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遇见 第80章 蹊跷

(88106 www.88106.info)    雪城，卓玛庄园。由于路上塌方，耽误了时间，轩辕草他们赶到时，已是凌晨五点半。往日里空气中满是肉干和酒的味道，今日，尽数被桑叶燃烧的清烟香味覆盖弥漫。进入庄园的十字路口，丢弃着一些用过的土坯。而庄园门口，吊挂了一个红色陶罐，罐口用白哈达围着，内里似乎在燃火，不时往外冒烟。

    轩辕草和熊子麦不懂藏族的习俗，也隐约感到了不安。

    果然，索朗的神情，在看到这些东西时，已然到了悲伤的底线。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她打开罐子，看到罐内放着三荤（血、肉、脂）、三素（乳、酪、酥）拌成的糌粑，正在被燃烧，顿时跌坐在地。愣愣地看向后山，远处的密林高处，隐约冒着青烟，微光照射下，可见经幡。仔细听，甚至能听到喇嘛诵经的声音。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索朗反复地念着，熊子麦和轩辕草去扶她，却被甩得远远的。她咬牙爬起来，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进园，各间屋子挨个翻找，似乎那样能找到父亲一般。

    空荡荡的园子，一点生气都没有。仅留的几名汉族工人，此时发现索朗回来了，迎了过来。他们看了看后山，又看了看索朗，以及熊子麦和轩辕草，没有讲话。或者，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静静地递上一个用白布包裹的包袱。

    索朗达娃心知肚明，没有接那东西，疯了一般，就朝着后山的方向冲去。就算前日便咽气，也不该今天便入葬。她是父亲唯一的亲人，她不在身边，怎能就此入葬！

    “揪住她。”

    一个工人着急地开口，熊子麦赶紧追上去，抱住情绪激动的索朗。

    “姑娘，死者家人是不能到天葬场的，你晓得的嘛！”还是那名汉族工人，气喘吁吁地跑来，好心地提醒。

    天葬？

    听到这个词，轩辕草和熊子麦都是一震。看着脸色苍白得发青地索朗，有股说不出的难过。天葬，就是那种死后，要被切割放在高处，由秃鹫叼走的葬礼？

    下唇，几乎被咬出了血。索朗努力想要挣脱熊子麦的禁锢，恼怒地看着那名工人，吼得撕心裂肺。

    “停尸３天了吗？我不回来，是谁将他背到门口的？谁他妈有权利不等我回来，就执行葬礼？”

    工人被喷的哑口无言，又有些委屈。

    “是你爸的意思，喇嘛他们也是按照仪式来的，我是汉族……”

    跪在地上，身子被熊子麦紧紧抱着。索朗掩面痛哭起来，却不敢出声。声音太大，会惊扰亡灵，会引来厄难！

    熊子麦也半跪下来，瞧着怀里悲痛欲绝的人儿，心疼不已，却无从下手安慰。

    天葬，听说，尸体要被肢解，皮肉要剔下……索朗，连见父亲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呢！然而，这却是他们的习俗，必须尊重和遵守。

    下巴放在她的颈窝，长臂环得更紧。熊子麦试图，让她感到更多的温暖，让她知道，有他在，不会那么痛……

    “群鹫飞至，争相啄食，以食尽最为吉祥”，按照习俗，天葬中，死者的骨肉要一点不剩地被处理掉，这样，说明死者没有罪孽，灵魂已安然升天。如未被食净，也要将剩余部分拣起焚化，同时念经超度。至此，仪式才告结束。

    庄园的工人说，索朗父亲的遗体，是索朗的表哥背出的。在这两天内，司葬者及送葬者，都不能到回到家中。而他们，也会离开庄园，拿着老板死前的遣散费，另谋出路。

    园子里，只有他们三人，安静得异常。除了大风吹动经幡的声音，便只有天空是不是飞过的鹫，昭示着不是梦境。因为不能梳头、不能洗脸，换了素色藏服的索朗，憔悴不已。就那么坐在庄园南房门口的地上，靠着木头门板，看着远处的山上，桑烟散尽。一天半过去，不吃不喝不说话。

    熊子麦没办法，便坐在一旁，陪着。而轩辕草，拿着三荤、三素拌好的糌粑，小心往门口的红色陶罐中添加。

    “你是？小草？”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柔和的女声。语气，小心，甚至可以说是战战兢兢。

    轩辕草回头，看到梅朵卓玛不知何时出现在，正盯着她上下打量。或许是因为赶路，梅朵的精神状态并不好，嘴唇苍白干裂，眼中，闪着泪光。提包的手指，竟然有些颤抖。

    第二次见面！轩辕草执糍粑的手，紧了紧。本想用一个微笑掩饰自己的仓皇，却终究笑不出。冷着脸，指指索朗的位置，说话难免刻薄。

    “您女儿在那！”

    索朗才是梅朵的女儿。

    “小草，我……”

    梅朵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噙在眼眶中的眼泪落了下来，伸手想去拉她。

    轩辕草下意识地避开，有些抗拒地皱眉，转身准备回园内。

    二哥那个大嘴巴，应该是早就质问过梅朵了吧。否则，梅朵不会这个时候，突然又想起她的存在了。

    衣袖，却被揪住。

    “小草，对不起。”梅朵竟然追上来，哽咽起来，“小草，你听我说。”

    拧眉，看着袖口的手，轩辕村草当真不悦了。这女人，也真是个神奇的存在。前夫死了，哪怕早没了感情，不是应该惊讶一下么，不是应该关心女儿的心情么，竟然，有心情首先来和她道歉！

    “女士，请您先去安慰索朗。您连这唯一的女儿，也想失去吗？”

    唯一！

    梅朵美丽的脸，瞬间变得苍老。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小草，请你保护好姐姐好吗？请你保护好她，“七期荐亡”过后，不要让她再回这个地方。”

    讽刺地笑，轩辕草陡然觉得自己很是悲哀。误会了啊，原来不是梅朵要认她，原来，是又一个同段老头一样，认定轩辕家的人不错，求她对索朗寸步不离呢。

    “小草，他可能没死。”

    声音，更低。梅朵不知是没看到轩辕草的难过，还是根本就不在意，反倒附身过去，轻轻地说。然后，再一次环顾四周，神色紧张，迈步朝着索朗走去。

    他没死？索朗的爸爸吗？

    轩辕草咬牙，不让自己因失望而发怒。侧头，瞥见围园的栅栏边，有摄像头一类的红点。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