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 荧火 第四十八章 繁 星（下）

(88106 www.88106.info)    只听得一声猛烈的汽车刹车之声，司机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破口大骂，“找死吧！”

    似乎被人狠狠推一把，咏仲反应过来已经倒在一边地上，被人使劲一拉，“快走！”他不得不跟着来人赶紧往边侧小区路上狂奔而去。任凭身后的诅咒谩骂，直到听不见了为止。

    一直到跑不动了，他回过神来看对方，那是林卫平，扯着他的胳膊，拎着他很长时间没有松开。

    “你不知道你就会被撞死了吗？你想自杀？”林卫平揪着他问，又松开了他。

    “死了倒好，什么痛苦也没有了！”他摇了摇头，看了看附近，找了一个可以坐的地方，停下来直喘气，向面前的人问，“有烟吗？”

    林卫平看着他，过了好一会，递上一根藏得皱痕满布的烟，看他似乎是满面愁色，又点上了烟！“什么事情要闹到用死来解决，你真要死了，你哥就完了！”

    咏仲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怀疑地看着他，“你是谁？我哥怎么样又干你什么事！”不想再理他，心烦意乱地吸了一口烟，却呛个半死不活。

    “就你现在这样！也解决不了什么事情，不如你跟我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你！”他装出一副十分关心人的模样，希望能从咏仲口中套出裴咏怀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一幕！“看你这！”他伸出手去触摸他脸颊的刮伤，仿佛在试图安抚咏仲的心情，“都刮伤了！”

    “不用你管！”他一个甩手，烦躁地打断对方。

    “裴咏仲！就冲你这样，你哥不死你手里才怪！”他冷冷地骂道。

    “你住口！”他腾地站了起来，“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他把烟扔了，又踩到脚下。“不用你假好心！”

    “我是不是好心，不是我说了算！”林卫平走近他，低下眼帘，“你干嘛生气！但你这样寻死，动不动跟你爸吼来吼去的，你爸肯定会气得发狂，总有一天，他会因为你，迁怒你哥，到时候你哥，就是不病死，也会被你爸搞死，他恨咏怀恨之入骨了。就是你，老是跟他这样，关系这么紧张，他怎能不恨他！”他仔仔细细地跟他权衡后果，咏怀听得似懂非懂！

    “你乱说什么，我爸才不会恨我哥呢？”他大叫着。

    “你是到底是傻呀还是笨啊！裴咏仲，你是不是脑筋糊涂了？”林卫平走近他，捏着他的脸，“你别想你哥了，还是想想你跟你爸怎么把关系搞好啊，你真要跟他翻脸，你就真的一无所有，到时候你哥死了，你又一事无成，你看你还能做什么！”

    “我哥不会死！你少胡说！”他箭拔努弓，随时预备反攻。

    “我真是为你好！”林卫平辩解着，“你说与其跟你爸吵架，还不如劝你妈怎么救你哥！”他似乎很有把握把咏仲的心里话套出来。

    “我妈为了我哥，都快要跟我爸离婚了。我爸根本管不了我哥，要不是因为他跟我同母异父，他肯定会拼了命地护着他的！”咏仲彻底地爆发出来，“我真是不明白，血缘就那么重要吗？连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无人的巷口，他如同受伤的野兽，嘶吼似是叩问着这个世界。情何以堪啊！

    林卫平终是嗅出了缘由，不由得发怔，又像是问自己，“同母异父？”他总算明白了这真正的内里，就是因为这非亲生，咏怀表弟的处境那那么的难堪，而自己的姑姑就是百口莫辩，也无法推却自己的过错与失责，总有一天还会落到家破人亡的境地。

    静静的路灯投影而下，只有片刻的静谧，柔和的灯光似是点点的温和，在一片茫茫暮色中如一缕心香飘入心怀，即使背后暮夜深沉，也挡不住它如是温暖轻抚心伤！

    咏仲呆呆伫立着，林卫平也不再说话，丢下一包烟在他面前就转身离去，他却一脚踢开，转眼仰面，似是深深地呼吸着，压抑着自己悲伤的情绪。“真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平静校园下的非议仍旧没有停止，又似越演越烈，如同火焰般蹿腾而起，将会引火烧身，扑也扑不灭。

    即将结束的排练厅内更衣室里，汪晓瑾又提前几分钟匆匆而去。于文露看着她似乎没有展开笑颜的时候，似表演般地耸了耸肩，冲着死党唐菲情一摊手，“你不觉得汪汪现在跟变了个人一样吗？”

    “早看出来了！平时脸笑得跟蜡一样假，其实心里愁死了！”她瘪了瘪嘴，“到底是什么事情，裴咏怀快死了吗？她要那样！”

    于文露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嘴前，“嘘！你小声点！你还怕别人不知道啊！”

    “啊？”她像是吓住了一样，“难道真要死了？你也知道？谁告诉你的！”

    “我听陆诗琪亲口说的，她天天就黏着林卫平，什么事情不知道！”于文露悄悄地跟她咬着耳朵。

    “又是林卫平！他还不够，一天到晚总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他又想搞什么事！”唐菲情提起他就来火气。

    于文露机警的眼光闪了两闪，趴在她耳边轻声说着，“林卫平把裴咏怀当成情敌呀，那个眼中刺，他是不整不快！这还用想！”

    她似乎是被吓住了一样，质疑着，“难不成，他想把裴咏怀整死吗？”

    “死？他现在只是要把他搞臭而已！你知道现在D班的人都在传些什么吗？”于文露似乎是搞到了八卦的消息，看起来把握十足。

    “什么？”唐菲情没再理，去衣柜捡衣服换！

    “有人在背地里说裴咏怀跟谭咏笑暧昧不清，还去招惹汪晓瑾，还跟好几个女生有一腿，现在都臭名昭著了！”于文露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这个林卫平到底跟什么人串通一气，搞得个乌烟瘴气！”

    “阿弥陀佛，这种风声千万不要被谭咏笑听见，要不然真不知道她生气是什么样子呢！说不定，吃人的心都有了！”她双手合十，衣服一甩，背起包就走！

    “等等呀！”于文露赶紧跟上了她。“更严重的你还不知道呢？也不知道是从哪流传出来，说他跟他妈一个德性，有其母必有其子，惹了一身风流债，现在搞的连勤老头，都气歪了。拍着桌子要追究责任，在班上大整风！”

    唐菲情回过头来鼓鼓嘴，“闭嘴吧！”她警示着，“要让教练听了，肯定要火了！”

    她们回头一见还有人在换衣服准备走，也赶紧闭紧了嘴巴不再说，省得被人听见！

    但有说话的人就有散播的嫌疑，勤班终是把于文露请过去了。虽然说两个班级恩怨还没有消停，但整个事情的起源全部因他的那位副班长，但他还是不敢小觑，想搞清楚事情的眉目，到底是谁在私底下抹黑，不要说学生之间的非议广下流传，就是他，还有这些同僚，也私下取笑这些孩子们的风流韵事！

    但于文露根本压不住秘密，勤班一开口她就紧张了。

    “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听，听别人说的！”她似乎被这阵势吓住，赶紧为自己辩解着，也不想其他什么人被牵涉进来一样。“那么，别人！”勤班加重了口气，“还说了什么呢？”

    “勤老师，你还是别问了！真的太烂了！说出来丢死人！”她摆了摆手，讪笑着。

    “好，我不知道也行！把你们班那个林卫平提出来！我倒想看看，他和裴咏怀到底有什么纠葛！不就是三角恋嘛，还想搞什么名堂？”

    勤班似乎是已经很明暸了，但他还是无法忍受，高三的竞争已经很白日化了，还有这么多弯弯勾勾，简直要把他搞成两个头大。模拟测评的成绩很快就会出来，这次成绩是可以决定保送名额，由圣安集团提供全额奖学金，支持保送名额，也等于为公司培养半个人才，他不想在这当出什么事情，尤其是在自己的班上，李江远与谢逸风几乎是齐头并进的，裴咏怀病重住院后，最有保送资格的就是李江远和谢逸风了。

    可勤班哪里知道学生私底下的动作呢？

    谢逸风虽然不是傻子，半点风声也是知道的。但他更知道，与自己竞争的李江远有明显动机，不仅是他现在公然与郑传瑞走得很近，而且明显现在班干部与尖子生拉开了两大阵营，一对是自己与裴咏怀这派，而另一边，就是代表他们工农子弟的李江远那一派，双方摩拳擦掌，还在私底下散播谣言，想要搞起自己这方的怒气。

    测评成绩出来后，勤班就借此来整风。

    “现在，李江远、谢逸风，成绩都不错，旗鼓相当，打个平手！现在不论输赢，待到高考上见分晓！”他看了看双方的神色，似乎都很平静，没有异常，就是没有异常才心里才打鼓，弄不好真要在私底下搞个你死我活了。

    李江远拿到自己的测评成绩后，得意的笑了，他虽然高出谢逸风0.5分的成绩，但也算高出了，不由得松了口气。郑传瑞一看已经胜出了，不由得喜出望外，示意地使了一眼色。

    他们没等高兴过头，夏明海就来找他们的事了。

    “李江远！是你叫郑传瑞在背后传裴咏怀的事吧，你还真是阴险啊！借别人的谣言来起自己的势！我算看透你了！”夏明海指着鼻子骂他。

    李江远并不生气，“现在我胜出了，年级排名我已经上了前三名！必须的！”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框，冲着谢逸风扯了扯嘴角！

    谢逸风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排名似的，“你除了名次与保送，还有没有其它的意义！”

    “意义？有用吗？当饭吃？”他摇摇头，“现实就是这样，以前是裴咏怀挡在我前面，现在，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本来属于我的位子，那是应该！而且，他活该！”

    他千不该万不该，说了“他活该”这三个字，把班干部们惹毛了，夏明海忍不住火气，“你犯贱！”他冲上去挥了他一拳，把他的眼镜打碎了。

    “夏明海！打住！”谢逸风赶紧拉住他。

    谭咏笑也赶过来劝架，“你不要跟他打！”

    李江远似乎根本不怕他，“你打！”他摘下了眼镜，“第一，配副眼镜现在也要个上百块；第二，我眼睛要残了，做个鉴定，你就等着吃牢饭！”

    “你再说！有种再说一次！”夏明海已经怒不可遏了，想要再挥出手去，谭咏笑和陈然，一人扯一边，把他按住了。

    他反过来骂自己人，“不要拉我！他们都欺负到头上来了，现在传了什么，你们不长耳朵啊！都是他在搞鬼！还有郑传瑞，不知道哪里听了些乱七八糟的！”他盛怒难下，挣开了手一指李江远，一指郑传瑞，“你们最好小心点，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李江远没有回话，郑传瑞却顶上嘴了。

    “他是你亲哥啊还是什么亲兄弟啊？犯不着这样帮他！再说裴咏怀，就算是死了又关你什么事！”

    李江远像是劝架一样的，“吵什么，跟他们不值得！他们根本不能体会我们的处境！”

    夏明海气得要发晕，还想说什么，却被徐黎妍一把拖住。

    她应该知道什么，从她以前造谣以来，本来是想给裴咏怀一个安静的空间，想不到被郑传瑞抓了把柄，还跟着其他的人一起造势，现在流传纷纷，在学校里成了定局，已经是骑虎难下，现在郑传瑞又跟着李江远，而自己喜欢的人都面临生死危难，伤心已经不够了，只能拉住夏明海。

    郑传瑞像是抓住了什么似的，笑起来讽刺她，“妍妍，真是厉害呀！一个把不住，又要把第二个啊！”

    “你……”她是真的生气了。连自己也牵涉在内，看来真的是他在里面造谣吧，连带着把几个朋友全部牵涉进去了，已经不止一次地被叫进办公室，身家的清白全部被这个小人给抹得够黑了。

    她们按着夏明海，要他消气，郑传瑞还在跟李江远打趣，“你看见没，徐黎妍，谭咏笑，还有魏琳玲……我真是不知道她们是犯了哪根筋，会喜欢裴咏怀！这下，她们算完了吧！”

    李江远似乎是责怪的眼神带过去，“你行了啊，你那叫嫉妒！”

    “去！有吗？”郑传瑞似乎是不经意的飘了句，“谁叫那个孙子装模作样，冠免堂皇，人可以什么都优秀，那不成神了？我才不信呢！”

    李江远却是不满他的说辞什么的，“郑传瑞，话差不多就行了啊！在这个班上，除了他我比较佩服，其他的人想要管我，那是不可能的！”

    他看着怒气冲冲的夏明海，还有看着他虎视眈眈的同学，由不得的就要避开他们，离开了教室去吃饭。他是可以想起，让别人恨他是不得已的，但是成绩却一定要上年级首榜，他的农民父亲为了培养自己年复一年起早贪黑地耗尽了心血，又欠了一屁股的债，而自己可以回报的就是一定要拿到圣安集团的全额奖学金，否则就是亏欠了父母的养育与培养，心里也不得舒服，他也不能让自己不成功便成仁，一定要成功！

    他没走几步路，就被谢逸风叫住了。

    “李江远，能说句话吗？”

    他转过了身来，“我没什么说的！”

    “你要怎么计划，我是管不着！但你不要跟着郑传瑞乱起哄，这个班还不够乱吗？勤班把我们叫走不是没有原因的，你目的达到，也该停了！”谢逸风正视着他，拼命地克制自己的愤怒。

    “名次我拿到了！剩下的已经不重要了，我没有想害裴咏怀！你自己去问郑传瑞，到底是谁在背后搞臭他，这不是我的事！”李江远为自己辩解着，“你想想看，是谁跟他搞得跟仇人似的，只有像郑传瑞那样傻，才会授人把柄，被人利用！你们眼睛也不清楚一点，真是好笑！”他不屑一顾的走了。

    谢逸风这才明白过来，郑传瑞是被人利用了。而且脑子里面已经有了个名单，除了他还有谁，一心地整臭裴咏怀，这个人真是当之无愧了。就是这样的情况了，还要如此的抹黑他人。缺德到这份上，恐怕也只有他能做了。

    他是这样想，可是林卫平却在勤班那里推了个一干二净，“我没有！”

    “没有？”勤班看出他就是在推卸，“那好，我把郑传瑞叫来，你们好好讨论一下，到底是谁说的！讨论好了再告诉我！”

    林卫平又笑，“真的不是我！是他自己心里嫉妒啊，难免要说些重话！其实也无妨！”

    勤班没有动气，居然喊了一句，“郑传瑞，出来啊！看你这个好哥们，事到临头是怎么拖你后腿的！”

    郑传瑞就躲在办公室里侧房间，听到林卫平的说话，气不打一处来，他自是害怕因为这样勤班把电话打到自己家去，再教育一次自己，到时候自己又得挨板子，还得再看母亲脸色。已经受了一次教训，吃过一次苦，再不敢受第二次，但是勤班脸板青紫，还把林卫平叫了过来，这才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林卫平看见了郑传瑞恨得铁青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妙了。但他已经不能避开了。

    “林卫平，你是在利用我吗？你居然把我当傻子？”他冲到他面前，指名道姓地质诰着。

    “放下手，我没有啊！”林卫平又对他强颜欢笑着，“你要不是自己嫉妒怎么可能那样说，什么有其母亲必有其子，婊子养的就是婊子养的，自己好色不说连带把班级风气也搞臭了。所有的女生似乎都跟他有一腿，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好了，林卫平，你回去吧！你们两个，准备接受处分！”

    “处分就处分，总之我也快要转学了，不差这个！”林卫平眼带不屑，一提腿赶紧就走开。

    郑传瑞恨他恨到骨子里了，但当面又不好发作，转问到勤班那里，“我也要受处分？”

    “那你说呢？”勤班面带愠怒地看着他。

    他已经悔得不行了，可是风声已经传了出去，也无法收回了。自己就带着一个小人的名号在班里已经抬不起头来了。就连李江远也看不起自己，简直就是搬石头砸了自己脚，但能如何？

    他怏怏地回了教室，不再敢言语半句，可是却忍不住不说话。一看到夏明海跟谢逸风还在讨论怎么澄清谣言的事就禁不住要讨论，“真是，有用吗？搞成这样算了，人又不在，伤也伤不到皮毛！”

    徐黎妍再拍书到他头上，“醒了没？”她眼神尽带看不起的目光，“死性不改！”

    或许，真是流言已成定局，不管在教职工办公还是在学生之间，这样的事情已经成为一段风流笑柄，是真是假已经不再重要，又或许，因为这样的事情，再一次警醒了其他人，甚至连带到汪晓瑾的声誉，而被父亲挨尽了耳光被迫远离裴咏怀，也是在所难免。

    黑暗的尽头或是仍是黑暗，又或许存在着光明，过去的所有丑陋和着嫉妒的灵魂，在火焰的升腾中会是涅磐，还是烧成了灰烬，没有人会知道。但人总向往光明，向着希望，在苍茫的黑暗中苦苦的摸索属于自己的光明，望尽满天星尘，还是有一颗星星的光明是属于自己的，不会被任何阻挠，亦不会被抹灭！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