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怨 二百四十四单说有客歇无定,再议乾坤落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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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106 www.88106.info)    不管柳枫态度多么决绝,多么想摒弃过往,也能够在天倚剑面前多么理直气壮,可他最最不愿天绍青再来面对他本性上的忤怨,那只会将他本已残缺不全的心撕的更裂。

    恰恰天绍青就立在门内,听到了他们的话,平静地停了停步子,但面容却有个一闪而过的呆震,柳枫看得出,她必然是心中凄楚。

    他也凄楚,偏要硬着心肠,继续将这场戏做足。

    其实他内心还是很苍凉的,见到她时,就怔住了,只是他的神情和不舍,只有柳敏儿才看得到,与天绍青就隔着一座山,一层雾。

    柳敏儿怔怔地看着柳枫,咬着嘴唇,就知道柳枫是在强自支撑,但是她想,大概没有几个人明白他的,他在忍受一种精神上的折磨,而这种痛苦是很难被人察觉的。

    忽然间,她就讷讷想道:“好苦的李大哥啊!就这样走向绝路!眼睛里没有办法掉出的泪水,已经表露了他的痛苦,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不断的忍,才能活下去!”

    方才柳枫动怒,否决了妻子。

    话在男人听来,兴许没有什么,毕竟他是主导者,是男人间的恩怨,然他不知道在女人心里,尤其是天绍青这样温柔的妻子听了后,会有多大的打击。

    他能想象到那等于挖开天绍青的心,让她直如五雷轰顶般,无话可说。

    虽然她了解自己,但她不难过么?

    他想朝她伸伸手,诉说些离别后的思念,却只有看着天倚剑将她唤过去。

    天倚剑将女儿纳入怀中,似心不在焉地问道:“你都知道了?”其言外之意,已经不言而喻,好像就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天绍青开始发抖,低下头品嚐着感伤,希望这个话题不要再进行了。

    柳枫最清楚,一切都是横亘在他们之间那件事造成的。当初天倚剑并没有对天绍青承认,其言语极其隐晦,事后发生了一系列剧变,父女再也没有见面,直到今时,女儿已经成了这副样子。

    天绍青默然,天倚剑就朗声一笑,自我感喟道:“爹应该想到,你早就知道了!”

    天绍青温顺地依偎在父亲怀里,若有所思着,又用手抚着父亲的脸,似惊喜又似焦急,问道:“爹,你身体怎么样?青儿从苏州回来,就听柳姑娘说起你和柳大哥……的事,所以特地赶来看望爹!”

    说到柳枫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似乎想去关心,却又害怕。

    天倚剑当然望入眼里了,只是当做没有听见,柳枫也转过头,喉头哽咽着,好一幕父女相聚的快乐!

    原本这温情也属于他,多少个日日夜夜里,他也可以这样抱着她,享受这姑娘的体贴,也可以慰藉这姑娘。

    柳敏儿还怕柳枫难过,就盯着柳枫,高声道:“是啊,青儿姑娘今天才回到金陵,也算那苏乔明白事理,知道自个儿是外乡人,在此不太方便。敏儿见青儿姑娘颇不放心,想见您老人家……”说着,笑看天倚剑道:“就陪她走这一趟喽!”

    天倚剑听了,点点头。

    柳敏儿顿了顿,郑重道:“天大侠,你那几个孩子呢,都住在柳府,吃住都没有问题,目前也已得知你脱离了困难,至于天大侠落脚之地,敏儿就没有告诉他们!”

    天倚剑把双臂按在膝上,端然坐正,想了想道:“我们曾约法三章,未免他们几个闯出事来,故柳姑娘此举正合天某心意!”

    天绍青也长舒口气,这样大家就不用把矛头都指向柳枫,将他视作公敌,给予压力了。毕竟天倚剑目下伤重未愈,免不得就有人看柳枫在此形势下咄咄相逼,甚为气人,且人多容易控制不住局面,闹出乱子。

    柳敏儿偷偷看了天倚剑一眼,似有难言之隐,想如实相告,却思量来去,只说了个‘但’字。

    天倚剑与柳枫都看出了蹊跷,柳枫就佯作不经意,转问道:“对了,柳姑娘,去上官府之前,我曾托天绍轩前往柳府后山,查探上官家那处私宅,不知怎样了?”

    天倚剑经他提醒,这才明白过来,眼睛一张道:“当日我已离开那里,万一绍轩随后赶到……岂非出事了?”看向柳敏儿,就急不可耐,欲知晓究竟。

    天绍青却接住话道:“大哥没事的,青儿才去看过他,也是大哥说起父亲,青儿才问柳姑娘的。只是据大哥所言,攀到那处宅子,就遇到祀儿,因为大哥不认识他,还当是上官府的人,以为是宗楚宾呢!但他好像见过大哥,一见面,就主动问‘是不是天家大公子’,然后说起父亲在上官府做客,不小心遇到上官府一个犯人逃脱,纠缠间,掉进了深潭里,下人们正在打捞,大哥着急,就跟着闯入那宅子的暗室……”

    天倚剑瞪目道:“什么?那是你大哥落潭的声音?”

    天绍青不觉问道:“爹,难道你老人家早有所知吗?”

    天倚剑黯然道:“贼子狡猾,盯着爹的一举一动,甚少外出。那一次,他拿着剪刀去了隔壁的暗室,不多时,就会拿回很多风铃,爹当时觉得这贼子必定已起贼心,又要不干好事了。但爹被困在别的竹屋,外面景象,一无所知,就想着赶紧冲破穴道逃生,告诉你上官伯伯。”

    停了一会儿,天倚剑又道:“情急中,难免慌张,何况爹被贼子所困,头脑也很昏眩,时刻都在思索脱身之计,但凡听到一点语声,总是断断续续,恰值你大哥闯进去,又只字未言,爹根本不知道是他!后来隔壁屋里传来噼啪的打斗声响,又有女子叫声,爹都没有在意!”

    柳敏儿叹息一声:“哎,那是阁下的儿媳郑明飞!天大侠,你们错过了!”

    天倚剑一愣道:“郑明飞?”

    原来他失踪已久,都不知道天绍轩与郑明飞成亲,只是早先在岐王府听天绍青提起过飞云山庄的事,此刻正在回想。

    过了片刻,他回过神道:“起先是老怪物逃走,边走边发了狂一般,我便明白必是那贼子将暗室的风铃剪了,可能正好绍轩那时将他绊住,我便得了机会摆脱制肘,出屋后,隔壁暗室短暂的斗恶声已息了,见前门大开,无人把守,而贼在后室,我就从前门走了!不多时,那贼子就在后面追我,天某功力未复,就顾不得宅子里发生的事情。”

    柳敏儿连声道:“可惜了,可惜了!令公子与他妻子着了道,摸不清暗室的机关,一同掉入了深潭,被困了数个时辰,待敏儿回府,发觉他迟迟未归,就在李大哥的指引下,去那里找了一圈!幸好令公子与他妻子躲在那囚牢里,虽然受了点风寒,但还不致于出现大的症状!”

    天倚剑神思游弋,就起身道:“我去看看他!”才走出两步,就为柳枫喝住。

    天倚剑以为柳枫不信任自己,冷笑道:“怕我一去不归?”

    柳枫本来也就不是完全不相信他,不然天倚剑昏迷期间,他就不会把天倚剑独留在此,自己出去为天倚剑摘野果打猎物充饥,时而柳敏儿会送些东西过来。

    他只是把气憋在心口,被天倚剑一激,就更忍不住,当下叠抱双臂,冷哼不答,良久才轻蔑道:“你最好说个限期,这些时日,我待你养好伤,当面解决以往的恩怨,不要再让更多的人受到牵扯。”

    气氛一时僵住,天倚剑苦叹道:“既然到头来迟早要如此结局,又何必太挣扎。”又定身坐下,转头睨着柳枫道:“这件事,天某一定绝不推诿!我们天家的人虽然不济,但也没有胆小的孬种!”

    他伸手揽过天绍青,柔声道:“天家是没有懦夫的,青儿也不是贪生怕死的,是不是?”

    天绍青心头苦涩,扯住天倚剑衣袖道:“爹,志儿和妙引姑娘,因隐域宫与上官家的亲族关系,赶去上官府帮忙了,大哥也在休息,青儿想留在这儿!”

    与其说她问天倚剑,莫不如说她实际上也在哀求柳枫。

    天道为什么要这般不仁,这般残忍,让他们用讥嘲的言辞,去换取二人间的仇恨!

    似乎只有仇恨,才能洗平这一切。

    “人世间却总有这样的仇,那样的恨啊!”天倚剑低低道了一句,居然是他在嘲讽现实?

    然后天倚剑摸着女儿的柔发,转看柳枫,冷冷问了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女儿休书?那口头休妻,可没有保证的!”

    他只一言,便将屋内几人震住,这是天绍青最怕听到的,天倚剑偏偏要反复提及。

    柳枫看天倚剑不依不挠,忽然大怒道:“我柳枫说的话,绝无更改,我说有效,就有效,谁敢说无用?”

    他一向强横霸道,天绍青并不是没有领教过,当下就不说话。

    柳枫那生冷而尖刻的语气,满藏着冲撞,和一种对世情的宣泄,更有害怕被亲族融化的忍耐。

    今时这一切,被天绍青撞见了。

    在这凉天里,他顿时冷汗如雨,对他来说,只想对天倚剑发泄,在只有翁婿二人的时候,随意轻蔑、讥讽,以偿还他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苦难。

    朝气蓬勃,怜悯仁慈,从来都让他独处时,感到那是对他更深的残忍,只有走向邪恶,他才能渐渐忘记那些痛苦。

    这大概是人一旦现实了,被逼的没办法,在丧失期冀后,将痛苦施加于别人的惯例。

    上天赐给他梦,却在剥夺时,狠狠地给了他一刀。

    望着天绍青,他总是满心悄悄的流泪,天可怜见,他是再也不想伤害这样一个对他真诚的姑娘。

    这一世的冰冷,却只有她来温暖。

    柳枫准备摆脱这种折磨,天倚剑也无意继续承受,最好两人现在就打一架,柳枫杀了他,要么他断绝柳枫的念想,为灭口,杜绝一些隐患,将柳枫除掉,然后他再自尽,以死谢罪。

    所以他恨不得柳枫立刻就拿出休书,以前糊涂地教女儿嫁给柳枫,以为可以化解这场恩怨,稍作弥补,然而终究是太会幻想了。

    但是青儿怎么办?几乎同时,他与柳枫都看向天绍青,心里蹿出个念头:“青儿,可怜的姑娘,如果我们都死了,你要多么难过!”

    两人都到这份上了,太易动起肝火,都无法再忍受恩怨情仇的纠缠。

    有时柳枫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心要崩裂,陡然拂袖,再也不敢看天绍青,背开身,义正词严道:“以后不管青儿作何选择,我柳枫绝不插手,否则天诛地灭!”

    天绍青闻言,一跤跌在地上,更说不出话了。

    柳敏儿去看柳枫,发觉他的手在发抖,也知道他必已慌张,所以他把自己藏起来了,不去面对青儿姑娘的神情。

    世间温情的施舍,可以融化人的心,让很多人感激终生,大到君王臣子,小到平民百姓,只要肯付出一丝,获得的就有可能是一生欢愉。

    可惜现在这温情能让柳枫留恋,却也是无法真正欢愉的根源。

    温情,盼望了一辈子,到头来,却让他害怕,望而却步地退两下,他再也不嘲笑那些吃了亏,总愿意施舍温情的人。

    青儿姑娘忽然好难受,好想出去散散心,但是她怕自己会撞倒,让人嘲笑、怜悯,她不想别人只是可怜她,可她的泪水已在眼眶打转,如果再不走,她会满怀冲动的,不知道做出什么事。

    于是她拼命忍住泪水,朝柳敏儿道:“敏儿姑娘,你说这栖霞山的风光很好看,我想感受一下,你带我去,好不好?”

    柳敏儿应声,她神色仓惶,几乎是逃出庙门。

    柳枫远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直想哭,喃喃道:“原谅我,原谅我,青儿!如果我不这么说,就没办法和他打架!”

    天倚剑也说,青儿,爹不那么问他,就不能解决那些恩怨,我们把你丢出去,是教你置身事外,哎!

    踌躇的当口,柳枫内心突然转向空虚,继而觉得梦幻成空。

    也许他总要走那样一个路线,在不能向宽容投诚的时刻,背离善良而犯恶,最后来向她当个忏悔的罪人。

    天倚剑在背后朗声高笑,连道三声‘好’,这个已经被岁月和经历折磨的只剩下老态的男人,像变了个人似的,越激柳枫,就越开心。

    柳枫看了看他,两鬓已经染了霜,那本该精气十足的身子,如今一眼望过去,却只能看见羸弱,这两天甚至直不起腰,站立也很困难,都是自个儿为这中年男人送饭。

    讨人喜欢,和一念之仁,本就不冲突。

    他既不想一念之仁换取同情和名声,也不愿刻意去讨仇人喜欢,因为他每次弄来饭食,放在天倚剑面前,总会摆下脸道:“不必谢我,我只是想让你快点恢复体力,然后好杀了你!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是堂堂正正地打败你!”

    哈,他讽刺的一笑,转身坐在门口,思虑过往种种,再不搭理。

    “不就是打架么,我随时奉陪!”天倚剑就激他,希望他痛快点。

    既然在二选一的道路上,上天不会帮助他们,也很吝啬,那么且将欲望断送吧,何必谁看谁的笑话呢?

    老剑客虽然很感激他,但介于即将到来的决斗,两人言谈,则更像仇人。

    不是你鄙视我,就是我激你。

    柳枫独自坐了一会儿,还是心弦颤抖,就苦笑着道了声:“好的很,要看望谁,随便你,但在你伤好期间,我会一直守在这里,直到决斗那一刻!”接着,他就夺步出门。

    天绍青应该去的不远,很快就被他赶上了。

    散散的斜阳照在荒草,也不甚光亮,发出冷淡的金色,点上了一地哀默,山坡中,到处长满及膝的荆棘,寒风吹起前面两道倩影的衣袂,显得寂寞,毕竟是深秋的天气呀。

    后面柳枫的衣袍也昂昂飘举,赶到此地,他及时刹步,凝望天绍青,欲言又止似的唤道:“青儿……”

    柳敏儿早知道他外表刚强,其实内心非常柔软,一定经受不住,会追过来,目今果然不假。

    她回头看了看,很识趣地走开了。

    那天绍青驻足在前方,一身纯白的衣衫飘动着,好似那空谷中的雪莲初放,望之纯洁高贵。

    柳枫似乎有些呆了,嗫嚅了两下,道:“你……我不是有意气你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沉吟半响,自己也说不出,本来要把天绍青从漩涡中推出来,偏他脚步不听使唤,老想着天绍青伤心的模样。

    但是不管怎样,他绝不能再说收回成命的话了,他这样自我交代着。

    眼前一切勾起了他的旧日情思,让他痴痴呆愣,望着她的身影,思绪翻涌,显得心情激动,陡然脱口道:“青儿,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天绍青转身过来,他就上前两步,将她拉住。结果她忽然将他抱紧,埋首在他的胸膛,决然道:“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我们和平相处吧,柳大哥!我会陪着你和爹,在你们在世的时候,好好活着,不会死的。”又将柳枫抱紧了些,喃喃道:“柳大哥,我今生不能为你做什么,你原谅我,好么?”

    柳枫热泪纵横,只得仰首忍耐,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恨我吧,青儿,我一辈子也不会怪你的。这么多年来,恨我的人从来不在少数,但你是世上最该恨我的人,只因我亏欠你的,让我成了这世上最大的傻瓜,可我却要不得不做个傻瓜,倘有机会,我情愿折寿十年、二十年,来为你抹抹眼泪。”

    他语声哽咽,真的就为天绍青擦起了眼泪,低诉道:“我此生不能照顾你,教你受苦,来世……”说到这里,他就顿住了,心里默念道:“愿生生世世都报答你。”

    天绍青只管偎着他,也对自己说,以后不会有青儿了,柳大哥,你知道吗?不管你死,还是爹死,只要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离开人世,那一刻,青儿都不会活在世上了。我好想亲口告诉你,这就是我能为你们做的事情,可是……我却只能埋在心底。等到那一天,你发现我不在了,你……一定会……好伤心……好伤心,啊……我要怎样才能让你知道,不要为此悲痛呢?

    她自个儿难受,撕裂心肺,柳枫却也是另一种心思,不住地自我交代道:“就快解脱了,就快了,如果我不幸战死,青儿,你莫要为我难过。”

    两人正在互诉衷肠,忽见柳敏儿匆匆奔来,惶惶叫道:“李大哥,不好了!”

    柳枫与天绍青赶紧分开,害的柳敏儿还觉得自己搅了他们的雅兴。

    柳枫见她惊魂未定,忙迎住她问道:“何事惊慌?”

    柳敏儿指着破庙那头,道:“他走了!”

    柳枫思索一阵,反而平静了,淡淡道:“哦,不必担忧,他可能是回贵府探望一下,不会走远!我们回去等着吧!”言说间,折步朝破庙走去。

    柳敏儿与之并肩,看他始终都牵着天绍青的手,行走极为小心,松了口气,也有些为他们高兴。

    大抵是性格原因,柳敏儿倒无半点吃味,柳枫在她心中的形象,似乎就该是这个样子。

    她自己也不解,就连问自己:“奇怪了,一般的姑娘家仰慕心上人时,若见对方与别人情意绵绵,大多要死要活,要么黯然神伤,我为何没有半分悲戚呢?居然还感到挺开心,到底怎么回事?”

    转念她又想道:但是我为什么要嫉妒,为什么要苦着脸呢?这本就是皆大欢喜的事,我喜欢我的,得不到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家里有爹护着,要什么就有什么,好好的日子,也没什么值得我发愁。

    一念未毕,她就知足常乐似的,随柳枫二人转入残败的庙里。

    柳枫一脚踏入,天倚剑果真去了,神案下都是空的,他扶天绍青立定,回头看着柳敏儿,忽见柳敏儿低头闷思,时而张望外头,总有些忧愁。

    柳枫心念电转,忽然明白了柳敏儿慌张的缘由,必定不仅仅是为了天倚剑失踪,再说那天倚剑先前也已言明,天家没有孬种,不会擅自推卸责任。

    他当下走出两步,问道:“呃,柳姑娘,有何难处,不妨直言!”

    柳敏儿转目看他,惊讶于他敏锐的洞悉力,嗫嚅道:“李大哥,你都知道……敏儿是另有要事相烦啦?”

    柳枫坦然道:“青儿的父亲就算不见了,你来告诉我,也不至于惊惶成那般样子,况且他乃一代名士,刚才也已当众表明过,姑娘是亲耳听到。但我看你还有牵挂,想来这其中必定另有缘故,是不是你想要我相助,又怕麻烦我?”

    柳敏儿被他说中心事,讷讷道:“李大哥,你已经有很多事烦心了,敏儿……”

    天绍青闻言也道:“我们都这么熟了,你又帮过柳大哥很多次,柳大哥就是帮你,也是应该的!”说着,低下头道:“你们不用担心我,现在我又不会武功,对别人没有威胁,谁又会来害我呢?而且此处荒山野岭,也没什么人!”

    柳枫看看天绍青,就将牙关一咬,转向柳敏儿道:“快些说罢!”

    柳敏儿扯着衣角道:“哎,敏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就是心头乱跳呀,老觉着有事情要发生。”

    柳枫急道:“就照实讲吧,没事的,青儿见过世面,不会害怕的。”

    柳敏儿这才道:“不是敏儿杞人忧天,只是……”四面一望,小心翼翼道:“怕这山上不安全!若是只有李大哥在,敏儿才不怕呢!”

    天绍青意识到她言外之意,胆子一壮道:“你就讲吧!好教咱们知根知底!”

    柳敏儿忽的将头转开,嘟着嘴道:“还不是就那祀儿喽!你们大概是忘记啦,他也是敏儿的同门师兄呢,那天他搅合了上官家的恶斗后,下山就被敏儿与燕王殿下截住了。”

    她不等柳枫与天绍青询问,就话锋一折道:“其实当时山上众人谈的话,殿下和敏儿也在场听到了一些。殿下发现他挑唆老怪物作恶,就想生擒,但是敏儿听师父说过,他很狡猾,能单身上山,肯定就想好了退路,便把此事告知殿下,并言恐怕捉之不易,殿下就笑着说,柳府就在近侧,回府搬救兵。”

    柳枫这两日只顾照看天倚剑,倒不曾听闻此事,不由奇怪道:“然后呢?”

    柳敏儿续道:“他逃下山的时候,刚巧我跟殿下领着大队人马上来,他就拐了个弯,不下山了,沿旁边的乱从逃走。我们当然就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在后紧追不舍,谁知道一直尾随那贼到了一处湖边,他在那些水草中藏了一副水晶棺,突然就掀起棺盖,钻了进去。待我跟殿下赶到,他就伸出一只手,轻轻将棺盖移开了一点,又在棺外一拍,那棺受到劲力催使,顿时四面封死,坠入了湖中。殿下就说,把住湖的四周,谅他也逃不出,殿下见他好半天不露面,还亲自潜入湖底寻找。”

    柳敏儿一面说,一面嘀咕道:“可怪就怪在,待敏儿与殿下到湖底找水晶棺的时候,他不见了,水晶棺也找不到了。”说着,她回头问柳枫道:“李大哥,你说这怪不怪?湖的四面,都围满兵卒,他若上岸,是绝计被缚的,没可能连个声响也没有。”

    柳枫琢磨道:“的确是匪夷所思!”想了一想,抬首转问道:“殿下现在人在何处?”

    柳敏儿回道:“还在找呢,殿下这人好固执,他说上官府出了这等大事,凶手都不能逃脱,所以就派人在山上搜捕宗文灯,还驻扎在湖畔,日夜监视湖里的动静,说非要逮住一个人不可,这两天都没回王府了。”言未尽,面现忧色道:“那一日斩杀贪官的事,至今还没落定呢,天子好像就在等殿下回府,但是殿下不闻不动,有意抗旨。”

    柳枫哦了一声道:“弘冀可能早就料到躲不过此劫,是以准备抓住凶徒,向天子认错,借以将功补过。”

    柳敏儿被他说的一怔,还是佩服柳枫的睿智,不觉点首道:“极有可能!”

    柳枫定睛望着庙外,荒凉的地面生着一片野草,乱摇乱颤,时值黄昏,暮色普降,免不得就有一种阴森的感觉。

    他将目光放远,道:“你是担心弘冀在明,而朱祀与宗文灯俱在暗处,会遭遇不测?”

    柳敏儿忧虑道:“莫说是殿下救过敏儿了,这他若有甚闪失,只怕牵连不小呢!而且祀儿神出鬼没,敏儿恐他在暗地里暗算我等!刚刚有个卫兵来报,殿下喝茶时,无端晕厥,但却不知是何缘故?”

    柳枫见她考虑周到,心下甚慰,正要开口,柳敏儿又直视过来,探问道:“李大哥,敏儿想去探望一番!”

    柳枫嘴角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摆手止住她的话道:“弘冀一向身体健壮,且行事谨慎,只是喝口茶,不至于出现大问题,必是他在引蛇出洞。”

    柳敏儿接道:“我也这么想过,但……”

    柳枫笑道:“不然那报信的卫兵早就慌乱了,怎会单单奔出老远,告诉你这个事情呢?你怕祀儿现身,不明底细,引来祸事,是不是?”

    柳敏儿承认,柳枫就走到庙门口,望了望道:“我去看看,你帮我照顾青儿!”一言未了,飞也似的去了。

    柳敏儿与天绍青走出庙宇数步相送,直到望不到他的人影,才扶着天绍青折回,在庙内择了个空处,正准备一同就坐,忽见庙堂里外甚脏,地上满是灰尘,那角落里更是蛛网尘封。

    她便用手把蛛网撕掉,谁知一只老鼠从脚下蹿过,她觉得晦气,便转身与天绍青走向神案那边。

    这神案已经残缺不全,上面放着一尊奇大的佛像,金漆已脱落的七七八八,足有两人那么高,宽也将近半丈,忽然竟有水从底下流淌出来。

    柳敏儿‘呀’的叫道:“怪也!”只因近日里天干物燥,这庙宇早已无人收拾,荒弃太久,却哪里有水滴呀?

    她就转到了佛像后面,却陡然看到楚楚生辉的水晶棺竖在那里,因天已渐渐黑了,正教那水晶棺现出妖娆的景象。

    柳敏儿见棺盖未封严实,水是从里面倒出的,便索性将棺盖揭开,正在这时,一条白影当空一闪,从门外扑进来,抓住了天绍青。

    柳敏儿闻风转眼,看清来人,大喝一声:“狗贼!”就举手去打,不料那人面现阴狠,另一条手臂陡长,看看离柳敏儿还有三尺距离,他却因臂长而生力,有了几分优势,反将柳敏儿手臂打翻,从旁侧斜擦而过。

    由于他力道太大,下手太狠太快,柳敏儿吃不住,踉跄间,难免就身子斜落,正被他手掌回旋,拍在肩头,直接就撞在水晶棺内。

    他电闪似的飞起一脚,踹中棺盖,棺盖就受迫劲,将水晶棺封住。

    接着,他出指如风,连点棺盖几处,那棺就封的死死的。

    柳敏儿被撞得疼煞,骨头都要散架了,才喘过气,就四面无路,如坐牢一般待死,只是她这是在水晶棺内,真让她有种死亡来临的感觉。

    外面一切都是通透的,她却偏偏只能看,慢慢的,待天色全黑下来,她呼吸已经不畅,视线昏昏。

    就在她要睡去之时,忽听殿外走廊上传出异响,还有门板被拍碎的声音,然后她就看见燕王殿下如天神一般,带人冲入大殿,大踏步走进,手持宝剑,隐然生威地现身面前。

    他看了看柳敏儿,向那恶贼靠了过去。

    白衣恶贼当即阴鸷地笑了,连声道:“有意思,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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