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痉挛不再酥麻】为您开始 第二十七章 刻骨铭心（31）

(88106 www.88106.info)    那紧闭的猪眼睛不再看到有光芒，反倒是那大张的猪嘴朝向我，露出了锋利的猪牙齿，看得我怵目惊心。我伫立在神龛面前，看着闭眼滴血的大猪头，锋利的牙齿狠狠爆出，似乎对这个世界太不满！恨不得革一次命呢！

    如这样四百多斤的猪，大概得养一年多，不仅喂它吃玉米，还得给它加点饲料。几番寒暑，几多春秋后它才没有辜负爸妈期盼的、健健康康的长成这样子。

    吾以前看过家里宰猪多次，不论猪如何挣扎如何痛苦，父亲如何变换多种角度把锋利的尖刀在猪脖子上白进红出，我都心如死灰，半动都不动，觉得是猪，就注定了你必须被人宰杀的命运，无可奈何——就如这些出生乡野的农民，你注定了必须守护凝重的大地。

    不论人猪，各有天职，各有使命。

    到最后，如法国哲学家卢梭所言——殊途同归！终归难免要一死！

    也如《圣经》上所言：“你是从土而出的，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终归都会躺进大地厚重的压负。也如塞万提斯所言：“我赤-裸的进入这个世界，我必将赤-裸的离开！“也如我所言：“我们赤-裸的进入这个世界，我们也都必将赤-裸的离开！“

    猪啊，要怪，就只能怪你的祖宗，为何不和古猿一起朝相同的方向进化？

    蠢！

    要是当初和古猿朝相同方向进化，今天最有可能发生的一幕是——人猪角色对调！猪宰人！但你断然不能宰我！否则我立马否定对你的翻案，说这纯属一派才子胡言！

    可树上的涩果会熟，人会长大！思维也会如女人，慢慢的丰腴成熟。

    但这次，我立在菩萨面前对视血淋淋的猪头，想起猪的命运，掌握在人手里，自己就如历史上曾经无权的黑人一样，生死不由自己占卜。想起升斗小民普通的薄命，几十年晃过了，跟没来过无什么二样。想起自我的遭遇和抱负，多情的我虽然没有早生华发，但不免感动，欲哭，就是这头死猪，用它的命换几千块人民币，助我赶赴杭州，找所谓的梦想，赴所谓的前途。没有这猪的死，纵然我才高十六斗，学富几火车，哪里有我的梦想和前途？没有这猪的死，纵然世界天大地大，纷繁如花，我黄某归去何处？如何去？步行？步行去杭州？然后死在半路？

    从小到大，在我眼前死过的猪，少不下五十头！这些猪的死，是砖块、是水泥、是片瓦，父亲母亲是工匠，我是设计师，于是有了我。

    我悲凉！

    猪，它多么伟大！

    茫茫山野，猪往往牺牲自己，造就人，成就人。

    不是我不热爱党，更不是我不热爱人民，但此时我情绪翻涌如岩浆，不想提党，更不想提人民，我只想为猪唱一曲千古的悲歌。

    纵然人海茫茫，伯乐无后，千里马濒临绝迹，有伯牙无钟子期，抑或有钟子期无伯牙，曲高和寡，倍感孤独，但我还是忍不住要唱。在这个点上，我做到了“雌雄同体”，可以自己满足我自己！

    暗红的猪血滴落在地，一派“血滴地穿”的派势，热血慢慢被风干，水泥地上斑斑块状，但就是滴不穿大地，只勾起了我绝代的哀思，于是，我看到，那些惊世骇俗的字词，踩在白云上，离我，近了，近了：

    《我是猪国皇》

    猪皇我，最后也是猪肉到处洒落

    其实，我出生时并不是贵为太子

    我有我艰难困苦的童年生活

    生而为猪，我深深自卑过

    因为没有猪在乎我的死活

    可是，没有锦衣玉食也要过

    懂吗你？这就是猪的生活

    谁下毒手干掉了我的猪爹

    这只能是没有答案的独自思索

    我好怀念啊，我曾经仰望的那只飞鸽

    只有我的猪妈真正爱我

    但是呢，我用四条腿也走不出生活

    这绝对不是猪愿意堕落

    而是两只不平行的眼

    我只看到一堆发霉的残骸和骨骼

    我的灵魂到底是被什么俘获

    娇妻永远只是我的神话

    因为鸡-巴在我不懂事的日子里

    早就被残忍无情的阉割

    家，注定逃不出言语的传说

    我真不该偷吃梦想的苹果

    我虽然死了，但可否重新再来过

    其实啊，猪崽国也有诗意的日升月落

    我伤心的是，关于生与死的真谛

    我给不出我的国民一个确切的结果

    猪皇我，下辈子还要不要继续生在猪的国

    蛊惑，疑惑，困惑，这都不是最高雅的思索

    薄命，最后只能纤细成了一条枯河

    死亡，才有资格成为一切最后的结果

    才思滴如猪血的激情豪迈，差点就学郭沫若写《女神》一样在地上打滚不止。写下这首《我是猪国皇》后，再过了八-九天，九月份就被我揉碎在了手掌里，然后反身扔进了时间的长河。

    瞧，那老是被讴歌为“金秋”的十月份，羞答答的在山野掀开了自己的面纱。但我看到的不是金色，我看到的是苍黄。

    早在前几天和鄢然岚打完电话后和爸妈围着炉子火看那破电视的时候，我就发现电视里已经翻腾起了国庆的气氛。妩媚的女主持人在电视里满嘴虚伪的鬼话，在这破败的山野，激荡不起半点微波。

    没有丝毫感觉的国庆节过去了，死在了昨日。

    既然昨天是国庆，那么今天就应该是我的生日。

    10月2号了。

    我中午用左手帮父亲拎猪食上房顶喂猪的时候，脑海还唱起鄢然岚关于我生日的那段赞歌。不禁觉得，其实，嘴巴和语言也可以是最动情的画笔，把那些动人心魄的美好，画在想象的黑板上，只要闭上眼睑，就可以看到了。

    但二十年来，10月2号这只是几个单调的数字，仅仅象征着我的出生。我从来没大张旗鼓的过过生日。因此这一天尽管是我来人世的一个周期年，过了今天我就滚进了21岁的臂弯。我通常都不管那臂弯是否舍得搂住我，但我都要滚进她的怀抱。

    现在我就处在那臂弯的搂抱中。尽管这搂抱既没有色彩，也没有温度，但我毕竟是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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