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 荧火 第四十章 惊 雷（四）

(88106 www.88106.info)    飞机渐渐下降，滑行在跑道上。届时已经清晨，长源的机场蒙着一层冷清！

    与咏仲熬了整夜双眼通红的谢逸风守在病房门外，咏仲接到电话走开，一会便与其告别，“你回家吧！谢谢你，我妈回来了！我妈真的回来了！”

    心中升起希望，这下咏怀有救了！终于等到父母回来！也不由小小地松口气！

    他擂了一下咏仲的肩膀，“既然这样，我就不陪你了！有什么消息记得告诉我！”

    咏仲回到病房前等待母亲回来，看到她的身影心里满是期盼，可是林诗影却仿佛没有看到他似的，情绪失控了，奔入重症监护室，抱着依然昏迷不醒的咏怀就失声痛哭，死也不肯放手！

    直到护士来拉人，才勉强让她离开监护室。

    “妈……”咏仲望着她，“你怎么才回来，哥哥他……”强烈的期望被关注，突然之间被母亲忽略，咏仲的心头又莫名地一阵失落，扯住母亲说话。

    他的话没完，突然地被重重地打了一个耳光，林诗影把满腔的情绪发泄到他身上。“你是怎么照看的，你，你气死我了！怎么会是这样！我不是说了兄弟间要相互照顾吗？为什么会是这样？”她高声地叫骂着，情绪已经无法自控，揪着咏仲就是劈头盖脸而去。

    咏仲突然被打懵了，没有反应过来，心生委屈，突然也爆发了，“你怪我？为什么是我！我心里也不好过，为什么这样对我！”

    他蓦地起身，拔腿就跑，尾随在林诗影身边的裴青原一看到他居然跑开，跺上一脚也紧跟着就起开，在医院外面扯住了任性的他，又忍不住骂骂咧咧，“你有什么好伤心的！那是你妈，你不能这样对她！你混小子给我忍住了，回去道歉！”

    “我不回去！”咏仲扯高喉咙叫，全然不顾脸面，“我哥快死了，她才回来！还要冲我撒气，为什么！我哥这样我心里会舒服吗？为什么要我承受这些……是我没照顾好他吗？就是他太会照顾我们了，才会被拖垮的……我是有错我也自私，也不像你……裴青原，都是你……要不是你无视我们，对我们不管不问的，有气了只会打打骂骂……我哥不至于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他高声叫骂，对父亲指名道姓，裴青原被激怒，也刮了他几耳光，还踢了他一脚，“我错不错犯不着你来教训，我是你爸！妈的个混蛋，老子辛辛苦苦养你们，你敢这么放肆，我告诉你，我没错！错的是你妈，你知道什么……拐带连我也骗，都他妈不是好东西！你哥也一样，早死利索！我告诉你，你要敢胳膊往外拐，帮外人说话，别怪我不客气！”

    咏仲从父亲手中挣脱，冷笑一句，“柿子真是软的好捏是不是！你成天开车不回家，回来就当甩手掌柜，你把我哥身体拖垮，你只顾着自己没钱烦来烦去，你什么时候照顾我们，什么时候关心过我们……什么为我们好，那是你的幌子！”

    “你小心你的用词，我现在还是你爸！由不得你指着我鼻子骂，吃了豹子胆了是吧！”裴青原气也上来了，死命地揪着他，死拖，拖去给林诗影道歉！

    “我不去！不许你拉我！”咏仲急起来，一个愤懑，把父亲推开，“这不是我的错！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和我哥的关系，就是比你好，你恨吧！你敢不救他，我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谁也别见谁！”

    裴青原吃惊地瞪圆眼睛看着他，却有点闪烁其辞，眼见着亲生的儿子一股脑子的护着咏怀那狗杂种，而自己心里一点也不平衡，可是儿子还是如此的顶撞，使得心里恨得牙齿痒痒，是个什么神，把亲生的父子关系挑拨成这样！简直可耻！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说错了吗？我就是不想跟你在一起，这种生活我受够了，我宁愿死也不想回那个家，你就恨吧！你要是把我哥拖死了，我就去陪葬！我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就看着办吧！”咏仲再也顾及不了其它，一股脑儿把自己心里的话全都掏了出来，尔后狂奔而去。

    裴青原在原地怔了数秒，明白了什么，又似乎糊涂了什么，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儿子竟是如此德行，不由得悲从心来。无法得知，究竟自己是哪里不如他意，这样的恨他，究其源头，依然还是为了裴咏怀！这个败坏家庭门风的私生子，生着是个耻辱，留不得，也留不起！想及此，头痛万分，为不失脸面，赶紧走起！自顾伤心！

    他离开了医院，只留下林诗影不顾车旅劳顿衣不解带地照顾儿子。

    时至傍晚时分，咏怀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看见了久违不见的母亲，刚想叫句妈，林诗影的手机铃声不适宜地响起。

    “咏怀，你终于是醒了！妈妈回来了！”她似乎有着千言万语要对他说似的，无奈手机一再急促响起，只得先拎起来接听，“妈妈先接个电话！”

    她闪到了走廊上，电话对面是蒋何华的声音，“到家了吧！”

    “早已经到了！”

    “我放心不下你，想过来看看你！”蒋何华语气急促，似乎她会遭受十分难解的困境，“你丈夫有没有为难你！”

    “不要提了！我儿子才刚刚醒过来，我们晚上再谈好吗？”她打了个商量！

    蒋何华似乎像个孩子一样那么不情愿，“我是担心你！不知道你回了家会是怎么样！你会离婚吗？”

    “何华！你体谅一下我吧！咏怀现在病那么重，我怕他，我怕他支持不下去！”她几乎涕泪齐下。

    “诗影啊！”他几乎是深深地叹口气，他很是希望什么，如果可以，他希望她回到自己身边，如果是她不幸失去了儿子，自己也会好好对她，可是现在……他根本不希望见到这么伤心的她，怎么会是这个时候，要让她的儿子病重！他还有更多的话没有说，他想要和林诗影结婚，因为车祸与妻儿生死离别的他，根本不想在这当儿放手！如果是因为儿子，她要回去那个家，他是千百万个不情愿啊！

    林诗影挂掉了电话，回到儿子身边，突然发现咏怀在哭。

    “咏怀，不舒服吗？”她反问着，以为他病情加重了，“我去叫医生！”

    “妈！”咏怀叫住了她，几乎是以哀求的口吻跟她说话，“我求你，就算我会死，你别离婚！好不好？”

    “傻孩子，你说什么？你不会死，你不会的！”她极力地安慰着他，可是咏怀似乎是知道她在外面有男人的事情似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妈，你答应我，你别离婚！我求你！”

    “你知道些什么，咏怀！你别哭，妈妈不会再离开你们了！你别哭！”

    林诗影想要安慰他，可是咏怀似乎感觉到她在刻意隐瞒着什么事情，把自己的氧气罩拿掉，“妈，你想想咏仲，要是我死了，你也要离开，他怎么办？你别走，你先答应我别离婚好吗？你先答应啊！”

    林诗影这才发觉，咏怀已经知道自己的事情了，这婚离不离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裴青原一直为咏怀的事情恨得咬牙切齿，不离婚怎么办，他根本不会掏钱来为儿子治病，报复着拖时间不让自己知道儿子的近况，若不是这样，她也不会把离婚的决心下得这么死！

    她转过脸去无法再面对儿子，咏怀更加难过，他不想让自己的母亲这么难以抉择，可是情何以堪，只得扯了扯母亲的衣角，林诗影难捺心头的压力，拉开了他的手，“咏怀，你不要这样吗！不管怎么样，是妈妈欠了你的！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以后不会再走，一定都陪着你！啊？”

    “妈！”咏怀想要抓着母亲的手，“你答应我一次有这么难吗？”他泪流满面，呼吸困难，“活着好苦好累，还不如死了！你就是想要离婚，也不是这个时候，你真要离婚，也等我死了吧！行不行啊！”

    鲜血突然从嘴角浸了出来，林诗音吓破了胆，赶紧把他抱住，“咏怀，你别吓妈妈，妈妈答应你，妈妈答应你！你千万不要想不开！”

    林诗影见他突然呼吸困难，赶紧冲出去叫医生，赵郑芸是第一个冲进重症监护室的。看到她也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影响到病人了，赶紧把她推出监护室。

    林诗影焦急地等在外面，看着医生护士入内抢救，悔恨交加，恨自己为什么要接蒋何华的电话，为什么要惹出这样的意外，让自己的孩子伤心难过。

    赵郑芸把她叫去了自己的办公室，看出了她的问题，从他们夫妻二人来了医院又走了一个开始就知道，一定是夫妻间出了问题，影响到孩子的情绪了。可是别人家的私事她也不能管也不好管，但是病人的情绪是绝不能受影响的。

    “坐吧！”她招呼着对方。“你是裴咏怀的妈妈！”

    没有说话，还在伤心，焦急！面对着医生的问话只是点头。

    “我们会尽力抢救的！”她旁敲侧击地提醒她，“孩子还小，现在情况也不是很乐观，你刚回家我们也明白你的心情！但不要操之过急，他已经时间不多了，作为孩子的父母我能体会你的感受！可是，他现在需要休息，有的事情不要带到医院来，别再刺激他了！”

    林诗影似乎是按捺不住地伤心流泪，拼命摇头，“我不能让他死，你们救他，用最好的方法，不管用多少钱，我不能让我的儿子死！”

    赵郑芸看着她悲痛欲绝的神情，不禁动起了恻隐之心，意想不到作为父母的到来不仅没有照顾到病人，而且更加刺激了病人情绪，裴咏怀的病情一直居高不下，如果因为其他的事情拒绝治疗，无疑于慢性自杀！

    头疼啊头疼，赵郑芸这下更加不能向韦恩琦谈及此事了。

    而汪晓瑾也因为不让她进监护室探望的事情怪责到母亲头上。韦恩琦拿她也是十分的头痛！

    刚下训练的她又把电话打到母亲办公室。

    “妈，你要值班吗？”她小心地问着。

    “晓瑾！我知道你的心情，有话就直说吧！”韦恩琦不能推掉女儿的逼问，只得硬着头皮面对。

    “为什么赵阿姨不让我去监护室！是不是你跟她说不让我去的！”她责问着。

    “汪晓瑾！妈妈再告诉你！我不准你去！就是你爸爸，也会赞同我这么做的！”韦恩琦似乎是下了狠心，不想再让她接触裴咏怀，她的胸口一直突突地跳个不停，预感一定会有一场悲剧，会让所有的人始料不及，而作为母亲的她不能让女儿再淌进来，受到伤害！

    “你就舍得让我这么难过！妈，我求你了，你让我过去看他吧！”汪晓瑾又开始撒娇，韦恩琦最招架不了的就是这样了。

    “晓瑾！妈妈不是不让你去，再说裴咏怀他有家人照顾，现在这个情况，赵郑芸都没有跟我说……我也是一点也不知情啊！”

    汪晓瑾真是急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情况，是生是死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死了自己还不知道，那就是自己也不要活了……

    她只能死死地把想说的话吞进肚子去，挂掉了电话，然后向王海诚求救！她去不成，还有人可以去医院探病，无论如何，她都要知道裴咏怀的确切情况！

    汪晓瑾回到学校就直接去了校队，晚上的排练一刻也不能停，现在廉教已经把带队的事情交给了自己，罗佳一直为此而对自己心怀耿耿，加上裴咏怀病危住院，她们几乎对着自己也是爱搭不理，毫无好脸色可言。

    排练时间眼看快结束，几个女孩子依旧是懒懒散散，不得脸色。

    汪晓瑾心里虽然急，可是罗佳起头不理她，甚至叫自己姐们散伙休息。

    唐菲情看她管不下罗佳，气得可没有了颜色，捏捏鼻子就朝着她们走过去，“你们，今天耍够了！”

    罗佳看看了汪晓瑾，居然不屑地笑了笑，“没怎么的！不想看见汪晓瑾！谁叫她抢了我们的功！”

    “教练决定的事情你怎么能怪她头上！”唐菲情大声地指责她。

    “犯得着吗？”罗佳跳将起来，“我们可不像你们，出了事情就推脱！”

    “你在说什么！”唐菲情好像没有明白似的，似乎就是忘记了两班的恩怨，没心没肺的她好像并没有把先前的事情记在心上似的。

    “我不会服她！”罗佳根本不拿正眼看她们，也怪不得她如此对待，出了一个杀人犯韩文略，教练的官司至今未结，死也不肯拿韩家的几十万赔款，总是被施压不下，天天就只能在一旁郁结不欢，狠命抽烟，现在又把排练的主权全部交给汪晓瑾，怎么能服！

    “你疯了，离彩排还有多久！你多少也是班长，怎么了？裴咏怀不在，你敢这么飙，谁还抢了你的！”唐菲情真是气到极点了，眼看着将近彩排，人心还这么散漫，刘明诚虽然死了，但是难道真看着教练赔了夫人又折兵，觉得她看似成熟却这么不懂大局，真是把她两个鼻孔气得要冒烟！

    汪晓瑾要去拉开两人，唐菲情却推开，“由得着她们这样欺负你！汪汪！你别拦我！”

    陈然一看她们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要去阻拦她们，却被颜俊拉住，“你去做什么！她们就小心眼，为了男人打架，还看不出来！”

    他很是着急，罗佳会变得这么蛮不讲理，还是头一次看见，他哪里知道，罗佳是为了裴咏怀才进舞蹈队的，而现在，自从他生病住院后，一直是自己带队，原以为自己可以把他的责任一力扛起，可是教练却把权力给了汪晓瑾，让她很是不服！

    她激动起来，联着魏琳玲，把她推翻在地。

    廉教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抓住了罗佳，看了她一会，“不是我做错了，是我做对了！你要是这样，自动离队吧！”

    “为什么！”罗佳当着所有人的面哭起来，“她就比我好吗？不就是校董的女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是不服！”

    她赖在地板上，失去常态，嚎啕大哭起来，魏琳玲则是斜视了汪晓瑾一眼，赌气离开了。谭咏笑想拉住她也拉不住。

    汪晓瑾也低低地抽泣起来，为了什么，她心里明白！

    气氛一时陷入僵局。陈然想把罗佳拉起来，“起来，回去啦！”

    她大叫，“不要！我不要回去！”

    他还想再拉，廉教的眼神制止了他，接着摆摆手，“你们散吧！”

    陈然一看不能再拉回罗佳，只得和其他同学一起起身离开！

    汪晓瑾随着人流走了。

    罗佳依然没有起身。她对着教练哭，“为什么是她，不是我！为什么！”

    廉教没有说什么，紧紧地盯着她，仿佛知道了什么。“起来，起来吧！”

    “我不要！”她仍然哭，脸都要扭曲了。“我不要离队！”

    “我没让你离队，你自己决定！”廉教突然丢开她，罗佳似乎要跌倒，可是却自己稳住了，没有摔倒！

    “我来这里是为了谁啊，你为什么让她带队！我只是想尽自己一份力，这也不行吗？”她向教练哭喊着。

    “你冷静一点行不行！”

    “我就这样怎么了！”罗佳继续高喊！

    “罗佳啊！我的儿子死了，我带不了了！现在裴咏怀生死未明，你们能不能争点气啊！你要是这样下去，你想让他死不瞑目吗？汪晓瑾带队是我的决定，我们只有她了！你就合作一点吧！”

    廉教断喝，她彻底地崩溃，“不要！你告诉我他不会死的！”

    他似乎也觉得是自己说的太重太重，突然地开始同情她，明白她，“坚持下去好不好，不要再跟汪晓瑾争了！我知道你们心里都难受，你们这样，他会更难受的！”

    “教练！你跟我说，他不会死是不是，不会死！”

    教练看她的神情，仿佛那是自己的孩子一样，揽着她的肩膀，给她披上了衣服，弱小的她承受了多少的痛苦！

    两人相互依靠着走出了排练厅！

    完全是没有预想中的那么顺手，林诗影在整理自己的存折，合计了所有的银行卡与信用卡，能提现的也仅仅只有几十万而已，庞大的医疗费，还没有可供配型的治疗方案，与医生的谈话结束后，整个的神经就处在巨大的疼痛中。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问题。裴咏怀的病，再也不能拖了。不管裴青原是不是愿意救他，可是他们是夫妻，现在还没有离婚，作为父亲他理所应当拿出财产来救命。

    只是现在，真相全部曝光，面对非亲生孩子，他还会伸以援手来救命吗？会吗？他的气色一直就僵在那里，整天的不出车，在家里不是摔摔打打就是抽烟喝酒，脸皮紧绷，头发篷乱，精气神都处于一种抑而不发的状态，似乎时刻都会被引爆，而发起暴烈的巨火！

    可是，裴咏怀的命呢，时刻攥在他手上，救还是不救，只需要一句话，就是他不愿意，谁愿意打肿脸充胖子，无底洞，会把裴青原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穷光蛋！

    她咬破了嘴皮，拉下了脸，开口向裴青原要钱！

    “我们还是把前期的住院费用结了吧！”她站在他面前，放下手中的银行卡，“骨髓配型的问题我再找找！”

    他像是反讽一样地对着她皮笑肉不笑，“怎么结！你说这事怎么了结！”

    “你能不能别提我们的事，先救他行不行！”林诗影已经沉不住气。

    “你怎么不去找他亲爸，凭什么要我来付钱！我给别人养儿子已经够本了！”裴青原提高了八度音，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他倒贴我的，我养了他那么久，拿什么回报我啊！这笔账我还没算，你还想掏光我，没门！”

    “你就发个善心，先救他吧！这笔费用，我以后一定还你，不会让你受穷的！这样行吗？”林诗影苦苦地跟他谈判！

    裴青原鼓起血色眼球不信任地看着他，“我可以信你？”尔后又是一阵摇头，信她，如果把钱这样甩出去，人也没了，婚也必离，自己要怎么收场，那不是人财两空，鸡飞蛋打！自己赌不起！他意味深长地讽笑着，摇了摇头，甩掉了手中的烟！

    “你能不能别抽烟了？”她突然地烦躁起来，“孩子你也不愿意救，我知道你不情愿，你就卖个夫妻情份给我行不行，算我求你了！要是这件事捅出去，他病情会恶化的！裴青原，你就发个善心吧！啊？裴咏怀他不能死，要是你觉得他不能留在家里，我们还是离婚，但你能不能先帮我把他的病治好，你就当做件善事不行吗？”

    裴青原再次看着她的神情，凄凄惨惨，精神恍惚，嘴角一歪，“我没那么高尚，也不是善男信女！你少给我来这套！白血病就是个无底洞，我往里掏钱，我有多少家产可以掏，老子根本没什么钱！你还想从我这里挤走一分血汗，门也没有！我没那么个责任！你说，我跟裴咏怀什么关系，那是一点血缘也没有，我能尽的十七年的责任已经够本了，还想怎么样！我没那个能力，你也不要找我！”

    “你一定要这样，撒手不管，你们现在还是父子啊，怎么能不管他！你这样不觉得太过分了吗？”林诗影快要被他逼得没有招架之力了！

    裴青原兀地站了起来，对着她冷冷一笑，狼似的眼神瞄了她一眼，“林诗影，你不要天真了！是你自己在外面有男人，你是有过的，这个野杂种对我耍阴招，我也受够了，搞得我跟咏仲老死不相往来的。也只有你才有这样的儿子，你带着他给我下地狱去吧！老子没钱！别跟我哭穷！”

    “你……”林诗影作梦也没想到这个男人，违背了自己最初意愿，他既不会出钱救人，也不肯替自己想办法，而且在他的身上只看到冷酷，没有半点情分与仁慈，简直是气坏了！

    她一掌甩出去，裴青原猝不及防地被甩了个耳光，恼羞成怒了，“妈的个鸟蛋，你敢打我！自己犯贱还跟我搞事，有病吧你！”

    他暴怒起来，就势把人推翻在地狠狠地踢下去，林诗影根本没有预料到竟然他会变得如此残暴不仁，拼力抵抗，而裴青原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揪着她的头发冷盯着她，“是我看错了你才对，带种进门，我根本不该娶你！当初是我瞎了眼，才娶了你这骚娘们，同乡怎么样，那时候觉得你可怜，姿色不错，看得上你才娶了你，跟着你进城，当了***最卖命的出租司机。可你他妈给我带来什么！搞男人搞到上海去了，你怎么不到上海才结婚，要嫁给我，我算明白了，你从一开始就想给他找个顶替的父亲，是不是这样？啊？你给我老实点，不要再对着我说假话！”

    看着他扭曲的脸，林诗影的悲哀已经无法表达了，口气也硬了起来，“是啊，为了找个父亲！就是这样的！那时你不是说的有多好，什么都会原谅我，不会介意，可是现在，你根本做不到！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惩罚也够了！你放过他吧，他现在命都快保不住了！”

    他更加地扭曲着自己的情绪，“活该！虚伪！活该老天不留他！要不是他太坏了，怎么会得上这种绝症！”

    林诗影彻底地迷惑了，这样乖巧的儿子被他如此诋毁，无法忍受如此的污辱，连声尖叫，“他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这样说他！你不能这样对他！”

    “我不能？”他咬牙切齿道，“等他醒了，你好好问他，拍着他的胸口好好问问自己的良心，他有没有把我当成父亲，说的重了爱理不理，专门在咏仲那里讲我是非，搞得我和咏仲老是吵架！视我不存在啊！还有什么感情，他欠我的情，永远还不清！”

    林诗影迷惑了，“他挑拨你和咏仲！这什么话，他只是孩子，你是当爸的啊！”

    “我看是你昏了头，分不清是非，他恨我入骨恨在心里呢，表面不说，在咏仲面前装的多可怜，那小子已经把咏仲骗得神智不清了，专门站在他那一边跟我找事！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坏呀！把好好的一个人搞成个精神病那样疯狂，还不够狠啊！”

    他番类似孩子气的话，林诗影依然是云里雾里，根本不明白父子关系会变成如今这样，到底里面的是非重重有多深也不得而知，但她以为，什么也比不上现在救命重要，什么是非也不要提是最好！

    “你先放开我，这些事情我不想提，我只要救他。其他我什么也不想知道！”林诗影打算回避这些是非，把话题转移！

    “你必须知道！”裴青原的手提得更重，“他够阴狠，狠到骨子里了！老天都不留他，你救他的命有什么用！我现在还看你是咏仲的妈，还不想离婚，但是咏怀的命不能留！自有老天收拾他！我们才是一家人，像他这样一身毛病，留不得，你趁早放弃算了，省得将来后悔！”

    林诗影不相信地看着，高声叫着，“你才是疯了，那么的一个好儿子，就因为你们关系不和，把人说的这么不堪！我不会放弃的，他就算不是你的儿子，到底也是我儿子！”

    裴青原要气疯了，想既往不绺跟她过下去，要她放弃裴咏怀的治疗，居然反对，太可恶了！真是好人做不得，不离婚了反倒要把这么个时时刻刻提醒他耻辱标志的货色留在身边，简直是可恶透顶！所有的希望全化为泡沫，要死全死了，滚他妈蛋！

    如此一念，便凶狠地把她一头撞向一边，林诗影头上立刻撞裂成伤渗出血来，“你已经疯了，裴青原！你要离婚就离婚吧！你不能这么对我们！”她因为极度的痛苦，捂着头摇摇晃晃拽着行李，身心俱疲地拖着行李向门口走，眼中带着惊恐的神色，不敢再在家里待下一秒钟，可以想象，一个有暴力行为的父亲，不知道儿子受了多少的苦，还要因为关系不和备受各种罪恶之名加以扣之并贴上阴险恶毒的标签！再无法忍受了！

    回家来的初行，受到虐待的林诗影看透了裴青原的行径，根本不可能也不想住在家里，直接这样离家出去，在儿子住院的附近找了个简单的居所，住了下来，方便以后去照顾，远离那个扭曲暴力又深深蒂固着忌妒灵魂的地方！

    深夜落尽后，她拉开落地帘，玻璃窗后透出微薄浅浅的光亮，映照她单薄微弱的身躯，眼眸里深深望向对面的医院，轻启唇齿，低低地叫着一个名字，眼泪倏然划过脸庞！

    低呤那个从来似乎没有走进自己生命的过客，“纪华，不要带走他，我求你！”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