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痉挛不再酥麻】为您开始 第二十五章 还在痴痴盼（4）

(88106 www.88106.info)    清晨的清幽丽景并没有赶跑大脑里进驻的混沌，我一路上头昏昏沉沉，高一脚低一脚的，仿佛不仅是行走在雾霭云霞的幻境里，而且还踩着高跷，直感觉那熟悉的山峦和天地在眼前咕溜溜的旋转，仿佛地球在摇动一般。

    走到一条土坎边的时候，我因为看那初升的朝阳，它炫目的阳光让我一阵眩晕，接下来的几分钟我就失去了知觉，上苍暂时性的抽空了我的意识和灵魂。

    “劈扑”一声，朝阳看到一个男孩子绕着弧度倒了下去，土坎边的荆棘相拥着一起刺破了他那写满疲倦的脸颊，鲜红的热血渗了出来，这是朝阳为他洒下的红泪。他一个倒栽葱，手里的那把小铲子抛到了土坎下好几米远。他从八米高的土坎跌到了下面的泥土地里，谢天谢地，上苍没有干傻事，还好泥土地里没有乱石。

    母子连心，这话说得一点儿也不假，走在他前面的那个妇女闻声以光速回头，伸手来抓，恨不得那手有一万米长，但上苍有意捉弄它的子民，那妇女的手不够长，没抓住，她“哇呀啊”的大叫了一声：“我的儿......”仿佛有把刺刀刚捅进她的心房里，叫得撕心裂肺，喊声震耳欲聋，但在那乡间的山野，除了蓝天白云听到了她的呼唤，其他就无人听得到了。这么动人心魄、扣人心弦的喊声，无奈它的听众是那么的稀少！她只得捶胸顿足，眼睁睁的看到那个比她高半个脑袋的身影压翻那蓬荆棘，朝土坎下栽了下去，仿佛一座丰碑突然在她眼前轰然倒塌，倒得是那么的了无牵挂，倒得是那么的朴实无华。

    朝阳还清晰的看到，她大惊失色，仿佛刚刚见完了法西斯，脸色苍白得像张白纸。把手里装旧衣服的塑料袋和铁铲朝天一抛，她为了她的儿子，不顾安危的顺着高高的土坎以声速滑了下去，好楚楚动人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迅速把那匍匐在乱草丛里的身影抱了起来，定睛一看就怵目惊心的吓呆了她。他眼镜不知道摔到了哪儿去，一头蓬乱的发，恰如随风飘零的乱草，脸色惨白如两天没吸血的鬼，没有一丝可爱的血色给我们证明青春的朝气蓬勃，被荆棘刺破的脸蛋迅速的渗出了鲜红的热血，她搂着毫无知觉的他嚎啕大哭了起来，这是一幅好值得悲悯的歇斯底里。好大半天她才神归原位，在准备把他背在背上的时候她陡然又发现，他的右手撞在了一块土石上，不仅擦破了皮，要命的是还撞断了右手，半截白嫩的骨头刺破皮肤，凸了出来，鲜血像是泉水那般的直冒着流淌。

    母性使她镇定了下来，她小心翼翼的把那比她高半个头的身子放到了背上。干惯了农活的她力气很大，把他一百三十多斤的身体从草丛里背了起来后，顺着土坎那边走了三十多米才艰难的爬上那条只够放下两只脚的乡间小路，一路自责着往家里扑赶而去。

    她两眼死死的盯住脚下的路，仿佛怒对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耳朵立成了直角捕捉着来自耳畔的气息。

    朝阳看到那身影只是软在了她背上，脖子随意的受重力摆来摆去，两只手两只脚无拘无束的在她身上飘过来飘过去，像是不受任何束缚的钟摆。

    怎么背上的儿子没有声音？怎么会没有声音？这个世界的声音跑到哪儿去了？怎么不呻吟也不哼？是不是......不可能，不可能摔下去就......不可能，我的儿子不会那么脆弱。

    她越想越害怕，像是武侠里会轻功的大侠，背着那个没有声音的身体往家里赶去，两条腿快如苍蝇拍打着的翅膀。

    儿子，撑住，撑住，你千万要给妈撑住啊！

    我恢复知觉的时候发现我趴在母亲背上，脸庞火辣辣的灼痛，像是有人用火在烧，像是有人用炭在烤，同时感觉到脸上有液体在蠕动着流淌，不知是眼泪还是什么，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才发现右手不听我的使唤，大脑跟右手不知何时彻底失去了联系，而且痛得锥心刺骨。眼镜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儿去，世界在我眼里变成了没有任何轮廓的模糊。我伸左手去摸了一下脸，凑到眼前一看，鲜红的血，火红得比朝阳还灿烂万分。

    “妈，怎么了？”我哭了起来。

    那个她背上的儿子叫了好几声，才听到回答，足见她是多么的六神无主。

    “你跌倒了，别怕，马上就到家了。”那个声音颤抖的回答着。她顿时就欣喜若狂，原来背上的那个人还会说话。

    父亲刚好出来上厕所，他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他闻声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老婆背着儿子快速的走在那条坑坑洼洼的小马车泥巴路上。他健步如飞的跑了过去，刘翔那速度此时跟他比起来勉强勉强只能算个球，他扶着儿子的身体来到了家里。母亲轻轻的把我放在了板凳上。路上滴滴答答的滴了一串血。

    不一会儿，附近知道此事的邻居都凑了过来，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快去准备钱去县医院。”妈妈命令父亲道。

    把儿子当做火来救，爸爸拔腿就冲进家里，把抽屉里仅有的两千多块人民币放进了衣兜。

    也就在这时候，邻居帮忙着拦住了一辆开往县城的八人坐小型面包车。

    但他妈逼的天公就是不作美，此时车里装了满满一车人。中国什么都不多，就是人多，雄居世界第一。

    父亲留着眼泪求了坐在车上的人，他们好几个人动了恻隐之心，下了车。母亲扶着我，叫父亲回到家里拿来了两床棉被铺在面包车的位置上。大家搀扶着把我扶到了车里。

    司机快速的扭转了一下车钥匙，引擎低沉的嗷叫了一声，四个轮子离那简陋的家就越来越远。那家门前熟悉的青山，那只有一层的平房，越来越远了。

    从我家到县城全是泥巴山路，最快也得要一个小时，面包车在弯来绕去的山路上行驶着、爬行着、颠簸着。爸妈火烧火燎的恨不得有架直升飞机。

    行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后，就要穿过一个山洞——一个长两百多米的山洞。

    犹记小时候上学的时候，我和哥哥每天都要穿过这山洞四次。早上上学一次，中午回家吃饭一次，下午回去再一次，晚饭放学回家再一次。那时候的我眼睛还没有近视，我和哥哥一人一盒火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各自“刷”的一声擦亮那根星星之火，用小手遮护那跳动的火苗，靠着那橘黄色的微弱光芒，就能顺利的把山洞一走而穿，甚至于有时候忘记了带火柴或是火柴用完了，我们像“共奔富裕路”一样的手拉着手，也能健康安全的摸索着穿过那漆黑的山洞。

    儿时肉感动人的往事，尽欢是不能再回到你身边了，别了，尽欢不仅祝你们幸福，尽欢同时也要你们过得幸福。

    我模糊的双眼模糊的看到车子离那千仞高的峭壁越来越近，那白灰色的峭壁，和爸妈的脸色惊人的雷同。我诧异。听父亲说，此时的峭壁上，万千只岩燕正在朝阳里扑翅纷飞。它小娘的，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那四只沾满泥土的车轮彻底滚进山洞后，一片稠密的漆黑张扬跋扈的扑面而来，笼罩了眼前的世界，世界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看不见世界的存在了。——不管我是否近视，这世界，这眼前的世界，这次我是彻底看不清了！

    就在那漆黑的山洞里，无边的黑暗蚕食了我原本还清醒的意识，我因为失血过多循序渐进的晕了过去。黑暗里，爸妈看不见了我那张血丝横布的脸，原来黑暗是人世间最华美的包装！

    晕后的世界，不再有清晰和模糊之分，更没有了看得清与看不清之别，世界在我的身边死睡了过去，我同时也沉醉在了世界无形的搂抱里。

    没有人想死，即使上天堂，我也要活着上天堂！

    或许，在那没有意识的晕后世界里，我应该有个梦。

    我想，梦里的我一定会震彻山谷的高声呓语——这世界，我发誓，我还会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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