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2章 只是当时

(88106 www.88106.info)    如果曾经我们没有遇见，或许也便不会有今天。你不知世上有个我，我不知世上有个你，不相见，不相知，不相伴，不相惜，不相爱，不相误，不相伤，不相怨，不相散，不相恨，自然也不会相决绝。

    人生最美，莫如初见。

    ——云若晚

    帝都这几天闹的沸沸扬扬，大小街道，茶楼酒坊，平民百姓，官人子弟，五花八门的都在谈论着云府寿宴上的事情。

    轩辕门贺寿，温孤言到访，离王贺礼，捉拿千代无影，穆王之女莯兮郡主中毒，安王当场退了云府五小姐的亲事，都不算什么大——对了，轩辕寂炅当着满朝文武，江湖人士之面，据说，好像是恼羞成怒，气的口不择言，当场，就向陛下请旨，退了云若烟的婚事——

    云府五小姐，云若烟，平日深受皇帝宠爱，又贵为将门之女，巾帼不让须眉，成为皇家儿媳倒也不让帝都百姓感到意外，人们早先都还谈论着或许不久就会到来的一场盛大的婚礼，谁成想，一道圣旨，就让未来风光无限的安王妃殿下成了一个还未过门的下堂妻，受尽世家女子的嘲笑——

    但是，这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在云府，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人。

    据说，这个人是云擎将军的女儿，苍梧将军的妹妹，云府三小姐，陛下亲封的琦玉公主，曾经的穆王妃殿下——

    问题就出在这里。

    七年前的事情虽然早已被帝都百姓所遗忘，但曾经的穆王妃殿下还是有不少人有些印象的，尤其是那些曾经的官家子弟，富豪文人，对于那个七年前倾国倾城无颜色的美丽女子，那个曾经引得帝都三千之士竞相折腰的冰雪妙人，那顾盼流转，蛾眉轻蹙，玉骨雪肤花为貌，那举手投足间的绝世风华，想是终其一生，那份美好的记忆都不会抹去。

    那个女子，后来，成了穆王的正妃。

    这个人，只要在帝都稍稍提起一声，便会把人们七年前的记忆尽数勾起，不是穆王妃这个位子让人吃惊，而是曾经在这个位子上的人太让人震撼，在人们存在的遥远的记忆里，不太会记得那一场大火烧去的是一个怎样的绝代佳人，可是，在帝都官家子弟富豪文人抑或是曾经见证了帝都那长达三月之久的惊天动地的搜捕行动的人，怕都是难以忘记的吧，如果说，曾让神武军，轩辕门，以及穆王睿王不遗余力的寻找把帝都搞得鸡飞狗跳并且隐隐还要向外延伸的人，有那么容易忘记的话——

    在那个人，那个女人，一个被休弃的女人，并且是一个世人公认的已经香消玉殒的女人的前提下，那这世上，可就再也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人勉勉强强记住了。

    是的，那个女人死了。

    在人们还在津津乐道云府三小姐被尊贵的穆王殿下扫地出门成为一个下堂妻的传闻时，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伴着春日略显得有点微凉的风，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下，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她不是在那场大火中烧的面目全非，只剩下一具枯骨吗——怎么又活过来了？”铭居二楼上，不少茶客也在窃窃私语，偏西角的茶桌上，聚着几个年轻人，看装扮，倒也是宦官子弟，其中一个青衫公子凑着脑袋，一副受了大惊的模样，“不会是鬼附身吧？”

    他左手一人道：“鬼附身早就附了——何必等到七年后。”他兴致勃勃的凑到青衣公子面前，“哎，我听说，你哥哥曾经见了这云府三小姐后，可是为人神魂颠倒，一月之内，竟然十一次登门求亲，全未成功。至今还是念念不忘吧？”

    对面一人也取笑道：“是啊，我还听说，那三小姐未入穆王府之前，登门求亲之人络绎不绝，几乎要将云府大门的门槛给踩坏了——我倒是好奇，这三小姐究竟是怎样一副闭月羞花的容貌，帝都三千之士，竟争相折腰？”

    那青衣公子摆手，“我也好奇呢——云府事情闹出来后，我去问我大哥，他死活不说，要不是我大嫂在一旁不高兴，我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他神秘兮兮道，“不过我听许多世家子弟说起，这三小姐，曾经的穆王妃殿下，确确实实生了一副倾国容貌，据说，多年前，睿王殿下和穆王殿下还为了她大打出手呢。”

    “真的假的？”

    那公子信誓旦旦：“当然是真的。很多人对当初的事还记忆犹新呢。他们还说，如果当初穆王没有娶她的话，睿王殿下可是要请婚旨的。这三小姐，和睿王之间，关系可是非同一般。——你们知道，当初穆王为什么要休弃她吗？”

    那二人对视一眼，全都摇头，“你知道？”

    那公子龇牙，“天大秘闻。”他凑上前，小声说道，“那些人都在说，当初穆王之所以休弃她，是因为这个三小姐，，红杏出——墙。”

    两人忙堵了他的嘴，四周一望，狠狠道：“你不想活了。”

    这话让穆王听到，他们十颗脑袋也不够掉的。

    那公子一把扯下他们的手，后怕的缩缩脖子，却没有学会吸取教训，摸着下巴又说道：“我们不管她为什么没有死，既然她回来了，你们说，这帝都，是不是又要有好戏看了——”

    这曾经的穆王妃殿下啊，中间，还有一个莯兮郡主呢。

    其他二人斜他一眼，“是有好戏看——云擎将军生了大气，听说，那三小姐还在云府大门外跪着呢。跪了两天了。”

    镇国将军府。

    路过的行人匆匆走过，眼角却趁着空档偷偷往府门前瞄上一眼，大门偏守卫的将士正襟肃立，却时不时的往那门阶下跪着的人瞟上一眼，阶下右边石狮旁，一棵古老大树绿意盎然，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好像在说着什么，而跪在那里的云若晚，早已褪去了属于成青的平凡无奇的容貌，出现在他人眼里的，是早已遗忘却埋葬在内心深处的绝美容颜，昨夜未曾见过却听说过她的世家子弟在灯光映照下看清她的模样时，在她还是一副男儿装扮的前提下，依旧承认了轩辕寂晟那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的称赞，而不论是成青还是云若晚，熟识她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她身上最吸引人的，还是那一双倔强的眼睛。

    云若晚在这里已经跪了两天了，云擎的震怒在她的意料之中，确切的说，比她料想中的还要好上一点，她本来以为，云擎知道她的身份，并且还骗了他在云府住了七天之后，最直接的反应，应该是拿起那把“木乞”，直接砍了她，可他没有，除了最开始的震惊外，就是怒火滔天，下令让人把她赶出去，她原本想要一走了之的，可是，好吧，她承认，看在她和云擎之间的血缘关系的情分上，那她就在这里跪着呗。

    就跪三天，三天以后，若云擎还是不让她进门，行，那也别怪她无情了。

    千代无影揭穿了她的身份，说也奇怪，在她的话出口之后，她反倒平静了下来，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她曾经那么害怕让人知道她的身份，因为这样，她就没有办法离开，可那一刻，她不仅没有惶恐，甚至，隐隐带着一丝庆幸。

    就因为这样的一丝庆幸，她在温孤不甘不愿却不得不离开的时候，说了一句：“让阿九看在我的面子上，勉勉强强留她一个全尸——别死的太难看就行。”

    温孤是走了，可是她烦心事来了，若是她不回去，莫忧一定会生气，莫忧要是来了帝都，不把云府拆了才怪，可是，她若是走——好吧，她勉强承认，她没那个心，更没那个胆。

    所以，她就在这里跪着了——明天，明天正午过后，若云擎再不让她起来，那她就心安理得——算了，是心有戚戚焉的回去找莫忧好了。

    正午的太阳有点辣，照着她苍白面容，云若晚舔了舔干涸的唇瓣，心里暗暗骂着，云擎够狠，不让她起来也就算了，一口水也不让她喝，她已经饿了两天了，真当她身子铁打的不成！

    她打开扇子扇风，门口将士啧啧称奇，土芋子从地底下冒出头来，一张圆圆的脸和青石板砖成一平面，圆圆的眼睛骨噜噜的转，嘿嘿笑着：“主子，想不到你也有这一天——嘿，天道报应哎。”

    啧啧，他们以前可被这个主子整得死去活来，跪着成了家常便饭，夫蒙那小子还偷偷跟他说，哪一天也定要让主子跪上三天试试看，这一天来了，可惜那小子被莫忧大人扣了，看不到哎——

    他说话明显压低了声音，脸与板砖成一平面，那将士离得远，又不敢光明正大的看，自然不会发现他，云若晚却是狠狠瞪他一眼，压低声音骂道：“闭嘴——滚下去睡你的觉！”

    土芋子装模作样的叹息：“主子在这里受苦，我这做属下的——怎么睡得着呢。”

    云若晚鄙夷，睡不着？嗤，这人曾经受了三百鞭刑，依旧雷打不动的在那里睡大觉，睡不着，他骗谁呢。她也不跟他计较，问道：“兮兮怎么样了？”

    她立马就后悔问了这句话了，因为土芋子这个该死的，居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痛心疾首道：“主子啊，你简直——太怂了！”

    云若晚额角狠狠跳着，差点起身把这人一脚踹下去，是了，她太怂了，她自己也算是半个医者，虽说不是鬼医那种灭绝人性的杏林高手，但是，不太复杂的小毒小病也难不倒她的不是，可是，看见兮兮倒下去，她这个医者竟然会去找千代无影要什么狗屁的解药，他***，御医怎么说的来着——兮兮只是误食了一些让人昏睡的东西罢了！

    狗屁的毒啊——

    一个半吊子的郎中都能看的出来，那药粉和熏香只是一种让人产生昏睡感的东西，药效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睡了一觉什么事都没有——她被那个男人给耍了！

    土芋子的脸离了她几步，避免他家主子怒火中烧时一脚踩上去，可云若晚一眼瞪来，他瑟瑟道：“主子你慢慢跪着——属下进去看看将军的反应。走了…”

    云若晚翻着眼皮，心中叫苦连天，这身子还真是娇纵惯了，才两天，就受不了了——

    “云擎——你说清楚，怎么样才肯让晚儿起来！”

    叶敷垶立在云擎面前，双瞳冒火的看着那个坐在那里喝茶的男人，心中的忍耐已经到了极致，她苦口婆心的劝了两天，把好话都给说尽，可这个人，就是不肯松口，晚儿虽然有错，可是，跪了这么长时间，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有什么错，不能关起门来自个教训吗——有必要让人看尽笑话。

    云擎放下茶杯，不为所动，叶敷垶气极：“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可是，她终究…终究是我们的女儿！”

    云擎冷哼：“不孝的女儿，要来何用！”

    云轻旭端着茶别过脸，云若烟在一旁不敢说话，虽说跪在外面的是她三姐没错，可是，三姐这次做的实在太过分了——她既然没有死，这七年为什么不回来，她当初看见那具尸体的时候，可哭了一天呢，眼泪都白流了，父亲生气也在情理之中，她有哪个胆子，敢去捋虎须哪。

    叶敷垶怒了，当下也不再管他，径自大叫：“云锡——你出去，让晚儿起来！”

    云锡磨磨蹭蹭不敢搭话，云擎厉喝：“你敢——”

    叶敷垶回头瞪他，云轻旭放下茶杯，在一旁安慰道：“母亲，你放心好啦——三妹的身子，跪上几天，不是问题……”

    他无趣撇嘴，躲着自家母亲射来的利刃眸光：“那是你妹妹，你就不担心——你怎么做哥哥的！”

    云擎哼道：“她是怎么做女儿的——”

    叶敷垶登时无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云轻旭偷偷笑着，云擎目光却扫了过来：“还有你——你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六道利光顿时盯住他，云轻旭忙举手告饶：“冤枉——”哪有很久，半年而已，“我以我家主子的名义起誓——真不关我事。”

    叶敷垶咬牙骂道：“她是你带回来的——既然你知道她是谁，为什么不说！”

    云轻旭咧嘴，他活的不耐烦了才跟他们说，“我以我家主子的名义起誓——真不关我事。”

    云若烟蹙眉扁嘴，“大哥，你跟三姐一样过分！”

    云轻旭瞪她一眼：“你这丫头——亲事退了，你就得意了不是！”

    五小姐骄傲的昂起头，她就得意了怎么了。

    叶敷垶也瞪他，“我改天再跟你算账！”她眸光一转，“云擎！”

    云轻旭匝舌，母亲真生气了，竟然连名带姓的叫了。

    可是，镇国大将军却依旧不为所动。

    叶敷垶气极，“你行！”她转身，就向外走去，云擎淡淡一声：“拦住她！”

    一队将士应声出现，叶敷垶握拳，“你想跟我动手不成！”

    真当她叶敷垶是吃素的了——

    云轻旭叹息，只得认命上前：“母亲大人息怒。妹妹的脾性母亲又不是不了解，父亲若不松口，不论谁劝，她也不会起来。妹妹这人精明的很——怎么会做伤害自己的事呢。她的身子，跪上几天不成问题。母亲若是去了，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哪怕父亲让她起来，她也就不起了。”

    叶敷垶的怒火去了一半，她又怎么不知道云若晚的脾气，可是，了解归了解，外面跪的依旧是自家女儿哪——

    云轻旭宽慰道：“没事——她身子好着呢。”

    是啊——云若晚身子好着呢。

    可是，夜幕降临，便不好了。

    “轰隆——”

    外面一声电闪雷鸣，不仅吓坏了云擎夫妇和五小姐，更是把正在悠哉悠哉喝着茶的伟大神武的苍梧将军吓得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我的祖宗哎——”88106 www.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