    她的身后，逐渐出现一道扭曲变幻的半透明光影，依稀，是一个孩子的模样。

    少女依旧深深地埋着头，机械地重复着那句话，毫无所觉。

    皇甫御呆住了，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姐、姐？”

    一片死寂之中，忽然响起的声音令皇甫御一震，他立刻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只见一个男孩呆呆地站在那里，精致可爱的小脸惨白得没一丝血色，他目光落在那少女身上，整个人都愣住，漂亮的大眼睁得越来越大，无法接受什么一般狠狠地摇着头，一步步不断退后。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

    男孩无法接受的大吼着，神情狰狞，目眦欲裂，双眼眼角忽而有血泪流淌而出，在那张宛如天使般可爱的小脸上显得触目惊心。

    一直环抱着自己的少女似乎被这声大吼惊扰到，缓缓抬起头来。

    是连子亚！他怎么会进入梦境之中！

    这是皇甫御最后的念头，随后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入目的依旧是窗外朦胧的月色，他忽然觉得面上一片冰凉。

    伸手一摸，不知何时，满面泪水滑落。

    他阖上了双眼，面容圣洁慈悲，如同怜悯世人的佛，手中光润的檀木佛珠再次开始转动。

    “天意……”

    同一时刻，连家大宅之中，原本熟睡的男孩蓦地睁眼，双瞳无神、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他全身压抑不住的发颤，牙齿因为过度恐惧而咯吱作响，无法发出任何一个音节来，他的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充血般通红，死死地抓紧了自己的双臂，不顾指甲在光滑的手臂抠出深深的血痕来。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连子亚强撑着无法停止颤抖的身体坐了起来，连鞋子也没穿，光着脚，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走向一处房间，那是连子夜的起居室。

    男孩停在了起居室门口，并未推门进去，他知道里面空无一人。

    依旧无法停止颤抖，呼吸急促散乱，泪水不断滑落，他靠在门上，娇小的身体无力地滑了下来，神情麻木不仁。

    他的身体僵硬的像是木偶，手腕轻轻一震，一柄袖剑滑落至掌中，他面无表情的拿起袖剑，看着自己的手腕，忽然狠狠一剑砍了下去！

    “噗——”

    鲜红的血液四溅，伤口触目惊心，左手几乎被砍断，但是不到几秒功夫，伤口便停止出血，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呵呵……”男孩看着这一幕，口中发出诡异的低笑，嘴角咧开，弯成诡异上扬的弧度，明明笑着，他面上的泪水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更多，整张可爱的小脸，表情扭曲而狰狞。

    “呃啊——”

    撕心裂肺、如同受伤野兽的压抑嘶吼在房子内回荡。

    夜空，不知何时，银月边缘蒙上一层淡淡的血红，极为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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