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朝舞暮歌 第六章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88106 www.88106.info)    第六章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为什么不是皇城！

    楚言话一出口就咬了自己的舌头，这真的是无心之失啊，且不说自己确实心怀鬼胎，单看对方可能与影卫关系特殊，自己这一句，无异于拂了逆鳞。

    海燕似乎是意料之中，并没有多大反应，只去倒了杯水，喂到了韩颖面前，韩颖眼睛眯的厉害，却不是生气的样子，反倒笑了出来。

    “能不能问一句，是杀人还是越货？”韩颖接过水杯饮尽，一出口，野蛮的劲头倒和她那张明艳的面孔，不甚相配。

    楚言转头看了看海燕，像在询问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海燕有些受不了他好奇的眼神，拍了拍韩颖的肩膀道：“师姐，你吓着小孩子了。”

    “咳咳，燕子，你这是怪我？”韩颖咳嗽了两声，打趣的看向海燕，在海燕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走到了楚言身边，捏着下巴说道：“你是绫月哪个堂的。”

    这并不是问句，楚言微微一愣，心里便反应过来，对方是看见自己的马车这么说的，她既然与白亦阳交过手，自然认得这车，都是从绫月方向过来的。

    绫月的马车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记，想来对方如果真是刺客楼的人，对自己这边有所了解，也不是奇怪的事。

    不过听韩颖的口气，即使她被绫月的人所伤，却又不是心怀怨恨。

    楚言心里猜不到对方打算，正要开口解释，韩颖打断他说道：“既然懂医术，你应该是圣月的人吧。”

    只要不说我是圣月的堂主就好，楚言勉强松了口气，微弓着身子，说道：“这位姐姐好眼光。”

    内心仍有些不安，对方竟然连圣月也知道，他们是在庄里有内应，还是情报系统发达，手长到伸进了庄内。

    韩颖倒是看出他的不安来，也没打算过多解释，柔声道：“你救了我和燕子，这与我们的立场无关，我自不会为难你，你想去皇宫，也不是难事。”

    楚言一惊，不是难事？这话的意思，看来是笃定自己知道她们的身份，也准备挑明刺客楼和影卫的关系了。

    还是装傻好了，脸上摆出憧憬的表情，抬头看向韩颖道：“这位姐姐当真有办法？”

    韩颖却是一挑眉，回头看了海燕一眼，复又打量起楚言来，这孩子一脸的天真，刚才听见了对话，知道双方是敌对，却仍然没有逃走。

    韩颖本来打算，若这人真的逃走，多半是看穿了自己的身份，要将自己受伤的消息带出去，只是不知道他的轻功，比起外面听令自己的手下如何。

    但见人毫无动静，又是傻傻的进了屋，韩颖反倒有些看不透了，看这孩子比刚才交手的那人还小几岁，应该也只是单纯好心，救了她二人罢了。

    韩颖习惯性的又捏了捏下巴，彻底转过身，目光在海燕和楚言身上来回，叹了口气，道：“燕子，明晚趁着庙会热闹，宫翔分身乏术，你带他进宫看看吧。”

    海燕嗯了一声，上前几步，扶着韩颖坐下，韩颖挥了挥手，似乎不愿对方将自己视作伤员，楚言瞧了瞧那人腰间的伤，确定没有大碍了，便直直的看向了海燕。

    二人的对比太过强烈，都是普通的妇人衣服，韩颖却穿出了一股侠气，脸色有些发白，仍然遮不住周身散发出的灼热感。

    少女青春洋溢的气场，着实和她暗里刺客头子的身份不符。

    反观海燕就黯淡太多，虽然有种沉稳的厚重感，但混在人群中，绝对是不显眼的类型，刚才自己就觉得奇怪了，和那双眼睛比起来，海燕真的太平凡。

    楚言顿时想到一个新鲜的词，易容。

    只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能看见她的真面目了。

    心里多了分隐隐的期待，楚言怕显露出来，匆忙的跟二人道了别，说要回马车上休息，韩颖回了句也好，口中吹了个哨子。

    周围像是传来了风吹过草堆的莎莎声，楚言耳朵极敏锐，一听就知道那是有人掠过草地，这才庆幸刚才多了个心眼，外面守着草屋的，足足有四个人。

    又是松了口气，知道对方虽然防着自己，但没有动灭口之心，只当自己是个孩子。

    他心里不免对刺客楼多了些好感，大家确实是立场敌对，好在对方江湖气息十足，也是知恩图报的人，竟然帮自己过了影卫这一关。

    楚言躺在马车里，嘴里叼着根稻草，再度回忆起刚才的情形，觉得自己应对的妥当，便安心的合了眼睛。

    他稀奇的做了个梦，梦里是家中热闹的新年，姐姐牵着他，依偎在母亲怀里。

    姐姐对他说，言儿，世界上，只有你不会骗我。

    ……

    …..

    第二天，楚言是在马车的颠簸中醒来的，急忙坐起身，揉揉眼睛，拉开门帘一探头，又和听见动静的海燕撞了一下。

    韩颖毫不客气给他了一拳，楚言一屁股坐回了车里，韩颖的声音就传了来：“人小鬼点子多，想占我们燕子的便宜？”

    听着倒是玩笑，可楚言没错漏外面的抽气声，想来昨晚屋外守着的四人，此时肯定是一副要劈了马车的表情。

    楚言端坐在马车里，也不敢再出声，专心听着马车外的动静，韩颖应该是示意众人只是玩笑，海燕也笑了起来，说道：“早上看你睡得熟，就借用了你的马车。”

    “随便用，随便用。”楚言讪讪回道，暗骂自己还是太浮躁，也不再动门帘。只向窗外看去，发现周围已经多了不少行人，看样子是要入城了。

    马车行至城门下，只见韩颖手中令牌一晃，询问那人低了低头，便让开了道路，楚言心中一凛，抬头往城墙上望去，不出意外的，见到了宫翔的身影。

    宫翔站在城门上往远处看去，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辆马车，那人的身影比多年前更加苍凉，但一想到这人手上沾着的血，楚言微眯了眼睛，心中一片黯然。

    前头骑马的四人不知和韩颖说了什么，进城就不见了踪影，韩颖又跟海燕交代了几句，也跟着跳下了马车。

    听着周围的脚步声凌乱了起来，海燕忽然掀开门帘道：“韩颖听说那人也进了城，要去寻仇。”

    楚言反应极快，回道：“什么人？”

    海燕摇摇头道：“没什么。”

    一来一去，楚言又是一惊，自己去了皇宫之后得赶紧跑路才是，他当然知道韩颖去寻的那人就是白亦阳，生怕对方看出端倪，自己毕竟不擅伪装，险些表现出什么。

    海燕将马车停在了客栈后面，带楚言来了前台，这里明显是寒烟楼的地盘，掌柜的见着海燕手中的牌子，一躬身，引了二人一个上座。

    “吃些东西，晚上带你去庙会。”海燕为二人倒了水，轻声说道，楚言咦了一声，问道：“去庙会？”

    海燕又是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没有易容吧，总得有个面具遮掩，防止别人看去模样通缉你。”

    楚言暗道确实有道理，自己出来没有准备太多，面具倒是最简单合适的，便反问一句：“姐姐何时让我看看真面目？”

    海燕举杯的手一停，看着楚言的眼神有些奇怪，摇了摇头，脸上却是笑了，说道：“以后总会让你瞧见的。”

    楚言欢快的应了一声，听见外面上菜的声音，也就不再开口。

    一顿饭吃完又饮了些酒暖身，天色暗了一些后，便听见外面跟着热闹起来。

    海燕说了声走吧，在桌上放了一锭银子，便先行起身，楚言慢些，放下杯子，余光瞥了一眼银子，看见一道不易察觉的缝隙，暗暗的记在了心里。

    两人走出客栈不远，就看见一家面具摊，这本是小孩的玩意，只是庙会人多，大家图个神秘，围观的大人也是不少。

    海燕买了个淡蓝的脸谱，又取下一个咧嘴的粉白面具，递给了楚言。

    看是对方付了银子，楚言也没得挑剔，盯着面具半天，也只好乖乖戴在脸上，旁边的小孩指着他大笑，楚言无奈看了那孩子一眼，再抬头，却瞧不见海燕的身影。

    街上的人已经多了起来，一时之间，左右都寻不着海燕的踪迹。

    楚言有些慌张，急忙混进人群，踮着脚左右张望，去寻找熟悉的那一抹蓝色。

    其实他已经不记得那个脸谱的图案，只是走了两步就不由得停下了，透过人群，楚言清楚的看到不远处，那个人正定睛看着自己。

    他竟然从那双眼睛就认出了海燕。

    楚言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记得那道目光的，不过是淡淡扫过那边，便被吸引住了视线，就像自己第一次看到海燕，那人隐在黑布之下，眼神微起涟漪。

    二人对视不过片刻，海燕便向自己走来，楚言扯开嘴角说道：“别再走丢了。”

    声音传进自己耳朵时，蓦然发现竟有些嘶哑。

    海燕点了点头，本来停在自己面前，听见这句，似乎是叹了口气，上前牵过了自己，楚言本能的被牵着迈开步子，眉毛却拧的厉害。

    他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胸口，发现自己好像，连心跳都停了一般。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