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6

(88106 www.88106.info)    甘泉钳徒的故事因诸多正史的记载而为我们所熟知，卫青的身上由此被蒙上一层神秘色彩。生在世间的芸芸众生，是否冥冥中自有天意，你我不得而知，古往今来的诸多智者贤人，都想搞清楚这个问题。其实，是否真的有神灵，真的有苍天，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认为有凌驾于我们之上的力量，最终主宰我们的命运，那么，自然就会有所敬畏，做人做事就不会太过偏激，保持一个底线。

    信仰的力量是伟大的，“举头三尺有神明！”是我们祖祖辈辈用来自律一句俗语，无论你在什么地方做任何事，你头上三尺地方的神明都会看得清清楚，所以我们不敢以没有人在旁边就肆无忌惮。信仰既是道德的准绳，用来劝善规过，同时，也是可以一个人自强不息的动力。

    阿萌已经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对阿萌，公孙弘没有半点私心，只希望她能嫁得如意郎君。抛开家境不说，卫青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他读得满腹经纶，又高大英武，勤于读书又不迂腐，脑子聪明、灵活却又本性善良、忠厚，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可是一想到自己曾经贫寒的日子，又开始担心女儿跟着卫青会受苦。俗话说：“关心则乱。”事关女儿终身，公孙弘不得不思虑周全。

    几番纠结，之后，再看卫青，确实是越看越喜欢，公孙弘心中长叹：“罢了，罢了，女儿大了，终归是要嫁人的，看家境不如看人品。寒门自古多贤臣，也许受过贫寒之苦的卫青将来能成大事，既然他对阿萌有意，我这个老汉也不阻拦了，一切都看阿萌自己的想法吧。”

    有了这样的心思，公孙弘自然有意无意给卫青和阿萌创造相处的机会，时不时，他会带着阿萌来牧羊，见卫青箭法不错，又安排他给阿萌教授射箭。

    卫青和阿萌已经不是初次相见，女孩落落大方，卫青也很快从最初的慌乱镇定下来，朝思暮想的女孩就在自己身边，他自然精神百倍，把自己多年的实际经验对阿萌一一道来。

    阿萌因为从小家中贫寒，加之没有母亲，虽然祖母、父亲疼爱，但里里外外的活计也没少干，所以不似一般少年般娇弱，很快就能握弓射箭，只是卫青的硬弓对她来说有些重了，射出去的箭没有什么力道。

    卫青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表现的机会，嘴上没说什么，却偷偷的跑进山里替阿萌做了一把小弓。等有一日阿萌又随父亲进山，卫青拿出了新弓。

    这是一把桦木弓，绷紧的弓身洁白如玉，这是卫青几天几夜仔细打磨的结果，阿萌接过弓，只觉得光滑温润，羊脂白玉一般的桦木散发着异样的清香，连细微的节疤都已经被细细磨平，拿在手中

    “这么漂亮的弓，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我到山里面选了桦木，没有剥皮就在火上烘干了，剥了皮就是白白的颜色，然后就弯成一张弓了。”卫青说的轻描淡写，可阿萌看出，这张弓费心不少。卫青不急于表功，让她对这个少年有了新的认识。

    女孩懂事要比男孩早，十四五岁已经是那个时代女孩子结婚生子的年纪了，虽说祖母、父亲没有提起过此事，阿萌却在暗自考虑终身大事。从小，她和祖母生活在一起，父亲不时出门，但只要一回家总是要教她读书写字，所以，她对能读圣人之言的父亲很是崇拜。

    村里的孩子从小在一起玩，公孙家的孩子自然都是她熟悉的玩伴，稍微年长一点，就有许多同龄人有意无意接近她，其中就包括里正家的两个儿子。她明白他们的意思，却生不出一丝好感。在附近的这几个村子里，里正家算是家境比较好的，可他家的那几个儿子，提起读书总是一筹莫展，宁可挨打都不迈进学堂一步，终日玩闹嬉戏，再大点就自然而然的到田里干活到山里放牛、放羊。

    也许这就是一个老百姓应该有的生活，他们走的是祖祖辈辈一直走的道路，没有什么错，读书识字的父亲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样的放牛、放羊吗？

    父亲无论读书还是放羊，都同样做的很好，对人也总是彬彬有礼，村里人虽然对他拽文嚼子颇有微词，但鉴于他田里田外都是一把好手，也很快接受这个本家兄弟。对于自己，这个读书人的养女，里正早就寻思着让自己的哪个儿子娶了。这姑娘虽说是捡来的，但出落得美丽动人，能娶来当媳妇，自然是好事。

    阿萌心中可不这样想，由于受父亲的影响，她并不看重家境，只想找个知书达礼的郎君。卫青就这样走进她的生活，憨厚的小伙子并无多话，见到她总是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整齐，可是当他父亲说起诗书的时候，就能滔滔不绝。

    跟着卫青学射箭，她非常高兴，这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少年高出她一头，常年的野外生活让他练就了一身的腱子肉，两人有意无意的接触之下，总是让她心跳加速，她偷偷看他，也是面红耳赤。

    这几天没有见到卫青，她也有点惆怅，今天一见面还未来得说话，卫青就递给她这张弓，原来她没来的这几天，卫青就在忙这件事。看着他细心制作的这张弓，阿萌有些感动，一双大眼睛温柔地望着他。卫青一脸的兴奋，能为自己心爱的姑娘做件事，他也很有成就感，目光遇到阿萌的目光时，有些许的紧张，但很快感觉到了其中的温情，不由得迎着这道目光，安静地对视着。

    姑娘的眼睛如同一汪秋水，纯净的没有半点杂质，清澈的让卫青沉醉其中，一时间，天地万物仿佛寂静无声，只有两双眼睛彼此脉脉对视，沉浸在彼此带来的幸福中。

    半晌，姑娘先不好意思了：“别看了，看什么看，赶紧让我试试新弓。”

    卫青才从幸福中转醒，不好意思地递过了几支箭，两人默默无语，对着远处的土堆开始射击。卫青偷偷观察阿萌，发现阿萌其实也在用余光看着他。阿萌脸色绯红，长长的睫毛下美丽的大眼睛满是柔情蜜意，注意到卫青的目光，眼光中又有了一丝娇羞。

    公孙弘和洪伯假装没有看见，心里却一清二楚，两个年轻人的一举一动让他喜忧参半，喜的是卫青和阿萌互相有了感觉，忧的是卫青孤苦无依，将来女儿怕是要跟着他受苦。作为父亲，他疼爱女儿，作为师父，他喜欢徒儿，当两个自己喜爱的后辈走得越来越近的时候，喜悦还是占据了上风。他隐约觉得卫青身上有一种不可阻挡的向前的力量，就如同他坚信自己终有一天会有出头之日。

    晚春时节，汾水两岸落英纷纷，虽不似先前百花初放，但山野之中依然姹紫嫣红，尤其是高山之上，比沿河平地的时令晚了个把月，此时正是草长莺飞，一排春意盎然的景象。

    卫青和阿萌整日徜徉在花海之中，漫步在青山绿水之间，沉浸在似有似无，日渐萌发的纯真情感当中。随着日渐熟悉，他们之间的言语交流也越来越多，渐渐地，阿萌了解了卫青，对他如同对父亲一般崇拜。

    两个孩子互相有了感情，卫青和公孙弘自然也贴近了许多，卫青不时有猎获，有时候直接就送到了公孙家，公孙弘的老母见了卫青也十分喜欢，老人家年纪大了，对于世事有深刻的见解，她儿子一番交流，表达了对这个孩子的喜爱。公孙弘其实内心早就说服了自己，这下明白母亲的心意，自然高兴。

    有了祖母和父亲的首肯，阿萌也大方的和卫青整日泡在一起，两日在山坡上追赶雀鸟、野兔，还不时跑到卫青的山洞中，两个初初次坠入爱河年轻人整日沉浸在幸福之中，对于男女之事，两人都懵懵懂懂，虽不时有肌肤之亲，但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

    夏天如期而至，虽然燥热带来了蚊虫，但也让野草疯长，山坡上许久不见的野兔、也就也越来越多的出现在卫青眼前，甚至就连难猎的狐狸也不时丧命他的箭下。卫青过得很惬意，不但有鲜美的肉食，更多的是因为可以从书中汲取力量。公孙敖等几位好友也不时来找卫青，他自然热情款待。

    阿萌只有要时间就会上山，名义上是陪着父亲放牧，实际上更多的时间和卫青腻在一起，两个未经世事的少年从拉手开始，逐渐地难分难舍，每天牧归时分，两人就要依依惜别一番，看得公孙弘、洪伯乐呵呵的互相会心一笑。

    夏夜，丝毫不减白日的燥热，人们纷纷出去纳凉，卫青牧羊归来，在自己的小屋也辗转难以入眠，闭上眼睛就见阿萌笑意盈盈的站在面前，伸手却无法触摸。

    百无聊赖的他遂走出房门，门外一条大道，一边朝东，是卫青每天放羊要踏上的道路，另一头朝西，通向他所不熟悉的前方，夜色中只能隐约看见一些树木伫立在田野上，卫青白日曾见这里了是一大片农田，但他从未踏足其中。阿萌的家就在西边村子。

    朝着西走，大道逐渐变成田野中的阡陌，远远的传来流水的声音，卫青加快了脚步，原来前方有一条小河，应该就是他初次来郑家庄所见的那条，两年了，他才有机会重新看到。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