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情薄 第四十五章 缺少的糕点

(88106 www.88106.info)    我往前走了几步，我从小作画便是母后指导的，那时候的我，几乎连桌角的高度都不到，我看着母后一笔一划地描绘丹青，窗台上的茉莉花开得正好，从我的角度，正好能看见母后完美的侧脸，颀长的脖颈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几朵茉莉花别在她的发间，她从来不用发膏，只将花朵簪在头发里，便自有一股清香，自然地芬芳萦绕。

    我素不喜欢熏香，便是小时候受母亲影响，儿时的我，总会爬到床上，嗅她的气味，有时是一朵海棠，有时是一枝玉兰，母后的身上总有能吸引我的地方。直到现在，我依旧认为我的母后，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不过琀纱与我，倒是我更像母后许多，那时候父皇老跟我看玩笑，“等以后珑纱的母后老了，丑了，我就把珑纱娶回去，谁叫她长得跟母后一模一样呢？”

    那时候的我还傻傻地当了真，父皇是我生命中最威仪最美好的男子，我竟心底下默默期盼，我要快快长大，好嫁给我的父皇。现在想起，不由地嗤笑当时的天真幼稚，不过，也只有当时的我，才是天真幼稚，最快乐的。

    我笑道，“不过是随手描了几笔罢了，哪有什么画风不画风的，再说了，皇上认识的人，该是如何尊贵，臣妾怎么可能认识呢？”他的目光还在那幅画上，良久也低低开口道，“是啊，有谁的画风能跟她一样呢？谁都没有。”语气，像在感慨，像在回忆，像在做一个温柔地梦。

    眉儿在一旁扶着腰，玄渊没坐下，她自然不敢坐下，站的许久，想是累了，脸上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我心下不忍，上前道，“皇上，露修仪身子重，站不得许久，大家都坐下来吧？”玄渊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径自走到旁边坐下，眼神却没有离开过那幅画，我忙把乔眉扶到一旁坐下，掏出手绢为她擦着汗，采荔上来传话道，该用午膳了。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肚子，已经开始叫唤了。我神情古怪地看着玄渊，见他没有走的意思，难道他还想在这里吃饭？乔眉倒是以前经常来这里玩，偶尔到用膳的点，也会一起，不过她现在怀着身子，饮食什么的应该更加注意才好。

    我腆着脸面笑道，“皇上，您看，这不能耽误您午膳时间……”话还没说完，他一扬手，“今天中午，朕就在这里用膳了，眉儿也一起么？”乔眉娇俏一笑，“臣妾不打扰皇上与妹妹了，就先行告退了。”玄渊也没有挽留，仔细地叮嘱了枝姬，下雪路滑，这腹中还有一个孩子呢，可千万不能马虎了。

    见她们俩离开，我把宝儿从一旁抱过来，一大一小便开始吃起来，玄渊不以为奇，道，“你胆子也真够大了。”我随手夹了一块菜给宝儿，笑道，“你知道我本来胆子就不小，况且我也没有说要与你在一起吃饭啊。”他玩味地盯着我，下一瞬，又与宝儿嬉笑起来。窗外的雪，愈发的大了。

    接连几天的下雪，让整个天空都变得阴沉沉的，今天就是宝儿的生日了，平常这孩子起得早，一不留神，她就跑到外边去到处闲逛去了，今天我愣是把她压在床上让她多睡一会儿。小小的房间里烧的旺旺的火炉，把人的脸都熏得红扑扑的，宝儿把头缩在被子里，闷声道，“娘亲，你就让我起来吧，我真的还有事。”我失笑道，“你这屁大点的孩子，能有什么事？乖，今天是你生辰，多躺会儿，长个。”

    憋了不到一刻钟，小家伙又不安地扭动起来，一拱一拱地拱到我的怀里，“娘亲，我又睡了一会儿了，可以起来了吧？”我头疼地看着她，这个小祖宗，我要是不许，她还没完没了了，我只好帮她穿戴起来。

    倾玄的习俗是，小孩生日的时候，会在手上系一条红丝绸，用百种药汤泡了，以求去病驱灾，平常百姓家没有那么多精力财力去寻求百种药汤，所以也就是找一条丝绸系上，图个吉祥。外面天冷，我将宝儿裹得跟一个粽子似的，牙黄色的大棉袄将她团团裹住，小胳膊小腿的连走起路来都嫌费劲，小家伙却一丝嫌弃都没有，跳下床就想往外跑，跑到门口我还不放心，取了一个小小的斗篷将她罩住，露出两只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方才放心。

    走到前厅，我却发现平日里待客用的水果糕点少了些许，以前只觉得摆得东西不够多，可今早上是我亲自摆上的，明显较刚刚缺了不少。我皱着眉头，扶杏采荔自是不会乱动的，这么看来，只有宝儿将东西拿走了，可是，她要拿到哪去？要干什么？

    看着地上那一行密密的小小的脚印，想是又没有告诉采荔，便自己跑了。我不禁好奇，循着她的脚印走了出去。

    大清早的，路上除了有几个扫雪的宫婢内监，倒也没有其他人。皇后早就推说自己身子不适，不用来每天都请安，后宫的妃嫔也看出了皇后的不得宠，更是乐得自在，所以我估摸这会儿，更有人睡得正香呢。

    我叫住一个正在忙活的宫女，问绾丝公主去哪了，宫女一见是我，慌忙要跪下请安，我拉住她，只觉得她身上的衣衾正薄，看着像是一件棉衣，却连棉絮都没有，透过衣服，我甚至都能感觉到她冰冷的胳膊。在深宫内的人都如此，这一场大雪，不知在宫外会让多少衣不蔽体的人，看不到生的希望？

    一念及此，我微微叹了一口气，顺着宫女指的方向走去。外面的空气是极好的，我突然觉得，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在那一方小小的枫翎堂度过，不免有些太可惜了这一片美景。眼前飘落下一片雪花，我伸手接住了，只在它落下的那一瞬，便融化成了水，消失不见。有寒风吹过，将这翩翩白蝶吹得旋转起来，盘旋几圈之后，飞上了树梢，树梢上有朵朵冰花，恰是冰雕玉沏，冰肌玉骨。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