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1章 这是命数

(88106 www.88106.info)    “齐泽，别急，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霍陌尘眼前已经变得模糊，根本不敢看她的脸，“别说了，别说了！”

    “天、柏煜哥……别、别……别……别难过……”终于费力地说出这句话，路齐泽停止挣扎，慢慢闭起了眼睛。

    “齐泽？”霍陌尘大叫，红了眼睛，“齐泽？齐泽？”

    “病人呼吸停止！”

    “病人心跳停止！”

    “病人……”

    霍陌尘被医生护士挤得离开了床边，他慢慢退到墙边，只觉得眼前是不断晃动的人影，耳朵里是金属器械相互碰撞的声音，天地之间的距离仿佛瞬间增大了不止一倍，空旷得让人心慌。看着手术台上路齐泽一动不动的身体，他眼前阵阵发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拉开门走出来的。

    “怎么样了？”夏雨沫一把抓住他，满脸焦急，“齐泽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出来，啊？”

    霍陌尘怔怔回过头来，似乎是在看她，眼神却空洞得可怕，“出来？不，她出不来了……不，她很快就会出来……”

    夏雨沫一怔，“你说什么？陌尘，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下来，她喉咙堵得厉害，好不难受。

    而池柏煜却似乎早有预感，并不急着问，也没有任何反应，背靠墙站着，微低着头，一言不发。

    “齐泽救不过来的，这是命数……”霍陌尘机械地说着，摇晃着身子走到池柏煜面前，“她有句话，给你的。”

    池柏煜身子一震，霍然抬起头来看他，却不敢问。

    “她说，柏煜哥，别难过。”霍陌尘学着路齐泽说出这句话时的痛苦语气，听得池柏煜和夏雨沫都觉得心脏一阵痉挛，真想这个世界就此毁灭吧，也不要有这么多的痛苦，这么多的不甘！

    池柏煜瞬间如遭雷击，脸色变得一片青紫，眼睛里却是一片血红，那样子好不可怕！

    “柏煜？”夏雨沫害怕了，真的害怕了，不止因为霍陌尘刚才这绝望的样子，更因为池柏煜似乎要失去理智，万一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那可怎么得了？“柏煜，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池柏煜回过头来看她，眼神果然在刹那间恢复清明，“雨沫，不用担心，我没事。我早知道齐泽没那么容易躲得过，只不过，还是多少存有一份侥幸心理罢了。陌尘，我能进去看齐泽吗？”

    霍陌尘咬着嘴唇，眼睛里一片水雾，点了点头。

    池柏煜深吸一口气，等自己觉得脸容恢复正常了，这才轻轻推开门进去，医生护士都已经离开，只有在一张白被单下盖着的、已经离开这个人世的路齐泽孤独地躺在那里，好不悲凉。他慢慢过去，单膝跪倒在床边，但没有掀开被单，也没有去碰触路齐泽的身体，仿佛怕亵渎了她一样。

    夏雨沫和霍陌尘站在他身后两步远，都没有动，也没有人说话，时间仿佛凝滞在这一刻，他们不想思考，不想说话，什么都不想做。而夏雨沫最最担心的，是汪江彻要如何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要眼看着他一直不惜一切维护的妹妹先于他而离开，他要怎么办？

    许久之后，池柏煜终于站起来，大概因为跪得太久，他起身时摇晃了两下，这才勉强站稳，低低地、平静地跟路齐泽做最后的道别，“齐泽，我知道你是为我，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不难过，我会好好地活着，你在天上看着我……”

    夏雨沫心里猛地一痛，赶紧拿手捂住嘴，以免自己哭出声来。

    从路齐泽中枪到离开人世，前后隔了不到二十四个小时，这段时间里，所有人的大脑都像停摆了一样，到现在也没办法接受路齐泽已经不在了的事实。他们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等梦醒了，一切就都过去了，没有苦难，没有折磨，他们都会像正常人一样地生活，直到慢慢老去，以最自然不过的方式死去，那该多好！

    但是没用的，发生了的事就是发生了，无可改变的。站在汪江彻病房门前，夏雨沫和池柏煜不约而同地沉默着，似乎在想着措辞，如何告诉他路齐泽已死的事。想了半天，也不得其法，反正无论怎么说，这件事对他的打击肯定大到让人无法想像，他们想再多也没用。“进去吧。”池柏煜干脆不再多想，推开门进去。

    听到声音，倚着墙坐着的汪江彻转过脸来看他们，一双眼睛水汪汪的，那么清澈，黑是黑，白是白，美得惊心动魄，这样干净的一个人，你怎么忍心伤害？“有事？”看他们眼神闪烁，脸容憔悴，他淡然一笑，哑着嗓子问。

    “我……”夏雨沫抢着开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似乎受不了汪江彻这样无邪的目光，她下意识地往池柏煜背后躲了躲，拿他当挡箭牌一样的。

    池柏煜咬唇，不知道怎么说就别开口，这不更让江彻难受吗？“江彻，你其实早就应该想到。”

    “齐泽走了？”汪江彻果然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在他两个说出这件事之前，自己说了出来，也省得他们两个为难。

    池柏煜被噎了一下，接着就坦然点头，“是，半个小时前。”

    夏雨沫紧张地注视着汪江彻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他脸上一个微小的表情变化，她都不放过，万一他有什么疯狂的、歇斯底里一样的举动，她也好赶紧上去阻止，以免他伤到自己。

    不过，她这次算是白担心了，因为汪江彻的反应很平静，就像他刚刚知道路齐泽中弹时一样，而且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沉淀，他已经更能明白这样的结果无可避免，所以也不可能会有怎样过激的反应。尤其是因为他很清楚，用不了多少时候，他就会去跟妹妹团聚了，不是吗？“不用担心，我没事，真的。”他笑笑，掀开被子下床，“我去看看她。”

    “不行！”夏雨沫大叫，跳到门口拦着，“江彻，你……你就不用去了，安心休息，其他的事我和柏煜会处理的，你还信不过我们吗？”她知道汪江彻能强撑着保持冷静，大半还是因为没有亲眼看到路齐泽已死的事实，如果被他看到，那。

    “让他去”，池柏煜过去把夏雨沫拉过来，“他是齐泽的哥哥，是她唯一的亲人，是应该送送她的。”

    “可是……”

    “听我的，让他去。”

    池柏煜的语气不容置疑，夏雨沫也不好再说什么，“好吧。”

    汪江彻颤抖着手穿好衣服和鞋子，慢慢出了门。

    虽然不再阻止，但夏雨沫怎么可能放心，立刻小心地跟了上去，还生怕会被汪江彻发现一样，高抬脚，轻落步，搞得像是在跟踪。不过，她其实真的不用担心，因为汪江彻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在路齐泽床前站了有十几分钟，同样没有掀被单，也没有碰到她，然后就转身走了出来，“帮我通知齐泽的家人来，不过她的骨灰，我要带回郎村，希望他们能够同意。”这样也算是路齐泽“落叶归根”吧，虽然他原本以为，会是路齐泽带着他的骨灰回去的。

    “好。”夏雨沫喉咙哽得发疼，只发出这一个音，就差点哭出来。

    接下来的事情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池柏煜通知了路齐泽的家人，当这一对年老、黑瘦、甚至有些潦倒的夫妇站在他们面前时，他也就能够想像这些年路齐泽跟他们之间相处得不会好到哪里去。说明了一切缘由，并给他们看了医院的诊断证明等材料，让他们相信路齐泽的逝世没有其他问题，他们虽然看起来有些失落，或者说也是有些伤心的，但也就止于此了。对于一个一年到头都不回一次家的女儿来说，有或者没有也没有多大区别。

    池柏煜向他们提出汪江彻要留下路齐泽的骨灰，这对夫妇也没有反对得太剧烈，稍稍表示了一下异议，等池柏煜给了他们三十万的养老补偿金，并且承诺等路齐泽的赔偿金下来也会给他们汇过去时，他们也就唯唯诺诺但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夏雨沫心里一阵悲哀，为什么亲情在有些人眼里是无价的，而在另一些人眼里，却又如此廉价？难道这仅仅取决于家庭的经济状况吗？反正她生平第一次迷惘了，更不知道如果不是自己运气好，碰到了池柏煜，从而解决了夏润香的巨额医药费，那她现在会落到一个什么样的境地！

    接下来的事也没有什么好争议的，路齐泽的遗体被火化，骨灰交给了汪江彻，接过这个小小的骨灰罐时，他垂着头，抚摸了很久，一直都没有说话。

    至于徐智钦一伙，当然被公安机关依法抓获，即使绑架勒索不至于说是罪大恶极，但那么多人亲眼看到他开枪杀人，这就是天理难容之事，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也算是给路齐泽的亡灵一个交代。可悲的徐董，这把年纪了还要受牢狱之灾，按其犯罪性质来说，判处死刑也不为过，可这是他自作孽，又怨得谁来。可怜徐夫人和他们的儿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却换不来别人半点同情，好不悲哀。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