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帆过尽 三、飞灰烟灭

(88106 www.88106.info)    射影的一念间，这悠长的纠葛，终于随着长剑缓缓掣出而戛然而止，那剑直直刺来，竟有低低的悲咽。

    剑到了胸口，在穿透含莎衣服的那一刻，他的手停滞，手下颤抖着，却怎么也刺不下去。

    以前的过往仿佛流光片影，翩然浮现在他的眼前……

    初见她时，她爽朗调皮的笑容……

    幽若的灯火下，她和他在将军府偷药，受了伤却仍笑得坚强……

    夜空下，他和她荡着秋千，看着无言的星空……

    夕阳西下，他问她是否愿意他追她的影子，她巧笑倩兮，回答他说，好……

    “住手！”

    衣袂破空而至，电光火石间，离枫自结庐外飞进，手中佩剑扔出，将长剑撞偏了方向。

    射影浑身中颤抖，剑拿的也是摇摇晃晃。

    见剑被撞开了，射影面色失血，黝黑的眼中竟露出凄冷的光芒。

    “射影，你疯了！她是含莎！”离枫怒气冲冲道。

    射影不理离枫，拿起剑再次指向含莎。

    离枫一惊，身影一纵挡在了她身前和射影打了起来，只是还未动手的他身形竟有几分不稳。

    长剑的寒光几乎夺去日月的璀璨，剑气如潮水随意汹涌，一时间有如长虹暴涨，射影离枫两人以快止快，瞬间便激烈非常。

    墨色像泼墨洒在墙角，只见两道白影，凛冽诡异，衣袂飘然处，竟有耀眼的火焰！

    莫问见此，慌忙加入他两企图阻止战斗；纤舞也加入此战，却是希望射影尽快结束打斗，见他亲自杀死含莎。

    射影的剑式极其古怪，有如惊涛骇浪中凭虚御风的小舟，虽风波不尽却由自安逸；又有如，美人月下，花落清池，轻灵飘逸，却带着势不可但挡之势。

    以一敌三，很快离枫就招架不住，见莫问靠近，离枫心下一动便举剑对向他，欲以莫问威胁射影。

    然而就在此时，射影转到莫问身旁，一剑荡开离枫的剑，剑尖带起疾风。

    熟料，本可以躲开的离枫此时身形忽然慢了下来，他闪躲不及，射影的剑直直刺入他胸口。

    白衣上盛开朵朵红梅，血腥的甜腻在空中肆意弥漫。

    射影愕然呆了，他松开双手，直愣愣地瞪着自己洁白的手心。

    “含莎……”离枫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他忍着剑扯裂心脏的疼痛，一步一步爬向蜷缩在角落的含莎，身后留下长长的血痕，艳丽而妖娆……

    “含莎……”离枫伸出手抚摸想含莎暗然无神的脸庞，可伸到半空中却又犹豫着停了下来。

    浓烈刺鼻的血腥让含莎头中一激灵，眼中渐渐清明，仿佛有感应似的，她低下头，见到了浑身鲜血淋淋的离枫。

    “师兄……”含莎惊叫，眼里已氤氲起水雾。

    刚才她神志昏迷时，隐约见到了射影一剑贯穿离枫的心脏，只不过她以为那是假的。

    一天之内她清冷高华的射影哥哥怎么能亲手杀了冷傲孤僻的假仙？

    离枫又怎么会轻易地死去？

    “含莎，别哭。”离枫面色苍白，皱起眉，声音飘忽，抱怨道：“你哭起来，好丑。”

    “师兄……”含莎哽咽，眼泪成塔，一滴一滴落在他脸上。

    射影站在原地，心下生疼，禁不住想伸出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然而，他的脚步却丝毫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泪流成河。

    “含莎，我从小想要一个温柔娴静的妹妹，谁知你却顽劣异常，我心里不服就天天欺负你。这下……我死了之后就没人会凶你，骂你……”未及离枫说完，他便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哥……哥哥……”含莎慌乱叫喊，一张脸泪痕交错。

    离枫裂开嘴笑了，道：“你终于肯叫我一声哥哥了……也只我我快死的时候，你才肯叫……”未及他的眼神逐渐暗淡涣散，在最后一丝清明中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伸到正前方的半空中，似乎要抓住什么东西。

    他嘶喊道：“微悦……对不……起……”未说完手猛然从空中垂了下去……

    含莎只觉得一顶利刃深深穿透她的心口，心中返佣的鲜血全数沸腾起来，灼干了烧出一个茫茫的空洞，风吹来，带走了灰烬，只留下漫漫枯寂疼涩。

    她紧紧抱着断气的离枫，幽幽道，“其实在我心里，一你直都是我哥哥……”她语不成声，哽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嫂子和孩子……”

    “照顾孩子，我看你自身难保！”纤舞恶毒冷笑道。

    “纤舞！”莫问大声怒喝她，继而又转过头温和道：“含莎，这或许是……”可下一刻他到口边的话再也吐不出半句。

    屋外微风突然生厉扯开了墨绿的窗帘，光亮在这一刻暴涨，含莎缓缓抬头，蝶翼一般浓黑的眼睫下现出诡谲的深红。

    她死死地盯着射影，恨恨道：“射影，从此我们情断义绝，再见之日，便是我杀你之时！”

    射影立在一旁，不言一语，表情哀伤。

    “妖女，你还会活过今日吗？……”纤舞挑起嘴角，冷冷一笑。

    含莎轻轻笑了，那笑意蹙在眉间冰冷犀利似漠北极夜，说不出的诡异。

    她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满身殷红的血迹将她染成诡谲的妖异冷戾。

    可她的声音却清幽低沉，仿佛只是谈笑说着窗外的天气。

    然而，纤舞莫问却觉的，有无数枝蔓从黄泉攀附出来，扼住了他们的咽喉。

    含莎突然走动几步，自不远的柜子里拿出一些用纸包的事物，随即点起蜡烛。

    窗外的风声在耳边无限放大，有如鬼咽一般，室内一片静寂。

    含莎决绝阴森道：“射影，我要你们一生都不得安宁。”

    她冷笑着将蜡烛掷到那些纸包上。

    顿时火花四溅。

    莫问只觉怪异，他眯着眼仔细看去，方才室中阴暗，此刻他才发现那些大大小小的纸包上还有细长的引燃线。

    “火药……”莫问脑中一灵光，惊恐万分道，“射影纤舞，我们快走，这是火药。”

    闻言，射影从阴郁中惊醒来，他抬脚走向含莎，却被生生被莫问拦住。

    莫问怒吼，道：“射影！你疯了，你若去不仅救不了她，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射影不为所动，一步步走近凄绝的含莎，他痛心地看着她。

    他没想过会伤害她，可事实上却令她绝望发狂。

    他朝她伸出手，道：“含莎，和我一起走。”

    含莎看着他的手，似笑非笑，满是嘲弄。

    火光在这一刻爆灿，即将爆炸。

    “射影哥哥，你难道要表哥丧身于此吗？”纤舞焦道。

    射影瞥过莫问，忽然就笑了。

    原来，他与她竟连死在一起都是奢侈。

    未及，他身影瞬移，带着莫问纤舞一同飞向屋外……

    片刻后，空中一声轰鸣，震天动地，“结庐”瞬间倾塌，而后灰飞烟灭……88106 www.88106.info